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椅多年,还有几年才年过半百的帝王,容颜保养得极好,连一根白发都没有。 龙章凤姿,威仪天成的嘉文帝,多少透着一股儒雅,没有年轻人那般锋芒毕露。 他眼睛一直看着棋盘:“江南行,算是长了几分见识。” 帝王指尖夹着一枚黑子,对坐无人。眼神如烟波江上的白雾,根本读不出来是何意思。 裴琰立在棋盘后方,启声上禀:“父皇,儿臣坠江一案……” 嘉文帝侧眸看了他一眼:“朕没有问你此事。” 九死一生归来的三皇子,在此刻将话语给咽了下去。 的确,裴琰感知得出来,自己的父皇对自己的死活似乎一点都不关心。 自己能活着就是自己的本事,若是不能活,那皇子里还有很多可以培养的选手。 裴琰颀长的身影在宫灯之下拉得极长,他语声波澜无痕,显得比皇帝更冷清了些: “此番江南行,儿臣亲自过问了江南提督衙门,以及江南全体官员。 将父皇之前忧心的江南科举舞弊,官商勾结漏税,盗用国库税银几件事,都已经为父皇处理完毕。 杀江南官员二十一位,惩处,贬职,褫夺官位者九十八位,用的是朝廷钦差的身份。” 他平静的汇报着自己死里逃生后也不得休息一日,带着一身病痛去帮自己父皇解决江南隐患的事情。 此刻,他们是君臣,不是父子。 嘉文帝将指尖的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淡声道: “你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江南派系的官员,此后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自己需去评估。” 裴琰回:“朝廷秉公执法,铲除蛀虫,儿臣愿意做这根刺头。” 嘉文帝笑了笑,眼神里自持一副帝王天生的深沉与诡谲:“嗯,下去吧。” 裴琰将自己在江南做的事情禀报完后,转身便出了宫。 福康公公在一边收拾棋盘时,小声说了一句: “皇上,三皇子这是才九死一生的回来。您这样冷淡,会不会伤了殿下的心啊?” 嘉文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朕有很多儿子,但太子,必须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裴琰从那处沉闷压抑的大内出来后,便回了府。神色比今日出府时更为阴沉了,衣袍卷带起的风,都是凌冽渗人的。 抵达书房,江云娆恭恭敬敬站在书房里,都被他身上那股恣睢阴戾的气场给震慑道。 她眨眨眼,侧眸看了过去:“殿下,我给您泡了三清茶,您尝尝?” 她昨日的的确确是惹了裴琰不快,但自己还是要打工不是? 江云娆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指了指裴琰手肘边的茶杯:“刚刚给您泡好的。” 裴琰抬起双眸看了她一眼:“出去。” 江云娆乌眸颤了颤,纤长的鸦羽敛了半寸疑惑的眸光。 但是她能感觉出来今日的裴琰分外的不开心,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了,可就她没走。 江云娆看见归冥站在门外边一直向她招手,她便走了过去:“怎么了,归冥侍卫?” 归冥将江云娆拉到了书房外的庭院里,小声的道: “江姑娘,殿下有时候从宫中出来就是这副模样,咱们谁都别上前去凑着,免得伤着自己。” 上次有个不知趣的丫鬟往跟前凑,直接被扔出皇子府了。 江云娆面带惑色的问:“殿下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他快碎掉了?” 归冥小声的道:“殿下去天元宫见了一次皇上,汇报了前些日子在江南做了哪些事儿,回来就这样了。” 她两眼滴溜溜一转,抬起双眸朝那书房的方向看了去,看见裴琰此刻整坐在屋子里提笔写字,冷得跟一座冰川似的。 她素来心思灵敏,便问了一句:“是不是皇上只让殿下汇报工作,旁的一句都没问了?” 归冥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江云娆眯了眯眼,肯定是这样,她低声说着: “殿下这是在生闷气,将所有的委屈与心酸都倒进自己心里。 在江南,殿下流落我的酒馆时,浑身都是伤,后来逃难时发过高热。 之前我又听说他是从结冰的江面上逃出生天的,被杀手追着砍。 如此九死一生的回来,若是自己的亲人都不过问一下,也不关心一下,只有工作的话,那可不是就要碎掉了吗?” 第一千零三十章 捏好碎掉的他(加更2 归冥叹了口气,手臂搭在走廊栏杆上: “好似殿下每次入宫回来,只要单独去了天元宫,十次有八次都是这副模样。” 江云娆那颗细腻的心全能想得通透,她垂了垂眼角:“我知道了。” 是人都有喜怒哀乐,皇族与普通的百姓,只是身份不同,但都是人,是人便都有一副大差不差的情绪。 裴琰年纪并不算大,跟自己相仿,却总是透着一股冷凛与老沉,毫无年轻人的朝气。 而且她还记得,裴琰从那日在二牛家救过自己到逃走开始,身上的伤口便一直没有好过,又在城隍庙受了八处剑伤,身子一直有些虚弱。 人在虚弱的时候,情绪也会敏感起来。 “归冥侍卫,旁人不敢去,我去安抚安抚殿下吧。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在自己家里,都要压抑自己的人。”江云娆道。 归冥劝阻了起来:“江姑娘,你还是别去,我都怕。 等过几日殿下自己就好了,这事儿他自个儿会翻篇儿的。” 江云娆却说:“这种伤痛是永远都不会好的,只会挤压在心里,成为一道道修复不了的瘢痕。” 她找归冥私底下借来一块可随意出府的令牌,午后便出府了一趟。 回府时,撞见了跟自己一间厢房的紫苏。 紫苏是刘八爷的女儿,她也是才晓得的。 之前她一直奇怪,为何三等丫鬟能混个一等丫鬟才能住的厢房,这样一说她便清楚了。 紫苏笑着迎了过来:“江姐姐,你偷摸的出府去,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江云娆将自己令牌亮了亮,纠正她的措辞:“我不是偷摸出去的,是有规有矩的出去的。” 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出去采买去了。” 紫苏伸手想去拿来瞧,江云娆将袋子挪得远了些:“不好意思啊紫苏,我回澜庭序还有事儿,得赶紧过去。” 江云娆一走,紫苏就沉了脸色,就是个狐媚子,不知道出去买了什么东西狐媚惑主去了。 澜庭序的仆从们这一日都安静了下来,能不靠近书房就不靠近书房,小命要紧。 江云娆站在书房外的窗台边,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笑意灿烂着:“殿下,您在屋子里坐了一日了,可曾饿了?” 裴琰头都没有抬一下:“归冥没给你讲规矩吗,想找死?” 江云娆见牛皮袋子放在窗台上:“您儿时最喜欢吃的龙须糕,奴婢买了两份回来,尝尝吗?” 归冥告诉他,三皇子儿时最爱吃龙须糕,在鹭山时,就托人到城镇上买许多带回去。 后来才知道,那是明华皇贵妃在世时,在宫中就偷偷摸摸给他买回来。 江云娆趴在窗台上又道: “殿下不开心,整座皇子府都知道了。 奴婢作为您的贴身丫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做不到视若无睹,让您一个人暗自消化。 这龙须糕,您尝尝吧,是帝京城里的老字号。” 裴琰神色冷戾,横眼瞪了过来:“江云娆,我让你出去!” 江云娆不开腔了,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在了窗台上,人就站在窗台边一直守着他,没再叽叽喳喳的说道。 不觉,明媚的天色,已经夜色如幕了。 飞鸟入林,百兽归穴,彼时是万家灯火。 裴琰额角紧绷了一日,到了夜里着实有些疲累了,他侧眸一看,发现江云娆还在窗台那处站着:“你怎还那里?” 江云娆饥肠辘辘的回道: “这不是一直守着您,陪着您吗?殿下心底不快,倒不如发泄出来,骂骂人挺好的。 要不我站这儿,您随便骂,不动手不扣钱就行。” 裴琰怒意实则半分都未消减,他沉下眉头,厉声道:“你给我进来!” 江云娆连忙拿上自己的小玩意儿就进了书房。 裴琰起身走了过来,冷眼瞪着她:“就非要趁我气头上,往这刀口上撞吗?” 江云娆蹲在地上摆着自己的小玩意儿,抬起头仰望着他: “奴婢从前也有个脾气很大的朋友,别人都怕她发脾气的样子,躲得远远的,但我就冲上去陪着她。 人生气恼怒的时候,若是还被身边人忽视,只会更憋屈。” 裴琰吼了她一句:“你懂完了你。” 江云娆垂下眼角,软糯的语声低了些下去: “梨花镇那段时间,其实奴婢都将殿下您当做朋友了。 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您这般不悦,奴婢见朋友不开心,自己也会不畅快,就想要解决这件事。 别人怕您不敢来,我敢来,因为人痛苦的时候最需要陪伴了。” 裴琰垂睨着她,冷笑一声:“你就不怕一会儿惹恼了我被我用刑,然后扔出去?” “殿下若是拒绝一番心意并残忍对待奴婢,以后只会将更多关心您的人推开得越来越远。 难过嘛,人人都会有,要懂得疏解。伤痛是别人给的,疤,怎么就只长在自己心上呢?” 江云娆清媚昳丽的姿色在夜色下显得温婉几许,透亮灵动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真挚。 她语声格外温柔,像是在抚平他身上的冰棱。 旁人赐予伤痛,疤痕却留己身。 裴琰深沉的神色微颤了下,漆黑深邃的眉眼落在她那忙前忙后的身影上。 半晌,他启声道:“江云娆。” 江云娆将东西放在地上:“怎么了殿下?” (满万票爆爽4更奉上,月末摩拳擦掌求票票啦姐妹们! 满1.3w票再次加更啦,勾勾手指,票来票来~)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世间千疮百孔她小心修补 裴琰的五官融于晦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一道孤峰立在光之下,坚硬孤寂。 “没什么。”他欲言又止一番,最终选择了沉默。 江云娆又起身走到窗台边将吃的喝的都拿了过来摆在桌上,一边忙活一边道: “殿下不必将一些伤害您的事情留在心上,这留下的疤痕多了,斑驳的也是自己的心。 您能被一个人伤害,只能说明自己在意这个人。 若是真的难受,就少在乎一些。” 她是个不喜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也是个不喜冷漠的人。 上一次这般花费心思修补一个人的心还是在万茵茵的身上,而裴琰这里,是她这么费心思的第二个人。 她不愿在这个世上活一遭,变成一个对谁都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喜欢万物有爱,彼此和平且关照的生活。 裴琰从小没了母亲,父皇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在他受过的教养里,母妃曾说,血缘亲情是最重要的,可是出生在皇家,他从未感受到多少。 自明华皇贵妃离世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上是被人注意到的。 在鹭山温泉行宫的那些年,他时常在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他颀长玉立的身影,落在光之下,昏暗的光影将裴琰的侧脸切割如宝石线条般硬朗深邃,棱角分明的他,更显骨相优越了。 他垂睨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破破烂烂,几块木头木板:“你去哪里捡的这些破烂回来?” 江云娆抬起水汪汪的双眸,很是认真的解释起来: “这怎么能叫破烂呢?这可是奴婢花了高价买回来的糖画板子,可好玩了,一会奴婢给您演示演示。” 她忽的伸手过来,将裴琰的嘴捏起:“张开嘴殿下。” 一把就将龙须糕给他塞了进去,在梨花镇时也曾这样逼着裴琰试菜过的。 裴琰一出气,那白色的龙须糕就从嘴里跟烟雾弹似的喷了出来。 她不是这时代的人,那极度的尊卑阶级,就刻不进她的骨子里去。 是以她对裴琰也并未真的像奴婢对封建主子那般卑躬屈膝,极致的恐惧。 江云娆笑着也给自己嘴里塞了一块,也喷了出来。 一边吐丝一边道:“这个龙须糕也太好玩了,殿下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也很有趣。” 就是现在瞧着是个无趣且老成之人,跟她都有代沟了。 裴琰呛咳了几声,转眼瞪着江云娆。 他只看见面前的女子在屋子里朝着半空中吐着龙须,笑声轻灵。 她像舔了蜜糖的小猫儿,拿着盒子站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殿下,您倒是吐点丝儿啊!” 裴琰自己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也一边吐丝一边道: “从前母妃说,快乐是可以传染的,想来的确也是。” 不自觉的,心底的那股憋闷开始缓缓消解,愿意回答几句话来。 江云娆闹腾了一阵,拉着裴琰将糖画板子安装好,几乎也是裴琰动手安装的,江云娆发现自己的手的确有点废。 她开始讲自己的游戏规则: “殿下,这个东西奴婢感觉很好玩儿,咱们拨动盘子上的箭头,指针落在什么动物身上,咱们就画什么。 谁画得不像,就喝一口酒当做惩罚,可好?” 裴琰看了一眼画盘上的动物,黑眸微挑:“画߉得不好的那个应该给钱。” 江云娆瞪了瞪眼,咬着牙道: “这不行,玩儿钱的游戏奴婢一概不参与。奴婢现在都欠着一万两呢,不能出来赌钱。” 裴琰唇角勾了勾,顺了她的意思:“行吧,那就赌酒。” 江云娆第一个玩儿,裴琰拨动上面的指针,江云娆来画。 第一局,裴琰的指针刚好就落在一只小松鼠上。 江云娆笑呵呵的,手里拿着糖勺:“小松鼠,多简单呀,这个奴婢会!” 她从前的美术课,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讲,她能把鸡鸭画好了都不错了。 裴琰指着上面的动物,格外严谨,跟批阅公文似的: “你这是画的老鼠,不是松鼠。”说是老鼠都勉强了,她画的这是什么? 江云娆开始一本正经的狡辩: “这是画的松鼠小时候的样子,它就是很像老鼠,就不允许奴婢画个小的吗?” 她端起酒杯:“喝吧殿下,赶紧的。” 第二局,江云娆拨动的指针落在了一头豹子上。 裴琰拿着糖勺几下就勾勒好了,那豹子威风凛凛,栩栩如生,三皇子丹青技艺可谓是了得。 旋即裴琰将酒杯端起来递她面前:“该你了,喝。” 接着玩了十局,江云娆人都快倒地上了,还打了一个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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