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在跟澹台虎说话,便等了一会儿。 萧驰野侧头,说:“怎么了?” 乔天涯自个儿掀袍,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说:“跟你谈点要紧事儿。” 萧驰野摩挲着扳指,好整以暇地瞧着乔天涯。 乔天涯说:“这病在太医院和锦衣卫都有记档,你看过吗?” 萧驰野颔首。 “丹城发病的原因你清楚吗?萧……总督,”乔天涯差点又把萧二喊出来,及时改了口,“我主子病前在这儿查过锦衣卫的记档,有些事情专门让我记下了,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这病,但是主子他还没清醒,我只能和你谈。” “兰舟说什么?” “说这病来得不寻常。”乔天涯撑着膝,冲丁桃打了声哨,“给总督背一遍丹城疫病的详情,你小子过目不忘,还记得吧?” 丁桃想了须臾,说:“永宜年丹城发病,是夏天。太医院下派人随同锦衣卫去查看,发现这疫病蹊跷,查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那场地后头是乱葬岗,又脏又乱没人收拾过,开春前扔的尸体泡后边泡得发臭,前头还开着熟食铺子。当时天热,蝇虫乱飞,那开铺子的店家先病倒了。起初没人留意,他自个儿疑心是风寒,抓了些药继续开铺子做生意。哎呀!那些熟食卖出去,又跟着病了一片,丹城州府才觉察不对。” “乱葬岗么,扔的什么人都有,兴许正好有带着什么病的,或是被什么野物咬过的,恰好又泡烂了,叫蝇虫叮咬分食,人挨得近,自然容易中招。”太医收拾着箱子,说,“那会儿可不容易,丹城封了半年,死了好些人。咱们这次是走运,发现得早,又有经验,所以防备得及时。” “是这么说,但阒都怎么就发病了呢?”乔天涯说,“东龙大街低洼区确实让臭水泡了,有人生病,是预料中的事情,可东龙大街没有命案。我说句实话,总督也别觉得冒犯,在东龙大街,染花柳病才是正常事,这次怎么那么奇,起的是丹城疫病?” 太医识趣,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丹城疫病到底没有一个确切的发病说法,”晨阳想了片刻,说,“这次又坍塌又大雨,大家都在水里,兴许……” “疫病太多了,”乔天涯说,“好比落霞关那年发的是鼠疫,河州就发不起来。各地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鄙人疑心病重,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这病不是从东龙大街开始的,而是从——” 乔天涯拇指上抬,指着屋顶。 棚内岑寂,旁人多少都变了色。 乔天涯笑一声,说:“不巧么?天人下凡就遭难,避坑落井防不胜防,这几日宫内都没往外边传消息。总督,官沟通了,水下去了,可这事儿我怎么看着像才开始?” “天宫住的都是仙人,”萧驰野缓慢地说,“仙人惜命,不敢这么玩儿。你说的这种可能,只有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人敢做。” “那就不知道了,”乔天涯说,“司礼监现在缺了能掌管二十四衙门的大太监,许多事情,反而处于无人督查的混乱中。要是真的有人带了什么进去,糊弄一下就能过去。咱们禁军和锦衣卫,全部是外兵,对里边鞭长莫及,但我觉得这事儿不防不行。” 李建恒为什么会出宫,仅仅是为了玩儿吗?他不久之前才经历过行刺案,又不是胆大的人,他怎么敢偷偷溜出来?除非是有人教唆。 奚鸿轩如今什么事儿都会和沈泽川商量,这次遇险,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此刻还躺在床上命悬一线,那么是谁教唆了李建恒,又让藕花楼恰好塌了呢? 萧驰野沉思不语。 他直觉不是太后,因为李建恒如今已经有了孝敬她的势头,这对她而言正是重振旗鼓的时候,她绝对舍不得李建恒现在死。 那还有谁? 这次不是吓唬李建恒,而是真的想要李建恒死。可是李建恒若是死了,对谁有好处? 帘子又被掀起来,太医探头欢声道:“总督,镇抚大人醒了!” 萧驰野倏地起身,几步迈出去,进了屋子。连日昏睡的沈泽川半睁着眼,萧驰野轻声蹲在床边,注视着他。 沈泽川抬指,虚虚地抚了萧驰野的眉眼。萧驰野一把抓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面颊。 “摸啊,”萧驰野凑近了,哑声笑,“给你摸。” 第67章 共枕 沈泽川有点愣神, 被萧驰野的胡茬蹭得掌心发痒。他望着萧驰野, 说:“……扎手。” 萧驰野说:“摸着不舒服吗?” 沈泽川说:“舒服。” 两个人隔着点距离,却又像是没有空隙。萧驰野脏兮兮的, 这几日都没空收拾, 如今挨着沈泽川, 也没顾及,由着沈泽川摸。 晨阳把着门帘,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 想容别人进去,又没听见萧驰野的准许, 便带着一众侍卫卡在门口, 个个观天望地, 发呆愣神。 “摸得劲了么?”萧驰野忍不住笑出声。 “差点意思,”沈泽川唇线紧抿,在萧驰野耳边轻声说,“扎得我好疼。” “哪疼?”萧驰野偏头, 用额抵着他的额。 沈泽川望着他, 眼眸像雾气湿化了的山湖, 把那点意犹未尽的劲儿给搁在里头,在对视中尽数露给萧驰野瞧,连眼角都含着若有似无的情。 萧驰野忽然盖住沈泽川的眼睛,顿了片刻,说:“这会儿撺掇我不是时候吧。” 沈泽川说:“想哪儿去了?就是看看你。” “不给看,”萧驰野说, “回去看。” 外边的晨阳咳了几声,提着声音说:“主子……” 萧驰野挪开手掌,站起身,说:“进来。” 晨阳才掀开帘子,大伙儿鱼贯而入。 * * * 沈泽川靠着枕,披着氅衣,一边喝药,一边听他们讲述近日详情。待乔天涯说完了,他凝神沉思片刻,说:“不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蹊跷,我也疑心藕花楼的坍塌不是偶然,而是借着东龙大街官沟堵塞一事蓄意为之。” “皇上登基不过半年,如今百废待兴,正是所有人时来运转的好时候,”萧驰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谁舍得他死?” 这也是沈泽川想不通的事情,他喝完了药,把碗递给乔天涯,说:“宫中的事宜我们不好查证,须得有个合适的人在里边才行。”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空悬无人,始终不是个事情。因为宫内事宜萧驰野和沈泽川都无法插手,那是太后的地盘,将来要起用谁,也是太后说了算。但聊胜于无,如果有个内应,也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强上许多。 沈泽川想到这里,突然问:“上回你要查香芸,可有查出什么?” 萧驰野说:“忙忘了,骨津。” 骨津出列,说:“我去香芸坊并没有打听出什么关键消息,香芸的恩客不外乎那么几个人,我挨个查过,都跟上回做伪证的事情没有关系。” 沈泽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注意到,冥冥之中有只手牵引着这些事情,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因果联系。他又陷入沉思,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怎样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皇上还没有醒,疫病也没有彻底消退,还有几日闲暇,不着急在这一时。”萧驰野说着活动起肩臂,“官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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