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豆芽仔连连点头:“听见了,那是啪怕的响啊。” “我他妈不是说那个听见了,我是说你听见他们提到了一个人没?姓田的人。” “姓田?前两天偷我们潜水服的老田?”豆芽仔反应过来了。 “有没有可能只是同姓?”小萱说。 我小声说:“这未免有点太巧合,感觉就是同一个人,老田是薛师叔联系的,这人八成有问题。” “现在怎么办?” 豆芽仔朝上指了指窗户:“咋们进去抓他丫的,给那叼毛吓软了。” 小萱踢了豆芽仔一脚,皱眉道:“你说话能不能有点素质,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豆芽仔立即捂住嘴,说对不起。 “嗯....”我靠在窗户下考虑了两分钟。 豆芽仔话糙理不糙,要想从这对男女口中套出话,就得让他们怕,这是最简单高效的办法,那么,他们最怕什么? 肯定是怕别人知道他们干的事。 “拿手机了没?” 豆芽仔一摸口袋,“没啊,拉家了。” 我也没带,放桌子上了,小萱知道我想干什么,她有些不情愿,掏出了自己的粉红色摩托罗拉翻盖手机。 我把手机给了豆芽仔,问:“知道该怎么办吧?” 豆芽仔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声说:“放心,这个我最在行。” 我看了下时间,晚上十一点多,村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声。 “听着,我数三个数。” “三。” “二。” “一。 “动手!” 我和豆芽仔同时起身,又同时出脚,砰的一声,一脚踹开了门。 屋里,唐贵背对着门的方向,正一前一后的摇摆。 听到破门声吓得他哆嗦了两下,一脸惊恐的回头看着我们。 “别动!”豆芽仔拿手机咔咔的拍。 唐贵弟弟吓着了,他嫂子最先反应过来。 前后不过三秒钟,唐贵媳妇瞬间兜裤子挡脸,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像是个老手。 “怎么样?” 我看了豆芽仔拿的手机,照片上一团黑,只能模糊的看到两个人影,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这是因为光线不行。 豆芽仔伸手去拽墙上垂下来的灯绳,结果用力一拉,啪的把灯绳拽断了。 现在屋里的光源,就是椅子上立的两根白蜡烛。 “你们....你们是谁!来我们家干什么!” 唐贵弟弟神色慌张的系腰带。 豆芽仔骂:“草,你个死变态,问我们是谁,还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好,那我就告诉你。” 豆芽仔指了指自己手上拿的手机,大声说:“我是来照你们的!” “明白了没?我要去照相店把照片打出来,打五百张!然后每家每户,大门上都贴一张!让全村人都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干的好事!” 唐贵弟弟吓坏了,哆嗦着说:“别.....别兄弟,有话好好说,是她,是她勾我的!”他指着自己嫂子。 我摇了摇头,这就是个废物,敢干不敢认。 唐贵媳妇脸色反倒慢慢平静了,她看着我问:“你们三个是前几天来我们村的外地人,你们想要什么?钱?我只有几千块。” 唐贵媳妇长的还可以,脸挺白的,四十岁左右,一说话时眼角鱼尾纹看的明显,我听人说这种鱼尾纹面相就算桃花相的一种,怪不得会干这种事。 我说:“我不要钱,问你件事,你把你所有知道的细节都告诉我,那么....” 我指了指手机:“我当你的面删了,等过几天我们走了,没人知道你的事。” “好,你想问什么,问吧。” “几天前,是不是有一个姓田的来找过你和你老公?是不是这人让唐贵去偷鬼崽庙供的道士像?” “是,”她直接承认说:“那人突然找了我当家的,说给我们两万块钱,让我们把泥像偷了给他。” “那人长什么样?他为什要泥像,还有,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拿?而是花钱让你老公动手?” 唐贵媳妇描述了那人长相,我听后和豆芽仔面面相窥,果然就是薛师叔找来的老田。 “我问过,那人说自己要泥像是为了卖古董,至于他为什么不敢已经动手,可能是因为对于崽崽庙的道士像,我们村暗地里一直有个忌讳。” “哦?”我不知道这事,又问是什么忌讳。 唐贵媳妇脸上一点红光已经退去,她咬牙说:“这事,我们田洞村的人都心照不宣,不会对外人说,就算是村里人,互相之间也不会说,要不是当家的欠了一屁|股账,他也不敢答应去偷,村里凡是在鬼崽岭周围出事的人,都不会报警,而是自家处理。” 她一说我想起了这点,的确,虽然是在偏僻的农村地区,但一个人非正常死亡后,村里就没人报过警,也没见到一名警察过来过。 话到这儿,唐贵媳妇深吸一口气,讲道: “我奶奶以前跟我讲过,一百多年,村里请来了一名姓陈的道上,这道士看了鬼崽岭后就说,自己明天就要死了。” “他吩咐徒弟,自己死后要把头割下来用布包上带走,然后把身子烧了,用骨灰掺杂到泥里,烧一尊泥像。” “结果第二天道士就死了,道士徒弟看自己师父尸身不全,便让当时的李保长找人,用藤条编了一个人头,缝在了尸体头上,一块火化了。” “崽崽庙建成之后,道士徒弟安排了村里一名妇女,并且给这名妇女画了一张黄符,他说,有了这张符,就可以管理崽崽庙每年的烧香祭拜,作为回报,道士徒弟说,凡看庙女,五代之内不分男女,必会出一名人中龙凤,光宗耀祖。” 讲到这儿停了下,老唐媳妇看着我和豆芽仔说: “这种看庙女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那张黄符纸传女不传男,到现在已经传了六次。” “至于看庙女,我们村里人,都叫她们牙婆。” 第17章 鬼吹灯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原来牙婆,是道士徒弟亲自找的看庙女。 “怪不得,之前村里人说要想路过鬼崽岭,不能自己烧纸,只能找牙婆进去帮忙烧。” 我想了两分钟,接着问:“你刚才说看崽崽庙的牙婆已经传了六代,并且传女不传男?具体怎么传的?” 唐贵媳妇点头:“没错,是六代了,牙婆之间怎么传的我不知道,那是她们的秘密,我只知道牙婆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上一任牙婆还活着。” “哦?还在你们村里?是谁?” “是李佩妤,唐兰奶奶。” “啊?” “啥?” 豆芽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说谁?是....小唐奶奶??” 我也惊了。 那个满脸慈祥,让我们免费充电,让我去她家喝油茶的小唐奶奶,竟然会是崽崽庙上一任看庙女? 根本想不到! 见我们不信,唐贵弟弟为了讨好我,当即举手说:“没错兄弟,我虽然一直在外头打工,但这事我也知道,我小时候有次生病不好,就是我妈找李佩妤去烧的香,她就是上一代牙婆!” “等等,让我缓一缓。”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接着说,把事说完。” “那你答应我,我要是都告诉你了,你会把照片删了,而且对我的事保密。” 我点头说行,照你说的办。 “你发誓,用你父母发誓。” 唐贵媳妇可能不怎么信我。 我暗骂了句操蛋。 敢搞破鞋又怕别人知道? 别说没照上,就算照上了,我说出去了你能怎么的我?还让我用自己父母发誓,我都没父母,早死了,谁管过我一天。 为了让唐贵媳妇安心,我发誓道:“你把所有事告诉我后,要是我不守承诺说出去了,那我父母出门就掉坑里,在也爬不上来,这样行不?” 看我一脸认真的发誓,唐贵媳妇点点头,继续说道: “以前也有外地人来,有几个人都在鬼在岭周围失踪了,前年永州来的民间考古队也失踪了一个人,之所以忌讳谈论道士像,是因为牙婆跟我们说的一句话。” 她道:“谁要敢伸手动泥像,必会不得善终,会得七死,病死,毒死,摔死,烧死,撞死,横死,淹死。 “我之前不信,但我当家的就是因为拿了泥像,中毒死在了河边。” “卧槽!” 豆芽仔吓了一跳,立即指着唐贵媳妇说:“你个老娘们,你可别瞎说,我也动过那个破道士像,你这么说,意思不是我也会死?” “呸呸呸。” 豆芽仔连续吐了几口唾沫:“不吉利不吉利,什么死不死的,我陆子明可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明白了,”我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姓田的信这个说法,或者说是怕这个说法,所以才花钱让你老公去把庙里的泥像拿出来给它,对吧?” 唐贵媳妇看着我点点头。 “给我过来你!” 突然,唐贵弟弟一把薅住这女的头发拽过来,破口大骂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好啊你!你这个浪货!” “怪不得你一直催我去偷泥像!原来是想让我死了,你好独吞那两万块钱!” “啪!啪!” 唐贵弟弟神色狰狞,拽着头发狠狠扇了她两巴掌,一点没留手,把脸都打肿了。 唐贵媳妇捂着半边儿脸,只是瞪着他。 “他妈的,你还敢瞪我!” “我让你瞪!” 他狠狠一脚踹到这女的小肚子上,直接踹的她砰的一声,靠在了棺材上。 棺材本来就是悬空离地一米多高,用两把高脚凳支着,唐贵媳妇被这脚踹的靠在了棺材上,这导致棺材从高脚凳上滑了下来,砰的一声翻在了地上,棺材里,唐贵的脑袋斜着露了出来。 下一秒,由于棺材重重落地,扇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直接吹灭了椅子上立的两根白蜡烛,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吹灭了一样。 屋里瞬间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 在蜡烛灭之前,墙上挂的表,卡嗒一声,正好停在了午夜12点整,一分不多。 “云峰,云峰你在哪?”小萱摸索着找我。 “我在这,芽仔你手机呢,赶快开开照个明。” 一旁豆芽仔的声音传来:“吓了我一跳,手机刚才掉地下了,可能是电池摔出来关机了,我正在找。” 应该都有过类似经历,在很黑的地方,伸出手来都不敢走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总觉着前面有东西,或者有个坑。 谁也看不到谁,我也蹲下来在地上摸手机。 我来回摸索,很快摸到了一只温暖的小手,小萱说是我的手,我又忙松开。 一分多钟后,豆芽仔说:“找到了,我找到手机了,真是电池摔出来了,赶快找电池。” 正在摸黑找电池,我忽然听到了一种,“噗呲,噗呲的声音”。 “这啥声?”我问豆芽仔。 “这谁放屁了吧?要不就是老鼠,别管这个了,赶快找电池,他妈的,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耳旁一直能听到噗呲噗呲的声音,好像,是从墙角靠近唐贵棺材那里传来的。 小萱找到了手机电池,她摸索着给了豆芽仔。 小萱之前用的带跑马灯的杂牌手机,后来换了,现在这个是高端牌子摩托罗拉。 第一次电池装反了,豆芽仔又翻过来把电池装好,按住开机键不动。 屏幕亮光。 “hellomoto.....” 有了光亮,豆芽仔打开手电筒。往前一照。 接下来,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看的我头皮发麻。 “噗嗤,噗嗤......” 唐贵弟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唐贵媳妇举着一把剪刀,不停的扎。 男的脖子上扎了十来个小洞,感觉脖子都要掉了,唐贵媳妇被喷的满脸都是血。 她也不说话,就是不停的用剪刀扎,还有一刀,在脸皮上扎了个洞。 棺材翻开,唐贵已经死了有几天了,他的尸体面色发紫发黑,因为冬天僵化的原因,嘴合不上。 尸体张着半个嘴,头歪了过来,正好注视着这一幕。 这时,唐贵媳妇慢慢抬头看我。 她看着我咧嘴一笑,又低头,噗呲噗呲,继续用剪刀扎。 椅子倒地,遗像照也摔在了地上,地上的血慢慢透过了相框,将里头装着的照片染红了一半,而且,血迹还在向照片上蔓延。 “快跑!” 豆芽仔吓的大喊一声,拉着我和小萱就向外跑。 等跑出唐贵家,回头看了一眼,豆芽仔喘着气,结巴着说:“吓...吓,吓死老子了,我刚才,我刚才好像一瞬间,看到唐贵骑在他媳妇脖子上了。” “别说了,别说了!”小萱堵着自己耳朵不想听。 我也被吓的够呛,连怎么回去的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村里一下子炸开了。 我一晚上没睡好,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唐贵老婆对我咧嘴笑的情景。 唐贵家有人进进出出,有几个女的大着胆子进去看了看,出来就吐了,我听她们讨论说,好像是唐贵弟弟上半身被扎成了马蜂窝。 听说唐贵媳妇疯了,我不敢进去看,就去问了刚出来的一个老大爷。 “大爷....我看你刚出来,里头怎么样?听说那女的疯了?” 这村民老大爷举起烟袋锅,吧唧吧唧抽了两口,对我说:“是啊,造孽啊这是,人是疯了,就一直傻笑,见谁就一直说一句话。” “说什么?”我问。 老大爷往墙上磕了磕烟袋锅,对我道: “谁知道啥意思啊,就那一句话。” “照片删了没。” 第18章 百年大祭 “你昨天说看见唐贵骑在那女的脖子上,真的?”我朝门里望了一眼,问豆芽仔。 现在是白天,但豆芽仔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能是我出现幻觉了,峰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昨晚都噩梦了。” 我说你是心大,还能睡觉做梦,我都睡不着。 犹豫了半天,我两还是没敢进屋。 万一她看到我们受刺激了怎么办,该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别惹麻烦。 因为动了鬼崽庙供的道士像,短短数天之内,唐家两死一疯,对这种情况,村里人难免在被背后议论纷纷,尤其是以妇女居多。 她们坐在一起说:“依我看呢,这是崽崽神(道士像)生了气了,唐贵家只是第一户,我估计从今天开始,咱们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死人了,直到咋们村的人都死完为止,最后连一只鸡都不剩,你们看唐仔子(唐贵弟弟)尸体了没?” “我可不敢去看,太可怕了,二表婶,那怎么办呢,你主意最多,快给想想办法。” 这个二表婶抬手磕着瓜子,眯着眼说:“归根结底,是崽崽神怪我们没把它看好,这样,咱们每家每户都出点钱,买个大猪头,然后请牙婆去做供养,只要崽崽神收了猪头,我们就没事。” “有道理,还是二表婶你见识多,走,咋们这就动员去。” “走。” 看着这帮大姐们拍拍屁|股走了,我叹了口气,这个崽崽神收不收猪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东西一定有问题。 现在这个节骨眼,全村人盯着,我也不敢去拿。 我下意识伸手想掏烟,突然摸到了一包软塌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之前护林员老胡送给我们的香包,我都忘了,一直在后裤兜放着。 “你这个呢?”我问豆芽仔。 看我拿的荷包,豆芽仔挠头说:“这那谁给的吧,我那天下水嫌碍事,给扔了,反正又不值钱。” 村里会说普通话的人能占一半,九年义务教育,家里有孩子在县城上学的基本上都会说,只有那些本地好多年没出过村,家里也没什么儿女的老人才一点不会,比如说驼背牙婆。 回去后,把头坐在桌前。 把头在认真想一件事时,往往有两个表现,一是画图纸,二是喝热茶。 桌上堆了一叠纸,还有我们从榕洞下带出来的日记小本子,一旁的茶杯已经见了底。 听了我的讲述,把头像是抓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拿了纸和笔进屋,几分钟后出来了。 把头喊来鱼哥,把纸叠好递给鱼哥说:“文斌,你现在出趟门,把这张信寄走,你不要看,收件地址我短信发你了,看完了删干净。” 鱼哥直接将叠好的纸收入怀中,说了声没问题,转身就要走。 “等等。” “怎么了把头?” 把头想了想说:“你不要在县城邮局寄,去永州市里的邮局寄,注意身边有没有眼睛。” 鱼哥点头又准备走,结果他刚走没几步,薛师叔和李铁成一道进来了。 “显生,聊什么呢你们,我听是邮局什么的。” 把头收拾了桌上的纸,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笑着说:“师弟回来了,就是一个朋友,碰到了一个点儿吃不准,我给他画了路线。” “原来是这样,你真是够忙的,”薛师叔没说什么,岔开话问:“老李刚还跟我商量了,这快两天了,咱们准备的应该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在下去?” 把头摇头:“咱们得保证安全,还差点东西,到时听我安排吧。” 把头又看向我道:“云峰芽仔,你两叫上小萱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多买点,咱们中午晚上就吃方便面。” 我点头,叫上豆芽仔小萱出了门。 去小卖部买东西的路上,我忧心忡忡,豆芽仔像是忘了昨晚的事,他调侃小萱道:“哎,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萱今天穿的厚长袜和牛仔小热裤,小萱虽然身高不算高但比例很好,腿的形状很好啊。 “我穿什么跟你有屁关系?你以为我都跟你们男人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带换个样式的。”小萱回怼道。 豆芽仔拱火说:“峰子,她说咱两一样。”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牛仔裤,这裤子当时买了五条,的确,我好像有半年多了,一直穿这样式牛仔裤,没换过,膝盖处都洗的发白。 豆芽仔吹了声口哨,斜着眼说:“露腿给谁看呢,有辱斯文。” “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有辱斯文,怎么了?” 小萱脸色发黑,她突然从羽绒服兜里摸出一把匕首,举着就扎豆芽仔,豆芽仔吓得直接跑开了。 村里小卖部不大但东西摆的不少,我进屋看到两小孩正撕辣条吃,这种散装辣条一毛钱一大张。 “老板,你这儿有什么方便面。”我问。 “我看看啊,有六丁目,小康家庭100,甲一麦,还有几袋康师傅,你买哪个。” “整箱的有没有,”我问。 “六丁目有整箱,成箱拿算你6毛5一袋吧。” 我掏钱准备付账,就在这时,两名村里大姐进来就说:“快,老秀梅,给拿五把香,在拿三把1000响的鞭炮,上庙用的,牙婆这次可是要动真格的了。” 一听上庙用的,这老板也没敢要钱,她们拿了东西放提篮里,神色匆忙的走了。 我丢下五十块钱说方便面给留着,晚点过来拿,跟了过去。 下午开始准备,村里买不到的东西有人去县里买,县里买不到的就去市里买,几乎是集全村之力,来办一场祭祀活动。 我原以为驼背牙婆就是个老神婆,几乎哪里都有这种人,只会神神叨叨念上两句词,在烧点纸钱就完了。 却没想到阵仗这么大,比潮汕人祭祀宗族都要隆重。 这么小的村子,却搞了这么隆重的祭庙仪式,不论谁看了都会觉得有冲击性,我感觉可能是古代遗留下来的祭祀风格。 从水塘这边,一直延伸到鬼崽岭入口处,每隔一米便插下一根纯色黄幡。 中间小路上打扫的一尘不染,风一吹,这些大黄幡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一共有两处供台。 鬼崽岭入口这,四张大桌子拼在一起,铺上明黄布,桌上摆了类似道门起坛用的三主件,四大件,六小件。 三主件:猪头,牛头,羊头。 四大件:黄纸四摞,祭巾四条,香花五菜,清净酒水。 六小件:白糖,红肉,果脯,干枣,木耳,茶面。 祭品丰盛铺满了黄布,上摆一只大号香炉,三支筷子般粗的线像插在香炉里。 青烟袅袅,飘散在半空中。 驼背牙婆换了一身很旧的黄袍道士服,一头白发结簪梳起。 她佝偻弯腰,拄着拐棍,一步步向前走去。 第19章 是人是鬼是神 村里很多三四十岁的人都没见过,据说这种祭庙活动,自1895年庙建成那天开始算,算上这次,一共才祭了四次,这次就是第四次。 震撼过后是疑惑,我想不通。 无论贡品选样,明黄魂幡,还是驼背牙婆的穿着打扮,都有很强的道教风格。 驼背牙婆捋了捋袖子,扶着拐杖,慢慢跪倒在供桌前。 可能是传下来的,她抬头看着三炷粗香念了一些话。 见护林员老胡坐在他的小屋前看,我听不懂牙婆念什么,便跑过去问老胡。 老胡说:“她念的算是段悼文吧。” 大概意思是:“六代看庙女某某某,祭庙,道长真人加持传话,平怒熄怨,今日献上贡品。” 很多村民都跟着拜,老胡却没摆,我好奇问他你怎么不去? 老胡摇了摇头,没说话。 在鬼崽岭入口祭第一场,等夜幕降临后,还要进鬼崽岭,在小庙前祭二场,据说二场才是重头戏,只能牙婆去祭,过程不让村民看。 下午的祭庙活动持续了近四个小时,期间不断有大人领着小孩来磕头祭拜,豆芽仔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他非得拉着我去小卖部拿方便面,说回去煮方便面吃饭。 在回小卖部的路上我们碰到了一个人。 唐贵媳妇。 只见所有人都躲着唐贵媳妇走,有个年轻人在她身后大喊:“怎么没把她关在家!应该用铁链子把她锁住!”喊完还用砖头块丢她,丢了就跑。 唐贵媳妇面色苍白,披头撒发,她脚上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鞋丢了,光着脚,脚指头都被冻的发紫,而且,我看她裤子上还有干了的血迹,走路一瘸一拐的。 “别吭声,我们慢慢过去。”我小声说。 我们三个和唐贵老婆马上就要擦肩而过,就这时,唐贵老婆看着突然转头看我,傻笑着说:“照片删了没。” 我没回话,快步走过。 她继续一瘸一拐的朝前走,碰到一个人就问照片删了没,连五六岁穿开裆裤的小孩都问,把好几个小孩都吓哭了。 看唐贵老婆走远了,豆芽仔松了口气说:“根据我的观察,这老娘们算是真疯了,估计是受刺激太大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谢起榕。 疯子和精神病应该一样? 我在想,要是唐贵媳妇碰到了谢起榕,问他照片删了没,会怎样? 以我和那疯子的几次接触猜测,没准谢起榕会亲她一口,然后用板车把她拉回去锁起来了。 回去后我们煮了七八包方便面吃了,这个点吃了饭晚上也不用吃了,饭桌上薛师叔问鱼哥去哪寄快递了,走了一天了还不见回来。 把头笑着说:“文斌刚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在县城遇到了一个朋友,说晚上要聚聚,让我们别等他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我们刚吃完饭,突然传来了两声急促的敲门声。 “小唐?你怎么过来了?” 我开门后见小唐站在门口,她一脸着急的问:“项哥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吗!有没带止血用的绷带!” “绷带?” 我反应过来问:“有,你要那东西干什么?你哪受伤了?” “不是我!” 小唐跺脚说:“村里医生那儿没了!我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要有的话赶快拿过去!人快不行了!” “谁不行了?”我边问边回去找绷带,我记得还剩半卷。 找到东西跟着小唐一路小跑,她带我到了鬼崽岭这里。 这时候是傍晚,天色刚擦黑。 我隔着一段距离看到驼背牙婆靠在供桌腿上,半拉脸上都是血,缠的布料根本止不住血。 “这.....这怎么回事?” “怎么伤成这样,摔得?刚才我回去还好好的啊。” 小唐用牙咬断止血绷带,在牙婆头上缠了好几圈绷带,这才勉强止住了血。 牙婆本来岁数就大,现在头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缓过来都是问题,只能先维持,然后尽快送到医院。 可问题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牙婆出了事,晚上的祭祀怎么办..... 我又问怎么伤成了这样。 小唐起身看了周围一眼,咬牙道:“人!肯定是人!” 小唐说,刚才仪式快走完了,不知道从哪突然砸过来一块小石头,砸到了牙婆头上,牙婆当场血流不止,受了重伤! 她让我看了。 说是石头,其实就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小石子。 天黑了,我拿着小石子来回打量周遭环境,心想这谁干的,谁丢的石头? 如果是故意的.... 这么准,力度这么大,难道这村里有人会弹指神通? 小唐其实和驼背牙婆关系很好,别的村民不敢上来帮,他们害怕了,他们说这是鬼崽神不满牙婆的这场祭祀,所以迁怒于她,要把人带走。 小唐跟着我,我把人背回去了。 牙婆有个儿子十多年前淹死了,她还有个孙女在市里念高中,所以平常就她一个人独居。 把牙婆放到床上,我问小唐,“我打120?你们这儿的救护车是从市里过来还是从县城过来?” 小唐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牙婆有气无力的说话声,断断续续。 “她说什么?” 小唐提脸色难看,紧咬下嘴唇道:“她说不要救她,这是崽崽神像的意思,是她惹怒了崽崽神,就让她以死赔罪吧。” “糊涂!” 我说:“狗屁崽崽神崽崽鬼的!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丢的石头!” “项哥,求求你不要这么说.....我们都会受牵连的,”听我这么骂,小唐吓得小脸煞白。 “那随你们自由吧,有事了在找我吧。”留下一句话,我直接离开了。 我没回去,而是去了鬼崽岭,祭祀用的供桌还没撤,能看到地上有一摊血迹。 牙婆是左侧额头受伤,她当时应该是跪着的。 这个方向..... 我转圈看了周围,最后把目光看向了那间小屋,这中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一百米左右。 “砰砰。”我拍了门。 “找我干什么。”在门口等了两分钟,老胡开门问。 我笑道:“没啥事,胡哥我方便进去坐坐?” 老胡把着门摇头:“不方便。” 他说:“牙婆出了事,估计今晚的祭祀要取消了,庙前供桌上的蜡烛还烧着,冬天树林里枯树枝多,我现在要进去收拾贡品。” “那我帮你吧,晚上一个人进去不安全。” 老胡抬头看了我一眼:“你不害怕的话,就来吧。”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这里连电也没有,锁上小屋门,老胡抽着烟,打着手电走在前头,我紧跟在他身后。 踏入鬼崽岭,一眼便看到了地上那些风格诡异的石头人。 一米多高的小庙前摆了张桌子,桌上点着蜡烛,还放了十二块木头牌位。 这些牌位有些奇怪,左边桌子上的6块刷了黑漆,右边立的那六块刷了白漆,每个牌位上都用红毛笔写了名字。 “胡哥,这牌位上都写的谁的名?供的什么?” “呼,呼。” 老胡挨个吹灭蜡烛,说:“白灵牌是六甲阳神,元德,节略,通元,林齐,潺仁,衮昌。” “黑牌子的是六阴神众,文伯,仁恭,仁高,文卿,文远,压女。” 我听了皱眉,这是古籍记载过的人,而且很多都是道士出身啊。 树林里都是枯树叶干树枝,可能是身为护林员怕引起火灾,老胡说完想把烛台放倒,结果,他一不小心碰倒了一张六阴神牙女的黑牌位。 牌位从供桌上落到了地上。 老胡打着手电,弯腰伸手去捡。 这时,一把铁弹弓从他上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第20章 迷雾重重 突然掉出来个弹弓,老胡下意识伸手去捡。 我刚好看到,这弹弓通体用生铁打造,有些年头了,手握处缠了几圈麻绳,弹弓绳用的好像是四股牛筋,一看就是劲儿很大的那种。 我抢先一步捡起来,递给他问:“胡哥,你还玩这个?” 老胡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接过去说:“别叫胡哥了,我没那么年轻,有时候玩玩而已,以前这附近周围有很多鸟,没事了打些鸟卖钱,打到不值钱的就喂狗了。” “帮我撑雨布,把这些牌位盖住,”老胡让我帮忙。 我抓住雨布一角,心想:“是他用弹弓打了牙婆?不该啊....他也是田广洞村的人,那牛筋铁弹弓一看劲就大,用石头打人头上,是能打死人的,他射牙婆干嘛?” 盖上扇布,老胡说:“小伙子,磕个头吧,说不定崽崽神以后能保佑你。” 带帽子的道士泥像立在我身前小庙里,可能是因为上次泡水的原因,有些地方开裂了,我跟着老胡磕了三个头。 还没来得及起身。 老胡忽然推了我一把,大喊道:“趴下!后退!” 啪的一声! 一块小石头块,不知道从哪飞来,正好打在桌子腿上! 桌子被冲击力打的向后移动了几分分,这可是分量很沉的实木供桌! 这一下要是打人头上,直接就开瓢了! 老胡推着我躲到了小庙后头,他关了手电,神情紧张的朝周围乱看。我也紧靠着墙。 他说:“这不是冲你来的,可能是冲我来的。” “胡...胡爷,这谁用石头打你,差点就打我头上了。”我喘气问。 “不知道。” 老胡把他带的帽子扣我头上,小声说:“你慢慢露头出去,然后心里默数,记住时间不要超过三秒钟。” 我马上摇头反驳:“那怎么行,这外头不知道是谁!我露头出去?那不就打死我了!” “不会,没那么夸张,又不是枪,现在光线不好很容易打偏,我得知道人在哪里,你信我。” “怎么?难道你刚才以为是我用弹弓打了老牙婆?” 我点头,马上又摇摇头。 老胡拿着手电对我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他的破帽子慢慢探头出去。 快数到三秒钟,我刚收回脑袋,黑暗中,啪的一声! 一块小石子打在了庙墙的红砖上!溅出来不少红砖粉末。 老胡用牙咬着手电,他摸到一块小石头夹弹弓上,随后探出身子。 手电照到了一个黑影,老胡拉直弹弓,单眼瞄准,瞬间松手。 不清楚打到了没有,我只看到了黑影,能肯定是个人。 “啪!” “啪!” 射一弹弓就马上躲起来,就跟小孩闹着玩一样,可能是光线问题降低了准头,盖小庙的红砖都被打烂了两块,晚上树林里有鸟,都扑棱着翅膀被惊飞了。 或许是觉得双方谁都奈何不了谁,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最后慢慢平静了下来。 “跑了?”我靠着墙小声问。 “不知道,在等等看。”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没有,老胡偷偷朝外瞄了两眼。 “没事了,应该走了。” 看着小庙边缘被打烂的红砖,我咽了口唾沫问:“胡爷,这是谁,你认识?” 老胡摇头说不认识。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从鬼崽岭出来,我跟着老胡去了他住的小屋。 煤球火边儿烤了几个红薯,老胡问吃不吃。 我烤着火说:“不吃了,胡爷,这拿弹弓乱打人的,是你们村里人?把牙婆打成那样,你真不知道是谁?” 老胡剥了红薯皮,咬了一口说:“没看到人怎么会知道是谁,村里会打弹弓的人不少,可能是和牙婆有仇吧。” “什么意思?什么叫会打弹弓的人不少?”我不明白的问。 “前两年的事了,现在没人干了,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出去乱说。” 我说好。 他讲了我才了解,这事之前真不知道。 “九几年的时候,祁阳,双牌,宁远,包括他们道县这里,有不少外地人来收鸟,因为这里鸟多,他们收去以后做饰品,有的染色冒充翠鸟。 给的钱不少,老胡说96年林业局抓了三十多个人,当时都上了报纸,他还从床底下翻出了发黄的永州早报让我看,头条就是,“永州警方破获特大盗猎案,抓捕了已胡某某为首的盗猎团伙三十多人。” 当时人除了种地,都拿弹弓打鸟去了,条件好的都敢用土枪。 永州市蓝山县云冰山景区,每年都会有几百万只迁移鸟类经过那里,成群成群的,只要这些鸟群飞的低一些,随便用弹弓都能打下来好几只。 红嘴相思鸟、蓝喉锋虎、画眉、普通?、大嘴乌鸦、黑短脚鹎,戴冠鸟等等都有。 戴冠鸟头顶上有一撮杂毛,把它头顶上这撮毛薅下来,染成蓝色,看着跟翠鸟毛的长度质感非常像,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用这种鸟毛可以冒充点翠,最后点翠加上金子打成各种首饰,在卖给全国各地的富婆们。 现在的点翠饰品,很多还是用这种老法子,不好检测,因为检测出来的也是有机物,光田广洞村来说,最少有几十个村名当时都打过鸟,家家户户都有弹弓,老胡当时也干过,所以他才说不清楚是谁拿弹弓打了牙婆。 在老胡小屋坐到十一点多,我回了住的地方。 小萱给我开的门,她小声说:“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怎么了?” 小萱指了指西屋,“把头交待的,说你回来动静小点儿,别惊动了你那个薛师叔,跟我来,把头在等你。” 屋里没灯,又冷又黑,连蜡烛都没点。 撩开门帘进到内屋,我看床边坐着两个黑影,是把头和豆芽仔。 “你们怎么不点蜡烛?”我问。 “嘘....” 豆芽仔小声说:“别点,我们现在已经睡了。” 黑咕隆咚的,把头对我招了招手。 我盘腿坐上床,豆芽仔又打开窗户,朝外看了看,确定外头院里没人,又关上了窗户。 “把头,什么情况这是,你们搞什么?” 把头坐在我对面,他轻咳了一声,开口说:“云峰,经过我这几天的研究,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什么感觉?是池塘下的水洞子,还是....” “都有。” 把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我感觉我们进了一个局。” “可能是个死局。” 第21章 可怕的村子 “死局?” “什么意思?” “现在说不好,”把头看了窗户一眼,对我和小萱豆芽仔说: “你们三个都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接下来仔细记住我说的每句话。” “如果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不要找我,连夜离开这里。” “去永州华天宾馆,我让文斌在那儿等你们,你们汇合以后,就在那儿等我消息。” “如果时间超过了一个礼拜,你们就不要等了,离开永州,随便去哪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把头?”我听着有些吓人。 “别问,我在等朋友的回信才能确定,希望我这次是多此一举,你们睡吧,我回西屋了。” 把头摸黑离开后,我和小萱豆芽仔躺在床上。 豆芽仔说:“这村子鬼的很,又是死人又是疯人的老是出事,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听说这里离吉首不远,要不咱们去找小米?看看她怎么样了。” 小萱推了把豆芽仔:“你就是个胆小鬼,别去找小米,小米还没治好病,当初赵爷不是说要一两年吗。” “草,我才不是胆小鬼,你没听见把头的话?” “谁知道这里还会出什么怪事,我说离开这里有错?你这两天吃炸药了啊,是不是更年期提前,要绝经了你。” “我掐死你!” 我躺在一边儿,枕着手看着一片黑暗的房顶,我想了很多很多,从来田广洞那天开始,接触过的每一个人我都想了。 想到后半夜,豆芽仔打起了呼噜,小萱盖着被子也很安静。 我实在睡不着,就从床上坐起来抽烟。 “呼.....” 我对着玻璃吐烟。 正抽着烟。 我忽然看到窗户外头,慢慢升起了一张大白脸。 这人脸披头散发,右眼肿的很大,像个木头人一样,歪头看着我一动不动。 “卧槽!” 我被吓得叫出了声,手里烟头掉到了小萱头发上。 窗户外站的是唐贵媳妇! 见到我这样,唐贵媳妇上下左右看了看,她伸手掏了掏鼻屎,自顾自离开了窗户边儿。 大半夜突然在窗户上看到一张大白脸,搁谁都会被吓着,我这时才闻到一股糊味。 .... 早上,小萱黑着脸一直看我,因为她头发被烧了一点点。 “谁干的....?”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可能是你烤火的时候烧了吧,呵呵。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你们吃吧。” 我说完起身离开,把头像是忘了他昨天说的话,他心情不错,正和薛师叔说笑着聊天。 “云峰你吃好了?” “吃好了把头,我去小唐家冲下电,手机快没电了,薛师叔你用不用帮忙冲电?” “我不用,你去吧。” 到了小唐家,小唐奶奶正在院里喂鸡,小唐好像没在。 “阿婆喂鸡呢,我来冲下电。” 小唐奶奶撒完一把谷子说:“去吧,屋里有插板。” 给手机充上电,我出来院里问:“阿婆有个事问问你,你别生气啊。” “呵呵,年轻人,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还会生什么气,你问什么。” “那.....阿婆,听人说,你是村里上一任看庙女?” 老太太也没避讳,她直接点头承认说:“是,以前是,都传给别人好几年了,我现在岁数大,腿脚也不好,走不动了,没办法替人烧香。” “哦....这样,我还听人说看庙女家都有一张黄符,是清朝那个道士画的?” “你听谁说的?” 我说唐贵媳妇。 小唐奶奶皱眉道:“那就是个疯婆娘,嘴里没一句实话,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你不要听她瞎说。”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正说着话,小唐回来了。 “奶奶,小云姐请假回来了,我给她家拿点吃的。” “屋里有腊肉,在给她们半袋大米。” 我帮忙提了大米,小唐口中的小云姐,是牙婆在外地上学的孙女,知道自己奶奶受了伤,特意请假回来的。 牙婆头被打破受了伤,头上包着止血带,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她坚持不肯看医生,一直说自己应该受惩罚。 “小妹,这是谁.....?” “小云姐,这是项哥,大城市来的,暂时住在了我们村,奶奶让我过来送大米,项哥帮我了。” “那谢谢你了。” “哎,不用谢。” 小云和小唐从小玩到大,关系很好,小唐现在上高二,小云上大一,我看这女孩穿着朴素干净,身上的羽绒服裤子都是比较旧款的那种,大冬天脚下穿了一双夏天穿的透气旅游鞋,估计是经济条件不太好。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痛苦的牙婆,小云眼眶微红,咬牙说:“我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我要替奶奶谈讨一个公道。” “就是!”小唐连连点头:“肯定是我们村里的人,就是不知道是谁丢的石头,这人太坏了!一定要把人抓起来!” “奶奶,你睁眼看看我,你知不知道是谁,告诉我。” 牙婆闭着眼睛,喘着气,不断重复一句话。 “神,是神,崽崽神。” 结伴回去的路上,小唐告诉我,她这小云姐品学兼优,从高中就开始拿奖学金,因为成绩优异还被保送了重点大学,学的工商管理,等以后毕业了,肯定可以找到很好的一份工作。 我说看出来了,是个有文化的女孩。 这一天没出什么事。 隔了一夜,出了事。 驼背牙婆孙女,这个刚刚回来一天的女孩...... 死了。 我刚听到这消息还不敢相信,死了?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 我忙跑去牙婆家看,她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进去院里就能看到,穿着羽绒服旅游鞋的这女孩,头朝下,一头栽在自家水缸里,一动不嗯动,淹死了。 人群议论纷纷。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这是第几个了.....”围观的一名妇女,一脸恐惧道:“我明天就回娘家住,祭庙没完成,这都是报应,咱们村受了报应,泥像已经镇不住鬼崽了。” “小云姐,小云姐你醒醒啊,呜呜....” 村民把人从水缸里抬出来,放在地上盖了床单,小唐在旁不停的抹眼泪哭。 牙婆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躺在屋里床上一直喊:“云呢,云呢,云去哪了。” 牙婆孙女这么大的人,怎么一夜不见,会突然淹死水缸里? 难道..... 真像说的,这村里真有人看不到的崽崽神? 我不信。 这肯定是有人和牙婆家有仇,知道她孙女回来了,所以连夜把人害了。 如此狠毒。 到底是谁..... 这人会不会,就在我们身边? 第22章 给老头上一根烟 这女孩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本是重点大学,大好前程,一个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牙婆还有几个远方亲戚,头好多年前搬到了外地住,平常互相之间很少往来。 从老田消失那天开始,村里怪事不断,终于还是有不信封建迷信的年轻人报了警,县城派出所的人那天下午过来了。 看到警车,我偷偷钻出了人群。 道县派出所的民警把牙婆接走治疗了,云云当天就埋了,警察经过走访询问,得知村里近期来了一伙外地人,他们找到房东,房东又领着他们找到了我们。 “你说你们是北|京来的?旅游的?” 也没有做笔录,一名四十多岁的派出所民警随口问。 把头脸色看不出丝毫异样,他看了我一眼。 我马上笑着说:“是啊,我们是从北|京通州来的,也算是民间文化艺术爱好者,去年在电视上看到了鬼崽岭遗址,所以过来看看,旅游旅游。” “对了,我和县里文物管理局的杨雄心专员是朋友,前几天刚从他那儿回来。” “哦?” “身份证呢,我看一下。” 我们挨个拿出身份证,他看了皱眉问:“东北,河南,福建,山东....你们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我笑着说是,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 开桑塔纳警车的是一名年轻警员,寸头,二十多岁,他把身份证还给我们说:“看完了就赶快走吧,鬼崽岭那去年就失踪了一个人,也是像你们这样的爱好者,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 他话没说完了,突然表情一愣,盯着一处地方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角那里摆着几个皮桶,都盖着盖儿,颜色有些扎眼。 老鼠怕猫是天性,别看豆芽仔平常咋咋呼呼的,现在他有些紧张了,握紧拳头又下意识松开。 “那么多桶?桶里是什么?”派出所的年轻警员问。 我心里突突的跳。 那桶里全都是晾干的潜水服....小萱前几天刷了就一直放在桶里没动。 我笑着说:“那个,那都是旧衣裳,这里冬天没电,衣裳洗不干净,得先泡好几天,不信你们问房东大哥。” 房东站在警察身后,他马上点头说:“是,这没电,好几年没交电费,电表都给我拆了。” “行了行了,走吧小刘,回所里吃饭了,就是个意外死亡,下午还得把那老太太送医院。” 看二人转身离开,我松了口气。 没想到,都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年轻警员突然转身走回来,边走边说:“让让,我看一眼。” 我魂都要吓飞了,小萱黑着脸一声不吭,豆芽仔表情都快哭了。 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年轻警员直接掀开了皮桶盖儿。 他往桶里挨个看了眼,转身对我点点头,离开了。 小萱立即跑出去看了一眼,“走远了。” “快关上门。”我说。 我跑过去一看,桶里泡着的就是普通的换洗衣服。 这怎么回事?借来的潜水服呢? 这时,把头笑着拍了拍我说:“云峰,我们时刻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下不为例。” 薛师叔也笑着说了我两句。 就这一个小细节,我根本就没当回事,把头却提前把潜水服藏起来了,而且,一旦有类似这种情况,他可能还想到了我会说什么..... 真要被逮到了,我们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总不能说带着气瓶潜水服,去小水塘里抓鱼吧? 没人会信,那水塘里就没有鱼,接下来就是顺通摸瓜,去屋里床底下找到我们箱子里的套管洛阳铲,然后直接把我们逮走了。 吃了饭,我正在院外的厕所放水,把头忽然进来了,他边解裤子边说:“云峰,三点半你一个人去村头等着拿封信,不要往回拿,你看完就烧掉,回来告诉我内容。” “什么意思把头?” “别问,小心。”把头放了两滴水,兜上裤子走了。 把头让我三点半去村头等着,我不到三点就去了。 田洞村的村口有一棵大柳树,夏天时树底下有很多老人乘凉下象棋,冬天人少了很多,就一个吃饭没牙的老头在那儿坐着,我之前也没见过他。 “你给七饭没有?”没牙老头突然对我说。 我说吃了,咋的啦。 他手放在拐棍上:“你这崽蛮亮汪里,我七你吧。” “啥?” “吃我?” 我知道七的意思是吃,他说七饭就是吃饭了,怎么还吃我啊,要吃人? 我想了半天才明白,老头意思可能是说,你这小子穿的挺好的,能不能给点吃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看他穿的破,可能是村里没人照顾的孤寡老人,我说没饭,可以给你根烟抽抽。 我给了他根芙蓉王,老头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噗噗的冒。 “轰隆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摩托车声音。 “你是拿信的?”骑摩托车的人停下问我。 我点头说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了我,“信送到了,给我二十块钱。” 把头没说还要钱,我一摸裤兜就有一张十块钱和两张一块钱。 我说就这些行不? 这骑摩托车的指了指,说那你把那包烟给我吧。 都给了他,我走到一边儿,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有张叠起来的小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小字。 “不是人....” 我看的眉头紧皱,不是人?谁不是人? 是不是写错了? 这时候年轻人之间都流行一个词,“不是本人,”刚流行的qq有人跟你聊,“在吗?” 好多人会回一个,“不是本人。” 可这个,不是人是啥意思? 难道是鬼? 我搞不懂,掏出打火机把纸条烧了。 骑摩托送信的不是田广洞村人,但应该是永州本地人,我看他在柳树下和老头聊上了。 连信封一起烧掉,我迈步正准备回去,老头突然又叫住了我说。 “上礼拜落雪了,一个崽子,栽一个弥精半天不出来。” 骑摩托的那人看着我弹了弹烟灰:“前段时间降霜,老头说他看到一个男的一头栽进了水里,在没见上来过。” 我瞬间想到的是偷了我们潜水服的老田。 我转头回来问:“兄弟你帮我问问,真的假的,看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 交谈过后,骑摩托的对我说: “问了,老头说要一包烟。” “不给烟不说。” 第23章 扫房 我打电话让豆芽仔拿烟过来,给了这老头后,他形容了那人长相。 方脸,短头发,有胡子,形容的很像是老田,看来老田真是下水了,而且好像在没上来过。 “哎峰子,我这两天眼皮突突的跳,感觉不吉利啊。” “别瞎感觉,你的感觉就没对过,快走。” 回去后薛师叔正在门口打电话,他对我笑了笑,我进屋后小声说:“把头,就三个字....不是人。” 把头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极少看到把头露出这种表情。 我一直在想那三个字什么意思。 不是人,就可能是鬼,这个从字面上分析有两种含义,一是真正的鬼,二是心怀鬼胎。 我认为应该是后者,只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对应的主人是谁。 李铁成,老田?还有...我看了眼门外正在笑着打电话的薛师叔。 把头闭上眼,过了几秒钟又慢慢睁开眼,说: “有意思......如此算计,到底想玩什么,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云峰,你通知文斌回来,那个计划暂时不用了,具体下水时间等我通知。” “好。” 我马上打电话通知鱼哥,让他不用在市里宾馆住着了,可以回来了。 “项哥,项哥你在家吗?”这时小唐来找我了。 “在,怎么了?” 小唐说:“云云姐走了,奶奶让我把她家收拾收拾,你能不能陪我去,我....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她家不是没人了吗。” 小唐摇头:“唐嫂子一直在云云姐家门口转悠,我害怕她。” “唐贵媳妇” “你们村里人不把他关起来?怎么一直让她在村里乱跑。” “关了,关不住,唐嫂子老是能想办法跑出来,有人看她可怜还给她吃的,结果还被唐嫂子用石头砸。” 我说那行吧,你要真害怕我跟你一块去。 这唐贵媳妇有时候确实吓人,那晚窗户边儿突然出现一张大白脸,把我也吓够呛,小唐才上高中,害怕她也正常。 跟着小唐来到牙婆家门口,果然,我看到唐贵媳妇披头散发,正蹲在地上。 “走,没事,我们别搭理她。” 小唐抓着我躲到我身后,我两一块走了过去。 唐贵媳妇没穿鞋,脚上都是泥,她听到了动静,突然回头指着我,呸的,吐了我一口吐沫。 吐了一口吐沫,她又脱下裤子,当着我和小唐的面儿,蹲下来哗哗的尿了起来。 她一边尿,一边像螃蟹走路一样向小唐走来。 “不要!嫂子!”小唐吓的尖声叫。 唐贵媳妇抓起地上的砖头就要砸小唐。 她也没兜裤子,我上去一脚把她踹倒了。 “嘿嘿...嘿嘿嘿....” “唉?唉?”她爬起来,笑着来回指我和小唐。 突然! 她一撩裤子,背对着高高撅起了屁|股。 哎呀,太辣眼睛了。 一丝不挂,看一眼我一天都不敢吃饭。 我也算是开眼了,小唐更是羞的满面通红,闭着眼不敢看。 傍晚进了牙婆家,屋里有些黑,小唐随手开了灯。 因为人不在,屋里烧的煤球火也灭了,我呼出的白气都能看到,屋里很冷,很凉。 “小唐,这没什么好收拾的吧?你奶奶让你收拾什么。” 小唐看了看屋里,说:“就是一点遗物衣服什么的,奶奶和牙婆婆关系很好,我们这儿的习俗是家里有人过世了要扫房,云云姐家里没人过来,奶奶就我帮忙扫下房。” 看窗外天黑了下来,我说那你赶快,这地方我也不想多待。 小唐扫了地,整理了床,把牙婆床上几件衣服装在了塑料袋里,然后又去另外一屋,清了煤球火的残渣。 “这煤球火没装烟筒?不煤气啊,”我问。 小唐说:“没啊,不会煤气的,我们这儿晚上睡觉都是开一点窗户的,你看上头项哥。” 我抬头一看。 房梁下的墙上开了两个长方形窟窿,小唐指着窟窿说,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这窟窿通着外面,所以人在屋里不用烟筒,冬天也不会煤气。 收拾了一大麻袋牙婆的旧衣服,小唐拿出来几件,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用绳子挂在了门梁上。 我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唐说这也是她们这里风俗的一种,把衣服吊门梁上三天,意思是路过的人看到了就知道这家人近期有人去世了。 我又问,那这剩下的一麻袋牙婆的旧衣服呢? 小唐说剩下的她奶奶说要拿回去。 搞到八点多,外面已经黑天了,小唐说我帮了她忙,邀请我去她家吃晚饭。 唐贵媳妇还在门口没走,她捡了根树枝,嘿嘿笑着拿在手上乱摆乱晃。 到了小唐家,我让她先进去,因为我看到唐贵媳妇还远远的跟着。 小唐进去后,唐贵媳妇离我有几十米距离远,她用树枝当弹弓,隔空对我比了个瞄准的架式。 “小伙子来了,我做了炒油茶,趁热吃点。”进屋后小唐奶奶给我端了一碗油茶,一脸慈祥。 “谢谢阿婆,”我喝了一口,很香,小唐也吹着气喝油茶, “呵呵,你两慢慢吃,锅上还热着呢,我去看看。”小唐奶奶慢慢起身,扶着门出去了。 “项哥,云云姐真是太可怜了,你不知道,她学习非常好,对我也好,以前还经常帮我补课,哎.....” 我放下碗道:“人死不能复生,派出所不是都定性成了意外吗,人都走了,你就别去想了。” “嗯..我以后也要向云云姐那样,努力学习,考上重点大学,走出我们村里,去大城市工作。”小唐眼神坚定。 快速喝完了油茶,我说家里还有事,不多留了,小唐说要送送我,我说不用,你接着吃吧。 走到院里刚想离开,我突然发现伙房开着门,油茶在灶火上热着,没人,都快糊了。 西边还有间小屋,亮着灯,我走过去,透过窗户向里一看。 屋里。 小唐奶奶蹲在地上,正一件件的从麻袋里往外掏衣服。 小唐奶奶手脚麻利,掏完一件衣服还用剪刀划开衣服夹层,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偷偷看着。 衣服一件件被扔到一旁,这时,小唐奶奶的动作突然停了。 她慢慢转过头来。 小唐奶奶嘴里上下咀嚼着假牙,嘴角咧开的老大,一脸怨毒之色。 第24章 骑车夜行 我背靠墙,调整了两下呼吸,慢慢探头在向屋里看。 农村地区都用的钨丝灯,度数不高,也就七八度,在昏黄压抑的灯光下,小唐奶奶把伸手进嘴里,摆了摆假牙位置。 应该没发现我,很快,一麻袋衣服见了底,衣服夹层几乎全都被剪刀剪开了。 小唐奶奶嘴里小声念叨说着些什么,听不不太清楚,这时,我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小唐,你送碗呢。” “项哥?你还没走呢,我以为你走了呢。” “哦,我上厕所了,这就准备走。” “吱呀一声.....”小屋门开了。 “小伙子,吃饱了没,”小唐奶奶扶着门框,一脸慈祥的笑着问我。 “吃好了,我走了阿婆。” 快步出去后我没走,而是藏在了房后头。 几分钟后,小唐家锁门的声音传来。 摸出一根烟,我蹲在地上抽烟想着。 小唐奶奶为什么要收集牙婆家的旧衣服?她又为什要把衣服都剪开,难道真是本地的风俗?可为什么她最后又露出那种表情? 我叼着烟刚回头,却猛然看见一张女人的大白脸! 这张大白脸和我四目相对。靠的非常近。 “我去你妈的!” 我突然转头被吓得猛然起身,一脚把人踹飞了。 怎么唐贵媳妇走路一点声都没有!吓了我个半死! 我气的准备在踹她一脚,唐贵媳妇马上抱头,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哎....看到她这样,我心软了,不打算打她了。 可能是知道冷,我看她两只脚都套上了黑塑料袋,不知道从哪捡的。 唐贵媳妇手指伸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看我。 “走吧,回家吧,你也算是个苦命人。” 看我不踢她,唐贵媳妇坐起来指了指我的手。 “你要这个?” 她看着我手上的打火机点了点头。 “行,给你了,我还有一个。” 拿到打火机,她啪塔啪塔,按下打火机松开,又按下又松开。 打火机窜起来一团小火苗,唐贵媳妇嘿嘿的咧嘴笑着。 “在哪呢,回来不,给你留了门,”小萱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我打字说回去,刚准备按发送短信。 忽然听到吱呀一声,是小唐家的大门开了。 我忙朝外一看,只见小唐奶奶探头出来先左右看了看,随后推出来一辆老式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自行车上用绳子系着一个长条状物体,像是锄头。 她把自行车抬下台阶,健步如飞,哪还像什么走不动的老太太。 轻轻锁上门,老太太嚼了两下假牙,扭头向后看来。 “呼!” “嘘....别他妈按打火机了。”我一口吹灭唐贵媳妇手上的打火机,这亮光要是被看到就糟了。 “啪塔。”她又按打火机。 “呼!呼!”我使劲吹了两口。 这时听到了自行车响声,我又小心的探头朝外看。 只见小唐奶奶双手扶着车把,一扭一扭的蹬着自行车,由于老太太身高矮,只能站在大梁上蹬,跟八岁小孩子骑车姿势差不多,模样有些怪异,很快拐弯消失在了路口。 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 没怎么犹豫,我小跑着跟了上去。 村里都是土路,有的地方不平,自行车又没灯,借着天上月光照明,自行车根本骑不快,很快我就追上了她。 老太太站在大梁上蹬车,还不时回头看一眼。 我跟了将近20分钟,已经出了田广洞村了,这边儿是乡间小道,小道旁都是水田杂草。 老太太扭头往回看时我就藏田里,就这么跟着走到了一处小土坡上。 土坡后是一座山,好像当地人叫铺子山,老太太把车停好后我看清了,她车上绑的是一把锄头,随后她扛着锄头翻过小土坡,进了山里。 这大半夜的,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扛着锄头进山里?怎么想都有问题。 在原地等了五六分钟,我快步跟了过去。 刚上山我看到一幕奇景,放眼望去,周围到处都是穿着银色衣服的小人。 走进一看才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小人。 就是蓝莓树,道县去年开始大力鼓励特色农业养殖,尤其是种芋头和蓝莓的都有补贴,蓝莓树冬天不结果也不抗冻,这些银色衣服是一种防寒材料,很像吃烧烤卷的那种银色锡纸。 因为村民们扎的紧,所以看起来有头有胳膊的,像是小孩。 穿过这些低矮的蓝莓树群,我远远看到小唐奶奶停下了。 她面前有一个小土堆,更准确说是一个坟包,很新的坟包,坟前有一个白色花圈和几朵塑料花摆在坟前。 这好像是牙婆孙女的新坟,我记得唐贵好像不是埋在这个方向。 小唐奶奶往上提了提裤子,她摸出一把手电打开,把手电筒放地上后,她没有过多犹豫,抡起锄头就开始刨坟。 因为刚埋不久,土层还没上冻,她刨的很快,一锄头下去就能翻上来一大块土,不大会儿功夫就刨了个大坑。 牙婆和护林员老胡一样,她们替村里看庙每个月有六十块钱工资,半年一结,埋小云的棺材就是用的这个钱,村里出的,我前天还见过,不是什么好棺材,连漆都没刷。 把坟包刨开,挖了个大坑,老太太滑进坑里后我看不见了。 因为好奇心,我壮着胆子往前走近了些,找到了一处地势稍微高些的地方。 擦了擦棺材上的土,小唐奶奶用锄头插到棺材缝隙处,她借着身体的重量,一点点把棺材盖翘起来了。 撬开后,她双手推开棺材盖,露出了棺材里平躺着的小云。 用手电照着看,小云脸上浮肿,尤其是两个腮帮子部位肿的老大,就和嘴里塞满了饭咽不下去一样,很吓人。 小唐奶奶伸手摸了下小云额头,眼神慈祥,用沙哑的嗓音说:“女娃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要怪我害了你,要怪,就怪你奶奶吧,因为人中龙凤只能有一个,只能是我的孙女,不会是你。” “女娃子,往后我会时常来看你,逢年过节也会给你烧香烧纸的。” 她话音刚落。 远处山里突然飞起来一群黑乌鸦,乌鸦成群结队,呼扇着翅膀乱飞乱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小唐奶奶抬头看着乌鸦群,眯着眼,嘴中呢喃道:“怨吗.....女娃子你怨我吗....” 一丝阴风刮来, 吹的小唐奶奶额前头发四散飞舞。 第25章 人中龙凤 “呵呵....” 老太太在嘴里搅拌了两下假牙,她低头看着棺材里躺着的小云,声音沙哑,阴笑着说:“女娃子,别说是你这个小丫头,就算是你奶奶变成鬼也没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小唐奶奶刚说完这段话,山上的风更大了,那一棵棵穿着防寒衣的蓝莓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原先本来月亮很好,现在正慢慢乌云挡住,大地上,月光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在消失。 我偷看着这一切,这是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声。 “噗通!噗通!” 我就怕死了几天的小云会突然睁开眼,一把掐住小唐奶奶脖子,把她舌头给掐出来。 小云死的突然,连寿衣都没穿,小唐奶奶慢慢伸手解开了她衣服。 人死了几天,因为僵了腿脚伸不直,小唐奶奶试了几次脱不下来,她像是早有准备,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顺着小云衣服的中间扣子处,一点点往下剪开。 外套,毛衣,最后连贴身的小衣服也剪开了。 老太太伸手使劲一拽,把衣服从尸体上拽了下来。 她伸手在衣服上一寸一寸寻找,几分钟后,她生气的把几件衣服甩到了棺材盖上。 “没有....没有,去哪了....不可能没有的....” 自言自语着,小唐奶奶开始把目光往下移。 她开始伸手扒裤子,见拽不下来,又用剪刀开始剪。 牛仔裤,棉裤,包括最后一件贴身小裤,小唐奶奶剪开后,一使劲扒下来了。 摸索着找了半天,她手上动作突然停了。 再次用剪刀小心剪开棉裤上缝的布兜,老太太眼神放光,她小心翼翼,用手掏出来一个很薄的红色皮夹子,看着跟装行驶证的那种小皮夹一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藏着,没想到藏在了这里...” 小唐奶奶眼神放光,她慢慢伸手,从薄皮夹子里夹出来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黄符纸。 由于隔着距离我看不太清楚,她用手电一照,能看到黄符上有一竖行红色毛笔字,应该是红朱砂写的。 这是道有年头的道士符,虽然看不清写的什么,但那一竖行朱砂字毛笔字,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找到了,我找到了,终于又回到我手里了。” 老太太眼神狂热,胸口起伏不定。 “陈真人的太岁转运龙凤符,一定是我孙女的。” “五代之内,必出人中龙凤.......是我孙女!不是你!不是你!” 小唐奶奶恶狠狠的盯着女孩大声道。 东西到手,她慌忙将破衣服扔到棺材里,又双手推棺材盖。 可能年纪大了,推到一半推不动了。 老太太趴在棺材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时候,棺材里小云水肿的那张脸还能看到一半。 “啊!” 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 这声音在山间回荡,刺人耳膜。 一直趴着偷看,我被这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听的非常清楚,我还以为炸尸了,是棺材里的小云叫的。 仔细一听不是。 方向不对,是从另外一处方向传来的,声音尖锐听不出来原音,我怀疑是唐贵媳妇?不清楚。 小唐奶奶合上棺材,又开始填土,没多久就填上了坟包。 我知道,我只见过一面的小云是这老太太害死的,可能是小唐奶奶认为小云这么优秀,学习这么好,是因为什么道士的太岁转运龙凤符。 百年前有道上言,看庙女家,五代之内,必出人中龙凤,可前提条件是人中龙凤只有一个,如果是小云,那小唐就不是。 为了自家孙女,所以她才会这么干。 那张老黄符看起来画的有气势,但我不信这个,我认为小云能连年拿奖学金,保送重点大学,是因为她想改变自家贫穷,所以刻苦学习了。 难道一张老道士画的太岁龙凤转运符,真的能比得上十年寒窗? 干完了活,老太太扛着锄头准备下山。 她走了没几步,忽然,我的手机开始唱歌了。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声音很大,这手机彩铃还是小米之前发短信给我订购的,花了两块钱。 看屏幕上亮起了“豆芽仔”三个字,我手忙脚乱给手机关了机。 豆芽仔这个叼毛,害死我了..... 一阵冷风刮来,我拿着手机慢慢抬头一看。 只见小唐奶奶脸色铁青,眼睛瞪的老大,她扛着一把沾满黄土的贴锄头,盯着我看。 “阿.....阿婆好.....呵呵,出来遛弯啊。” “呵呵,今儿天不错啊,月亮也挺好的,呵....呵呵。” 看着我,小唐奶奶声音沙哑,笑着开口说:“小伙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没啊,我就是来散步的,什么都没看到。” 老太太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突然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锄头,向我冲来。 我掉头就向山下跑。 七十多岁的老人,没曾想扛着锄头能跑这么快! 跟脚底下踩了两风火轮一样,路上有挡路的蓝莓树枝,全被她一锄头打断了。 锄头尖儿跟刀刃一样锋利,这一下,要是劈人脑袋上,脑浆都要被砸出来! 身后传来呼喊,我扭头一看。 老太太高举着锄头,口中喊道: “小伙子,小伙子你别跑,阿婆有事找你,快停停。” 谁停下谁他妈是傻子,劈死我了在把我埋山里,没人能找到我! 占了年轻腿脚快的优势,我先一步跑下了山,翻小土坡下来,我停下来喘气。 “咳.....咳,呼....” 不敢多休息,看到自行车,我瞪上她骑来的自行车,快速往回瞪,只要我回去了,她就拿我没辙了。 我没拿手电,乡间土路很黑,双腿玩命的蹬自行车,也不管看不看得到路,结果跑偏了,连人带车窜到了地里。 我刚抬着自行车上来,就看到小唐奶奶已经跑着追来了,她嘴里喊着:“小伙子,别跑,等等阿婆。” 我慌忙推着自行助跑两步,又骑上车开始蹬。 突然,从路边冲过来一个披头散发,脚上套着塑料袋的女人。 唐贵媳妇双手拉住我自行车后座,使劲往回拽。 “你妈拉了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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