第15章
已,崩塌后无人伤亡。 而后再下笔就流畅起来了。 身后逐渐变小的数字并不能催促出勤奋好学的怪胎,危险降临时,他们联想坠毁,联想死亡。 或者是某种有关仇恨的野心。 在季常安看来,裴允歌只是个稍微有些价值的工具,他怎会为她动摇呢? 分别之后,裴允歌没再黏人地打来电话要他出去陪她。 他却因此烦闷起来。 季常安低垂着头颅,看似是在思考,侧脸精致的五官被光线描摹,或许自知那样看起来足够吸引人。 他微微合眼,在这一页的末尾留下端正的笔迹。 “比起顶峰虚无并且枯燥的荣光,原本就端坐的圣者更像是已经将它净化成温暖的水源。” “凡登峰者,皆可饮之。” 稿纸上扩开一个逐渐放大的墨团。 他的脑中排演的荒诞数据脑中反复推敲排练了上百遍,剧本一直在修改,排除一个又一个的错漏。 笔尖一划,他的唇角稍显轻松地扬了扬。 出乎意料的是,等他结束考试后却看见裴允歌在他回宿舍的路上等着。 季常安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手上给警队那边告了假。 裴允歌看见他,再次露出了笑容,向着这边跑过来。 “阿安。” 她有些急促地喘着气,不知道在太阳下晒了多久。 季常安皱着眉,似乎是在想需不需要通知裴南葉把人绑回去。 裴允歌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连忙抓着他的手。 “我不是来让你跟我出去的……就是想问一下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我忘了告诉你,再过两天我就要回学校了,到时候又会有很久都见不到……” “我没时间。” 没来得及倾诉完的话语被强行打断,裴允歌看着背对着她走远的季常安,低落地垂下了头。 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她其实想说,阿安,我好想你。 “阿安?” 思绪被打断,季常安抬起眼睛看着眼前安静坐在他床头的裴允歌,神情恍惚了一瞬。 “阿歌……” 他低头轻轻呢喃,几乎没人能听见。 但裴允歌还是听到了。 她原本强挤出的笑容消失,双眼疲惫得像是海底无机质的宝石,被人鱼珍藏后就失去了光泽。 而“珍藏”的本质,不过也是上位生物们对低等者的掠夺而已。 她想起乔云柏告诉她的事,轻轻叹息了一声。 季常安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的、失约的,背叛父亲的理由,又为何会放任裴家的宅邸被烧毁…… 一切在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就顺理成章地被揭晓了。 冰冷华丽的礼堂外,一辆辆华贵不已的名车停在阴影中。 被钱财和血泪填满了腹部的富人们抱着他们看似真诚的朝圣之心陆陆续续地踩上大理石铺陈的台阶。 乔云柏看着那些人,嘴角慢慢勾起,神色却冰冷。 他们所要去的地方在钟楼的另一侧,此时接近正午十二点,最顶层被繁复花纹包裹着的石砌圆钟庄重地响了三声。 鲜红的绒质地毯从他们的脚下滚到视线的尽头,负责接待的女士已经在此处等待了许久。 她细致地介绍,似乎生怕人不知道,仅这一场的订婚典礼花费了身后这位身价不菲的新郎多少时间与精力。 从缠绕着罗马柱一路垂下来的繁茂花束——从美洲运来的淡紫色珊瑚藤,到波斯手工的地毯; 从还被豢养在农场中,羽翼洁白的鸽子到收购了某个法国酒庄才拿到的有名葡萄酒。 裴允歌今天话不算多,会保持着礼仪点头回应,但乔云柏还是看出了她的神思不属。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善良单纯的小未婚妻出于责任感也不会将为自己挡枪差点死去的人不管不顾地扔在医院。 明明有专门的护工在,她却坚持自己守在那里,用一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的眼睛久久凝视着他。 那也许是尚未来得及消散的爱意。 裴允歌注视昏迷不醒的季常安,而乔云柏始终都注视着专心致志的裴允歌。 他安静地看着,仿佛心脏的抽痛微不足道。 但他知道那个人是怎样对待卧病在床的裴允歌的。 同样为了季常安受伤的小麻雀独自坐在病床上,看不见的眼睛无法聚焦,只能整日整夜向着一个陌生人倾诉衷肠。 乔云柏看着她无神的眼睛,被微微触动的心渐渐吞掉了一片阴翳。 多可怜啊,行动上救的人将她弃之不顾,言语上救的人却只想将她吞吃入腹部。 这是一个,良善到了可悲可怜的女孩。 他像个旁观者一般对着这个苍白的女孩做下了判断。 “回去吧。” 裴允歌猛地惊醒,发现不知何时那两人都已经停下了交谈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一时间有些羞愧,乔云柏为她准备得这么用心,她却…… “没关系的。”他微微笑着,替她拢好不小心散开一缕的黑发,一点温度藏在他的指尖,被不动声色地藏进了手心中。 “大概看过就可以了,只是一个订婚典礼而已,不需要说得那么细致的。” 接待小姐识趣地道歉。 乔云柏捻着指尖,始终带着笑的眼睛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继续说:“礼服我会叫人送过去的,可以自己挑选一下。” “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太累了,小鱼,我送你回家吧。” 他过分地贴心到了一种让人心颤的地步。 这样的男人,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裴允歌有些脸红地想着,她虽然想再留一会,昏沉的大脑却并不给她机会。 车辆渐渐驶出了树影的遮蔽,然而一片一片的林荫总是连绵不断,乔云柏精致的侧脸在其中忽明忽暗。 车身渐渐停在了裴家的大门外。 千锤百炼的钢铁被绕成了柔软的花枝,将内里的建筑切割成了一片片名为权欲的碎片。 裴允歌正准备下车,忽然被叫住。 身旁,乔云柏手中一沓被装订起来的文件资料递了过来。 他微微笑着,并不解释用途:“我觉得小鱼应该需要知道这个。” 回到房间,裴允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好奇心作祟,她打开了那封文件,趴在床上逐字逐句阅读下去。 越看,她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 病房内,裴允歌的目光安静地从季常安身上扫过。 她出神地思考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却从无数端倪中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全是虚假。 哪怕她早已经死心,但现在却连她所以为的亲情也全是假的了。 也是,在季常安的心中,亲人早就死了吧。 十几年来日夜相处的,只是仇人而已。 季常安看出了她的神色不对,他的氧气面罩已经被取下,那双浮肿的眼睛里渐渐涌现出了痛苦。 但裴允歌无动于衷。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却被一道极轻的声音打断。 “季常安,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裴允歌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眼泪无声从脸颊上滑落,她悲伤到寂静,却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她在想,人怎么会给一个自己恨着的人挡枪呢? 这是又一次欺骗她忠诚的谎言,还是想要靠近父亲的手段呢? 当他跟随在父亲身后悄悄看向她,从别人的婚礼上切下一小块蛋糕递给她,在所有人走光之后拉住她的手。 那些时候,季常安在想什么呢? 也许是觉得裴允歌真好骗吧,轻轻勾一勾手指就会上钩了。 季常安从未在见到裴允歌的眼泪时如此慌乱过。 以往,他看着这些从她发达的泪腺中不断涌出的带着咸味却并没有意义的液体,或是讥讽、或是厌烦,或是无动于衷。 仅有一次,是在枪弹创造出撕裂身体的孔洞时,他看到裴允歌抱着另一个男人哭得那么那么伤心。 那天他刚刚从几年后的一场梦境里醒来,梦到消毒水的味道,梦到监狱的镣铐,梦到一场大火。 以及盖着白布的尸体。 身旁的警员死死拦住他的身体不允许他扑上那具已经被推入烈焰焚炉中的躯体。 这一刻,他终于掉下了原本为自己所厌弃的眼泪。 原来眼泪并不是咸味,而是无穷无尽的苦,尚未被品尝就已经刺激得他舌根震痛,苦涩欲死。 在他的眼前,裴允歌的躯体已被吞没,烈火无情,没有人为他再留一句遗言。 那时季常安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重合上的另一场大火也吞噬了裴允歌的一切,他将自己遭受的苦难如数奉还,酣畅至极。 从未思考过报复错了人该怎样追悔才不显得虚伪之至。 他极端地厌恶着自己,在人前保持着以往的形象——因为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辗转多重路径,他找到了一只铂金的求婚戒指。 看见他丢弃这昂贵物品的店员在倒垃圾时将其昧下,转手卖给了自己准备求婚的朋友,大赚一笔。 对方并不富裕,但也不能让求婚的戒指上刻有别人的名字,多少出了点钱将其磨平了。 因此,等季常安找到那枚低调朴素的银色戒圈时,上面已经丢失了三个他亲手刻下的字母。 小夫妻说什么也不卖给他,这是二人相爱的证明,怎可轻易流落他人之手。 季常安像是被打醒,不再停留纠缠。 到最后,他连一个带有那人名字的物品也没能留住。 所有证据都付之一炬,谁会知道他们的曾经? 季常安开始越来越不敢面对自己的往事,孙毅成还没有抓到,他连送死的资格都没有。 警局的同事也偶尔谈论裴南葉父女,累累罪行像是压在他们心口的一块巨石,终于搬开后,人人都要大肆庆贺一般。 而听到他们讨论的季常安只是将自己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用他恶心的苦味泪水忏悔。 渐渐的,人们不再讨论,名震一时的巨头在死后不久就被遗忘了,还有更多的人值得他们耗费时间。 季常安却也没有为此好过一些。 他去了一趟医院,乔音独自收拾着自己出院要带走的东西,家里并没有人来帮她。 季常安没有出声询问,他已经没有了客套的力气。 再一次过来,只是因为责任而已。 然而,乔音将手伸到他面前时,掌心却有一只木质的吊坠。 木纹已经开裂,画笔用拙劣的手法涂了一个很凶很冷淡的表情。 那时裴允歌笑嘻嘻地将它塞进季常安怀里,说这个就是你。 她自己的手上挂着一个同款的小木偶,只不过那一只画着笑脸。 季常安将它拿回了自己的手心,无声地流了很久的泪。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小木偶上,晕开了红笔画出的五官,圆形的眼睛四处扩散开,看起来像是木偶的小人在掉眼泪。 那之后,季常安终于有了死的理由。 乔音并没有阻止他,她只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手上翻着一本刑侦方面的书,红蓝交叠的笔记在侧页做了很多批注。 “你上次来这里把那个落在了我的桌上,我给你打电话,你让我扔了。” 她弧度圆润的眼眶微微眯着,也许是因为窗外过于刺眼的阳光。 季常安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扔掉,他把那个手链套回了自己的手腕上,木坠子一下一下砸着他的手心。 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哥哥呢,他怎么不来接你?” “他死了。”乔音将书合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以往总是笑得甜美,身上有点大家小姐宠出来的娇气,但不算多。 季常安总在逃避自己同意和乔音合作的理由,自我安慰是这种性格的人都擅长让人答应她们的请求。 乔音的哥哥他前段时间才见过一面。 对方只是个消瘦些的年轻人而已,身上有那种大权在握的气质,但总体来说不像是个多么险恶的人。 至少季常安作为刑警的雷达并没有警示。 只是当时对方看到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似乎错愕之中又有些惊奇…… 就像是即将要得到自己期待了很久的一件礼物那样的眼神。 w兔 虞晚春靳耘 ----------------- 故事会_平台:春棠阅读 ----------------- 虞晚春在结婚三十周年这一天,自杀了。 她死之后,她的丈夫靳耘在第二个月就娶了新妻子。 她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丢掉。 她最喜欢的那颗银杏也被砍了换做梧桐。 她没有孩子,所以连最后可能记得她的人也没有。 …… 2012年,北平机关大院。 “祝靳部长结婚三十周年快乐!” 虞晚春坐在靳耘身边,平静地听着祝贺。 宴席过半后,靳耘便消失不见了。 虞晚春清楚他是去找那个女人了,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了。 “这女人也是自作孽,拆散一对有情人,现在还不是孤零零一个。” “别多嘴了!” “本来就是,本来靳耘一个外交部长,虞冠英一个机虞干事,现在要是在一起该是一对多美满的眷侣。” 细碎的声音飘进了虞晚春的耳中。 可她却始终一言不发。 宴会结束,她平静地收拾好家里的卫生后,便独自一人走到了房间里。 她坐在窗口,透过青绿色的木窗看去,外头是一颗光秃秃的银杏树干。 同样景色她已经看了三十年了。 直到天色黑了。 她默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套在了房梁上,自己也站在了凳子上 “扑腾”一声,凳子倒地。 她叫虞晚春,在结婚三十周年这一天,自杀了。 …… 虞晚春没想到自己还能活。 再度睁眼,她本以为自己是被救了,一起身却发现了不对劲。 ——窗外的银杏树竟是茂密繁盛的。 视线一扫。 红彤彤的挂历上,1982年5月12日的几个大字刺入眼中。 虞晚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不知呆滞了多久,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竟然回到了三十年前,回到了她和靳耘刚结婚三个月的时候。 打开房门走进客厅。 入目是崭新的老式桌椅,天花板上的风扇叶“噗嗤”地转着。 虞晚春神色恍惚地站在那儿,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她一抬眸,就看见了年轻时候的靳耘。 他一身笔挺的白色衬衫,俊美的面容不失凌厉,眉眼柔和却又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气势。 这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也是她强大、自信且疏离冷漠的丈夫。 失神间,靳耘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桌上,淡漠说道:“今天你家里人都会来,多做点饭菜吧。” 说完,他看也没看她就走了。 虞晚春顿了一瞬,才上前拿起菜进了厨房洗菜。 冰凉的水透过手掌沁入心脏,她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个真实无比的梦。 她又回到了那个做了三十年的噩梦的开端。 她被亲生父母找回,却因被人下药失身于靳耘,两人被迫结婚的噩梦开端。 时针走到了六点。 虞晚春将最后一道菜端出来,一个面容英气的女人上前接了过来。 她叫虞冠英,现在是宣传处最年轻的干事,任谁来了都要说一句不愧是虞家的女儿。 如果20年前,两人没有被抱错的话,虞晚春也许便是她现在这样。 虞冠英笑着夸赞道:“晚春嫁给靳耘三个月,厨艺比之前好多了。” 虞晚春眸子颤了颤。 做了三十年的饭菜,自然与现在天差地别。 虞晚春抿紧唇,不知道该回什么,许久没有接话。 她的沉默却引来了饭桌边虞父的怒斥:“杵在那里做什么?别人和你说话也不知回应,简直像个木头一样!” 虞母劝着:“好了,老虞,少说两句。” 随即,她又看向靳耘道:“靳耘啊,我知道让你娶晚春你心里有气,是我们虞家对不住你……” 说着说着,虞母就红了眼睛。 虞冠英闻言,立即拍着她的手臂:“妈,都过去了。” 虞晚春宛如木桩子一样,直直站着看着面前眼熟的这一幕。 上辈子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回。 一开始她还会解释:不是她给靳耘下的药,她也是受害者…… 可无论她说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他们说她无耻,他们说她恶毒,他们指责她居然用这种下贱的手段抢夺自己妹妹喜欢的人。 虞晚春一开始也会委屈、悲愤、难过。 后来她眼泪干了,喉咙也哑了,心才终于不痛了。 虞父跟着叹气,余光瞟到面无表情的虞晚春身上,气更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喝出声:“你还有脸站在那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一旁的靳耘蹙了蹙眉,唇一动,试图打断。 虞晚春却开了口,许久未出声的声线干哑不已:“爸,你说我没有教养,你教过我什么?” 虞晚春是真的单纯的疑惑。 她的亲生父母,教过虞冠英读书明事理,让虞冠英进了机关当上了干事;教她的大哥虞临擒拿格斗和军事知识,让虞临年纪轻轻成为海军少尉。 可她虞晚春呢? 在她被认回来的这半年,连这句爸字都不是虞父教她说的。 虞晚春这句话一出,满堂静寂。 以往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虞晚春居然学会讽刺了? 虞父气得涨红了脸,站起来就要给虞晚春一巴掌,却被靳耘一把拦下了。 “虞伯父,歇口气吧。” 靳耘说着转身又看向虞晚春,沉声道:“你父母毕竟是长辈,念你两句听听就算了。” 念她两句? 虞晚春如同一潭死水的眸子泛过一丝涟漪。 自从她回到虞家,就一直被‘念’。 “你这个字太丑了,没有冠英的一分好。”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仪态,一点都不像冠英,英姿飒爽。” ……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 虞晚春从小生活的环境与虞冠英完全不同。 她被抱错后,长在农村。 每天,她天不亮就得起来割猪草喂猪,做饭洗衣服。 一家六口人的家务全压在她的身上,她没有时间学习,更没有时间练习仪态。 甚至虞家人找到她时,她差点就要被嫁到大山里给弟弟换彩礼。 这样的虞晚春怎么可能和从小接受优良教育的虞冠英相比呢? 虞晚春想了很多,却一句话也没说,越过他们径直回了房间。 门一关。 将身后的呵斥隔绝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虞家人终于走了。 虞晚春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床帐愣愣出神。 门倏的被推开,靳耘大步走至床边,眉宇微皱,俯瞰着她:“你今天怎么回事?是那里不舒服吗?” 他语调微沉,带着质问。 但虞晚春始终一言不发。 靳耘眉间更深了,他语气不耐起来:“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听见这话,虞晚春的心像被烫了一下。 上辈子,这句话是她经常问靳耘的,那时靳耘给她的回答就是‘沉默’。 一日一日,一夜一夜这样地过下去,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几乎将人要折磨死。 到最后,她疯了一样摔东西试图引起他的关注,却一无所获。 直到那一次,虞晚春将玻璃砸向他,碎片刮伤了靳耘的手臂。 可靳耘只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骂了一句:“疯婆子。” 那是靳耘第一次骂她,也是伤得她最深的一次。 因为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早就被生活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从那以后,虞晚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每天面无表情,行如死尸……直至最后自杀。 可现在,她的沉默却引来了靳耘的困惑。 虞晚春望向靳耘,竟不知该说什么。 半响,才吐出几个字:“……是有一点不舒服。” 听见回应,靳耘眉头稍缓,淡淡道:“不舒服就去卫生所,以后不要在家里胡闹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这样冷漠的回应,虞晚春在前世早已习惯,也是她早已预料到的。 随着门“咔嚓”一声关上。 一股沉闷的压抑感笼罩在胸腔,令虞晚春无比窒息。 次日一早。 虞晚春有些生疏地前往军服厂上工。 她上辈子在这里只干了五年,后来便随着靳耘外派到了国外。 虞晚春刚一到门口,突的,一个陌生的婶子挽住了她,亲热道:“晚春,最近怎么样?我们一起进去吧。” 前世三十年过去,她对这些人都感到了陌生。 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人强硬拽了进去。 一进去,婶子便松开了她的手,步伐匆匆进了厂里。 虞晚春有点莫名其妙。 上工的铃声响起,虞晚春看了一圈,才来到记忆里模糊的位子,接着有些生疏的开始踩缝纫机。 两个小时后。 厂内突的警铃大作。 厂长将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怒气冲冲道:“刚刚厂里失窃了,有人看见是一个生面孔,是谁带来的?” 虞晚春的心骤然一沉。 下一刻,一个女工举起了手,指向了她:“厂长,我看到是虞晚春把人带进来的,肯定是他们合谋偷了东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很诧异地看着虞晚春。 厂长顿时冷喝一声:“虞晚春!你说说怎么回事?” 虞晚春心头一颤。 忙上前解释:“我没有偷东西,是有个人突然上来挽着我,但我不认识她。” 可没有人相信她,难听的话语一茬一茬冒出来。 “这虞晚春是从农村出来的,手脚肯定不干净。” “是啊,听说心思可歹毒了,为了嫁给靳干部还下药呢……” 这些话,虞晚春在前世也听了无数遍。 如今再次听到,她的心早已学会麻木以待。 一片吵吵嚷嚷,让厂长头大如斗:“都散了!这事性质很严重,来个人,去喊靳同志来一趟吧。” 很快,靳耘便匆匆赶来。 路上,他就已经听说了来龙去脉。 他一进门就走到厂长的面前,将虞晚春拦在了身后:“厂长,我相信我爱人不会偷东西的。” 虞晚春心颤了一下。 她原以为靳耘会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自己,没想到他居然会相信她…… 见厂长不语,靳耘继续说道:“但她私自带人进厂的确错了,你看厂里损失多少,我来出。” 厂长沉思了一下,还是点头。 “看在靳同志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相信您妻子也不是这么没有觉悟。” 交涉完后,虞晚春跟着靳耘沉默地走了出去。 她看着靳耘挺拔的背影,回想起他刚刚的维护,心中无比复杂。 下一瞬,靳耘却骤然停下脚步,冷着脸俯视她:“虞晚春,要真是你偷得,就赶紧还回去。” 虞晚春一下就呆住了,胸腔内的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前世跟这个男人过了三十年,她竟然还会觉得他会相信自己。 虞晚春直直看着他,声音无比沙哑:“你既然认为是我偷得?那你为什么还帮我说话?” “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做的蠢事自然会连累我。” 说这话的时候,虞晚春清晰地看到,靳耘原本漠然的脸上多了一丝嫌恶。 一股陌生的悲怆涌上喉间。 虞晚春眸子颤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逐渐变得麻木。 半响,她从喉间挤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 回了家,靳耘就去了书房。 虞晚春拿上菜篮子,准备去买菜。 一路上她都感觉到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来到摊贩面前挑菜,都被摊主如同盯贼一样地望着自己的手。 她知道,厂里的事都流传开了。 谣言无法自证,虞晚春只能用面无表情来面对。 买完菜后,她准备回家。 刚到筒子楼楼下,一抬眼,却看见了浓密的树荫下,虞冠英和靳耘正并肩站在一起。 虞晚春脚步顿住了。 那边,虞冠英语气很是释然:“你和晚春都结婚了,以后就好好生活,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靳耘沉默了一瞬,冷冷开口:“我这辈子最厌恶别人算计我。” 话里刺骨的寒意透露出他的厌恶,原本冷漠的脸也露出了一丝不屑。 虞晚春听见了。 她垂下眼死死压下即将涌上眼眶的涩痛,然后,缓缓迈步往前走。 两个人看到她都愣住了,然而虞晚春如同没看见他们一般走了过去,进了楼。 错身之际,靳耘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他看着虞晚春的背影渐渐消失,眉头逐渐拧起。 虞晚春回到家做好晚饭。 刚端出一盘菜从厨房出来,门便打开了,入目是怒发冲冠的虞父和劝说的虞冠英。 靳耘冷淡的跟在后面。 “爸、你别生气了……” 虞晚春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他们又要干什么。 下一刻,虞父便大步走了过来,嘴里怒斥她:“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居然去偷东西!” 没等虞晚春反应过来,虞父就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猝不及防,虞晚春被打倒在地,手中的盘子脱落,发出一声刺耳的“啪嗒”声! 耳朵一阵阵的轰鸣中,虞晚春怔怔抬眸,就见虞冠英拉住了盛怒中的虞父。 “爸,你怎么还动手呢?说不定是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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