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说,路线稍微较长,但是降低了摔死的风险,一般这两种盗洞是最常见到的。 拐弯式:垂直式转水平,斜坡式转水平,线路比较长,工程量大,行里人正常情况下不会选择这种,挖横井也属于拐弯式的一种,由于盗洞整体过长,所以需要在拐弯的地方加固豁子板支撑,防止盗洞塌陷。 在这种情况下木板需要受力支撑,如果用普通的两头光滑的木头板,地基是土,受力时间一长就会跑偏,到时盗洞可能就塌了。 相反,豁子板两头做成齿轮形状,这样就能卡住卡稳,支住盗洞后只要不碰它,一般情况下跑不了,大大提高了生产作业时的安全性。 让我吃惊的还有这些板子的数量。 这么多,这都谁堆在这里的? “不对劲啊.....” 我踩着屋里地毯,开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豆芽仔问我干什么,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当走到屋里西北角,我突然停下脚步,站到了墙角。 “芽仔从你那开始,把地毯抽掉。”我吩咐道。 豆芽仔咽了两口唾沫,蹲下来开始往外抽地毯。 地毯一点点揭开,露出了原本的水泥地面。 这时,我发现有处地方的水泥颜色和周围不搭。 接下来可想而知,找来东西砸烂这里,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水泥只有薄薄一层,中间中木板隔着,这招在行里叫假埋,是暂时性处理盗洞的办法。 豆芽仔拿着手机,趴地上朝洞里看了看。 “草!太深了!这他妈的通到哪里了!难道这兔子场地下有古墓!” 我心里砰砰直跳,已经猜到了大概。 蓝天吹唱班..... 这伙人不知道什么身份,胆子太大了! 这可不是在荒郊野外,这可是在闹市区! 一旦盗洞塌陷,上面马路上走的路人随时可能掉下去。 而这伙人的目标.... 我走到窗户那里,看向西北方向。 兰州夜色中,远处矗立的一座实心砖塔看的分外显眼。 是白衣寺塔。 而这座塔,恰巧在兰州博物馆的围墙之内。 第96章 人去楼空线索断 明代之前留下来的古塔,历来深受盗墓贼喜爱,相比于大墓,一般情况下古塔里的东西更精,更值钱。 各位是不是以为塔那么高,宝贝都藏在塔身某一节吧,这种情况是有,但非常少,一般情况下如果建塔时埋了东西,要么在塔刹上,要么在塔底,就在地基之下。 这种封藏在塔基之下的东西,考古队一般不提倡主动挖掘,塔下藏东西的空间都不大,十几平米到几十平米,当初法门寺因为遭遇暴雨倒塌,才无意中发现了塔基之下的秘密,出土了一批划时代的超级文物。 法门寺是十三层砖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其塔基下出土了十三枚用玳瑁材质做的开元通宝。玳瑁就是海龟壳,乌龟壳做的铜钱,历朝历代,只此一例。 此外还发现了一批晚唐时期的秘色瓷,秘色瓷数量远比北宋汝窑少,之前都只是听说过,没人见过实物,有部分学者认为秘色瓷只存在书本上并无实物传世,法门寺的发现狠狠打了这些人脸。 还有武则天本人的一件裙子,浮屠金函等等,都发现于法门寺地基下。 我说这些的意思是古塔下有可能存在值钱的东西,兰州博物馆不是不作为,只是不提倡主动挖,由此才会让盗墓贼给盯上。 我第一次看见庆阳路兔子场里的那个盗洞,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害怕。 那里距离兰州博物馆只有数米之远,这条盗洞6米左右深,盗洞上方就是车水马路的庆阳路,盗墓的在地下挖洞倒土,说不定上面就有人骑着电动车在等红灯。 见我震惊不语,豆芽指着盗洞招呼我:“峰子要不咱们下去一趟,看看这老鼠洞通到哪里了。” 我本不想下,因为豁口板还堆在这,证明那帮人随时还会回来,要是人回来发现有人进了盗洞,直接把洞口封死了怎么办? 要那样,几年后庆阳路修路,没准会用勾机把我和豆芽仔翻出来。 后来还是下了坑,纯粹因为好奇心太强烈,我想看看,这条盗洞有没有通到白衣寺地基那里。 怕那伙人突然回来,下坑前我还特意拽来地毯简单做了掩盖。 盗洞不宽,我和大豆芽仔摸着黑,两脚撑着滑了下去,下去后摸出来手机,我两借着微弱的手机光照明,猫着腰往前钻。 看洞墙上留下的铲痕能看出来,那伙人用的应该是手动式旋风斩,铲口归整,一层压着一层向下延伸,挖这洞的土工铁定是高手。 我有心留意,当我猫着腰顺着盗洞爬了两百米左右时,发现地上有个烟头,我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烟头是内蒙一带产的白兴安,不知道兰州这里能不能买到这种烟。 “这就是上面那些木头板吧?”等走到一处拐弯,豆芽仔指着问我。 我说是,小心一些,别碰倒了这些豁子板。 拐了好几个弯,盗洞越来越窄,我们起初还能猫着腰站着,等走到这里只能趴着往前爬。 “呸呸!”跟在我后面的豆芽仔抱怨:“峰子你慢点,土都弄我嘴里了。” 我抬头看着盗洞上方,小声问豆芽仔有没有听到汽车喇叭声。 豆芽仔抬头听了听说:“哪有,别疑神疑鬼的,这老鼠洞地方太小,妈的,挤死了。” 顺着盗洞继续爬了四五百米。 “停!” 我突然发现前方没了路,盗洞有塌方被土埋了大半,掉下来的土块儿刚好被豁口板挡住,现在眼前这种情况,人想要钻过去基本不可能,除非重新挖。 我不确定是那伙人得手后故意搞塌的还是出现了失误,现在只能原路返回。 “往回走芽仔。”我扭头喊。 由于空间小没办法掉头,我两是一点点倒着退回去的,不过几百米距离,一来一回花了近40分钟。 回到家属院后见我两满头都是土,小萱吃惊的问你两干啥了。 豆芽仔拍了拍头上的土,告诉了小萱兔子场盗洞的事。 眼下兔子场人去楼空,给我发短信的那个神秘女人到底是谁,暂时断了线索。 我告诉豆芽仔,要是那伙人不回来填坑处理豁子板,那条盗洞在没人干涉的情况下可能能撑几年,但最后一定会塌。 豆芽仔撇嘴道:“管那事干求,塌就塌了,又不是我们挖的,难不成峰子你还要报警说庆阳路下有条地道,提醒人路过时注意点?” 我黑着脸没回话。 隔天我跑去转了兰州博物馆,并且看了博物馆院里的白衣寺,从地面上看不到任何痕迹,一切正常。 整个兰州都找不到蓝天吹唱班影子,我们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以我对把头性格的了解,他是那种喜欢藏后手的眼把头,飞蛾山就是例子。 不管发短信的神秘人是谁,我思来想去,觉得短信上的内容可能是真的。 把头信任我,我也选择信任他。 准备一个月量的食物和水,找衣服店做三十面小白旗,然后藏到阿拉善那个废矿洞里,半个月期限要想做完这些,必须暂时离开兰州,回银川找商关民借骆驼。 走前我跟刚子哥打了个电话。 听说我们三个要回银川,刚子一反常态,竟然沉默了,这在之前是没有的。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说话。 “云峰兄弟,一路顺风。” 我感觉刚子电话里的语气有些不对头,但也没往深处想。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金风黄没了,如今银川没有人故意针对我们,人走在大街上也踏实。 我们回到银川后,第一时间去了贺兰山养殖基地,想着去找商关民帮忙。 没曾想,养殖场的员工告诉我,说商总才做完手术出院没两天,现在还在家养伤,要找商总的话直接去他家找吧。 “商关民刚出院?” 我问养殖场员工怎么回事,你们商总得了什么病做手术了。 他小声的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出去可别乱说,前几天养殖场来了七八个人找商总,说谈生意,我看到了,他们个个长的都不像好人,商总应该是没答应他们,然后就被这伙人打了,商总头上缝了二十多针,流了好多血。” “什么?商关民被打了!” “谁干的!胆子这么大!” 这员工说我哪知道,我之前见过你,你们是记者吧?我们商总可是好人,对我们底下员工都很好,你可别乱写乱报道。 “地址呢,你们商总住哪?我去看看他。”我问他。 他一再让我保证不乱报导此事,这才告诉我商关民家住哪。 别看商关民只是个养殖场老板,他在本地商人圈里影响可不小,他这里被政府部门作为典型扶持,要尝试把规模化养殖和特色旅游业相结合,贺兰山养殖场被当成了试验点,在税收,检疫,手续等方面都是受到照顾的。 这么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敢跑到养殖场来打人?还把人打的缝了二十多针! 我和他算是半个朋友,就算不是朋友,这次要想借骆驼带东西进阿拉善,必须要他本人签字点头才行,要不然,我们去哪搞骆驼运东西。 商关民住在玉皇阁南街的新月小区,当时新月小区刚建好一两年,算是富人区,房价可以对标现在的天鹅湖小镇和银基花园。 上午打听到地址,中午我们就提着两箱露露过去看他。按了门铃,是商关民老婆出来给我们开的门,他老婆是很知书达理的一个家庭主妇,我叫她方嫂。 听闻我们是他老公朋友,方嫂强笑着接过来露露招呼我们进屋。 “老商,你朋友来看你了。”进屋后方嫂冲屋里喊了声。 “谁啊?” 没过多久,商关民拄着双拐,后脑勺包着纱布,一瘸一拐来到了客厅。 “你们怎么来了?” 第97章 商关民的困境 “商总你这是......” 商关民神情有些意外,他可能没想到我们会来看他,楞了楞才说:“哎,别提这事儿了,我这是流年不利,你们来找我不是单纯看看我那么简单吧?” 我点头说没错,我说想找商总你借几头骆驼用。 方嫂端来几杯水,商关民接过来玻璃杯说:“借骆驼?你们还要去找扈特人?小甘还没回来啊,你们又去。” 我听够一愣,“甘璇还没回来?这都有一个多月了吧。” 豆芽仔之前还抱怨过,因为甘记者借走了手机,他没用的又花钱买了个便宜的,说真的,我以为甘璇早回来了,这难道是跟着扈特部住沙漠里了? “别把水喝完,该吃药了,”方嫂递过来一把药。 商关民一仰脖吃了药,他放下杯子说:“你们别多想,借骆驼没问题,我等下给厂里值班的打电话说声就行,至于我身上的伤,哎....说来有些丢人。” 商关民断断续续讲了事情经过。 他出事的时间线,就在我们刚搬到变压器长家属院那时候。 那天商关民照常工作,养殖基地突然进来了七八辆摩托车和一辆没牌桑塔纳,车上下来一群人直接把办公室门堵了。 商关民也算是号人物,普通的小混混他还不放在眼里,他认为就算谈不拢顶多出个几百块钱就打发了。 没想到为首的男人进门就说:“商总,我们今天就是来给你下个通知,以后养殖场送货的业务全由我们说了算,司机也得我们安排,不过你放心,货款一分不少你的,我们只挣自己该得的那部分运费和油钱。” 商关民怎么可能同意! 养殖场送货人员有时要拿货款,这么多年来全是用的熟人,货车是厂里自己的,开车的司机也都是厂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们,路都跑熟了,这等于是养殖场花了很长时间做起来的自建物流,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就让给别人,根本不可能。 商关民看对方坐沙发上说这种大话,当场就发怒,说你们算什么东西! 养殖场是政府单位扶持的试点企业!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被商关民这么骂,领头的那人也不生气,那人起身后微笑着说:“商总,我们老板做事讲究个规矩,今天只是第一次来通知你,老板说希望你能认真考虑。”留下一句话后这帮人离开了。 过了两天,这伙人再次登门,结果自然又被商关民骂走了。 也就是在一个星期前,还是这伙人,他们第三次上门,进来后二话不说就砸东西,见到人阻拦就提着棍子打,商关民和四五名员工都被打伤住了院,他自己伤的最重,不但脑袋上缝了针,右小腿也挨了一棍子,在医院拍片看了看是骨裂。 商关民住院后气的七窍生烟,于是就想找回场子,他通过关系找了一个混道上的朋友,说不管多少钱,都得让这帮人付出代价。 这朋友以前和商关民有过几次往来,听后便摇头说:“老商,不是哥哥我不帮你这忙,我之所以不帮你,是因为这伙人势头正猛,有后台,我劝你这次还是服个软吧。” 故事再到后来,接着就是商关民出院,我们来找他。 豆芽仔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皱眉道:“商总,你现在答应这伙人提的条件了没,我指的养殖场的送货物流交没交给他们。” 商关民叹气一声,摇头道:“我后来又找了几个朋友,也都被婉言拒绝了,这些人若不肯帮我老商出这个头,看来也只能那样了。” 方嫂这时红着眼睛责骂说:“看看你都被人打成什么样了!还天天想着钱!命都要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钱不重要?” “钱不重要你能住进这么好的小区!钱不重要儿子能出国留学!养殖场物流要是交给这帮人,以后谁还敢跟我姓商的做生意!” 眼看着要吵起来了,我忙劝架说别吵。 两口子有什么事要心平气和的谈。 就在这时商关民手机响了,是养殖场办公室的座机打来的。 我听不到电话里谈的内容,只看到商关民气的浑身发抖,估摸着八成又出了事。 我一问果然是。 因为商关民还没同意那伙人又来闹事了,目前已经打伤了两名工人,并且说要是商关民今天不同意,就开栏放跑养殖场的牛羊。 我说:“商总我们跟你一起回去,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敢硬撑。” 商关民一脸落寞的点了点头。 看他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太好受。 方嫂开着家里那辆丰田把我们送到了养殖场,她还在车上一直叮嘱商关民,说让他答应那伙人,千万不要在骂人。 结果猜怎么着,一路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在大门口老远一看,我当时就认出来一个人,这人长的太显眼了。 就是那个堵过我们的侏儒小矮人。 小萱看到侏儒男有些怕,她拉了拉我,小声说云峰我们走吧。 金老大失踪,金老二死了,银川金氏兄弟已经倒台,可这小矮子怎么回事? 对方那伙人注意到了我们,现在想走也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露怯。 侏儒男边走来,边笑道:“呦,怎么你们三个小蚂蚱跑这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跑到南方躲起来了。” 豆芽仔眉头一挑,指着人回骂:“小矮子你个头不大口气不小,要没人罩着你算个毛,你陆爷我一脚就能把你踢死。” 侏儒男正想开口,这时同行一人弯腰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这人说着话还不停看我和豆芽仔。 他听完后脸上神情一变,忍住没开口。 这时另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开口道: “商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老板说只要你把物流队放给我们,一切都好说,大家还能做朋友。” 商关民让他老婆搀着,闻言冷笑道:“呵,朋友,物流可以放给你们,但现在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可以说来听听。” 商关民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着牙说:“我要见见那个人,见见你们老板.....” “那可不行,”男人摇头道:“老板说过不想见你,不过老板马上到了,他倒是想见见你们。” “见我们?”我们三个面面相窥。 他话应刚落,远远的,一辆崭新黑色奥迪车打着双闪开到了养殖场,直接停到了众人面前。 随后这帮人站成两排,对着奥迪车微微低头弯腰。 “卡嗒一声。”司机先跑下来打开了车门。 我是先看到了一双脚。 这人脚上穿着黑皮鞋,皮鞋擦的蹭亮。 随后这人下了奥迪车,关上了车门。 这人头发打理的很整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上表情平静,嘴角挂着淡淡微笑。 第98章 坑下屋 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光是我,豆芽仔和小萱也楞住了。 “智.....智元哥?” 我没想到,矮子这帮人口中的老板竟然会是刘智元! 这一幕太突然了。 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我联想到回银川之前刚子哥电话中说话的语气,直觉后背有些凉意。 “云峰兄弟。”刘智元径直上前,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你不用太过拘束,我还是那个我,我还是刘智元。” “我们屋里谈。” “商总,还劳烦你泡杯茶。” 进到养殖场办公室,商关民泡了壶茶看着我欲言又止,随后所有人都退出屋外,屋里只剩我和刘智元两人。 “尝尝,花茶。” 见我没动,刘智元不断用指关节敲着桌子,开口说:“云峰,咱们认识有段时间了,我也不想瞒你,金家兄弟倒台了,总要有人出来接他们那堆烂摊子,行里人提的要求是要找出捅金老二的人给他们交待,这点你放心,你那个女孩,还有那个动手的兄弟,都会安全。” 刘智元脸色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和以前一样,但我听的只感觉阵阵后怕。 他真拿我当朋友?当他小兄弟? 我回想起那晚第一次见刘智元,他在认出矮子后有如神兵天降般的又杀回来..... 还有, 国道上开爱舍丽保我们出银川。 随后找人动手捅死了金风黄..... “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我深呼吸一口气说。 “其实我来之前没想到你和姓商的认识,既然这样那我就卖你个面子,你和姓商的谈谈,物流队我们不动,让他一次性拿6万块钱,多少也算能让我交差。”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刘智元让我有空去家里坐坐,随后奥迪打开双闪开路,带着桑塔纳和摩托车队离开了养殖场。 一帮子人走后我把刘智元话带给了商关民。 “不要物流队,一次性要6万块钱?” 商关民松了口气,向我道谢说:“要几万块钱还好,我欠你一个人情啊。” “对了,你认识坐奥迪那人,什么来路?给老哥我透个底。” 这让我怎么说? 我想了想,只是说那人以前开黄面的。 刘智元突然上位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刚子没有跟他来银川,我后来问了问刚子,刚子笑着说:“有些日子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我活的挺好,等我帮妹妹攒够了嫁妆,然后自己也找个愿意跟我的女人,到时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啊。” 至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智元是如何接管那些产业的,我也不能细说,大概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自己来养殖场之前都没想到,竟然无意中帮了商关民的大忙,他对我千恩万谢,借个骆驼用自然不在话下,商关民甚至直接对养殖场的管理人员放话:“云峰兄弟都认识了吧?以后他再来借骆驼,随时牵走,不用和我请示。” 回去的路上豆芽仔挠着头还在抱怨。 “没想到啊峰子!人都会变?怎么我现在谁也看不懂啊!” 我摇摇头,说我们三个不变就好了。 借骆驼的事儿搞定了,接下来就是准备东西,我揣摩不透把头的意思,就按照了十人份一个月的量准备瓶装水和吃的,除此之外还准备了帐|篷,绳子,防寒被褥,手电,一些常见药。 那些旗子不好弄,得找人定做。 银川当时新百货三楼里有家店能定做服装,我找过去和人说了说,人说能做,不过店里没有现成的白布,要去外面买,总共三十面旗子,一面收我35块总共1050,我交了300块钱定金,和店里约好了三天之后来取货。 三天之后我如约而至来取货,做的非常好,那些小白旗都带着杆,杆子的长度大概40多公分,每面白旗上都用红线缝上了圆圈标志,远远插地上颜色看着很醒目。 第四天,清点好数量绑上骆驼,叫上豆芽仔和小萱,我们带着满满的东西上路了。 路上有人跟着我们看热闹,不时有年轻人跑上来问:“你们是进沙漠拍电视剧吗?哪个台的啊,能不能让我也上下电视?” 他这么问还真有原因,因为前年中央台拍了一部有关丝绸之路的纪录片,来这里取景了。 头天出了银川,站到107国道边儿上,小萱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沙漠地带,有些忧虑忡忡。 “放心吧!”豆芽仔撩开外套,指着他腰上别着的两把刀说:“他妈的,只要那牵狗的敢在出来,我非得把他弄死!给你报仇!” 小萱强笑了笑,没说话。 废矿坑位置在模子坟那里,模子坟标志明显,没来过的人不好找,对于来过的人倒是很好找,在我的带领下没走多少冤枉路,几天后就到了地方。 阿拉善某处沙地上。 “我记得是那个吧!”豆芽仔牵着骆驼,指着一处废矿坑说。 “你记错了,不是那个!是那个!”小萱指着另外一处废矿坑说。 她说的这个废矿坑方向和豆芽仔完全相反,厚厚的一层沙子已经把盖着洞口的板子埋住了。 我说:“这地方一年来不了两个人,你们忘了死骆驼了?过去扯开板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哪个坑下有死骆驼就对了。” “对啊,”豆芽仔笑呵呵道:“当时要不是骆驼帮我垫了底,没准我真就摔死了。” 清理了沙子,我们三个一起用力,慢慢推开了板子。 “怎么样?有没有?”我用手电帮豆芽仔照明。 “不对,没骆驼,不是这个坑。”豆芽仔趴在洞口看了半天道。 “哎呀,我早说了不是这个!是那个!”小萱无语道。 于是我们又跑到那处模子坟,推开了盖板。 “还真是!” “有!真?懦簦 ? 推开板子用手电一照,我们借着手电光看到了坑底的骆驼尸体,坑底能闻到一股腐臭味,都几个月时间了,死骆驼早变质了,豆芽仔连声说臭。 这玩意得弄出来,太臭了..... 还好这次早有准备带的绳子够长,我把绳子一头栓在了临近一处废矿坑的木板上,用手拽了拽试了下力度,由于木头板卡在洞口处,我这边儿试了试拽不动,很安全。 把绳子这头扔进矿坑里,随后豆芽仔带上手套滑到了坑底,我和小萱留在上面接应。 骆驼太重搞不动,豆芽仔直接用刀割开了。 “咦.....脏死了。”小萱看两眼就不想看了。 “绑好了!” “上!”豆芽仔晃了晃绳子。 就这样,我一段一段把死骆驼拔上来,用纱布蒙着嘴都不行,还是很臭。 清理完死骆驼一刻没停,我又绑好绳子,分批把东西卸了下去,豆芽仔接到后解开绳子把东西按类分好,吃的堆一块儿,水堆一块儿,三十面白旗塞麻袋里放到了角落,都堆在坑底下。 搞完这些天都黑了,我和小萱下到了坑底。 推开沾满沙尘的小门,看着里面的藏身空间,豆芽仔感叹道:“阿扎那小子还整挺好,也不知那小子死了没,是死还是活。” 我心说:“他不旦没死,还牛比的想当银川王。” 别说,住这下面还挺好。 风吹不到太阳晒不着,晚上还保暖,除了脏了点儿,这里还真算是个好的藏身之地。 我管这里叫坑下屋。 第99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坑上头呜呜刮着大风,废矿洞下保暖性能很好,我们三个挤在阿扎留的小屋里过夜休息。 我起初留了个心眼没敢睡太死,到后半夜遭不住了眼皮子打架,迷糊过去睡死了。 “快!” “快醒醒!出事了!” 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小萱突然使劲把我晃醒了。 “怎么了!”我犹如惊弓之鸟腾的坐起来,我起来扭头一看,差点吓了个半死! 黑咕隆咚,只见小萱拿着手电筒对着自己下巴,披头散发,看着跟女鬼一样。 “吓死我了你!” 我一把拽过来她手中的手电。 “出事了云峰!”小萱慌慌张张指着外头急声道:“我刚才起夜,发现我们放下来的绳子没了!矿洞口也被木板盖住了!” “什么!”我吓得六神无主,鞋都没穿,穿着袜子就跑出去看。 看到眼前状况,我脸色刷的白了。 我们之前系好,用来上下矿坑的登山绳没了! 不光这样,洞口也被木板盖上了! 谁干的! “还睡!出事儿了!”我回去一把扯掉了豆芽仔被褥。 “这.....这.....”豆芽仔出来后拿手电往上照了照,脸色也白了。 模子坟这里鸟不拉屎,我之前压根就没考虑过会有外人.... “快想办法,”小萱急的团团转,说没绳子我们怎么上去,上不去怎么回银川。 “别慌,不能慌,越慌越乱。” 好在东西还在,有这些吃的喝的,最起码我们暂时安全。 没心思睡觉了,我们不停的坐下,起来,起来坐下,在坑底不停转圈走。 什么办法都想过了。 高度这么高,宽度远远宽过盗洞,周围土墙光滑没能抓的东西,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上去。 这是死局。 唯一的办法是有人移开木板发现我们,发现废矿洞底下有人,然后放下来绳子。 “喂!” “谁他妈干的!” “喂!有人吗!”豆芽仔大声喊话。 洞下只有回音传来,没人答话。 “我知道了!短信根本不是把头写的!就是有人想骗我们过来!然后趁我们不注意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一定是这样的!”豆芽仔振振有词的说。 “狗屁。”我反问他:“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么害我们,还让我们准备这么多的水和吃的,有病啊这人!” “我相信那条短信就是把头发的,等着吧,阿扎都能在这里躲半年,我们有东西吃有水喝,眼下暂时没问题。” 我话是这么说,但说自己不害怕那是假的。 坑下不分白天黑夜,我们吃喝睡觉在屋里,方便的话去屋外,方便完再用土埋一下。 时间一长太难受了,这种慢慢等死的感觉折磨着所有人,我都感觉自己快得幽闭恐惧症了。 可能过了五天。 或者是七天? 那天我和小萱在小屋里躺尸,豆芽仔在外头拉屎,忽然间,我听到豆芽仔大呼小叫的喊:“有人!这有人!” 我忙拉开门跑出去查看情况。 豆芽仔屁股都没擦,裤子也没兜,穿着小裤衩抬头挥手,大呼小叫。 我抬头往上看去。 外面是白天,木板缓缓被人推开。 一束久违的眼光照进来。 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抬手挡了挡。 逐渐适应了阳光,我抬头看到矿洞口有三个人影,其中有个人中长发,应该是个女的,这三人都带着面具做了伪装,带着小孩儿玩的那种美猴王面具。 豆芽仔兜上裤子朝上喊:“你们谁!是不是你们把绳子收走的!你们....” 豆芽仔话还没说完,上头的人就扔下来了绳子。 随后,在我们几个的注视下,那女的带着手套,顺着绳子滑下来了。 “先别动手!”我制止了豆芽仔拿刀砍人。 此刻站在我眼前的女人,带着美猴王塑料面具,身材高挑一米七以上,面对面和我站着,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问:“阁下是谁,如果我没猜错,那条短信就是你发的?” 听了我说的,这带塑料猴王面具的女的顿了顿,慢慢把手放在了面具上。 我紧张的注视着他手上的动作。 豆芽仔已经伸手摸出来了水果刀。 阳光照射中,她慢慢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这女人,弯眉毛高鼻梁,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牙很白,眉目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 “好久不见,云峰。” “玉.......玉姐!” “怎么是你!” “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我人都傻了! 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前两天一直追的女人,竟然是她.... 北派地下皇姚师爷的大侄女! 姚玉门! 就在我震惊的功夫,另外两人也顺着绳子滑下来了,他们摘下面具,其中一人我认识,另外一个年龄大点的我不认识。 我认识的这人是姚玉门哥哥,姚文策。 “我哥你认识就不介绍了,这是我四伯姚文平。” 此时豆芽仔小声问我:“峰子这女的是谁,是敌是友?我看你们认识?” 豆芽仔和我在香港认识,他没进过飞蛾山,也没在顺德待过,肯定不知道姚家兄妹,小萱自然也一样。 自顺德一别,没想到我和她在这种地方又见面了。 我脸色古怪的问:“这到底什么情况,玉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银川,你为什么给我发短信,还有,你之前为什么故意躲着我。” 她微微一笑。 “去那屋里说吧,这外头味道不好。” 豆芽仔脸色尴尬,下意识移动两步,挡住了自己的排泄物。 进了小屋关上门,她才开口说:“短信的确是我发的,不过短信里的内容王把头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告诉我了,之所以保密到现在,是因为有些事你们不方便知道。” “一.....一个半月之前?玉姐你一个半月之前就和把头联系上了??” 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没记错,那个时间段我们正在卖阿育王塔,应该刚从黑水城回来不久。 姚玉门点点头,“没错,我们其实三个多月前就到了银川,而且....这次我叔叔也亲自来了。” “姚师爷也来了?他在哪?” 姚玉门挽了挽头发,看着我淡淡的说:“北派回关这么大的事叔叔怎会不知道,云峰,很多事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还没资格参与进来,王把头处心积虑的做局,相信我,他是为了你们好。” “至于现在的情况吗...” 姚玉门眉头一皱:“厮杀已经开始了,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这里,因为这个地方,是王把头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不好意思,一声不坑把你们关在这里一个礼拜,按照原计划我哥和四伯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现身,你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两天。” “不过我了解云峰你,觉得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所以我说服了我哥和四伯,提前露面下来见你们。” 我听的似懂非懂,狐疑的开口问:“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两天,还有玉姐,水和吃的我能理解,把头要那么多小白旗做什么?” 姚玉门看向她四伯。 那人点了点头,“既然已经露面了,告诉这小子吧。” 姚玉门点点头,靠近我小声说了几句话。 我听的眼睛都直了。 这些小白旗作用真的是路标! 等我们插上白旗了。 到时寻着这些路标走过来的人,竟然是之前修阿育王塔那个人..... 廖伯。 第100章 白旗 接头 废矿洞下空间本就不大,现在挤了三个人更显捉襟见肘,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秘密讨论,倒有几分地道战的意思。 没外人在场,在场所有人都是干盗墓的,谈起话来便开门见山。 我问:“玉姐,白衣寺是你们干的?” 姚玉门表情讶意,说你怎么知道。 之前在庆阳路盗洞发现了内蒙特产烟的烟头,我就知道...... 北派从内蒙过来的这帮人。 高效,速度,胆大,专业。 这些人绝不是我和豆芽仔这种半吊子能比的,他们是真正的组织。 我又试探着问:“白马寺起货了?” 姚玉门脸色平静,开口说道:“是叔叔的意思,他最近毛病犯了手头有点紧,在加上我们这帮人在银川等的时间有些长,忍不住就做了,但明塔确实不如宋塔,更是比不上唐塔,还好起货出了一对“大宣”,也就保个本而已。” 反正姚师爷如今已经不在了,我跟你们说说当初怎么回事。 白衣寺塔建于崇祯四年,也就是公元1631年,最早叫白庵寺,白衣寺院比塔要早两百年,也就是说先有白衣寺,后有白衣塔。 玉姐口中的“大宣”,可不是说小萱这人名,大宣说的是明代永乐宣德两朝的青花瓷,古玩行里说永宣不分家,只要是没款的,用苏麻离青钴料烧的青花瓷,统称大宣。她们得了一对宣德青花梵文高足供碗,这两小碗应该是以前放酥油的,好比佛前灯。 白衣寺塔地基下有个面积很小的地宫,面积不到十平米,里头有两件铜鎏金药师佛,一件木制经幡,这几样小东西加起来才十多万,若不是这对梵文大宣碗卖了高价,真不够功夫钱。 当时庆阳路兔子场对过就是工地,工地范围内有处废机井需要回填,姚这边儿领头的花钱买了关系,打洞倒腾上来的土都埋机井里了,这么一番操作,寻常人根本发觉不了。 至于那条盗洞,据我听说的是没有回填,到了后几年兰州大搞市容重建,那盗洞被翻出来了,因为赶工期嘛,最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在没人出事。 ....... 临近傍晚,玉姐他们离开了,走时他对我这样交待: “云峰你一定要记得,后天早上,你从矿洞这里埋白旗,旗面朝着西南方向下,每隔一公里插一面,直到插满30面为止。” “你们一定要藏好,如果事情顺利,后天晚上会有一个人敲响洞口的木板,共敲十下,随后你问他是不是来串门的,他如果说是,那就是廖三丁,如果不吭声,或者说不是,这时一定要万加小心,对方可能不是我们的人。” “我说这些你都记住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不解的问:“然后呢玉姐?要是廖三丁来了之后怎么办,他要是最后没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玉姐想了想说:“如果廖三丁来了,你们就在这里等。” “如果没来,证明王把头计划中有环节出了岔子,你们三个要赶快回银川躲起来。” “云峰,现在咱们就像在踢足球,一场比赛有教练,守门员,队员,队医,替补,后援等等,王把头如今就好比有射门机会的前锋。” “你一定要给他传好这一球。” “球进了,就能笑到最后,把奖杯捧回家。” “至于你们带的那几头骆驼,我和我哥需要暂时借用一下,会替你们照顾好的。” “要打仗了,打起精神来。” 玉姐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 “把头到底想干什么啊云峰。”姚玉门走后豆芽仔使劲搓着脸。 我摇头说我也不清楚,让咱们怎么干就怎么干,两天后插白旗做路标,随后接应廖三丁。 豆芽仔哦了声,没在说话。 ..... 两天后的早上。 “这么放行吗峰子?” “不行,要埋深点,露一点儿头在外面就行。” 豆芽仔又往下摁了摁。 “可以了,用沙子堆紧。” 我抬头看了看大太阳:“加快速度吧,都晌午了一半还没整好。” 就这样,我们大概往前走一公里就埋一面白旗,顺着西南方向一路埋,也是够幸运,这天阿拉善没刮大风。 紧赶慢赶做完了这些,等我们回到矿坑小屋已经晚上8点多了,出了一身汗,豆芽仔光着膀子咕咚咕咚连喝了两瓶水,打了个饱嗝。 “你说廖三丁能找过来吗峰子。” “不知道,不过白底红字的小旗晚上看着显眼,只要他能看见我们埋的一面旗子,应该能顺着路找过来。” 我们下来时盖上了木头板,眼下就是等,谁也不敢睡。 11点,12点,1点,我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眼时间。 “别睡!”我看豆芽仔眼皮打架了。 小萱打着哈欠缩了缩身子。 我也很困,强忍着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时间到了后半夜,凌晨3点半。 “嗒!嗒嗒!” 突然间,坑上有人敲响了木板。 深夜时分,嗒嗒的敲击声听着分外刺耳。 我记着玉姐的交待,不管上面是谁,不敲够十声不回话。 八。 九。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记错了,到第九下时停顿了片刻。 我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嗒。” 不多不少,刚好十下。 我立即起身喊:“是不是串门的!” 很快,沙哑的话音传来。 “是。” “廖伯!”我脸色一喜,对上了! 木板缓缓移开,一束手电光照下,刚好晃在我身上。 来人头发花白,一脸的风尘仆仆,正是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廖三丁廖伯。 在我们帮助下,廖三丁背着个大包,慢慢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有水吗。”他下来第一句话问。 “有,有,”我赶快递给他一瓶水。 廖伯嘴唇干裂,头上都是沙子,他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瓶水。 “不够我们还有。” 他摆摆手,吧唧着嘴说已经够了。 “廖伯你怎么来了?”我这才问了第一句话。 他拍了拍头上的沙子,看着我开口道:“不来不行啊,王显生出的价钱很高,不过,这地方这么难找,若不是一路上那些红白旗引着,我是绝计找不到这里的。” 这时豆芽仔皱眉道:“廖伯你不是修东西的吗,怎么,难道你大老远的跑来也是过来修东西的? 廖三丁闻言搓了搓手,看着豆芽仔开口说: “年轻人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老廖家,不但会修东西。” “还会做东西。” “做东西?” “我们把头让你做什么?”豆芽仔好奇的问老人? “呵呵,”廖三丁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具体的,还要等王显生把东西拿过来才能定。” 廖三丁这人并不是在吹牛,他说拿来什么做什么,是仗着他手上家传的本事。 此人大有来头。 廖三丁太高祖名叫廖泓,当年是乾隆雍正两朝的造办处工匠,廖泓精通木匠铁匠杂匠,他仿古的手段堪称鬼斧神工,不过此人因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所以虽然技艺高超,但最终也没能落个一官半职,在造办处当了一辈子仿古工匠。 乾隆爷爱好仿古的东西,当时唐英负责的御窑厂主要仿造北宋的五大名窑瓷器,廖泓则是在造办处仿古青铜器,字画,玉器,最终要做到神形兼备,供乾隆赏玩。 廖泓死后,往后在传七代,到了民国时期,宫里的造办处早解散了,但廖家的手艺没有断啊,于是廖三丁的爷爷廖佳,就去了荣宝斋,去帮人仿造古董,荣宝斋那时能崛起,廖三丁爷爷廖佳功不可没,他仿的那些东西,不知道骗过了多少行家的眼睛,甚至就连同为造假大王的岳斌也骗过去了。 仿造,就等于造假。 到了今天,更是形成了产业链。 我因为接触过,所以知道一些作假办法。 青铜器作假,主要有三种。 低级的用强酸咬,碰到这种的,拿舌头舔一下就知道了。 中级的,把青铜器扔茅坑里呕一个月,然后捞上来埋土里一年,一年后拿出来再晒,晒到臭味消失为止,这法子做的青铜器红斑绿绣,看着比较像真的,鉴别办法是用小刀刮,真货都是埋葬千年的透骨锈,刮不下来。 高级的就是拼接了,比如说两件或者三件残器,这边儿拆一个腿,那边儿卸一个耳朵,最后用鱼鳔熬的特殊胶水沾在一块抹上土,非常牢,而且是原皮原锈,做的好的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书画作假呢,有临摹,印刷,飘染,揭层。 揭层是最厉害的,分辨不出来真假,就是把一张画揭下来一层重新装裱,最终由一张真画变成两张真画,碰到这种大部分只能自认倒霉。 玉器造假。 冲压,呕粪坑,电脑刻印,原石染色。 瓷器造假。 接底,老彩新画,老器复烧,一比一电脑打款,做火石红,故意打碎后在金缮包口等等,太多了。 廖三丁家传的仿造手段,是上述所有手段里最高级的那种。 我也是后知后觉啊。 把头这是招天马行空的险棋, 所谓富贵险中求。 究竟最后能不能成功。 还要看把头从黑水城带出来什么东西。 第101章 真假妙音鸟 阿拉善起了夜风,我们在矿下小屋里点上蜡烛,守着蜡烛围坐在一起。 我看着廖伯慢慢打开了背包。 他从包里拿出一团泥,一个卷尺,一把刀,一张白纸,一个小瓷盒,依次排开放到了地上。 看着面前地上这些简单的工具,我问:“廖伯,你拿这堆东西做什么?” 廖伯笑了笑,说:“这是祖传的秘密吃饭的手段,怎可泄露给外人,我就是不放心拿出来检查检查,还好,东西没少带。” 玉姐走之前说过,一旦廖伯来了我们需要在等。 而这一等,又是两天。 那晚深夜时分,我们睡下后把头是偷偷来的,他背着小包拿着手电,一路踩着沙子,跟着那些小白旗找了过来。 那些白旗路标,不单是给廖伯领路的,还负责给把头领路。 要知道阿拉善晚上不比白天,看不到参照物非常容易走偏,行里人都说王显生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最是老谋深算,永远给自己藏后手,就好比水泊梁山上的智多星吴用。 当再次见到把头,我很激动。 但怎么说,当时把头给我的感觉,是他整个人高度紧张,脸色凝重,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根绷紧的绳子。 “云峰,芽仔,萱萱。” 把头看了眼手机,神情凝重的开口说:“你们白旗路标做的好,让我没走冤枉路,如今没时间家长里短,我过来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廖兄,辛苦了。”把头点头向廖伯施礼,廖伯颔首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把头拉开背包,像是捧着掌上明珠,小心翼翼从包里端出来一个东西。 这东西套着双层防水黑塑料袋。 “噗通....噗通....” 气氛紧张,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到了廖伯的喘气声。 小萱更是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在所有人注视下,把头一点点,解开了黑塑料袋。 袋子里是一尊雕瓷,类瓷类陶。 雕瓷造型是一只卧鸟,长着两扇大翅膀,但是有人脸人手,脑袋上带着一顶宝冠,宝冠上有处小孔,在小孔周围刻了一圈类似?d的符号。 卧鸟人脸的开脸,眼眉低垂,嘴唇浅笑,身上有尚未完全脱落的红彩,绿彩。 雕瓷右胳膊没了残了,不过还保持着单手合十状,远看有点搞笑,但近距离观察过后,从其开脸的笑容上莫名的能感受到一丝悲伤,仿佛在怜悯世人,怜悯我们在场所有的人。 绝不夸大。 那一刻看着看着,我突然就想哭。 黑水城处大货了! 这就是西夏国宝,灵武妙音鸟… 当年李?F费尽心机想要带走的就是这东西! 原版妙音鸟。 一旦这东西流出去,能卖多少钱我都不敢去想! 廖伯眼神狂热,他慢慢伸手捧起雕瓷,静静的看着。 而把头也没有阻止,就让他看。 看了三四分钟,廖伯如梦初醒,深呼吸了一口。从他脸上皱起的眉头,我能感受到他压力很大。 廖伯轻手放下,随后他拉开卷尺仔细量了每一处尺寸,接着很潦草的在纸上画了一张草图,他用小刀小心的从妙音鸟断手处刮了一点儿粉末,放入了盒中,最后又掏出包里的小相机拍了细节照片。 有些东西他只能靠记忆力,比如妙音鸟身上残留矿物料彩绘的颜色面积,断手的位置,头顶上小洞和?d佛号.....需要留意的细节太多了。 “我没时间了,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把头用衣服蒙住了脸,把妙音鸟小心包住放到了背包里。 廖伯脸色发白,犹豫的叹了声,开口说:“显声啊,此等国之重器,我们能亲眼看上一眼已是三生有幸,清宫里都没有的东西,乾隆爷都没见过的东西,你我却上手了,实在不虚此行。” “这活....我廖某接了。” 把头蒙着脸,背好包起身,对廖伯躬身施了一礼。 “把头你要去哪!” 见把头要走,豆芽仔急切的说道:“还回去干什么!你带着国宝鸟跟我们跑吧!卖了钱咱们就藏起来!” “是啊把头,你还回去干什么。”小萱红着眼说。 把头摇了摇头,说云峰照顾好他们,我走了。 “把头!” “我们什么时候在能见到你。”我问。 把头背对着我们,说:“快了,等一切尘埃落定。” 把头就这么走了,他出现的时间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那晚亲眼见过把头之后,我才完全明白了那条短信的意思。 我们梳理一下。 准备一月量的食物和水,不是让别人吃喝的,就是让我们自己吃喝的。 三十面小白旗路标,指引着把头和廖伯大大缩短了时间,沙漠里没有手机信号,没法用手机通信,这看似老土的办法发挥了奇效。 这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那晚短短十五分钟的会面。 把头要廖伯做一个假妙音鸟,我问廖伯有多大把握。 廖伯说不好说,他只能尽力一试,高级的文物仿造涉及到方方面面,烧好后要覆盖上原彩原土,以前的矿物质颜料需要不断选配,不光要骗过人眼,还要尽力做到骗过机器检测,类似碳十四化验。 如今是2021年了,妙音鸟静静的摆在宁夏博物馆里最显眼的位置,有好几尊呢,有黄颜色的,绿颜色的,还有白的,造型都一模一样,官方的说法是西夏王陵区出土的建筑构件。 可以仔细想想,西夏王陵一带自西夏灭国后,被几十代盗墓贼光顾过,厉害的盗墓贼可不比考古专家差,他们能留下这东西?(只代表个人观点)。 把头走后我们在阿拉善又呆了几天,廖伯在当晚就离开了,他离开之前和我们要了几瓶水,还要了我手机号,说如果东西做好了会联系我,到那时把头应该从黑水城回来了。 还有。 我本来想着玉姐把我们的骆驼送回来,但他们一伙人一直没冒头,不知道去哪了。 四个人吃喝,眼看着食物和水一天天减少,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又打不通电话联系不上,这样坐吃山空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是我和豆芽仔一合计,整理了剩下的东西,决定回去。 第102章 去买手机 零几年的这次黑水城盗宝,我其实也算参与了,没在一线是因为太年轻不够资格,插不上手。 姚师爷都带着自己的内蒙团队亲临银川了,像九清水那样的人肯定也有人来帮,05年涞水县有一批人被判了刑,全是让九清水这女的害的,相比之下你看看姓姚的,多活了十来年,最后要不是被同行出卖,他也不会在天义宾馆被逮,所以我说九清水的组织能力不如姚师爷。 回到银川后我把临时落脚点选在了之前住的那地方,就是靠近沙坡头那参平房小院,重新入住之后我发现油锯还在小院里盖着,扇布上落了一层灰。 一看到油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把答应给夏米琪的尾款给忘了...... 当时答应给人家兄妹两一万块钱报酬,因为钱不够先给了3500,还欠着这虎妞6500。 豆芽仔说:“别给了吧,咱们在这藏着等廖伯和把头电话,夏米琪又不知道咱们藏在这,咱们赖账吧。” 我皱眉数落豆芽仔。 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你要这样,以后这样谁还跟咱们打交道?要钱多赖就赖了,几千块钱而已,别让人背地里戳脊梁骨,我们要言而有信。 “豆芽仔夸张的瞥着嘴大声说咱们是贼啊!讲个屁的信用! 懒得跟豆芽仔打嘴仗,我下午取了钱装信封里,兜兜转转来到了老信义市场。 走到市场最后一排,我看到水果摊前一个女人正在忙碌。 “大姐!” 女人抬头看来。 “小项?” “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哪的话,我今天来是专门过来给您赔礼道歉的,就这两天,油锯我抽空找辆车给您拉来。” 夏姐说那行,午饭吃了没,来都来了吃顿便饭吧。 我挠头说没吃。 之前都是我和豆芽仔轮流做饭,小萱自那次把炒肉做成炒煤后在不敢让她下厨。 “是你!”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女声,我回头一看是夏米琪,她手里抱着一摞课本。 看夏姐进屋了,我偷偷把夏米琪拉到墙角,从怀里掏出信封袋给了她。 她打开信封说这多少? 我笑着说:“一万,多给你们点儿算违约金了。” 听到信封包着一万,夏米琪脸色立即从阴天变成晴天。 她快速把信封塞怀里,笑道:“走啊,请你去我家吃饭。” 中午吃的家常便饭,水果管够。 看着桌上的饭菜和她们母女,有一瞬间我恍如隔梦,仿佛自己还在顺德。 “小项你吃啊,别拘束。” 吃饭闲聊中,夏姐提到了一件事,她说信义市场的房租突然涨价了,涨了百分之30,不但信义市场,好几个市场的租金涨价了,像串通好了似的,卖水果利润一般,年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做下去。 我扒拉着饭说,“那没准就是联手涨价。” “我看未必。” 夏米琪举着筷子,指点着道:“我班上有同学家里是市场管理部的,我听我同学说了,前段日子市场来了很多人,那帮人直接找的市场领导谈了话,从那之后就有人传出说租金要涨。” 我皱眉心想,该不会是智元哥干的吧? 吃完午饭,夏米琪说下午没课,她不懂,问我能不能带她去新百货买部手机。 “你不是要买包?不买包改买手机了?” “买啊,先买手机在买包包。” 我又问:“那你不给你哥分钱了?” 她嘿嘿笑了笑,说不给他分了。 那时北|京的中关村有电子一条街,银川还没有电子一条街,要到几年以后电子产品才聚集在新华东街附近,像新百通信,现代通信,紫庆手机连锁等牌子开始陆续冒头。 新百货一楼有家柜台卖手机的,夏米琪领着我去那里买的,机器不多,她挑来选去买了一款翻盖带一圈跑马灯的手机,应该是杂牌子,整一千块。 老板收了钱态度立即大变,他让我们赶快走,别在他柜台停留,还叮嘱夏米琪,说要是有人问你从哪买的手机,不能说在他这里买的。 夏米琪提着新手机包装袋,不悦的说:“你这什么态度啊,刚才还那么热情,你要在这样我不买了啊。” 老板脸色发白,说姑奶奶你快走吧!人要来了! “赵老板忙什么呢,我看看。”说着话从一楼上来两个男的,二十多岁留着长头发,商场不让抽烟他两还叼着烟,说话的语气流里流气。 档口老板慌忙解释说:“马哥你别误会,这位客户手机坏了,刚才问我能不能修,我看过了,手机本身坏了个零件我这儿没货,这不让他们拿回去了吗。” “哦?是这样?” “那我怎么看像从你这里买的新手机.....” “你小子不老实啊!” “小妞,拿过来让我让我看看。” 夏米琪后退一步,挑眉道:“你说看就看?这我的手机又不是你的。” 眼看着双方要爆发口角冲突,就在这时档口老板改口了。 “马哥我错了,这台手机卖了一千,这是两百,您拿好。”老板肉疼的掏出来两百块递了过去。 “啪!” “啪!”档口老板被那男的扇了两耳光,脸都扇红了也不敢吭气,就在那矗着。 “这次要记住啊,下不为例。”随后他们收了两百块钱转身下了楼。 “呸!” “咒你们全家出事儿,你妈xxxxx” 档口老板冲着人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骂完了祖宗十八代。 我不解的问:“老板刚才咋回事?你卖手机为啥要给他们钱?他们勒索你了?” “哎,你们说说现在这世道。”档口老板靠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说:“日子不好过啊,上礼拜的新规定,我们档口卖一台手机,要抽成百分之二十给那伙人,不给就会挨打,三楼有家同行,前两天就是因为没给钱才被砸了,人也打坏事了,现在还在医院。” “生意这么难做,所以我刚才趁着功夫让你们快点走,就是想省了这笔钱。” “怎么这样啊!” 夏米琪挑眉怒声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103章 是喜是忧? 出了新百货,夏米琪还在生气。 “不行!我就不信这事儿没人管!我要去举报!” “你举报什么?你不要命了?” 我皱眉道:“听我的,这事千万不要管,要不然你出事了你妈该多伤心。” 等把夏米琪送回去了,我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智元哥,是我。” 手机信号不好,一阵电流音,我走两步换了个位置。 “是云峰啊,找我有什么事?” 我怀疑的开口问:“智元哥,那些事是你下令干的?” “云峰你指的是....” “新百卖手机收抽成,信义市场租金涨价。” 她在电话中沉默了几十秒,开口道:“没错,是我让的。” 我急道:“智元哥你这样不行啊!哪有这么干的!金风黄在时也没敢这么干!你要在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 “呵呵。”他在电话中笑着说:“云峰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只有在短时间内补了窟窿我才能坐稳。算了,咱们不聊这个,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哈哈,”能听出来他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儿。 “告诉你云峰,小霞怀孕了。” “啊?嫂子怀孕了??”我脑海中浮现出常小霞拄拐的模样。 “你还在银川吧?要不过来一趟,来我家庆祝庆祝,刚子和老六也来。” “这.....” “来吧,”他在电话中劝道:“都是自家兄弟,过来聚一聚。”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意思在推辞,便说那好,我等下就过去。 我知道,刘智元是深爱着常小霞的,常小霞年龄不小了,算高龄产妇,如今她怀孕,抛开别的不谈,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儿。 虽然刘智元发达了,可能是常小霞怀旧,他们两口子还住在那间老房子里。 我三点多到的地方,胡同口停了一辆丰田,顺着胡同口进去,我刚好看到刚子蹲在门口抽烟。 “刚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说着话走过去。 “来了。” “我上午刚到,嫂子有喜了,智元哥非得让我过来,人不多,就来了五六个人,都是朋友。” 刚子散给我一根烟,我接过来烟,问他以后什么打算。 刚子挠了挠头,说过来就是喝喝酒吃吃饭,晚上就回兰州了,今天还没喂林哥(他那只八哥鸟。) “哈哈,云峰来了啊!” “进屋啊,门口站着干什么。” 我忙点头说好,丢掉烟头跟刚子一道进了屋。 屋里摆了一大桌子,鸡鸭鱼肉都有,还摆着四五瓶茅台,我看了看,屋里除了修理厂的六哥我认识,另外两个中年男人我都不认识。 “我介绍下,都是以前跟过保田叔的,这是老耿,这是老宋。” “老耿老宋,这是我的小兄弟,云峰。” 我忙起身点头,说耿哥好宋哥好。 这两人也没什么架子,乐呵呵的招呼我赶快入座。 这时常小霞端来了盘子。我又忙说嫂子好,恭喜恭喜了。 常小霞对我的恭喜还以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她好像不是很开心,像有心事。 这顿饭,从下午五点多持续到了晚上10点多,这帮人太能喝了,后来喝开了,不断说自己以前的往事,什么大家伙一块儿拳打养老院,脚踢幼儿园,那些事我没和他们经历过,自然带入不进去,我只是时不时夹起花生米吃一粒,权当是听故事吹牛逼了。 我没敢多喝都晕了,刘智元喝不少。 “时.....时候不早了,今天咱们就到这儿,你们..你们能开车走不?” “没问题,这才哪到哪,没到位呢,”老耿说我来开就好,他掏出丰田车钥匙晃了晃。 “没,没到位!”刘智元笑着摆手说:“我要当爹了!当爹了知道啥意思不?没喝到位!就冲这句话,都不能走了啊,老婆你去在买两瓶酒,什么酒都行。” 我可撑不住,忙说智元哥算了,天太晚,咱们改日再聚,嫂子做了这么多菜也累了,你们早点休息。 刚子骑电车来的,他喝不少,迷糊着说不能喝了,就到这儿,还要骑车回去。 至于常小霞,她端上菜后就没在进来看过,貌似不太喜欢屋里的场面。 散场后,刘智元把我和刚子先送出来胡同,老耿他们说待会在走。 胡同外冷风一吹,人的酒味也消了两分。 “刚子,我还是那句话,想回来随时找我,帮你买房买车都没问题,我不会让当初咱们这帮兄弟寒心。” 刚子笑了笑,说我知道,回吧。 刘智元点点头,说和老耿还有事要谈,那就这样。 他走后刚子打了个酒嗝,问我去哪,顺路捎我一段儿。 我报了沙坡头地址,刚子说没问题,要把我送到那里。 他骑着辆破电车,小天使牌的,质量一般,我坐后座上嘎吱嘎吱老响,估计轴承哪里有问题。 刚子不知道是不是酒还没醒,骑车拉着我在大马路上划蛇,有两次差一点就窜绿化带里,把我吓够呛。 我直接从电瓶车上跳下来说:“换换吧刚子哥,我来骑。” 就这时候,刚子手机响了。 “他妈的,谁啊,几点了打电话啊,”刚子摸了摸裤兜,骂骂咧咧的掏出了他那个三星手机。 “怎么了智元哥,我可不回去喝了。” 话还没说完,我看到刚子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变得惨白无比! “出事儿了!” “走!快回去!”刚子瞬间清醒,拉上我就掉头往回赶。 电瓶车能跑多快?拧到底才跑三十多迈,刚子急的出了一头汗。 我忙问出了什么事。 骑着车,刚子牙齿咬的咯吱直响,颤声说:“有....有仇家找上门了。” 刚子眼球充血,说话的声音逐渐激动。 “老耿挡了两分钟应该不行了,智元哥带着小霞嫂子跳窗户跑了!他们还在被人追!” “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差点从车上掉下来。 “人呢!智元哥和嫂子现在人呢!” “跑哪了!” 刚子骑车带着我直接闯了红灯,急的大声说: “妈的不知道!刚才电话没打完!” 第104章 灾难 “刚哥你慢点!看路!” 看他情绪不对,我怕出事,大声出言提醒。 类似的这种场面,在90年代的时候刚子和刘智元这伙人应该经历过不少,刚子虽然有退隐的心思,其实心底里还认着这个哥。 已如今刘智元的地位,要么没人敢动他,要么这次动他的人就是有备而来,下的死手,所以刚子才害怕,害怕智元出事。 半点酒意早消失不见,别看刚子带着大金链子看着憨憨的,他心眼可不少。 前面拐弯就到了胡同路口,他招呼我一声下了电瓶车,开始步行。 “汪!汪!” 小胡同里一片漆黑,不知道哪家的狗一直持续叫个不停,刚子贴着墙角,带着我小心靠近。 刘智元家门大开,门外一地的碎玻璃碴子,地上还有一摊血。 刚子伸手捡起来一块碎玻璃攥在手中,不吭声的抬脚进了院里。 “老耿!”我们刚进来,一眼看到了老耿躺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他满头血顺着往下流,头上受了重伤。 “老耿!说话!”刚子使劲拍了拍老耿脸蛋,就这么拍了拍,手上就沾了不少血。 “醒醒!”刚子红着眼睛想要叫醒老耿,他们以前都是一块经历过风雨的,感情深厚。 老耿动了动,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看到刚子,他想开口说话,结果一说话嘴里就往外冒血,估计还有别的地方受了内伤。 老耿嘴唇动了动,刚子立马俯身听他说话。 “谁!” “老耿你告诉我,谁搞的我们!” “救.......救......”就说了一个字,然后老耿就没声音了。 眼下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了,刚子立即打了120,报了胡同这里的位置,大声说有人受了重伤,你们赶快来人! 院里乱,屋里更乱,桌子,家具,盘子电器倒了一地,地上时不时能看到一摊血,这些都证明我们离开后,这里发生了事。 和老耿一道来的老宋,刚子在厕所发现了他,厕所门反锁着看样子被人暴力踹开了,老宋靠在马桶上捂着肚子闭着眼睛,卫生间也都是血,人已经没气儿了。 老耿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死因是脾脏破解加颅脑损伤,死的很惨。 屋里小厨房有扇窗户玻璃没了,从窗户这里跳出去能走到小巷子里,从电话中的描述看,智元哥带着常小霞从这跑了,刚子判断修理厂的光头六哥应该跟着他们。 “草!” 刚子一拳砸在墙上,他双眼冲血,太阳穴两边儿青筋暴起,快气炸了!老耿和老宋出了事,对他打击很大。 眼下要做的,就是找到刘智元,找出对方这伙人领头的是谁!还击! 还有,常小霞高龄得子怀了孕。 道上言,祸不及妻儿,以刘智元对常小霞的爱,他绝不会让这种状况发生。 怕是死也不会。 我们顺着厨房窗户跳到了小巷子里,这里是刘智元带着常小霞的逃跑路线,没有路灯很黑,刚子掏出手机联系了人。 “是我!刚子!” “别睡了!” “把人都叫来!”刚子报了地址,他挂了一个电话又继续打。 “我是刚子,把人都叫来。” 他一连打了五六个电话。当然,还尝试着拨打了刘智元手机。 那边儿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中,不知道是不是刘智元在逃跑过程中把手机掉了。 没有方向,不知道去哪里招人。 刚子打完电话抱头蹲在路边儿,一动不动。 过了几分钟,我忽然听到了轻声的哭泣声。 我没想到,刚子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蹲地上哭了。 “我....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刚子激动的对我说:“只有我们知道,95年保田叔就是这么死的,我劝过他,他不听,如果他好好开面的,如果六哥老实开修理厂,就不会出事!为什么还要走老路!” 刚子这番话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指的刘智元。 刘智元孤身一人,当年为了追到常小霞从枣庄跑到了银川,从冒头小伙待到了中年大叔,一待就是十几年。 最终抱得美人归了,常小霞怀孕更是天大的好消息,她肚里的小孩儿不管是男是女,代表的就是希望。 本来可以过上一家三口的正常生活,却因刘智元起了念头放不下,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刚子是恨铁不成钢。 80年代末到20年年初,我也算是见证者之一。 我已一个无人知晓的盗墓贼的身份混入其中,亲眼见证了银川这伙人的消亡。正义的铁拳不会迟到,国家不允许这伙人存在。 有些事我也不敢细说,大家意会到了就行了,多说无益。 前段期间孙红雷不是演了一部电视剧,细心的人不难发现,电视剧中起初的时间线就是我身处的那个年代,而银川好比另外一个小绿滕市。 .... 我和刚子在小巷子里等了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摩托车开过来,刚子五六个电话叫来了三十多号人,其中有些人接了电话明明说来的,但最后却没来。 对于这点,刚子眼中失望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下了行动命令。 命令就是找人。 三人小队中确保一人有手机能联系,然后就开始寻找刘智元和常小霞,还有修理厂六哥,找到后一旦发现情况有所不对,立刻打电话互相联系抱团。 必须要找到刘智元,更要保护好常小霞和她肚里的小孩儿。 不管刘智元怎样,他对我有过恩。 我还记得他开爱丽舍在送我们离开银川之时,刘智元说过的话。 “兄弟,今天我救了你,要是哪一天我落难了,我同样希望你能伸出援助之手,帮帮我。” 如今在回想起这句话,我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或许他对今天这一幕早有预料?....说不好。 后半夜参与刚子组织的找人行动,我没回去,并且打电话告诉了豆芽仔一声。 豆芽仔在电话中问我:“峰子你干啥呢不回来睡觉,大半夜跑哪去了。” 我知道豆芽仔性子冒失,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事情真相,我在电话中撒谎说: “没事啊芽仔,碰到个老朋友喝酒喝多了,沙坡头太远了,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晚上就在这朋友家过夜了,我白天回去。” “这样啊,那你小心点,挂了,困死我了,”豆芽仔打着哈欠撂了电话。 我把手机合上盖儿,放裤兜里。 抬头看了看银川的夜空,有很多星星。 “轰隆隆....” “轰隆隆.....”周围不断响起摩托车的打火声。 这时,摩托车大灯照亮了小巷子,刚子扔了他那辆天使牌破电瓶车,骑着一辆大马力铃木停到了我面前。 刚子不停拧着油门,看着我,摆了摆头说: “走。” 第105章 领头人 有没有银川的朋友? 不知道当初住那一带的还有印象没,如果是90后的话那时还是孩子,或许有个别的没睡觉,还躺在被窝里偷偷玩掌上游戏机。 那晚要是没睡的,能听到外面震天响的摩托车炸街声,一群一群的摩托车拉着人呼啸而过,这时若有人拉开窗帘看看,没准能看到我啊。 因为我当时就坐在其中一辆上,骑车的是刚子。第三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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