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这话,他反倒支吾不言了。一会儿说?“我没?动手”,一会儿说?“也不止是我写了他名字”,大意便是他只是想让这人死?,这人也真遂他意死?了,但这是上天的馈赠,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徐行盯他片刻,颇觉没?趣,将匕首捞回。那人如蒙大赦,正要?拔腿就跑,就听?徐行道:“慢着。把尸体?收拾干净再走。” 那人道:“凭什?么我要?收拾啊??” 徐行歪头道:“凭我拳头比你大?” “……”说?来奇怪,这人往亭子里丢名字的时候未见手软,给自己开脱的时候更是正义凛然,理直气壮,结果?真要?直面尸体?,反倒不能接受了,捂着嘴吐了好几回,面色惨白如纸。 徐行剑气扫过,给他刨了个大坑,他将无头尸体?拖进去,手抖得像筛糠,去捡脑袋时更是闭着眼,不敢看死?人青白的脸。最后只是草草盖了一层土,就忙不迭地回家去了。 徐行脸上无甚神情,似乎在思索什?么,正准备反身回返时,忽的神色一凝。 ……方才那发出剑气的背影又诡异地出现在了她的余光中。 徐行之前没?有过多注意它,是见它出招便看出来了,这玩意儿是个傀儡。或者说?,更像人的铁童子。虽说?外形看上去和人相差无几,但那剑气相当浮于表面且粗糙,就像教会它几个动作?指令,它只会一板一眼地使出来那样。 然而?,现在它再度出现,徐行转眼看去,正巧看见它的侧脸——竟和少林之内那神秘剑修一样,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浓厚黑雾! - 徐行回到客栈时,路边那两个破戒僧已然酒醉了,桌上的各色肉食一盘接一盘堆叠的极高,吃着吃着便用手去抓,而?后高谈阔论些什么“哪里的酒最甘醇”此类话题,讲到一半,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天黑路滑,有个小童急着去屋檐下躲雨,跑得太快,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痛叫起来,这两个僧人非但没?扶,反倒斜斜睨他一眼,好像责怪他摔得不是时候、不是地方,平白扰了二人的兴致。 难怪让人看不下去了。首席都差点变舍利子了还在这大吃大嚼乐不思蜀,除去这身僧袍,和寻常的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若是这样都能当和尚,那徐行的功德扣得真是太冤了。 徐行忆起,当时她与寻舟一同?上少林,寻舟对?她说?的是“所有少林中人都不得找道侣”。然而,事?实显然不是这样。是他太久没?下山,还是太久没?关注少林了,怎么记忆还像她一般停留在数百年?前? 她自外面大摇大摆回来,小将一看到她,便皱眉道:“你去哪了!这一身血,你就这样走回来,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么??” 其实是有的,徐行有感觉大家在避着她走,神色怪怪。但就算身上没?血,大家也这样,所以她一时半会竟没?注意。血都干涸了,徐行抬手嗅了嗅自己,后知后觉地解释道:“哦。这不是我的。” 得先洗一洗,不然衣服就要?被腌入味儿了。小将道:“喂,发生什?么事?了?!” 徐行道:“等会说?等会说?!” 她这般挥挥手,便往房中走,路过大堂,正好看见一道白衣身影静坐在那。似乎是换了身衣服,上面的补丁竟然更多了,还是那熟悉的小布包袱背在身后,是瞿不染。 徐行把自己挂在长廊的栏杆上,往下道:“喂,发生什?么事?了?!” 徐青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用一种“你为何如此惊讶”的眼神。然后不理她。徐行沉默片刻,对?身后的小将忽的道:“对?不住。我知道自己有多烦了。” 小将:“你才知道???” 冤家路窄,长话短说?。少林之于其他四大宗都是关系良好,唯有和昆仑稍微不太对t??付一些,是以首席卧病,白玉门取了许多珍宝药材,派瞿不染送来支援,顺带可以帮得上忙这般。但瞿不染路遇徐青仙,本就已经觉得好生难受,徐青仙竟然还跟他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于是那泰山崩于前不动颜色的冰霜面皮终于有了一道裂缝——把他都逼到破财消灾了,你还要?如何! 但很可惜,与他随行的那两个白玉门人并没?有从这细小的皱眉中解读出“两分烦躁,三分无奈,五分怒不可遏”,二人看大师兄面色变化,又想起此前他和徐青仙同?行过一阵子,于是先入为主认为瞿徐两人关系很好,瞿不染想留下来先与她叙旧、此后会寻机跟上这般,于是就淡淡体?贴地先将法?器开走了。 白玉门人向来惜字如金,几乎不怎么交流,平日里因?为想法?比较一致,所以多半不会出错。一旦出错,便会很完蛋。 徐行:能从一个皱眉中解读出“我要?叙旧,你们先走,之后我再跟上”,这好像比“两分烦躁,三分无奈,五分怒不可遏”要?难太多了吧! 这本不算什?么,瞿不染再乘别的法?器赶上便是了。只是他破财消灾的太彻底,钱袋子还在徐青仙这,比徐行还穷。正常人听?到这话便会识相将钱袋子还人家了,或者没?道德一点的至少还几块坐法?器的灵石总要?有的,然而?,很显然,徐青仙她不正常。但要?瞿不染开口向人借钱、甚至去讨钱,那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于是他只能生气地端坐着。 神通鉴道:“是说?,你借他几块啦。看起来好可怜啊!” “不急。”徐行道,“来都来了,说?不定会有用啊?” 徐青仙抬头看她,平静地说?:“师妹,不要?挂在那里,掉下来会砸到我。” 真是完全不互补的一对?师姐妹,就连没?人性?这点都如此惊人的相同?。徐行原先不懂徐青仙为什?么非要?也坐在那里,结果?通过大师姐古井无波的眼底,她一怔,在这瞬间成?功解读出了“看见讨厌的人生气好开心”这层意思。 神通鉴:“你别胡说?八道了行不行?!” 不行。 徐行原本对?生闷气的瞿不染没?抱什?么希望,只打算将掷愿亭之事?告知他,顺便可以将此事?告知少林甚至带回白玉门。因?为,她认为,这件事?目前还只是燎原之火点燃前的那一粒火星子,但切切实实已经烧起来了。 这件事?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危险,背后势力潜藏在暗处,虽不明动机,但可以断定——其心可诛。 听?完徐行概述,瞿不染的眉眼也凝重几分,他颔首道:“不可留。” 这种藏匿于众人之中、写一写字便能轻松决定一人生死?的权力,堪称毒药,只要?尝过一次甜头,此后便不会轻易罢休。杀对?人了,便是替天行道,正义使者;杀错人了,就是法?不责众,与我无关。好处自己担,责任别人扛,这种美事?世间可是难有。 然而?,这些人还不是最可怖的。最恐怖的,是那些虽不会当真下手、但默默支持着的人群,可以预见的是,此后要?杀的人,一定是个恶贯满盈的恶人——就算不是,也会是。并且,公?开反对?此事?的人,也很快会变成?众矢之的,若是被扣上一个“见不得大家好”、“你反对?说?明你心虚”的大帽子,那曾经乱扔西瓜皮的陈年?烂谷子事?儿都会被拉出来当做其恶贯满盈的证据来,恐怕离死?也不远了。 “少林之事?,我不甚了解。”瞿不染停顿数刻,方道,“徐道友所遇的‘傀儡’,却或许有些头绪。” 徐行道:“哦?难道又是入魔的同?门干的么?” 瞿不染道:“非也。” 徐行道:“那是如何?” 瞿不染道:“不必入魔也干得了。” “……”徐行心道,这忽如其来的冷幽默是怎么回事?,害得她有些想笑,但瞿兄貌似是认真的。她抬眼一看,阎笑寒不在,还有条睡美鱼在上面,等人齐了再说?不迟,免得浪费瞿不染金贵的口水,于是劳烦小将去找阎笑寒,自己则跳上长廊,准备先去叫醒寻舟了。 木门吱呀一声开启,徐行掠入,反手将门也关紧了。床上的鼓起还在,她走近几步,隔着被子轻轻敲了敲寻舟的脑袋,“起了,有正事?。” 被子往下一动,寻舟那张恢复正常面色的脸露了出来,他缓缓睁眼,眼睫蹁跹如蝶,不得不说?,很美。 但实在是太刻意了。刻意到连神通鉴都能看出来了。 “不是我想揭穿你。”徐行道,“但你方才似乎不是睡在这一头吧?” 寻舟很缓慢地眨了眨眼,哑道:“身上怎又全是别人的血。” 徐行见他一副不想起身的模样,有些狐疑地挑了挑眉,随后,径直伸手一掀—— 自被下涌出来的,竟然是一股阴冷腐烂的潮湿气息,像埋在土中乍见天日的朽烂棺材,长满了被虫噬的黑斑。 徐行:“……” 身体?已经烂掉了,才会产生这样的气息吧。看来他是打算将被子毁尸灭迹,但没?料到她上来的这么快,只能又钻回去了。 徐行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来,寻舟便衣襟散乱地走下床了,被抓包也十足镇定,眼底笑意未泯。 “又要?赔钱了。”徐行一把火将被子烧掉,对?神通鉴随口道,“不过,这有什?么好藏的。不过是把被子弄脏了而?已。搞得他以前就没?有把被子弄脏过一样?” 神通鉴反应了一会儿,感觉这黄腔似有似无,让人分辨不清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但徐行再怎么样,还是很有师德的,怎会这样编排自己可爱的小徒弟呢? “开玩笑的。”徐行果?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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