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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地去。” 荀老太太顿了顿,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并不追求个圆满,只要最后能好聚好散,对你而言,也是不错的结果了。” 江寄月道:“我总以为缘分如云,该聚时聚,该散时便散,强求不得,我也信奉,‘此情若是长相守,你若无情我便休’,可也不能为了最后的散与休,而去拒绝聚与守,筵席散后满目荒凉确实惹人唏嘘,可满堂红采的热闹才是能让人一辈子会心一笑的记忆,我不能因噎废食。” 荀老太太顿住了。 她原以为江寄月就算要反驳她,也是依着情比金坚来说服她,她从年少开始就见识过太多如此愚蠢又无知的傻姑娘,自然也备着一箩筐的话来嘲讽打击江寄月,让她更清醒点。 但江寄月给了荀老太太另一种更为豁达的回答。 其实在荀老太太的心里,江寄月最后大约会被休掉,然后送到某个庄子里,成为村子里闻名的疯女人,她的身体与梁木一起在孤苦冷寂中腐朽下去。 可江寄月不仅把这个惨兮兮的画面抹掉了,还会把蓝天扯来,白云塞来,清风吹来,让荀老太太不由地相信,若是真到了那天,她会提前写好和离书,然后背上包袱潇洒离开,仗剑走天涯说得过于话本子了,但至少能自由自在地过完下半辈子。 于是荀老太太想了很久,最后只道:“我从前听人说起过很多次引鹤,说他什么样的都有,你却是第一个说相信他做事底线的人,也是第一个坚信能在他手里全身而退的人。这很好,这很好。” 她一连说了两个‘这很好’。 荀老太太不理会朝政,但在荀老太爷身边多年,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做母亲的不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比起别人看到的是荀引鹤的狠,她更多的看到的是儿子的不易与无可奈何,因此她也多么希望未来的儿媳可以体谅荀引鹤,愿意相信他。 江寄月误打误撞,让荀老太太松了口气,原本她以为荀引鹤做过混蛋事,江寄月总是恨荀引鹤的,两人在一处,是仇不是亲,所以看荀引鹤栽着深,总想阻着些。 江寄月笑:“或许我确实好骗,他也说过我不会识人,但,”她那瞬间想到很多,从小叶紫檀木的云松发簪到荀引鹤松松的怀抱,她好像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如果我还因为考虑自己,踌躇不前,他就真的太可怜了,而且我也想让自己重新勇敢起来。” 荀老太太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也笑了:“罢了,女子嫁人本就是场豪赌,我也不是没见过依仗着娘家风光出嫁,最后却惨淡收场的悲剧,至少你们曾经享受过筵席的欢声笑语,不似这上京许多的婚事,从最开始就是杯盘狼藉的。” 她起身,琼枝忙上前搀扶住她,荀老太太道:“两年前他便想娶过你,最后阴差阳错没有成,这两年我不是没有替他相看,他却以各种理由拖着,明知等的人不会来,却还要等着, 这应该是最无望的事了。” 她慢慢往外走去:“那根木簪还是戴着吧,他从前那么忙,还要抽时间去学牢什子木雕,不知道雕废了多少的木头才雕出这样一根木簪来,直到昨夜你戴着它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是送给你的。算了算,也该有五年了,如果五年还不足以磨灭掉一段感情,确实可以试试。” 江寄月对着她的背影缓缓福了身。 ? 64、64 江寄月回了别院后, 便去买了纸笔来,她木雕是不能的了,早试过了, 她没有那个天赋,便只能依托笔墨将香积山云松画下来。 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夜间将睡时, 侍弩来过两次, 袖过来卷起的纸条, 展开, 上面的馆阁体一瞧便是荀引鹤的字迹。 江寄月拿到灯下细细一看,并无大事, 只是两句闲话, 一句说伤口开始愈合, 莫要挂念, 一句又说想她,两句凑在一起,倒显得江寄月若真不挂念, 便是无情无义之人了。 她便提笔用簪花小楷回他:“既不让我想你,我便不想了。” 侍弩乘着夜色把姑娘的嗔语送回去, 昨夜还趴在床上要人喂着才能吃药的人,如今已经坐起在书房闲谈,与他对膝而坐的正是夏云辉。 当着他的面,荀引鹤倒也不避嫌,展开一瞧,当真是见字如唔,仿佛展开的不是几个冰冷的字, 而是姑娘熟悉的嗔笑。 荀引鹤便也笑了起来, 如春至冰消雪融, 他的手指捻了捻纸,捻出了是玉版宣,微微一顿,提笔回她:“在做什么画?” 他那句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自然是不敢再提,便做了回瞎子,若无其事起了另个话题。 夏云辉在旁抱臂一看,倒是很同情侍弩:“你这还聊上了,锦书送得这样频,青鸟都要被你们累死了。” 果然下次再送回来,江寄月便不肯陪荀引鹤胡闹了,她一本正经地心疼来回奔波的侍弩,让荀引鹤赶紧洗洗睡了,小心伤口。 “小姑娘的心总是软的,连侍剑,侍刀都能受她关照,一时连我都比不上”,荀引鹤修长的手指敲在那行让他小心伤口的字上,半晌无奈道:“幸好也不是全无良心。” 夏云辉道:“你真真是铁树不开花,一开花便灿烂得跟孔雀开屏一样,离你五里地,都要被你香的以为春天还没走呢。” 荀引鹤把几张纸条细致地理好,用镇纸压平,道:“理解一下,原先只是没有机会,被压抑狠了,所以才会报复性发疯。” 夏云辉啧了声:“你也知道你在发疯。” 荀引鹤道:“怎么,你当我是糊涂了才做出这些事吗?” 夏云辉倒被这句话驳得哑口无言。 夏云辉知道这婚事传到荀老太爷耳朵里,荀引鹤必然会得个指摘,是以想着过一夜等他稍许冷静了,再劝一劝,没准这能劝成。 却不想,荀引鹤不是被指摘那样简单,而是挨了家法,偏他本人表现得不甚在意,若无其事地坐着,带伤与他闲聊,倒是夏云辉觑着那狰狞的伤口心里慌慌的。 他也算个混不吝了,上京有名的混世魔王,可他混着,也是混在底线之上,拿捏着分寸,知道在怎样的尺度内,既能享受到,又惹不到父母,自己还可全身而退。 如荀引鹤这般,赌上自己的名声与前程,自杀式陈罪,只为了求文帝赐婚,不惜背负“不孝”之重罪,堂堂家主被挨了家法,也要爹娘认可这个妻子,这种蠢事夏云辉无论如何都不会做。 不仅如此,他自觉荀引鹤比他聪明百倍,实在想不到荀引鹤突然发昏的道理,思来想去,便只能将所有的意外推到江寄月身上,觉得是她灌了荀引鹤迷魂汤,才把他蛊惑到这地步。 但荀引鹤轻飘飘地将他一句话就问倒,夏云辉的唇线都是僵的:“你不糊涂还要这样做,清醒地犯蠢,才是最可怕的。” 荀引鹤道:“你怎知这是犯蠢?你又怎知我不会成功?事实上,我也确实成功了。” 夏云辉扇骨一拍手掌:“对啊,你确实成功了,你且说说,你是如何说服陛下的?” 荀引鹤道:“没兴趣说。” 夏云辉道:“欸?你怎么这样,把人胃口吊起来,却不给人个痛快。” 荀引鹤道:“我与你说这个,只为了提醒你一句,我三十年的阅历不是白攒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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