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罪死,还侥幸捡回了小命。他们不知道沈棠他们想干啥,听到指令原地待着,他们不情不愿也只能顺从。几十号人围在一处,时不时抬手打个吸血的蚊子,或者发呆走神打发时间…… 等了快一个多时辰,那位黑煞星也没回来,反而跟那些来历不明的护卫聊得开心,最后干脆在他们那边睡着。混混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动,直到有人按捺不住:“逃吧?” 黑煞星都不关注这边了。 多好的逃跑机会! “要是逃了被抓回来咋办?” “还能咋办?逃了就死命逃,找个地儿躲起来,他们俩还能将俺们都抓出来?”混混觉得不太可能,待这阵风头过去他们就安全了。 也有比较理智的提出一个现实问题。 “天这么黑,俺们怎么下山?” 看不清山路跌下山摔死还是比较痛快的死法,怕就怕碰到饿得眼睛发绿的野狼或者其他毒虫猛兽,活生生看着自己被蚕食分尸。 众混混:“……” 一听这话,不少屁股准备离地的混混又默默坐回原位,小心翼翼瞄着沈棠二人的方向,生怕自己想逃跑的动作被发现,丢了小命。 山间气温低,夜风冷,混混们顾不上彼此身上的异味,尽量凑近,互相汲取温暖和安全感。其中不少人更是抱着膝盖埋头睡觉。 然后―― 他们突然被分派出来守夜的混混摇醒。 “别睡了,都起来,出事儿了!” “快醒醒,快醒醒!” “醒来,出大事了!” “出、出什么大势了?” 被摇醒的混混一脸迷茫,当他们顺着同伴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却发现那边一片漆黑,瞪大眼睛借着月色才能勉强看到一些黑乎乎的跳动影子。神经瞬间绷起:“狼来了?” “狼个奶奶!”同伴没好气地道,“火啊,那边的火突然没了,你听是不是还有……” 他们这才想起来那个方向是两个黑煞星待的地方,他们不是跟那伙陌生商队处得很好?有人眼力稍微好点,看到有什么东西反射月光,黑乎乎的人影紧跟着喷血倒地。 过了几息功夫又听到令人胆寒的惨叫。 混混两腿发软,叫道:“定是匪来了!” 难道是土匪窝的知道前任头儿被人杀了,所以派人来替弟弟报仇?那会不会杀他们? 当即就有混混想不顾一切下山。 奈何他们的行动力没有沈棠的声音快,黑煞星手持一柄滴答滴答淋着血的剑,从黑暗中走出,恰逢这时遮蔽玄兔的阴云也逐渐散去,月光皎洁照出她的身影,竟是半身的血! “你们做什么?” 黑煞星冷冷扫过他们。 准备逃跑的混混双腿一软普通跪地。 瑟缩着磕头求饶。 沈棠甩手将剑上的血甩掉。 淡漠道:“跟上来。” 众混混再不情愿也只能跟上,有些互相搀扶,有些只能自力更生,连滚带爬跟着。 林间夜风卷着血腥味扑了他们一脸。 待看清林间凶案现场,饶是混混们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也被吓得膝盖发软,当场跪地。 一具具尸体横尸在地,致命伤口不是颈间的血口子,便是太阳穴或者眉心的血洞。这些人刚咽气,尸体还新鲜热乎,连刚流出的血都是温热的。泥土吸饱了血,被浸染得粘稠。 一脚踩下去,留下一道脚印形状的“血”洼,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此处下了一场雨。 沈棠努了努嘴,道:“去,搬尸体。” 混混们正准备去做。 这时,翟乐左手提弓右手举着火把,脸上仍挂着灿烂笑颜,奈何他脸上有未干涸的热血,看到这一幕的人只会觉得他可怕。 “全部搞定了,一个活口都不剩。” 这些护卫,除了那个中年男人是二等上造,其他都是堪堪摸到感知天地之气的门槛,筋骨只比普通人强劲一些,欺负老弱妇孺不成问题,但面对沈兄和他就不够看了。 翟乐起初还以为沈棠会留些活口――杀几个杀鸡儆猴,其他全部收编,谁知沈兄下手极快,招招毙命,根本不打算留他们。 翟乐初时不解,但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那些混混能震慑能收编,日后当个普通劳力压榨,但这些护卫见财起意、残杀主家,又习过武,勾结在一起,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 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殊不知,混混们的脸都青了。 这俩黑煞星…… 特么才是土匪??? 刚刚打入商队中间就是为了找机会下手,杀人夺财?混混们越想越觉得猜测是对的。 沈棠喝道:“你们愣着作甚?去挖坑搬尸!” 混混们忙不迭:“……这这这、这就去――” 他们不敢看那些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埋头干活,翟乐好笑着点燃几个火把递给他们照明。沈棠则径直走到先前发出动静的大木箱子前,抬手挥剑,劈开上面的铜锁。 抬脚将箱盖踢开。 如此,箱内蜷缩的人便暴露在她视线内。 翟乐凑上前,显然也知道木箱子藏了人,道:“这是林家家眷吧?居然还有活口……” 他口中的林家家眷,此时吓得两排牙齿上下打颤,抬起头,露出那双近乎绝望的眸子。 翟乐好奇凑近一点儿细看。 惊呼道:“哇,好俊俏的女郎……哎呦!” 话未说完就被人弹了后脑勺,疼得他双手抱头,哼哼抱怨:“沈兄这是作甚?” 沈棠用剑身敲了敲木箱子。 她道:“登徒子,离远点。” 翟乐嘟囔:“我怎就成了登徒子?长得好看夸两句都不行啦?咦,她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在箱子里憋傻,被那些护卫吓傻?” 沈棠:“……” 也有可能是被他们俩吓傻。 沈棠蹲下来,视线与坐在木箱中的女郎平齐,道:“此处已经安全,你可以出来了。” 箱中美人的确是个美人坯子,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扎着双环灵蛇髻,发髻以串着珍珠的绳子捆绑固定,头戴一顶歪斜的小巧黄金发冠。她生了一张讨喜富贵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可人,双目圆滚有神。只是那点儿喜庆气质被恐惧冲散,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翟乐双手抱臂,撇嘴:“缘何我凑近就是登徒子,沈兄凑近嘘寒问暖就没事了?” 怕不是“见色忘友”! 沈棠那个不说话,反手一剑插向翟乐脚边,他夸张地大跳倒退,那双含情桃花眼写满了对损友的控诉,叫道:“好你个沈幼梨!” 095:林下之风 “你、你们别过来――” 小丫头吓得回过神,双手哆嗦抱着一枚并没什么威胁力的金簪冲着二人,大概她也意识到这点,簪头一转抵着自己下巴。金簪顶端做过打磨,深陷肌肤也只留下一点红痕。 不管是拿来威胁人还是自尽都不好用。 沈棠:“我不过去,你出来。” 小丫头惨白着脸摇头:“不!” 盈满恐惧的眸子倏忽滚下晶莹泪珠。 她眨了眨眼,试图让布满泪水的视线重新清晰,结果泪珠滚落更加密集。那珠子从圆润奶气的脸颊滚到下巴,汇聚之后颗颗滴落。不得不承认,美人垂泪的确令人心软。 翟乐站一旁嘲笑:“沈兄,你被嫌弃了。” 遭逢大难的女郎需要温柔宽慰。 说话硬邦邦的,只会吓到人。 沈棠歪头想了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把抓住小丫头衣领将她从箱子拎出来。小丫头倒是倔脾气,尽管已经恐惧到极点也不放弃挣扎,手指哆嗦着抓紧那枚金簪。 翟乐笑道:“女郎好,在下与沈兄俱是好人。” 小丫头忍着打颤的牙根! 她才不信这鬼话。 翟乐又问:“女郎姓林?” 小丫头往后缩了缩,视线无意间扫过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因为震惊又张圆一圈。她甚至顾不得沈棠二人还在,抓着那枚金簪,几乎是用踉跄爬滚靠近。 直勾勾、死死盯着那具还温热软乎的尸体。 本该纯澈的眸子多了几分名为“仇恨”的东西。顾不得血迹肮脏,徒手抹掉尸体脸上淤血,还用袖子擦拭便于辨认。确认无误,倏地发狠将金簪插进尸体眼眶。 翟乐倒吸冷气,抬手捂眼。 靠着那股火烧火燎般的强烈恨意,一连上百下,尸体俩眼窝都被金簪插成烂渣,眼球捣鼓成了血沫,她才力竭般向后一坐。 两个在一旁等待搬尸体的混混:“……” 几乎要跳起来拥抱彼此,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小丫头才回过神。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压下内心无边无际的恐惧,起身整理衣摆袖子,冷着那一张圆润鹅蛋脸――明明一脸稚气,却故意挤出几分成熟稳重――上前两步,冲着沈棠叉手,深深道了个两个万福。 “多谢恩人为我林氏上下二十四人报仇。” 一侧的翟乐挑了挑眉。 他抚掌笑道:“女郎好勇气。” 小丫头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惨白。 沈棠抬脚要踹翟乐。 “你没事吓人作甚?” 翟乐跳开:“哪有吓唬?分明是夸赞。” 尽管不清楚内情,但也猜得出两三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看着亲人被家中护卫屠杀干净,抛尸深山,侥幸生还又遇一拨不知善恶的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 至少,勇气可嘉。 沈棠将木箱盖子踢回去,当做凳子。 “你是何方人士?先前发生了什么?可还有其他亲人?为什么会恰好躲在木箱?” 翟乐提醒:“问得委婉点。” 沈棠一个眼刀甩过来,他有一瞬被阿兄翟欢瞪的错觉,下意识选择闭麦噤声。 翟乐:“……” 不对啊,明明他才是“阿兄”! 见沈棠暂时没恶意,小丫头稍稍放松绷紧的神经,抓着那枚金簪,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肉,强迫自己回答:“小女子姓林,祖籍凌州。与重慈、家慈、庶母、小叔、兄弟姊妹以及一干丫鬟婆子,南下投亲。谁知路上家丁生出贼心,杀人夺财……” 加上她,一共二十五人。 “这么多女眷在外行走,就一个男丁跟着?这可真是……”翟乐闻言皱眉,世道这么乱,要防外敌也要防内贼,只派一个长辈“小叔”护送,外加不知年龄的“兄弟”,心太大。 小丫头咬着下唇,低垂着头,眼尾泛红。 谁能想到用了七八年的护卫会突然反水?护卫首领还备受信任,对家主有过救命之恩。 “……因顽皮,与姊妹玩闹,躲入木箱才逃过一劫。” 她经常与家中姊妹打闹,偶尔会藏身木箱躲避寻找,长辈担心,便将她那两只木箱开了暗孔,方便透气。从木箱醒来,她还疑惑怎么还人没找到她。 用那个孔偷偷往外瞧,结果就看到家丁向她亲人举起屠刀,老弱妇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连同受了重伤的小叔在内,全数罹难。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捂嘴,咽下哭声。 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抓出来。 愈发绝望。 谁知峰回路转。 “其他人都已经……只有小女子一人活着……呜呜……”她擦掉眼泪,努力吸鼻子,免得鼻水淌下来,哭得鼻头微红。瘪嘴试图将情绪咽回去,结果越憋越酸涩,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全线崩溃,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掉,好不可怜。 沈棠垂眸思忖片刻。 “除了南下要投奔的那家亲戚,你还有其他亲眷能投靠吗?最好近一些……” 小丫头立在原地摇摇头,神情迷茫,她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依靠的都没了。 翟乐叹道:“真可怜啊,要不也收了吧。” 沈棠想提剑给他戳几个孔。 “收什么收?她才多大?” 翟乐:“……???” 他猛地跳脚,声音上扬七八度:“在下是说让你将她收在身边当个丫鬟使使,好歹也是条活路。日后若有机会再寻亲啊,沈兄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你莫不是以为是那个‘收’吧?” 沈棠:“……” 她不由得捂脸。 好吧,是她思想不健康。 沈棠调整好情绪,轻咳缓解尴尬:“你也听到了吧?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待时局稳定,再联系你其他家人或者南下寻亲?你太小,一人在外活不下去的。” 小丫头垂头想了很久很久。 满面泪水地用力点头。 “多谢恩人。” 只是,仍欲言又止,似有为难。 沈棠猜到她想说什么,道:“等天亮!大晚上的,摸黑找太危险,你就祈祷那些野兽没有饿疯了,或者留下具完整尸骨也行。” 这个时代八九岁的孩子都能当成大人看待了,亲人惨死,也知收敛尸骨,入土为安。 “多谢恩人。” 小丫头又深深地行了一礼,无比感激。 又道:“奴家小名阿囡。” “没取大名?” 小丫头不言。 沈棠:“那我僭越取一个?喊小名不太方便。你姓林的话,不如取名为‘风’,林风。” 翟乐:“林风?这也太男儿气了。” 沈棠翻白眼。 “你懂什么叫‘林下之风’?” 096:沈兄,真乃真君子也 翟乐道:“林下之风?那就更不合适了。” 沈棠好奇:“如何不合适?” 她觉得这名字挺好挺有寓意。 除了听着不似个姑娘名儿,其他都行。 翟乐欲言又止。 如今世道,连一些王室都自身难保,典型的例如辛国王室,更别说普通人。 女郎亲属是什么情况尚不可知。也许很快能联系上,人家也愿意照拂故人遗孤,给她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若亲戚没良心,不啻于踏入另一个火坑。不过,更大可能是找不到。 毕竟,乱世之下,人命比草贱。 翟乐凑近沈棠低语,不让小丫头听到:“女郎跟在沈兄身边,不管她未来有什么造化,目下肯定是丫鬟身份。‘林下之风’这个名字太大,在下是怕她扛不起来,薄命早夭。” 沈棠好笑道:“笑芳还迷信这个?” 翟乐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棠却跟他唱反调:“我倒是不赞同笑芳这个看法。这般凶险必死的局面,她都能捡回一条命,可见是天不绝人。常言又说‘时过于期,否终则泰’,焉知往后不是一片坦途?” 翟乐见她坚持也不再泼冷水。 沈棠拍板钉钉:“行,以后就叫林风。” 小丫头情绪已经稳定许多,深深一礼,低兽垂眸,轻声道:“林风见过郎君。” 沈棠道:“至于字嘛,以后再取。” 此言一出,翟乐和林风都错愕看着她。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哪里说错了吗?” 林风小手绞紧了衣袖,抿唇不语。 翟乐无语:“及笄取字,女郎还年幼呢。” 沈棠:“二十而冠,你不也没二十就有字?” 翟乐道:“这不一样。” 这个世界男子能凝聚文心武胆,而作为其标志之一,文心花押和武胆虎符会刻印主人的名讳以昭示身份。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认为早取字有助于文心武胆的凝练。 因此这两百余年,不管年纪多小,只要能感应到天地之气,并且顺利引导天地之气进入经脉、开拓丹府,便可以取字。一般是父母师长赐字,也有特殊情况――自己取。 女子的字则不一样。 如果十乌及笄还未许嫁,便是父母给取。如果及笄之前已经许嫁或者已经嫁人,一般是夫婿给取。沈兄肯定不是女郎的父母,由其取字,多少就有点不合适,不合乎礼仪。 如果沈兄对女郎有意,则另当别论。 翟乐觉得,他似乎看透了沈兄的用心。 嗯,还是险恶用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棠觉得脊背发凉。 这种直觉并未持续多久,混混们已经将尸体都搬到一片地方,眼睛不住往翟乐身上打转,隐隐带着几分期盼――翟乐挖坑,不仅能节省时间,挖出的坑又深又大又宽敞。 翟乐一向乐于助人:“行,看我的。” “挖坑不着急。”沈棠出手拦住他的动作,问混混,“尸体都搜过了?有用的、值钱的玩意儿都别落下,蚊子再小也是肉,不可浪费。” 沈・深谙勤俭持家之道・穷到摆摊卖酒・棠:“哪怕只是一小块碎银也是钱,不可放过。” 翟乐:“……” 混混们除了搬尸、搜尸,还得搬沈家那些木箱子。每一只箱子都死沉死沉,有些散落在地上,有些则堆在马车上。有些装着金银珠宝,有些装着文玩古董,有些则是女眷个人的“行李箱”。沈棠举着火把一一看过,林风手指绞着袖子,垂头跟在她身后。 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七口。 算上土匪抢走的,说不定能有五十口。 从箱内装的东西也看得出来,这林家多半是大富之家,家境富裕且有底蕴。若非沈棠二人镇着,这些混混都能扑上来疯抢。 沈棠吩咐林风:“你来收拾这些箱子。” 林风猛地抬头看着沈棠,欲言又止。 翟乐替她说了:“这,不太妥当吧……” 按理说这些都是战利品,但在不久之前还属于人家女郎极其家人的,现在家人死光只剩她一个,沈兄又让她去收拾这些东西…… 不妥当,不妥当。 沈棠翻了个白眼:“有哪里不妥当?大部分都是女眷用的东西,你让这些臭男人去弄?做个人吧!好歹给人留个清白身后名。再说了,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尸体。若是找不到,她们的衣裳还能留着建衣冠冢。” 翟乐一怔,没想到沈棠是这个考虑。 沈棠也不管林风惊愕表情,继续道:“至于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也算有点傍身的。” 她又顿了顿,叮嘱林风:“至于令堂她们的东西,你也挑拣一两件留着当念想,日后也好睹物思人……你怎么好好的,又要哭了?” 红丝未退下又添晶莹水雾,欲坠不坠。 她抹泪,发自内心感激:“多谢郎君。” 心虚的沈棠:“……” 拿了人家的钱还被唯一的幸存者数次感谢,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只得尴尬揉揉她的发顶,不自然道:“莫说什么‘谢’了,去吧。” 待林风转过身去,沈棠一把捂住脸。 翟乐喟叹,赞美道:“沈兄乃真君子!”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羞惭,羞惭。 她改为双手捂脸,闷声道:“别说了。” 没看到她尴尬得想抠出三室两厅吗? 翟乐:“???” 耗费小半个时辰,东西才算收拾好。 箱子重新整理装入马车,明日便能运下山,沈棠让混混们整理“营地”,准备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因为天降横财,沈棠也大方了不少,允许混混们吃那些护卫准备的干粮。 让人干活,也得让人吃饱不是? 至于年纪尚幼的林风…… 林间蚊虫多,沈棠让她进车厢睡,特地叮嘱:“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待在车里别乱跑。” 林风闻言,担心地抬头看她。 又越过她看看那些混混。 沈棠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说:“不是这些混混,他们没这胆子作妖,是土匪。这山里有个土匪窝,之前应该就是他们抢劫的你们。难得路过个冤大头,开张就能吃三年,怎会让到嘴的肥鸭子飞了?他们对山形地势熟悉,刚才又闹出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没发现。最迟下半夜,绝对会来偷袭。” 097:落草为寇(上) 听到土匪二字,林风明显瑟缩了一下。轻咬下唇,眉尾染上化不开的愁,她犹豫:“可……土匪人多势众,且武者数量未知。郎君何必以身犯险?不如趁夜下山,明日再议?” 眼前的郎君实在太年轻。 看外貌,比自己大不了两岁。 另一位倒是年长些,但仔细一看也是稚气未脱,应是还未及冠的富家少年郎。 林风先前躲在箱子里,暗孔视角有限,她能看到的画面不多,但也知道护卫个个负伤,两位郎君占了个“出其不意”的优势。二人与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放一块儿,好比两只兔子与一群流着涎水、凶神恶煞的凶犬,悬殊差距看得人想替他们捏一把汗。 沈棠没直接否定,只问:“为何?” 林风垂着头,说道:“我……奴家先前躲在箱中睡着,不知头一回来了多少土匪,但林家护卫付出每人负伤的代价才能杀出包围,可见那群土匪实力不俗。他们回去重整旗鼓,再来,必会带足人手,兴许还是倾巢而出。” 她生得稚气可爱,说话却有着这个年纪所没有的稳重,条理清晰,倒也算言之有物。 沈棠笑说:“借你吉言。” 林风不解地眨眨眼:“借……奴家吉言?” 沈棠道:“对啊,希望他们真的倾巢而出,还省了我爬山搜山,挖出他们老巢的麻烦。” 林风越听越惊愕,甚至忘了闭上嘴巴。 “可,郎君……” “在绝对力量面前,强弱与人数无关。” 林风闻言也不再担心,只是视线下意识落在沈棠腰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扫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沈棠好笑地拿起那枚文心花押,道:“你是在找这个?大晚上不太好找。” 沈棠的文心花押精致小巧,透明澄澈,翟乐的武胆虎符则是一块墨色虎头玉璧,他今天还穿着一袭黑衣,再加上夜晚光线漆黑暗淡,哪怕双眼裸视力5.0都很难找到它们。 林风顿时放下一半的心。 沈棠:“早些睡,过一两个时辰还有得忙。” 忙什么? 自然是忙清点土匪窝的战利品啊。 真正实现――空手出门,暴富归家。 林风乖顺道:“是。” 车厢车帘放了下来,混混们埋好尸体随便找了个地儿睡回笼觉。只有沈棠二人还在加夜班。 为了占得先机,二人都没待在树下,而是选择上树,藏身树冠,借着高度优势观察敌情,必要时候还能先发制人。不过,翟乐这边也有一个疑问:“他们要是下半夜不来呢?” 沈棠蹲坐在树干上,左手大饼,右手杜康酒,夜宵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分享小伙伴。 “不来?不来我们明早杀上去!” 放鸽子让她喂整晚蚊子,岂能原谅? “蚊子怎么不叮你?” 沈棠又拍死两只蚊子,回头却看到翟乐完全不受干扰,躲着是一动不动。 翟乐道:“叮啊,怎么不叮。” 他可招蚊子喜欢了,每逢夏季都要被叮得满身包,最后还是他阿兄告诉他,若将武胆习到武气外放的程度,蚊子就奈何他不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箭法都没练好的年纪,先学会了武气外放,耗费两年将其凝练成薄薄一层贴着周身肌肤,隔绝蚊虫侵扰。 自此之后,冬暖夏凉,寒暑不侵,蚊子叮断口器都吸不到他的血,阿兄果然不会骗他。 沈棠:“……” 淦! 气抖冷! 又是武胆专属。 可恶,歧视文心吗? 文心文士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沈棠面无表情,但离她两棵树的翟乐却觉得脊背微寒,摩挲手臂才将激起的鸡皮疙瘩压下去。这一喂蚊子就喂了……啊不是,等了一个时辰,算算时间也快接近丑时。 树下,混混们的鼾声此起彼伏。 树上,沈棠等得耐心耗尽,她冷着一张脸,慈母剑擦了好几回,眼底是即将溢出的杀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O�O�@�@声响起,乍一听像是夜风吹动草木发出的响声,但仔细辨认却能听到些许怪异的呼吸声。 翟乐眸光一凌,给沈棠打了个西北的手势――这伙土匪是从这个方向慢慢靠拢过来的。 凝神了会儿,他又比了一个“百”。 意思是人数至少过百。有些脚步沉重,应该是普通人,但有些脚步较为轻盈,明显是练过武的,甚至可能是凝聚武胆的武者。哪怕只是个末流公士,也非普通人能抵挡。 他们离此处还有些距离。 沈棠摩拳擦掌,低声道:“不确定土匪手中有无弓箭,不能让他们靠太近,不若主动出击。” 虽然她不在意树下那些混混的生死,但既然收编了他们,他们即便是死也该死得有点价值,而不是睡着大觉被人砍成肉酱。 翟乐笑道:“应该没有弓箭。” 沈棠:“缘何这么确定?” 翟乐道:“因为我们营地篝火都熄了。” 沈棠一点就透,点头表示明白。 篝火熄灭,视线昏暗,敌人连他们在哪里都找不到。若想用弓箭偷袭造成大伤亡,那得好几百弓箭手齐射两三轮,一波灭残一半。不然就十来把弓箭,扎到人都要靠运气。 土匪窝能拉出几百弓箭手吗? 显然不可能。 人家一共才来了百多人。 箭矢属于耗材,一把弓造价也不便宜,有这个钱搞弓箭,还不如多弄两把大砍刀。 “以防万一,需先下手为强!”翟乐左手化出长弓,右手四指抓弦,缓缓拉开弓弦,凭着耳朵判断敌人大致位置,“留不留活口?” 沈棠道:“看他们自己运气。” 这就是让他掂量着看的意思? 翟乐了悟了。 土匪们怎么也没想到,暗中蛰伏的黑煞星已经磨刀霍霍,盯准了他们脆弱的脖颈。 一道道黑影正悄摸儿靠近。 倘若沈棠在这里,便会发现他们之中居然有好几张熟面孔――押解龚氏族人前往孝城的差役,为首的正是那名官差首领! “确定这里?” “头儿,确定。” 没一会儿,前去探消息的回来回禀:“头儿,听声音都睡了,睡得还挺死,个个打鼾。” 为首的闻言拧紧了眉峰。 睡得如此没防备,守夜的都没安排? 098:落草为寇(中) “……这非常不对劲。”首领道。 下属便问:“头儿,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首领闻言没好气地瞪了眼没啥长进的下属,道:“你脖子上那东西是摆着当摆设的?你们白日与他们交过手,啃了人家不少肉下来,他们大晚上被困山中无法下山,且不说咱们还会杀回来,即便不杀回来,野兽猛禽也够喝一壶了。睡得这么沉,你觉得正常?” 下属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首领看了一眼沈棠营地方向,猜测道:“附近应该有埋伏,等着咱们上钩送命呢。” 下属迟疑:“那咱还动不动手啊?” 首领鼻尖溢出一声哼笑,不屑地道:“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埋伏才能叫埋伏,被人看穿的埋伏就是个笑话。你,带着六名兄弟从这里过去,你和你,带十名兄弟从那里上……老九和老马带人……剩下的人后方跟上!” 他没选择所有人冲进去,而是选择分散包围。按底下人传回的消息来看,这伙商队护卫只剩四五十号人,个个还都是挂了彩的伤员。这种情况下,只能抱团集中力量,利用地势判断偷袭方向,也就是在营地斜侧面的山道,集中武力设下埋伏。 少部分人伪装睡觉,鼾声震天,借此降低敌人的警惕性,令其松懈,剩下的埋伏暗中,只待目标出现,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首领保险起见,选择分散武力,派出多只队伍分散进攻――只要有一路试出埋伏方位,便能合力围杀,反将营地护卫包个饺子。 正常情况下,首领这法子是切实有效的,但架不住真实情况跟他以为的内容出入太大。营地的鼾声是真的鼾声,那些混混此起彼伏打了一个多时辰,唯一的埋伏―― 沈棠和翟乐蹲在树上喂蚊子。 哦,不对,只有沈棠喂蚊子。 埋伏他们的敌人,从头至尾就俩人。 当然,首领分散进攻的法子还是给他们造成一定困扰。正在听声辨位的翟乐微拧眉峰,与沈棠低声交流:“他们选择分散行动了,这可不太好,咱们动作一定要快……” 土匪若能集中一处,射箭准度不够也不至于落空,沈兄提着剑杀人也不用来回得跑。 这会儿四散分开,仅凭二人就想短时间拿下所有的土匪,难度高了不止一点点。 沈棠仰头喝了一口杜康酒。 “莫慌。”说着用袖子抹去嘴角残余的酒液,笑道,“吾,十步杀一人!” 提剑,率先跃下树冠,汇聚文气于剑身,气势瞬间飙升至顶峰,用力一挥。无形透明的剑气带着刺耳爆音,从上至下轰向地面。 轰! 土地炸裂,数丈剑痕横在土匪脚下。 灰尘激扬数丈高,那一瞬似阴云遮天蔽月,蒙蔽所有月光。一道白影如流星般冲破尘雾,近乎实质化的杀意扑面而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首领心下大骇。 “是谁!” 他催动武胆,手中化出一柄十字长戟。 近一丈长的长戟枪尖冲着沈棠刺来,直袭面门要害,却被看似薄如蝉翼的长剑轻松挡下。 枪尖与剑身相撞,磅礴巨力震得首领虎口发麻,这股力道也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直到沈棠在应付他的空隙还封喉几个土匪小弟,剑身反射泠泠月光,他才猛地想起来,瞳孔随之震颤。 “居然是你!” “是我。”沈棠初时诧异,待看清那柄长戟,记忆如潮水般卷来,真真是冤家路窄,她冷嘲道,“来者既是客,不如将命留下!” 首领怒极反笑:“今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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