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军上头去撒尿了!” 天际隐隐泛出白线,马上就要日出了。 * * * 乔天涯紧着时间喝水,把水囊顺手抛给后边人,擦了嘴,说:“继续搜。” 然而他走了几步,脑子里某根线轻轻一拨,又忽然转过头,把背后的下属们细细打量一遍。 楚王藏在哪儿? 他逃不出去,那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因为他们一夜都在追着“楚王”,然而楚王可能已经变成了锦衣卫! 乔天涯当即下令:“核查腰牌!今夜在档的每个人都要对着脸查,现在就查!” 锦衣卫们摘掉腰牌,一律递呈给镇抚对脸查。镇抚点一牌扫一人,他本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直查到了最末尾。 “腰牌。”镇抚抬眸,如鹰一般地盯着对方,“你的腰牌交出来。” 对方把自己的腰牌推进了托盘里,边上紧靠着他的锦衣卫突然开始发抖,垂着头不敢抬首。 镇抚像是没察觉,用笔在册子上勾了勾,说:“哪个所的?” 晨阳说:“班剑司。” “出任务没见过你。”镇抚说,“头一回?” 晨阳被李建恒抖得心知逃不过,反倒从容了,说:“一回生二回熟,多见几次就眼熟了。” 镇抚用笔指向李建恒,说:“腰牌。” 李建恒拔了几次都没有拔下来,镇抚笑了笑,探手像是来替他摘牌。 镇抚一出手,晨阳就绷紧了身体。岂料李建恒已经泄了气,在镇抚的动作里抱头退缩,失声说:“勿伤我!” ——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听得一声刺耳的哨声,接着林间陡然奔出一匹白胸黑背的马。破晓间,海东青终于引路而归,旋飞而来。 花思谦听得动静,见草场上奔袭而来一众兵马,他厉声问:“八大营?” 可是这些人铠甲无印记,连旗帜也没有。 晨阳知道时候已到,立刻扶住楚王,大声说:“禁军护驾,太子殿下御前佩刀者杀无赦,还不退下!” 花思谦上前两步,不可置信,回首喊道:“楚王受奸人挟持,还不动手?!” 李建恒退无可退,见镇抚已然扑来,不禁大喊一声。那林间猛地掷出长刀,钉在李建恒身前。 萧驰野一跃而下,摘下自己的腰牌,扔在托盘里,沉声说:“大军压阵,谁还动?” 纪雷策马才到,见状也喝道:“鬼话连篇!区区禁军——” 海东青落在萧驰野肩头,萧驰野奖赏似的摸了摸海东青,说:“老纪够胆,就试试看。” 纪雷再看向草场,禁军头阵已到,可是背后延绵的兵马却像是没有尽头。启东苍郡的旗帜霎时展开,只见为首奔马的正是戚竹音。 花思谦连退几步,扶着潘如贵,涩声说:“启东书信已截,怎么会无声无息……” “阒都书信要是都过锦衣卫之手,”萧驰野收刀,“那多麻烦呢?” 花思谦眼见大势已去,坐地呢喃:“太后还在……” “太后年事已高,为保重身体,已将阒都交于禁军接管巡防事宜。”萧驰野跑了一宿,此刻拉起李建恒,说,“殿下一夜奔波,受累了!” 戚竹音的马已经到了,她翻身下来,对李建恒跪地行礼,高声说:“太子殿下勿忧,启东麾下二十万兵马严阵以待,臣戚竹音,力保殿下平安!” 李建恒犹如在梦中,他呆呆地看着戚竹音,又看向左右。乔天涯最为识趣,见这局势已定,立刻跪了下去。他一跪,锦衣卫也陆陆续续地弃刀而跪。 “……我……” 李建恒空无一物的手掌紧紧握住,像是握住了什么保命稻草。他几乎是喜极而泣,眼里的泪先流了下来,人还低语着。 “今我为东宫……诸位的大恩,来日必有重谢!” 第26章 霜寒 魏嫔惴惴不安地走着, 见周围宫墙陌生, 不禁害怕地问:“公公,怎的还没有到?太后她老人家在哪里?” 前边走着的太监没搭理她。 魏嫔在这幽静里毛骨悚然, 她停了脚步, 装作肚子痛, 闹着要回去。 带路的太监她没见过,面生还脸嫩。这太监回头看着她, 柔声说:“马上就到了, 架着魏嫔娘娘走,千万不能让娘娘摔着了。” 两侧的太监立刻架着魏嫔, 魏嫔挣扎起来, 扬声要喊, 却被堵住了嘴。太监们手脚麻利地把她扛起来,迅速向前走。 荒院里有口井,底下还余着些水。 太监探头看了看,说:“就这儿吧, 送娘娘进去。” 魏嫔奋力挣扎, 娇养的指甲挠破了领头太监的手臂。她发髻凌乱, 扒着井沿摇头呜咽。 太监摸了摸她漂亮的手,怜惜地叫人搬起石头。 只听“扑通”一声,惊飞了朱墙枝头的鸟。 * * * 咸德帝躺在马车里,李建恒跪在一旁端着药碗。 咸德帝气若游丝,连咳都咳不起来了。他冲李建恒招手,李建恒赶忙搁下药碗, 膝行过去,说:“皇兄,皇兄感觉好些了?” 咸德帝搭着李建恒的手背,费力地说:“建恒。” “臣弟在。”李建恒又哭起来,他说,“臣弟在这里。” “先帝晚年,受人掣肘。彼时的东宫太子乃是皇长兄,朕……”咸德帝看着他,“朕与你一样,也是闲王。世事难料,最终这江山社稷,却落到了朕这里。可朕继位以来,备受牵制。一举一动,犹如幕前傀儡。母后让朕笑,朕便要笑,母后让朕死,朕如今,便也该死了。” 李建恒泣不成声。 咸德帝说:“日后你便是这孤家寡人了。” 李建恒当即大哭,他握着咸德帝的手,求道:“皇兄!我怎么当得了?我不过是这李氏江山下的一条虫,我如何坐得起这巅峰之位?皇兄,我怕,我害怕啊。” “你不要怕。”咸德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拽着李建恒的手,双目圆睁,“你与朕不同……外戚已败!花思谦死路一条,潘如贵也死路一条,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太后便再无援助!从此大权归落,你就是……就是这天下的共主!朕做不到的……你可以……朕……” 咸德帝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颤抖,他不肯松开李建恒,含着血说。 “绝外戚,督朝臣。花家败了,还有……还有别的……你要切记,帝王权榻,绝不允许他人酣睡!今日……救你的……明日……也能杀你!兵权如猛虎……萧……” 咸德帝呕出鲜血,李建恒惊慌失措。 “……绝不能……”咸德帝喘着息,握得李建恒生疼,“绝不能放……放阿……阿野……” 绝不能放萧驰野回离北! 纨绔也好,奇才也罢。他在,萧家才是条狗。外戚败了,边陲难道就不会拥兵自重?没了花家,谁还能牵制萧家!萧驰野既然有如此心性,可以整整五年忍而不发,默不作声地把禁军化腐朽为神奇,那再给他五年,让他回了离北……岂不成了心腹大患! 李建恒痴痴地说:“皇兄……这怎么能行……皇兄……” “削藩减兵。”咸德帝微弱地说,“……必要之时……杀……杀……” 杀了他。 李建恒见他闭眸,顿时号啕起来。咸德帝死前也没松开手,那眉间的愤恨、阴郁始终不散。 他继位九年,没有在太后身前做过一次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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