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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神通鉴道:“别老是编排不相关的人。你的功德会被扣!以及,我早就想问了。前面那句话哪个先人说过?” 小蚂蚁愤怒地回去了。徐行懒懒起来使了一招,尚未来得及编,便听到神通鉴短促又震惊地“嗯?!”了声,然后瞬间便没了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行敏锐道:“怎么了?” 她一剑起手式刚起,尚未来得及收回,鼻端便嗅到一阵浅极淡极的气味,携着冷风幽幽散来,而后,便是低重圆熟的“晃啷“声响,像是上好的珠帘被轻风吹动,互相微微碰撞发出的声音。 那气味与其说是香气,不如说像是余烬的气息……一把火烧干净后,毫无生机的灰烬味道。 有人来了! 这样的动静,莫说耳聪目明的修者了,就连常人也能很快发觉,但徐行身旁洞天之人仍在专心练武,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 就在电光石火一瞬间,徐行剑锋落下之处出现了一个人。 一头如霜落泻的白发,落于灰暗夜色中,她一剑下去,直直削掉半缕发丝,九重尊深黑色的眼往那处轻轻一瞥,又很快回到她的面孔上。 盯—— 寂静中,相顾无言。 徐行真的要流汗了:“……” 前辈。是我方才偷偷编排你老房子着火被发现了吗? 不,不可能。但这个发展已经太超出剧情范围了吧。况且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如果现在才来算账是不是反应略有些慢了?! 第6章 穹苍见闻6 见色起意!意欲轻薄!…… #6 直到近了,徐行才发觉,那珠玉碰撞的声响来自何处。 上次他走得利落,场面又混乱,她自然没心思去看这位被自己拖下水的倒霉长辈穿着什么衣服、又用了什么发冠。 现在看来,九重尊着一身玄白长袍,腰间佩玉,衣摆处绣了一帘圆润白皙的鲛珠,泛着朦胧的光。行走间,鲛珠相互碰撞,凌凌作响。衣饰相当繁复,甚至说得上华丽了,只是,他并没有束发,白发就这般随意披散下来,长得几乎坠地。 像是放在手中会像水一样流下去的发丝,让人看着很想伸手触摸。 占星台没了一颗便动荡不止、价值无法估计的东海鲛珠,只是他衣饰中不起眼的一部分。 若不是长得够好看,这么大晚上的神出鬼没,真正会吓到人中风,徐行停了一停,终于试探着开口道:“尊座?” 九重尊道:“嗯。” “……” 就“嗯”?“嗯”完就没了? 徐行跟他对视了一阵,发现了另一件事。 此前,就连“穹苍”这整个门派,她也能看出属性面板——即使全都是问号,但好歹是能调出来的。可眼前的这人,她压根连看都看不出来。并且一直上蹿下跳的神通鉴也跟着一并消失了。 许是沉默良久,九重尊开口道:“你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徐行指自己:“我?我说些什么?” “嗯。”他漠然道,“吾不善言辞。” 徐行:“?” 那就不要主动过来啊! 她考虑片刻,捡了个话题起头:“天色这么晚了,尊座有什么要事告知么?让铁童子送信即可,怎麻烦还特地跑一趟。” 毕竟她明白,再怎样皮玄素和秋杀也不会真打死她,然而尊座的掌风极有可能让她当场变成一张薄脆的鸡蛋灌饼。 九重尊道:“顺路。” 徐行笑道:“顺路。然后?” 九重尊:“便到此处。” 徐行:“……” 坏了。此人高度疑似无法沟通。 她抬起眼,径直望着对面之人的眼睛——他眼瞳是沉黑色,连光亮都停留不住。截然相反的,徐行天生长了张笑时极为明亮的脸,她含笑而视,其他人不说回个笑脸,神情也绝不会如此漠然。 然而,在稍显死寂的僵持中,九重尊的目光极短促地偏了一瞬,又冷静地挪了回来。 “…” 徐行的笑顿时真心了三分。 她原本紧绷的后背松快了些,终于记得把剑丢到地上,关心道:“实在抱歉,师玄祖,方才没看见你,没伤到你吧?” 语气中并未有任何抱歉。 九重尊不发一言。 虽然天黑看不见什么表情,但徐行应当能想到那张脸上现在写满了“你觉得呢”这四枚无言大字。 想也知道,要是真能劈出伤,这位置就轮给她坐了。徐行揉了揉酸麻的手腕,道:“徒儿伤愈不久,还控制不好力道。现在想来,那时真是让长辈费心了,还惊动了尊座,着实惭愧。” 语气中也并未有任何惭愧。 “既如此,便不必再过多练习,弊大于利。”九重尊不置可否道,“访学之事,有徐清闲足矣。” “是徐青仙,师祖。”记错名字了。但老年人记性不好也正常,徐行伤脑筋道,“拿到优胜才能下山,不多多练习怎么行。” 九重尊:“你应当没有一定要下山的理由。” “怎么没有?”徐行笑吟吟道:“如果我不下山,尊座就要下山的话,那这便是理由了。” 这都说的什么话,若是神通鉴尚还健在的话,都要开始尖叫了。 它自以为相处这么久,对此人个性早已了解得七七八八,然而事实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罢了。徐行多半是觉得有趣,才配合它过家家似的玩儿。 比起糟糕的开局情况,它早该注意到,更糟糕的其实是徐行的性格。 “战战兢兢”这四个字几乎不存在她的词典里,并且对每个初次照面的人,这厮只要看出一丁点破绽,就会毫无礼貌地在心里往对方头上敲上“疑似可以欺负”这六个大字,然后便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对方的底线——不管对面是谁。不管相差如何。 看现在,正主已然找上门、而自己随时要被打成灌饼的危急情况下,她并没有丝毫急要解释的意思,还把话说的雾里看花美三分,怎么理解都可,甚至有空在那里套话。 真是相当刺激。 不管怎么说,这种性格都不太适合待在法治社会里。 眼前人色泽浅淡的薄唇微张,一句“与你何干”险些出口,徐行却先行打断,苦恼道:“况且,访学前还有一次宗门论道,我不一定能胜。” 九重尊目光望向还在一脸菜色练武的诸人,“你当真这么觉得?” 应该是他设下了阻绝视线的结界,其他人浑然不觉。 “当然。”徐行道,“师祖修为高深莫测,目光必定狠辣,不如帮我看看,我能不能赢?” 九重尊漠然视之:“常理而言,不能。” 徐行道:“来赌,如何?” “你很笃定?”九重尊一顿,“吾又为何要赌。” “虽说是修者,但也都是人。” 徐行把剑重又拾回来,踱起了步:“不管修为多高,也逃不开为人的弱点。比如,受伤了会疼,会流血。天黑了就不容易看见,做事练武都不比白天方便。比如,情绪激荡的时候发挥总不是那么稳定。再比如,和人说话时会专注,而注意力一分散便很容易丢东西。” “修为不是短短几日便能高歌猛进,但勉强可以从别的地方动用一下脑筋。”徐行停下,正儿八经地回答他第二个问题,“因为好玩。” 九重尊似是明了,平淡道:“小聪明。” “我一向珍惜能用小聪明的时候。”徐行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要用到大聪明,那情况可不得了了。” 又是沉静。 他站在那,宛如没生气的水墨画,亦或是刚生出灵窍的空壳,不论是说话还是思考,都缓慢且坚硬。 半晌后。 “你要赌什么?” 徐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t?:“如果宗内论道我赢了,那就麻烦尊座您老人家帮我澄清一下那忘情水的事。说实话,最近我还是很困扰的。您的话,比什么占星台悬宝阁都可信。若访学我还能拿到优胜,那就——” 暂时还没想好。然而,她说完话,九重尊似乎有什么难言的意见,唇角又很轻地抿了一下。 徐行当然看出来他有意见了。她又不瞎。 然而,要是尊座最开始没挪那一下视线、后来也没这么有一句答一句的好说话,她估计就会开口问“怎么了!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誓死为您效劳!!”,可现在不是。所以,她也就当做没发现,笑道:“我一介门徒,眼界低微,不如由师祖来决定吧?” 眼前人未动。 徐行道:“我以为尊座早便知道那是个天大的误会……” 她话音甫落,瞳孔便微缩,因为眼前送来了一只手。 九重尊的手。 苍白寒凉,指节明晰,直直冲着她灵台而来,动作看似缓慢,却无处可躲。 在即将触上皮肤的前一刻,食指悬而停住,定在眼前,像是在确认什么。徐行忍住了下意识去盯指尖的动作,因为这样变成斗眼会很糗,然而,下一瞬,她眼前飘落了几颗细小的蓝紫色石粒。 起初看着像石粒,但又像是,花籽? 分神一瞬,面前人便踏光而去,消失无踪。 徐行只来得及看到重紫色的残影,以及他留下的一句话,“那时,你可向吾讨取一物。” 那花籽分明是灵气化物,然而落地生根,迅速抽条,长出花苞。转瞬便是花开。但花开的瞬间,其下承载的茎叶便像是被火舔了般蜷曲、枯萎、化灰,仅留花无依无靠随风洒落空中,整个“洞天”霎时亮如白昼。 一朵“花”落在徐行手上。她垂眼,发觉这花原来是蓝紫色的跳动火焰,明亮却不伤人,只温驯地燃着,俯在她的掌心。 徐行:“……” 不得不说,真是罕见美景。但她不由很煞风景地在想,那么这个招式除了照明外的作用在于?难不成尊座人美心善,走都要走了,想起来她说太黑了不宜练功,所以特地点盏灯以保护晚辈目力? 正在此时,她脑内响起熟悉的声音。神通鉴急道:“走了。终于走了!他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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