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到座椅下露出一角的剑柄上,神色莫测。 他借着飞机的噪音,压低声音说:“你有点忘恩负义吧……陛下?” 打从他有记忆开始,这把剑就一直陪着他,相当于是一根骨头,本命剑收不回去的事情别说是他,翻遍整个族中记录也闻所未闻,肯定和阴沉祭召唤出的恶鬼溅在上面的血有关系。那不知名的恶鬼长着一张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脸,他从赤渊苏醒时,惊动的变异树排列的图形也在他梦里出现过,还有他在医院里动杀心的瞬间崩裂的圣火戒指……如果历代族长都做过同样一个梦,那么这个恶鬼和他们“守火人”一族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宣玑是在中午睡醒后觉得不对劲的,他梦见身边有呼吸声的同时,觉得剑身比平时冰冷了不少,而真正让他确准这把剑出问题的,是那只镜花水月蝶——他靠近那只蝴蝶的时候,蝴蝶翅膀上的一对笑脸变了,一边变成了惊惧脸,一边变成了哭脸。 惊惧好理解,宣玑辟邪,是这些东西的天然克星,那蝴蝶看见他,可能就相当于看见一座大型火葬场。 可那委屈的小哭脸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只蝴蝶除了格外长寿能生之外,没有额外进化出“蝶格分裂”的本事,那就只能是它感觉到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什么东西的存在。 他的剑生于烈火,诸邪退避,按理说不该有什么东西能附在这上面。可如果是那个魔头……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这种离奇的事,毕竟圣火戒指都护着他。 那魔头不顾阴沉祭反噬,杀毕春生的时候说了句话,当时只有离得最近的宣玑听见了。那话里有两个字眼让他很在意,一个是“朕”,一个是“尔等”。 “等”似乎在暗示毕春生身后还有人。 而“朕”在九州之乱前——确切说,是第一次“平渊之战”以前,只是个普通的自称,谁都用。后来平帝野心膨胀,开始征战赤渊时,才把这个字变成皇家专用。那么脱口这么说的人,要么生于平帝之前的年代,要么是之后某一任的帝王。 除了个别败家的亡国之君,大部分帝王死后都有不动产。 只有两个人埋骨赤渊,一个是“平渊之战”里死无葬身之地的齐平帝,还有一个是疯得没边,自己跳下去的武帝。 而齐的国姓就是“盛”。 那么他会是谁? 宣玑不确定,所以他含糊其辞,打算先随便诈一下试试。 不料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笑起来:“那你打算让我怎么报恩呢?” 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后面还跟着一句更惊悚的。 宣玑又听见那剑里的魔头说:“原来如此,这小鬼好会装模作样。” 宣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随后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卧槽,他听得见我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剑里的盛灵渊“听”见了他这句粗口,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的反应相当一致,几乎同时各自放空了大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截断所有思绪——宣玑开始专心致志地数罗翠翠头顶的毛,剑里的盛灵渊则默诵起了完全听不懂的古经。 这两位都属于带着无数面具,心里城府千重的类型,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迫跟一个立场不明的陌生人“心意相通”。 还通得不能再通! 心思很深的人,能控制自己每一分的微表情,有些高手甚至能精确安排自己的肢体语言,可谁能控制住自己的脑子呢? 罗翠翠同志的头发不禁数,宣玑很快数到了头,他黔驴技穷,一个念头还是忍不住冒了出来:“见了鬼了,这都什么破事?” 盛灵渊佶屈聱牙的古经里夹了一句咬牙切齿的“不错”。 宣玑:“异控局克我,年底不开我十四个月的月薪,这事没完。” 盛灵渊的经文虽然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但宣玑从发音上判断,他背重了一句,并且来回重复了三四遍,终于忍不住漏出一句:“阴沉祭文的始作俑者,我必将其千刀万剐。” 宣玑:“所以阴沉祭文有始作俑者?毕春生真的只是台面上的一个傀儡?” 他一个问题抛出去,盛灵渊那边同时冒出两个声音,一个是他平时说话时那种慢条斯理又游刃有余的语气,还伴随一声轻笑:“你猜”。 另一个是冷冰冰的:“废话”。 宣玑:“……” 魔头前辈,你这样好精分啊。 盛灵渊心口不一是本能反应,说完,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精分是什么意思?” “‘精分’就是……”宣玑一时解释不清楚,心乱如麻,心里杂音响成一团,最后汇聚成一句,“我他妈好崩溃啊。” 盛灵渊还没学会“崩溃”这个词,于是他那边各种各样的古经古文乱七八糟地挨个响了一遍,间或好像还夹杂着几句古代童谣。 这时,平倩如终于翻出了飞机上的急救箱,一路小跑回来,语无伦次道:“怎么样了?主任,我以前没用过这个急救箱,怎么急?” “唔……首先,麻烦你递给我一块湿纸巾。”宣玑把受伤的手抬起来给她看,方才血流如注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印,“然后告诉我这地毯清理费局里给报销,是吧?” 平倩如呆滞的看着他的手。 宣玑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啊,你来晚了,没能见到它最后一面。” 平倩如总共跟新老大出过两次差,第一次电闪雷鸣、冰火交加,最后还炸了大楼,第二次还没到地方就血流满地,大概也觉得这临时工老大是个灾星。大家都是特能,灾星格外“特”,也可以理解,于是欣然接受了宣玑诡异愈合的伤口,帮他一起清理了血迹。 宣玑反复做了些机械性的擦洗工作,盛灵渊则把经史子集来回车轱辘了好几遍,俩人终于各自冷静了一点。 宣玑打发了平倩如,把重剑从座椅底下“请”了出来,朝小窗往外望去,盯着茫茫云海,心里对盛灵渊说:“我说前辈,你有别的主意吗?” 盛灵渊言简意赅:“放我出来。” 宣玑:“我也想放,问题我连您怎么进去的都不知道。” 这是实话,到了这地步,他俩不说实话也没什么意义了。 盛灵渊:“碎剑。” “看得出您不怕死了。”宣玑说,“这是我的本命剑,人在剑就在,我就算舍得砸,也不知道怎么砸,除非咱俩一起自杀。” 盛灵渊嘴上没吭声,心想:“那也比这样好。” 宣玑:“要死你自便,我不,我还没活够呢。” 盛灵渊很想“自便”,可惜有心无力,只好跟着他一起一筹莫展,听见溜回座位上的准研究生杨潮在那“嗡嗡”背书。 “齐武帝盛潇,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呃……还有个什么来着?”他翻开书看了一眼,“哦,改革家——齐武帝盛潇,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改革家、军事家、思想家……” 宣玑:“哎,不是政治家吗?” 杨潮翻着细长的小眼镜瞄了他一眼:“……政治家、改革家、思想家……” 宣玑开始怀疑这个所谓“大百科”的水分了:“你第一遍念的不是‘政治家、军事家和改革家’吗?” 杨潮翻开书看了一眼,气鼓鼓地背过身去,光嘴皮子动不出声了。 宣玑这会心如漏勺,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跟一心求死的大魔头也没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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