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年男人就是在骂人,骂人用词还相当难听。祈善本来担心这些词汇会污秽沈棠耳朵,一低头却发现沈小郎君表情迷茫,显然没听懂,便又放下心来。 他解释:“倒也不是孝城主将无能……” 中年男人怒道:“如何不是?” 祈善说道:“斗将之人,武胆至少也是十三等中更,斗将之时还突破了桎梏……” 孝城就是一座被来回蹂躏的倒霉之地。 能有什么底蕴呢? 十三等中更这种层次,来了真就是乱杀! 祈善见中年男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孝城驻军之首,那名杨姓都尉还自燃武胆,强行越阶斗将,这样也没能拿下那人。那人名曰‘公西仇’,年纪轻轻,天赋恐怖得很……” 中年男人却道:“哼。” 似乎对祈善言语中的推崇很不屑。 “行,你们几个先受累跟本将跑一趟。” 沈棠问:“为什么?” 他们只是路过而已。 中年男人道:“自然是为了谨慎起见。我军正在附近安营扎寨,又在前不久击退了来犯的彘王走狗,这时候过来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还请小郎配合。” 他的态度很强硬。 其他清扫战场的士兵也逐渐围了过来。 这架势摆明了不去也得去。 沈棠暗中用眼神询问祈善的意思。 祈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好,烦请将军遣个领路的。” 中年男人拉着缰绳调转马头。 他道:“随我来。” 开玩笑―― 三个文心文士,普通士兵哪里盯得住? 也只能他亲自出马了。 沈棠让祈善回马车,自己留在外面,祈善哪里会答应?不过碍于中年男人也在,沈棠作为“郎主”,自己不好明着违抗。最后,沈棠还是召出了许久不见的摩托,跃上骡背。 她冲着中年男人拱手:“将军请。”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摩托。 问道:“这不是马吧?” 众所周知,文心文士没有马。 沈棠的摩托长得再精致好看也是一头骡子,至多就是比普通骡子高大、健硕、肌肉结实、四肢匀称,脖子上还挂着叮当作响的漂亮配饰,连拴着的缰绳也是编织过的红粗绳。 红绳、铜铃、白骡子。 沈棠拍了拍有些热情的摩托。 笑道:“摩托是一匹骡子。” 虽然是骡子,但奔跑速度、爆发力一点儿也不逊于血统优良的战马,再加上骡子持久力惊人,在续航方面甚至比战马更好。中年男人低声嘀咕,眼神怪异地看了眼沈棠。 文心文士比较龟毛。 诸如祈善之流,宁愿走路也不肯骑骡子。 沈棠毫无负担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难道这不是出身煊赫家族的世家子弟,而是天赋惊人的后起之秀? 沈棠一行人跟着中年男人,隐约看到了远处升起的些许炊烟,再靠近,能看到临时营寨的轮廓。营寨规模不算小,士兵有序巡逻,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听得人精神一震。 她问:“这营寨……怎么有些怪怪的……” 中年男人问:“哪里奇怪了?” 安营扎寨是一门学问。 他对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 沈棠这话显然是触碰了他的神经。 她指着怪异处。 “……为何这处泾渭分明?” 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中年男人循着看了过去,明白了。 他道:“因为是两方势力的营寨。” 沈棠:“两方?” “都是受了诏令出来讨伐无道逆贼的,碰上了便一起,双方也有个照应。” 事实上,奔向孝城的势力不止这两处,还有几路路上遭了叛军阻拦伏击,还未会合。至于离得最远、速度最慢的几路势力,他们再磨磨唧唧,三五天也能到。 现在这些人才哪到哪儿? 沈棠抬头,却见营寨大门口立着几面迎风招展的大旗,旗帜上绣着大大的“谷”字。 营寨布局整齐,暗含阵法变化之道。 显然不是没秩序的杂牌军队。 还未进去,又有一名身穿全幅甲胄的将领骑马迎上来,喊道:“九哥,收获如何?” ------题外话------ |???ω??)??? 唉,我尽量每个章节取标题吧…… 但是真的好难??? 217:十三兄弟 “收获尚可,损失不大。”被称之为“九哥”的中年男人一脸晦气,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啐了一口,紧跟着说道“先不说这个,现在为兄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哥汇报。” 新来的年轻将领见状便知有坏事发生。 他道:“大哥正在主帐。” 那名“九哥”指着沈棠几人,吩咐自家兄弟:“这几位是为兄路上碰见的,你派人安顿好,为兄先去见大哥,回头再跟你详说。” 年轻将领好奇地看向沈棠三人。 乍一见沈棠的脸,还以为自家兄长将个女娃带回来了,看到她腰间文心花押,内心活动就变成了暗诧――好一个俊俏��丽、不施脂粉胜似涂脂傅粉,且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他的视线又不经意般扫过祈善几人。 心下惊诧! 竟是三位文心文士! 至于在马车上照顾杨都尉的士兵,以及下车牵行的士兵都被忽略了。顾池听了心声,看向沈棠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知道沈郎长得男生女相,但每个人第一印象都错认…… 唉,长得好看也是有烦恼的。 顾池抿直了嘴角,微微拱手见礼。 那名“九哥”风风火火去主帐,沈棠几个被年轻将领带着去安置他们的营帐。营帐位置不偏僻但也谈听不到什么机密,周围还有严密巡逻,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人家眼皮底下。 仅仅几步路的功夫,沈棠已经跟年轻将领互通了姓名表字,二人有说有笑,仿若相识多年的老友。这名年轻将领姓“晁”,名廉,字清之,前几日刚过了寿辰,二十有二。 沈棠好奇:“啊?小将军姓晁?” 晁廉回答道:“是啊。” 沈棠问:“不是姓‘谷’吗?我看营寨外头的旗帜上面就是‘谷’,你方才还称呼了‘大哥’?” 晁廉被沈棠的问题问得怔了一怔,旋即便哭笑不得地解释:“不是不是,沈郎误会了。” 他紧跟着又简单解释了一番。 他跟大哥、九哥几个是结义兄弟。 兄弟一共十三个人,他行十二,还有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小弟行末。兄弟几个背景各不相同,有几个是正经做生意,因为时局动荡生意经营不下去,只能另谋出路,有些是游走四方的游侠,还有为伸张正义而打杀当地权贵外戚导致惹来杀身之祸的…… 有出身市井,也有出身寒门,甚至有做过几年官,看不惯官场黑暗,直接挂印走的。 沈棠听得津津有味。 她道:“那你应该是练家子出身。” 此人气息稳定,步伐轻便,周身气血充足,再看手掌厚重的茧子,不是长年累月的练家子根本攒不出来。再看他自带一股正气,眉宇清明,眼神舒朗,必是性情端方之人。 如果说翟乐是夏日最鼎盛的一轮烈阳,那么晁廉应该是盛夏深夜月色下的一泓清泉。 见之便有沁人心脾之感。 顾池暗下撇嘴。 这一通夸赞,岳丈相看儿婿呢? 晁廉和善笑了笑,略微腼腆地道:“沈郎好眼力,祖上数代投身军伍,族中不管儿郎大小,只要能走路了,都要开始习武强身……” 沈棠“惊呼”:“这么严苛?” “毕竟是立身之本嘛,少时夯实底子,安稳长大成人的机会才会越大……”说着,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眼略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晦暗和苦涩,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一时情难自禁,让沈郎见笑了。沈郎,几位请――” 他将沈棠几人领进暂时落脚的营帐。 杨都尉也被两名士兵抬下车。 见到血人一般的杨都尉,晁廉暗暗吃惊,没想到一个大活人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 沈棠:“小将军,营中可有郎中?” “自然有,只是医术有限,沈郎这位武师伤势又这般重,根基尽毁,即便能救活也……”晁廉话中的未尽之意――即使沈棠这边付出很大财力物力,救回来的人也只是个废人。 尽管晁廉医术只是略通皮毛,但他自小习武,作为一个武胆武者,杨都尉的伤势他还是能看出几分门道的。在两个士兵紧张又难过的眼神下,沈棠叹道:“这个我知。” 晁廉的行动速度很快。 没多会儿就有人扛着药箱来了。 晁廉唤其“六哥”,但这位“六哥”不是武胆武者,而是一名留着浓密山羊胡须的文心文士,腰间的文心花押是非常浓郁的土黄色。他在沈棠几人围观下仔细给杨都尉把脉。 一个照面便说出了杨都尉的情况。 他问:“此人前不久可是自燃了武胆?” 沈棠道:“是,遇见了强敌。” 他抚须道:“那必是十分强大的劲敌。” 三名文心文士在场,还沦落到一个自燃武胆才能勉强逃命的结局……敌人得多么恐怖? “六哥”抚须想着治疗对策。 不多时,他有了主意:“武胆无法挽救。但此人底蕴深厚,经脉之中仍有未散的武气,意志坚定,还悬吊着一口气……这样吧,我给他施针,让经脉内的武气多停留一阵,再寻武者为他补气,有武气滋养,维持心脉不断,再以汤药辅佐,最迟一月就能恢复。” 沈棠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 六哥摆摆手,笑道:“医者本分而已。” 晁廉帮六哥背起药箱,拿着他开的药方让人去抓,叮嘱士兵要小心盯着,不可大意。 目送二人离开,顾池若有所思。 祈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上火干涩的喉咙和唇瓣,问道:“这二人可有问题?” 顾池指着自己:“你问我?” “不问你问谁?” 祈善感觉那名“六哥”也不是个善茬,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用窥心类的言灵试探――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很可能被视为不友好的挑衅――顾池的文士之道不一样。 只要他自己不说,基本无人发现。 顾池好笑道:“你使唤人也太自然了。” 祈善道:“谁让你我同处一条船。” 船要是漏了,大家一块儿完蛋。哪怕顾池会游泳,他也会拉着顾池一块儿沉水! 顾池:“……” 脸色黑得能跟锅底灰比一比谁更黑。 他不情不愿道:“那个晁廉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新来那个不简单,大致猜出杨都尉的身份了,也在怀疑我等几人来历……” 祈善问道:“可有恶意?” “恶意倒是没有,但有招揽的心思。” 祈善闻言,放心了大半。 当下还得打听一下这些势力的底细。 这活本想交给顾池――这么好的间谍人才,趁着还能嫖的时候,可劲儿白嫖薅羊毛。 谁知比顾池更适合的人却是沈棠。 这位自认为有“轻微社交恐惧症”宅女,借口出去看看煎药,回来已经将消息打探个七七八八。她仰头闷了一碗水,喝完了还打了个嗝,问二人:“可有听过桃园结义?” 祈善:“……” 顾池:“……” 沈棠一拍大腿道:“这支势力差不多就是桃园结义plus版本――我是指人数,比刘关张多了十个人!兄弟总计十三人,各有各的本事。他们的大哥叫谷仁,原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十五被恩师招婿,二十五岁丧妻,又被当地郡守招婿,三十五岁丧妻,现在的妻子是当地富绅之女,今年四十五岁,有神棍掐指一算,说他那位妻子今年恐有血光之灾……” 祈善:“……” 是不是他的教导方式有问题,为什么沈小郎君提及这些消息总会变得异常亢奋、起劲? 顾池道:“谷仁这个人,我倒是有听过说。据说他乐善好施,施斋布粥、造桥修路,时常接济贫穷人家,素有‘仁人’美名……不少门客自愿投其门下,愿意无偿为其效劳……” 祈善的眼神变得微妙。 看看―― 正经打听八卦和打听情报的区别。 沈棠继续道:“这个倒是真的,营寨许多士兵都是听说谷仁要举兵起事,自愿跟随的。虽然人马不多,但他其他十二个兄弟,各有各擅长的领域,倒是经营得像模像样。” 祈善道:“倒是个不简单的。” 自愿跟随上战场,这得多好的名声? 也不知道这个名声是真的好? 还是假的好? 沈棠还抽空晃到了隔壁营寨,听到了不太一样的评价――行善积德也是要资本的,谷仁本是家道中落的世家子弟,家底稀薄,穷得需要旁人接济,不过他会娶老婆啊。 而且岳家不是独生女就是男嗣能力稀烂,无法撑住门楣,他这个女婿被老丈人招过去是当半个儿子对待的。早期发家靠着岳家和妻子支援,不然也经营不出这么好的名声。 乍一看似乎是渣男模板。 可奇怪就奇怪在前任岳家对他非常满意,即使女儿没了,即使女婿成了别人的女婿,依旧赞不绝口。仅从名声来看,谷仁真正的“人如其名”,惹来隔壁营寨酸溜溜的嫉妒。 沈棠将十三兄弟一一盘点。 如数家珍。 重点说一下那位“六哥”。 听闻他曾是为辛国宫廷效力的御医,医术超绝,只是几年前出了点儿事情,他被贬官申饬,险些将命丢了。深感官场黑暗,辛国王室无药可医,愤怒辞官归隐,游走天下。 巧合的是―― “他当年就是负责为褚姬安胎的人。” 褚国,褚曜的故国。 褚姬,褚曜是以她陪嫁身份一起来到辛国的。沈棠没想到还会碰到这桩案件相关联的人,想来那位“六哥”应该知道点儿内幕。只是沈棠没打听到,以后或许会有机会。 至于“九哥”,那个尖嘴猴腮相的中年男人,曾经以盗墓偷窃为生,从业多年、无一败绩。之后偷到谷仁头上,谷仁明明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但并未抓捕也未报案。 谷仁第二天派人送了批银子上门。 希望这名小贼能洗心革面,拿着这些银子回去买几亩田,娶一房娇妻,好好经营过日子。他以前没被抓,因为被偷的都是普通人家,要是偷到武胆武者或者文心文士家里,被抓住可就没命了。那位“九哥”一打听,知道是谷仁,第三天带着赃款上门。 从此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谷仁跟十二个结拜义弟,几乎每个都有段美谈,沈棠打听的时候,听得津津有味。 兄弟十三人,战力最强的却是年纪最小的十三弟。几乎被谷仁当儿子养育,听闻是天生神力,可惜的是心智跟六岁孩童无异,还有些疯癫病症,发狂起来宛若恶兽。 谁的话都不听,只听谷仁的。 除了谷仁和谷仁的十二个结义弟弟,沈棠还打听到了其他消息――例如郑乔下达的那道诏令,号召天下豪杰共同讨伐以彘王为首的逆贼势力,此番参与进来的足有十二路! 说是十二路,实际数量比这个多。 每一路兵力都不多,但全部汇聚起来,数量上应该可以吊打叛军,至于质量嘛―― 这就看实战如何了。 沈棠他们过来前不久,谷仁帐下就跟一路叛军发生了交锋,谷仁这边大获全胜,还俘虏了一百多人。另一路就比较倒霉,打了个平手,还靠谷仁援助才将叛军打跑。 沈棠正说得起劲,猛地一顿。 这时,帐外传来士兵声音。 那位谷仁要见一见他们。 沈棠住了嘴,眼神询问祈善二人。 倒不是问见不见,而是谁当代表去见。 结果毫无悬念。 谁让沈棠才是“郎主”呢? 但祈善也不放心让沈棠一人过去。 顾池纯粹是过去凑热闹,见见传闻中的谷仁究竟什么模样,听听此人是否表里如一。 主帐位置离沈棠这边有些遥远。 三人抵达的时候,帐内已有好几道气息深厚的存在,同样也发现了他们。掀开帐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上首的中年男人。 此人眉目慈善温润,气质儒雅平和,周身毫无戾气,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初印象。 尽管实际年龄已经四十有五,但因为实力好,保养得当,看着像是三十出头。 除了这个男人,帐内还有晁廉、“六哥”、“九哥”,以及两张陌生面孔――这二人身形魁梧高大,光坐着就像是一堵厚重的墙。目测这俩人站起来,身高跟共叔武差不多。 沈棠想了想自己的小身板,心下撇嘴。 她也想呼吸高空的空气??? 他们齐刷刷看向沈棠三人。 士兵回禀:“主公,三位先生已至。” 218:十三弟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沈棠毫无露怯。 她拱手道:“晚辈沈棠见过谷公。” 沈棠并不清楚谷仁的职位或者地位,本身也没什么交情,于是选择大众保守的称呼。 谷仁浅笑道:“小友多礼了,请坐。” “多谢谷公。” 沈棠扫了一眼帐内空置的位置,少年抬手微微撩起衣裳下摆,在谷仁右下首落座,浑然不觉得自己坐的位置有哪里不妥。 祈善跟在沈棠身后侧坐下。 顾池暗下挑眉,也跟着一块儿。 谷仁没吭声,倒是两张生面孔中的一人发话,道:“你这后生小辈好生轻狂无礼――” 沈棠循声看向他,暗道莫名其妙,一边反省自己也没干啥出格的事情,一边漫不经心般反问一句:“晚辈如何轻狂无礼了?” 顾池:“……” 他用祈善这厮的心脏打赌―― 沈郎绝对是故意的。 这就跟当街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之后,被打的人问沈郎为何打人,沈郎开口就是一句“无辜”的“咦,你为什么要哭啊”。 座次这东西可不是瞎坐的。 沈郎在别人的地盘,一上来就坐了仅次于主人的次席――目测这个次席应该是十三兄弟中行二的位置――又是这般年轻面貌,自然会被人看做是“轻狂无礼”的表现。 那人还想开口争辩,却被谷仁轻描淡写一句话安抚下去:“来者是客,七弟不得无礼。” 七弟问:“他们不是九弟带回来的?” 沈棠这人属于“外憨内奸”,面上人畜无害般道:“是啊,我们是跟你九弟来的。但是,我们自愿来的,又不是被俘虏来的,如何不是客人?既是客人,自然要用待客之礼。” 一开始没意识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又不是被俘虏的阶下囚…… 坐个次席怎么了? 那位七弟只是冷哼了一声。 沈棠:“……” 跟这位脾气有些冲的“七弟”相比较,大哥谷仁倒是相当温和好说话,也没有因为沈棠年纪小就露出高人一等的高傲姿态,反而平易近人像是邻家叔叔,没一点儿架子。 谷仁问了许多关于孝城的细节。 尽管他已经从九弟口中知道孝城被攻破的消息,但从沈棠这位亲身经历者口中亲自听一遍,心情完全不同。主帐内气氛有些凝重,直到那名“七弟”问:“你们愁什么?” 沈棠:“……” 那位“七弟”又粗声粗气、理所当然地道:“只消杀了那伙叛军,拿回孝城不就行了?” 谷仁无奈,轻声呵斥:“七弟,莫要让贵客看了笑话。攻城掠地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特别是那名叫公西仇的青年,一人便有万夫之勇,有他在,那伙叛军有恃无恐。” 那名“七弟”撇撇嘴,不屑嘀咕。 “不过是十三等中更……” 沈棠三人听闻,心下反应各不同。 十三等中更…… 只配一个“不过是”的形容? 沈棠忍不住为公西仇正个名――那可是自己的高山流水都难觅的知音,外人小瞧他,也是间接小瞧了她沈棠的审美!她道:“公西仇阵前突破,现在应该是十四等右更。” 武胆武者拢共才二十等。 公西仇年纪才多大? 用天才中的天才形容都不够。 甚至够得上“怪物”二字! 也不知这位“七弟”有多雄厚的资本,能对一名十四等右更说出这话?哼,手上功夫不行,嘴巴上的功夫倒是傲人。沈棠面上仍旧人畜无害,仿佛说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至于内心嘛―― 顾池听得津津有味。 沈棠此话一出,那位“七弟”面色微微一变,但仍旧嘴硬道:“哼!十四等右更又如何?我们兄弟几人齐心可劈金断玉。即便是十四等右更来了,也教他有来无回!响应诏令的还有其他几路势力,拿下叛军,拨乱反正,有什么难的?你们说是吧?” 其他人并未附和。 “七弟”又道:“我们还有十三弟呢。” 沈棠有疑:“这位将军的意思是打算十几号人一拥而上?或者来一场车轮战?” 那名“七弟”被问得脸色一黑。 他粗声粗气问:“小郎君站哪边的?” 谷仁只好又出来打圆场。 这位结拜义弟哪都好,忠心仗义、热心肠,唯独脾气暴躁,最讨厌别人跟他抬杠,若火气上来甚至会不管场合去锤人。 当年也是一时气愤,七弟三拳打死了某个地痞,逃命天涯好几年,东躲XZ,之后干脆落草为寇。谷仁也被他打劫过,但巧合的是谷仁无意间救济过这位义弟家中的寡母。 那位老妇人一直念着谷仁的好。 作为孝子的“七弟”偷偷回去探亲,每次都能听到老母亲念叨谷仁对他们一家如何如何有恩,他自然也记在心上。骤然得知自己打劫的人是恩人,又羞又愧,当场跪地赎罪。 之后,谷仁给他换了个假身份。 他便用这个假身份在谷仁身边当差,不用东躲XZ,还能给老母亲养老送终…… 谷仁还真担心自家七弟当场暴走。 安抚好,又问沈棠关于公西仇的情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一分,对付公西仇把握也大一分。听完杨都尉的事,他长叹:“无缘与此等好汉一见,平生憾事。” 无人注意的角度,顾池微微蹙眉。 时不时视线暗暗扫过谷仁。 一眼,两眼,三眼…… 不,有一人例外。 祈善余光在顾池和谷仁之间不着痕迹地游移一圈,垂下眼睑,敛住眼底泛起的狐疑。 直觉告诉他,这个谷仁不简单。 不然的话,顾望潮不会是这般反应。 问题―― 还真有,还不小。 谷仁不愧是名声极佳的“仁人”。 当他得知沈棠几人带着个重伤昏迷的“武师”不便行走,便主动提出挽留,让他们几人在营寨修养几天。自家六弟医术不敢说举世无敌,但他的确是少有的良医,由他出手调养,“武师”也能恢复快点。沈棠更是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还想跟谷仁借人。 借人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通知山上的狸力啊。 不止是狸力,还有她俘虏回来的土匪、专程下山买回来的部曲和仆妇婆子,以及她打劫土匪的家财。除了那批税银,这就是她全部家当了。沈棠自然不能将这些弄丢了。 跟谷仁借人去送信。 孝城已经不安全,要带走转移阵地。 小小要求,谷仁自然不会拒绝。 一时,宾主尽欢。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朝着主帐靠近,传信兵连气息都未喘匀,大叫道:“主公,大事不好了――” 谷仁并未呵斥,缓声问:“何时不好?” 传信兵道:“是少冲将军他――” 还不待话说完,在场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一个接一个急切起身冲出主帐。 那位行六的直接用了“追风蹑景”的言灵。 沈棠三人以“担心”为理由也跟了上去。 还未靠近目的地,便听到一声极其凄厉�}人的惨叫,惨叫声还带着强大的威势气音,实力弱一些的直接被震晕,没有晕的也会感觉耳鼓躁动、恶心欲吐,甚至七窍流血。 祈善和顾池暗下震惊:“好浓的戾气!” 竟似有万千厉鬼在嘶嚎挣扎。 最先赶到的“六哥”直接动手,竟毫无保留,一出手便是数道言灵。黑白交缠的文气将戾气源头裹了个结结实实,但只维持了一瞬便被暴力冲开。谷仁接住被震飞的六弟。 淡声道:“交给我来。” 看谷仁出手,顾池低声道:“果然如此。” 祈善问:“什么‘果然如此’?” 顾池布下小范围的防窥听言灵。 他道:“这个谷仁的文士之道很特殊。” 顾池作为老油条,在外行走经验丰富,还是第一次碰到能完全屏蔽他文士之道的人。 他听不到谷仁的心声。 而且他肯定,谷仁也有一个性质很特殊的文士之道,多半跟他不同寻常的亲和力有关。 祈善心下一转也猜到一部分。 他道:“只是文士之道……” 言外之意―― 只是“文士之道”又不是“诸侯之道”。 倘若这种亲和力是“诸侯之道”,那可真是王炸般的存在,但凡见到他的人都会生出好感,他招揽人的成功几率远远高于其他人。不过,饶是如此也很恐怖了―― 谷仁拜的十二个义弟就是很好的证明。 二人开小差的功夫,谷仁已经安抚好戾气源头,沈棠离得近,清晰看到那是一个被关在长高宽各有一丈精铁铁笼内的青年―― 说是青年也不准,那人身形魁梧似成人,但眼神乌黑纯澈,宛若五六岁稚子。 应该是十八岁的少年。 这会儿却浑身浴血,抱着头疼得打滚儿。 谷仁看着心痛,取下腰间钥匙打开铁笼子,不顾几个义弟的阻拦,进去抱住挣扎打滚儿的粗莽少年,口中不断喃喃什么。即使少年胡乱抓破他手臂脸颊,他也没有松开手。 终于,少年情绪平息下来。 只是胸腔仍急促起伏。 少年清醒过来,看着几乎要被抓花脸的义兄,手足无措地红了眼,低垂着头,宛若一个害怕被大家长训斥责骂的惶恐小儿。谷仁再三保证不会有事,他才稍微正常点。 沈棠好奇:“这是――” 晁廉注意力落在铁笼内,见发狂的义弟平息下来,这才长松了口气,又听沈棠好奇,他叹息道:“铁笼内的是年纪最小的十三弟,每一回杀完人,他的疯症都会发作――” 一旦发作,不分敌我。 只能关在铁笼子内加以约束。 待他疯劲儿过去再放出来。 沈棠不解:“见血就会发疯?那为什么还要让他杀人?他的疯症不是更加严重了?” “但不让他见血,疯症一样也会发作,而且更加频繁、持久,情况也更加严重……” 沈棠:“……” 有些话,晁廉没有直接说出来。 十三弟是被大哥谷仁从死人堆捡回来的。 起初,谷仁估测是土匪杀人越货,结果两败俱伤,只留下一个十一二岁的稚子,但检查发现每一具尸体都是被人大力捏断颈骨或一掌掏心或一掌拍碎天灵盖,力道统一。 之后才发现凶手不是旁人,正是这孩子,因为目睹土匪杀人而发狂,杀了土匪也杀了全家,偏偏还是个心智不全的稚儿。谷仁思虑良久,发现自己能安抚,便选择留下。 疯癫前后笼养安抚。 疯劲儿过去再放出来。 还别说―― 发疯时宛若修罗恶鬼,但疯劲儿过去,那就是个憨憨傻傻的小子,被人欺负也只会委屈瘪嘴,双眼含泪,让人心生不忍。 沈棠问:“那他叫什么?” 晁廉道:“姓少,名冲,字静平。” 少冲是本名,“静平”二字是谷仁给取的。 沈棠:“……” 虽然,但是……为什么她感觉谷仁这些义弟,多多少少有些“恶”在身上?但大家伙儿都说没问题,沈棠提出异议反而成了异端。只是跟着附和道:“这孩子身世真可怜……” 晁廉:“……” 语气听着没毛病,但是―― 看看个头或许没有十三弟胸口高的小郎君,到底谁才是“孩子”?晁廉嘴角动了动,还是没将吐槽说出口。谷仁被带下去处理伤口,少冲的“笼养”也被解除,恢复了自由。 临走之前,谷仁叮嘱晁廉。 “清之,你照顾着点十三。” 晁廉道:“大哥放心。” 众人散去,少冲亦步亦趋跟着晁廉。 晁廉让士兵端来清水,打湿布巾擦去他脸上沾着的污血,露出一张白皙到几乎没什么血色的俊俏面庞,五官深邃立体,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眸长、鼻挺、唇薄。 祈善仔细打量一番。 调侃道:“竟跟郎主有几分神似。” 沈棠一听也好奇了。 她看过去,发现那个叫少冲的痴儿也好奇看她。晁廉闻言,左看右看,惊道:“分开看还不觉得,站在一块儿确有几分相似……”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兄弟! 不过,他是知道自家义弟身份身世的,家中并没有沈棠这么小年纪的弟弟,感慨世间巧合。沈棠也认为是巧合,但她话未出口,却见刚刚还好好的少冲突然冲她发难―― 右手成爪,抓向她喉咙! 219:沈大 “静平!” “幼梨!” 晁廉万万没想到自家义弟会突然发难。 祈善也气得脸色铁青,但他还稳得住。 少冲这一爪看似来势汹汹,但搁在沈棠眼中处处都是破绽。她抬手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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