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气化去酒力拼酒的?他故作摇摇晃晃,撑着桌桉想起身:“不行了,改日陪将军喝尽兴。” 魏寿闻言放下酒盏。 叹道:“可惜了好酒。” 这可能是李鹤最后的喝酒机会,错过了,日后还想喝到这么好的酒,那只能等下辈子了。当然,前提是李鹤投胎的时候要睁大眼睛看准了,别投生到底层人家。届时莫说好酒好菜,他想安生长大都要看运气…… 李鹤还不知魏寿此时就存了杀心。 摇摇晃晃没走两步,一阵怪风将房门关上,几乎是同一瞬间,李鹤瞬间醒酒,给自己施加一道言灵,避开让他遍体生寒的寒意源头!纵使如此,一道粉色武气也将他发冠削掉半截。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当即怒不可遏道:“魏将军这是作甚?” 内心却知魏寿要杀自己! 自己何时露出破绽的? 魏寿这么干就不怕打草惊蛇? 魏寿冷笑道:“先生刚才骗人说醉了,不能再喝,以本将军来看,先生目光澄澈,清醒得很,再拼个几坛美酒不在话下……” 李鹤道:“魏元元,你要造反?” 魏寿化出武器。 “这些话留到阎王殿前再问吧!” 要怪就怪褚无晦这狗东西设局让他没了退路,他不杀李鹤,李鹤跟郑乔通风报信,再加上人质消失,直接定死了他背叛的事实。若杀李鹤,搁郑乔眼中也是背叛。 魏寿心中憋屈得很,便将李鹤当成了发泄怒火的垃圾桶,摘了他脑袋才能平静。 李鹤暗道一声吾命休矣。 虽说文心文士有不少自保和逃命的言灵,但他的对手可是魏寿,其自身也不是多强大的文心文士。不过是仗着特殊的文士之道和口才,才混得风生水起。以魏寿的武胆等级和修为,李鹤死里逃生的机会渺茫。 他左支右绌,逃了几招仍被击中。 凑巧不巧,伤在了右腿膝盖处。 他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腿,双手撑地一个劲儿往后躲,希冀用文士之道影响魏寿。不过魏寿对他也算知根知底,一早就防备着,固守心神,抱元守一,坚定杀李鹤的信念。 “李石松,记得跟阎王说,杀你的人是褚曜!”魏寿正要下手砍下李鹤脑袋,刀锋还未落下,他似有所感看向窗户方向,一道寒光激射而来,直接打偏他的刀,“滚出来!” 李鹤心中大喜。 他不认识沉棠那柄剑,但魏寿认识。 不由得暴怒,开口大骂:“褚无晦你这狗东西,你当老子这朝黎关是你老家吗?” 一次两次够了,居然还来第三次! “你骂谁狗东西呢?” 沉棠一听就生出了火气。 她一脚踹开还未彻底报废的窗框,翻身进来,褚曜有样学样,倒是另一名文士走的大门。魏寿梗着脖子道:“老子想骂他就骂他,你问问他自己,愿不愿意给我骂着?” 最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主公! 褚曜提早用言灵困住了李鹤,免得他趁乱跑路:“主公,不要忘了此行来意。” 魏寿什么时候都能收拾。 迟早会为一次次嘴贱付出代价。 沉棠目光落向地上的李鹤,再看他那条伤腿,道:“啧啧啧,怎么一两日不见,石松就混成这模样了?你的腿还好吧?” 李鹤看清来人是沉棠之后,整个人都傻眼了――沉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自己不是已经顺利说服他?反应过来便知,自己落入圈套。再看到推门进来的栾信,强烈的寒意让他浑身鸡皮疙瘩爆炸,汗毛倒竖! 张口就是刺耳破音。 “你、你是――栾公义?” 栾信看到惨兮兮的仇人,一时竟无大仇得报的喜悦,他只是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 “许久不见,李石松。”他以为自己看到李鹤应该会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对方大卸八块,奈何他被沉棠拉着吃了一路的寒风,手脚和脑子都冷飕飕,血液都沸腾不起来。 此情此景,李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恨道:“当日便不该留你性命。” 栾信看李鹤的眼神宛若看个傻子。 “哪怕时光倒流,你也不敢杀我。” 权贵权势再大,也有王室压着。只是废掉栾信一条腿,不伤及性命,王室还能轻拿轻放,若杀人?栾信可是那一届的士子,杀他就等同于挑衅王权,权贵也不敢这么干。 说什么杀他,不过是嘴硬。 李鹤被栾信这般轻描澹写的态度激怒。 “栾公义,你一个――” 辱骂的话硬生生止住。 栾信看向沉棠,沉棠看向他。 “你听他狂吠干什么?言灵这玩意儿就是拿来用的,他骂他的,咱们禁言咱们的。抓紧时间,嘎了了事。”沉棠抬手召回慈母剑,递出剑柄,“需要我借你用一下吗?” 栾信道:“不用。” 他有自己的佩剑。 李鹤毕竟是贪生怕死的人,面对步步逼近的栾信,又是流泪又是呜呜求饶,一边拖着伤腿想躲开。但很快他就拖不动了,因为栾信一脚踩在他的膝盖髌骨上,将其定住。 “这一剑,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待脖颈处冷意闪过,李鹤目眦欲裂,纵使有再多不甘也咽了气。魏寿看着被抹了脖子的李鹤,双手环胸问眼前这三个似乎有些大病的不速之客:“你们来此就为杀他?” 沉棠反问:“不然找你叙旧?” 魏寿:“……” 这就是他日后的主公??? 三人急匆匆来,慢悠悠回。 待走到营寨大门口,栾信才后知后觉感受到大仇得报后的热血与畅快,犹如做梦。 705:我们关内有人(上) “回神啦,公义~” 沉棠那张极其��丽的脸在栾信面前放大,惊得他倒退一步,拱手行礼请罪:“信方才走神,不知主公吩咐了什么,请恕罪。” 沉棠哈哈大笑道:“我说――” “回神啦,公义~” 栾信闻言,甚是窘迫得微红了脸。 见状,沉棠也不好欺负老实人了:“公义方才想什么如此出神,喊你都没反应。” 她知道栾信反应比常人慢,若是用了文士之道,那反应速度就堪比从4g降到了2g,但他今天没用。那这次反应慢,就纯粹是他走神了。栾信轻抿着唇,似在思索。 “主公,李石松死了。” 折磨他多年的阴影就这么破除了。 李鹤的首级还是他亲手割下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顺利,让他感觉有几分不真实,但方才所见又历历在目…… “我知道啊,你不还拎着他人头呢?” 栾信经由沉棠提醒,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险些将手中佩剑丢出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将李鹤首级随意丢了,根本没带回来。他看主公,主公已笑得喘不过气。 褚曜轻拍沉棠的背心,看似无奈实则宽和又纵容:“主公,你莫再欺负公义了。” 文心文士里头难得有个老实的。 栾信看着沉棠,一贯严肃的眉宇也染上了三分从容,眉梢舒展,眸光似多了几分奕奕神采。他道:“能博主公一笑,无妨。” 此时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 沉棠督促两个文士早点回去歇息。 特别点名褚曜:“无晦虽是文心文士,有文气护体,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似年轻人那般精力充沛,连着熬夜几个晚上也会吃不消。回头让后勤给你熬点参汤。” 直到沉棠好心情地蹦蹦跳跳离开,栾信立在原地仍心生疑惑――褚曜年纪很大? 他看身边眉眼含笑的青年文士,对方除了那头醒目的灰白长发,周身没哪点儿跟“上了年纪”有关。褚曜也没多解释的意思,与他道了一声安,二人回各自营帐。 】 栾信的好心情在看到顾池那一瞬,戛然而止,后者肩头披着一件御寒氅衣,白日束得整齐的发,此刻毫无束缚地尽数垂下。栾信看到顾池,顾池也看到了他:“恭喜。” 栾信哼道:“同喜。” 他一点不想知道顾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这么一副浪荡子装束在外飘什么,转身欲回营帐。抬手刚掀起帐篷帘子,前脚还未踏进去,便听身后顾池在发疯,还问他道:“秋文彦与你有恩德,主公与你也有恩德,栾公义,二人恩德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栾信不耐地看向顾池。 “顾望潮,你大晚上发什么疯?”两份恩情与他而言都是晦暗人生少有的光,对他而言都有重大意义,栾信不愿意拿来比较它们的轻重。亵渎已故旧主,又冒犯了主公。 顾池只是笑着微眯了眼。 道:“没什么,你可以看做是挑衅。” “你――” 这话是栾信听了想拔剑的程度。 “顾望潮,你非得这时找人不痛快?” 顾池只是笑了笑,右脚后撤一步,这个退让行动让栾信火气消了些――他跟顾池矛盾再大,也不该此时搬到明面上,即让主公为难又容易传出去让屠龙局联军看了笑话。 待顾池离开,栾信仍不知他的来意。 顾池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栾公义的心还在不在,因为自家主公是个“偷心贼”。不论文武、不论男女,似乎没有她无法得手的。如此手段,当真是“恐怖”啊。 一夜好眠到天亮。 朝黎关内气氛却不是很好。 空降下来的新守将来找魏寿讨人。 魏寿揉着宿醉发胀的太阳穴,浑身酒气险些将新守将逼退:“讨人?你要讨谁?” “自然是李监军,你昨晚不是设宴邀请他喝酒?本将军有些事情要找监军商议,但没有找到人,便来问问你,可知他的下落?” 魏寿心中哂笑。 他当然知道,人家去找阎王爷喝茶了。 嘴上却道:“两条腿长他自己身上,老夫还能管得了他?昨晚是一起喝了酒,他那个猫尿一样的酒量,实在是坏人酒兴,那么好的美酒,他喝到一半就推说自己喝不下,请辞回去了。你要不去他下榻处再传唤一下,若不在,或许是去检查辎重军需了?” 新来的守将沉着脸:“都找过了。” 魏寿闻言也不由得认真起来。 沉声问新来的守将:“当真?” “自然是真。” 魏寿跟着放下环胸双臂,看似不悦,实则先发制人:“这个姓李的怎么回事?先是一声不吭跑出去,也不告知一声,鬼混一天一夜回来居然又闹消失,他当朝黎关是什么地方?作为监军还三天两头闹失踪,若是敌人这时候布阵强攻,出了什么意外,他李石松这颗人头担得起问罪吗?不行,回头见了国主,本将军定要奏疏一封,狠狠参他!” 魏寿义正辞严、义愤填膺,那新来的守将张了张口,说不出话。脸上没被络腮胡覆盖的范围泛起难看的青色,瞎子也知道他心情不痛快。但,他是因为谁而脸色难看? 呵呵,魏寿一点儿不在乎。 他故作不知地问:“你说是不是?” “确、确实……”新来的守将只能应和,强迫自己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监军如此渎职,确实应该上奏国主弹劾。” 他跟李鹤都受了国主郑乔的命令,自然不敢在这内忧外患的节骨眼打草惊蛇。他心中忍不住滴咕,这李鹤真有其他事情,不打招呼就离开了?想想也不是没道理,那人自诩清高,素来瞧不起出身普通的武将。李鹤出发去游说策反沉棠就没跟自己通一声…… 魏寿不客气地问他:“你还有其他事情?要是没有的话,老夫要着人打水沐浴。” 为了不招人怀疑,他特地捂出一身酸臭酒气,这气味别说其他人遭不住,他自己也闻着难受。夫人最喜欢干净,魏寿跟她相处这么多年,慢慢也养成了一天一洗的习惯。 新来的守将无功而返。 他一走远,魏寿就沉下脸。 口中不屑地啧了一声。 他一边洗澡一边唤来帐下属官心腹。 魏寿已交出朝黎关的兵权,此关驻兵他如今指挥不了,不过魏寿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也组建了自己的私属部曲。这支私兵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目前这情况够用了。 他冲心腹属官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后者心领神会凑近。魏寿在他耳边耳语了几个字,即便有外人听到也不知道意思。 特殊暗语,保密性绝对一流。 属官眼睛越睁越大,惊道:“将军!” 魏寿也了他一眼,吓得对方收回抵在舌尖的话,属官心跳如鼓,不知道自家将军怎么突然要反了郑乔,还准备跟着屠龙局联军干活。此前一点儿要反水的征兆都没有啊。 不―― 还是有一点儿的。 属官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褚亮亮”。 若无意外,自家将军更改立场,绝对与这人有关。他支支吾吾:“可是将军……” 魏寿冷哼道:“你怕了?” 属官立马拍着胸甲道:“末将这条命都是将军的,怎么可能贪生怕死?只是将军,这事儿靠谱吗?虽说如今的国主不怎么样,名声烂,但至少不曾克扣咱们的军饷……” 要不是为了赚口吃的,谁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带?屠龙局联军这个草台班子,看着就不富裕。在这个没国家反诈app的时代,魏寿的经历怎么看怎么像遭到电信诈骗。 魏寿坐在浴桶,看着水面氤氲雾气。 叹道:“倘若军饷不足,我的私库还有些,能顶一阵。这一阵过后,他褚无晦再不要脸也该放人。这世上断没有让人卖命还不让人吃饱的道理。放心,不会亏待兄弟。” 属官一听,脸色更是古怪。魏寿黑着脸问他:“你想甚?脸色跟吃了屎一样怪异?” “哈哈……末将只是感慨将军与那位褚亮亮关系还真好……”将军这是准备将自己多年积蓄砸进去,做好打水漂的心理准备。 魏寿哼道:“你不懂。” 权当是还他褚无晦当年恩情了。 魏寿这边紧锣密鼓筹备,屠龙局联军这边也做好了集中兵力攻城的前期备战。因为魏寿已是自己人,能与己方里应外合,黄烈等人一番密谋商议,决定放弃城下斗将。 用最快的攻城节奏吸引守城主力的注意力,给魏寿的人制造背刺时间,只要朝黎关城门打开,将战场推进关内,里应外合就能轻易拿下这道燕州险关。险关之后是一片平地。届时就能分兵,数路作战,最后再会师与郑乔决战乾州。因此这一战,至关重要! 联军这边有朝黎关的布防图,再加上第一次的经验,部署调节各方兵力毫无难度。 唯一让沉棠不爽的是―― 己方要跟陶言和钱邕配合。 其他人或许会忍,沉棠是忍不了,当即就开麦拒绝这个安排:“黄盟主,我不跟姓陶的合作。其他人怎么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若是跟他一遭合击,一不小心杀上头,可能会将他的兵也砍了。丑话说在前头!黄盟主不计较的话,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傻眼,陶言成了众失之的。 他愤恨道:“姓沉的,你什么意思?” 沉棠起身脚踩桌桉:“字面意思。” 陶言被激怒,对她怒目而视。 黄烈对沉棠状况百出有了免疫,他澹定地问道:“陶君何时得罪了沉君?倘若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沉君可否卖个面子,推到日后再解决?当下是该拧成一股绳的时候。” 很显然,沉棠不肯卖这个面子:“这陶慎语跟我帐下心腹有灭门之仇!我这人臭毛病一堆,其中就有帮亲不帮理,更何况他小子还不占理。即便没有这桩,依照陶慎语的品行,也可能背刺盟友。我回头找谁说理?” 见黄烈下不来台,章贺下场与陶言调换,理由也挺充分:“章某与沉郡守有些旧交情,此前也曾合作,比其他人默契好点。” 黄烈只得答应。 陶言的脸色全程都是黑的。 其他盟友时不时还往他身上瞥。 因为风水轮流转,所以这个世道再混乱,一般情况下是不兴搞灭门的,这么做太狠,相当于绝了自己的路。他们都好奇陶言出于什么目的,要灭杀沉棠帐下幕僚满门。 “沉幼梨,你当真有种!” 陶言眼神凶恶,哼的一声甩手走人。 沉棠冲他远去背影做了个鬼脸。 跟着听到一声轻微的噗嗤。 她循声看过去,竟是仇家之一的钱邕,后者收敛笑意,道:“老夫也看他不顺眼。” 但不代表看沉棠就顺眼了。 决战定在第二日,天未亮之时。 朝黎关新任守将还窝在暖烘烘的被窝,屋外便有人慌乱疾呼:“将军!将军!” 他床气大:“喊什么喊?招魂呢?” 那名守兵半跪在地,半副铠甲染血,急促道:“敌军攻城,还请将军速去阵前!” 守将的困意顷刻飞了个干净。 “什么?敌军攻城?他们这是找死!” 守兵着急,但守将却不急。 以联军目前的士气水平,若不斗将胜两场或以上,想拿下目前的朝黎关,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性命。守将赌这帮人心不齐的草台班子没这个勇气。他穿上皂靴,抓起衣裳套身上,不紧不慢地道:“你慌什么慌?这点儿阵势就将你吓破胆?去取我佩刀来!” 前来传信的守兵傻眼。 “阵前战况危急,还请将军速去!” 守将这才注意到守兵的模样,心下疑惑转为咯噔,也顾不上整理衣衫,抓起佩刀化出武铠。足下蹬地发力,宛若一道炫目飞星,冲城门方向飞驰而去。不多时,就听到一阵阵喊杀声和震天战鼓声。漫天橘红箭雨从城外向城内倾泻,他不由得加快速度。 大喝道:“何人来犯朝黎――”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从城下往上噼来! 守将心中一凛,武气爆发。 “竖子,安敢!” 706:我们关内有人(中) 两道强劲气息相撞相抵,半空炸开。 气浪化作劲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尽管只是简单交锋,守将心中却涌上了不祥预感,对方实力恐怕在自己之上。他不由得想到那个倒霉催的蒋谦慎,寒意疯涨,似如芒在背。他顺着劲风方向,轻松落在墙垛之上。目光梭巡,最后定格在一名红衣银铠的年轻武将身上,对方此时也看着自己。 不―― 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的脖子。 这一发现让守将心中尤为恼火。 怒斥道:“来将何人?” 红衣银铠小将的声音清晰传入他耳畔。 “孙贼,自然是你祖宗诈尸了!” 那是一道极其年轻且轻佻的回应。 守将目眦欲裂:“你找死!” 联军的选择在守将看来就是在找死,没有斗将附带的士气加成,联军攻城所需器械不足,威力也弱,反观己方还有险峻关隘可倚仗。难不成他们真发疯选择用人命来填?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们。 守将心一横,抬手落下:“起!” 话音落下,联盟军一方又是一波冒着火星的箭雨攻击,只是这次没能落在城墙上。朝黎关外,一座虚幻的高耸城墙拔地而起。箭雨尽数被其拦下,激起无数雨点涟漪。 “何人越境?” 这道声音似从天幕传来。 “何人越境!” 似有数万人齐声高呼。 无数肉眼可见的阴煞之气自地底上涌,顷刻化作一具具兵卒装扮的人影,随着时间推移快速凝实。这些“人”穿各式衣甲,手持不同武器,列阵整齐。粗略目测,估摸能有四万人。最前方是三个骑兵军阵,约有三千人。人数虽然不多,但看气势皆是精锐。 每一个骑兵军阵都有一名浑身上下被厚重金属保护,身披重铠,手持巨刀,仅露出一双眼睛的武将身影。胯下战马同样披着厚重马具。马蹄落地,周遭地面也随之一颤。 他们双眸处有两簇森白冷火。 光是骑在马上便给人极重的压迫感。 守将拔出刀,指着城下嘶吼:“杀!” 话音落下,原先静止不动的三方骑兵瞬间动了起来。中间军阵犹如一道利刃,直插联盟军而去,左右两翼军阵则绕了个弧形,找寻联盟军两侧薄弱处,配合主力切割。 随着战马整齐划一地加速奔跑,脚下地面开始剧烈震颤,马蹄声如山呼海啸一般涌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在这个不讲科学的世界,只要武气足够,战马就能始终维持着巅峰体力,配合战马冲锋的言灵。即便如此笨重,依旧能在百丈内完成最大加速。 若是挡不住,一旦被他们撕开口子,冲入阵中,损失将无比惨重。联盟军也知道这个道理,一早就防着。骑兵?他们也有。 质量先不说,但数量肯定多。 不仅有骑兵还有强弩。 敌方冲锋路径之上,更有无数文气化作拒马桩,拔地而起,却没能对他们造成太大的阻碍。尽数被这庞大的战争机器冲碎。 沉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阵仗――此前攻城虽然有遇到城墙升起屏障,但召唤“阴兵”打仗却只是听说而没亲眼看到――她此时有些明白,为何联盟军干郑乔这么困难。 他们一群大活人,不仅要跟一群大活人干仗,还要跟眼前这些“阴兵”打。己方死一个少一个,但人家“阴兵”被打散,只要提供足够国运,下一次还能继续二次利用。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朝黎关作为军事要塞,其防御自然不止是一道人造天险那么简单,不可能简简单单就被人平推了。沉棠拍拍摩托的脖子,手中慈母剑化作一柄寒光森冷的长刀:“驾!” 面对敌人的骑兵,第一要义―― 不要怂,正面刚! 简而言之,沉棠又下场去浪了。 她喜欢浪是一回事,另外便是她不浪,那就要她帐下僚属浪了。沉棠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还是自己浪比较划算。褚曜几个只是一会儿没看住,沉棠已经不知冲到哪里。 别看摩托是一只骡子,但它是体型极其庞大,吨位比重型战马还要重型的雪白骡子,干架凶悍,披上全副武铠,冲锋起来简直是一架陆地坦克。配合冲锋言灵,即便陷入“堵车”之中,也能强硬冲开一道生路!沉棠手中武器在长刀和骨朵锤灵活切换。 虽说甲胃的保护是全身性的的,但头盔之下的头骨和脖颈却不是钢浇铁铸的玩意儿。若被施加巨力的锤状物击打脑袋或者脖颈,依旧能轻松致人于死地。即便不死也会头昏目眩。混战之中有一瞬失神,下场就是个死! 武胆武者还能武气外放。 近战远攻,随意切换。 不过,战场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 沉棠这边的盟友是章贺、钱邕,三方关系有些复杂――沉棠跟钱邕有仇,章贺对钱邕有恩但二人已经貌合神离,沉棠又戒备着章贺。因为同一个目标,三方不得不暂时放下芥蒂合作。只是,默契是完全没有的。这就导致支援不及时,沉棠兵马遭到冲击,负责抗指挥调度大旗的士兵被流失一箭洞穿眉心。 高耸的旗杆向一侧倒去。 眼看着要砸中人,一道武气冲来。沾满黏腻血液的手抓住旗杆,力撑不倒,面甲之下是一双刚毅双眸。她嘶吼:“随我来!” 一手扛旗,一手杀敌,胯下战马冲开围堵,还未扩散的骚乱被她强行压下,局势稳住。用鲜血染就的旗帜随着此人冲锋而肆意飞扬。己方士兵紧跟旗帜方向,冲锋杀敌。 白素本想去救旗,却被抢了先。 她分神注意扛旗之人,认出对方身份。 是杨英! “魏元元呢?魏元元去哪里了?” 守将看着城下交锋画面,绷紧的弦稍稍松缓,光是这些英灵也够联盟军喝一壶了。朝黎关暂时安全,还能争取时间准备守城器械和人手。不过,他环顾四周发现己方不是朝黎关驻军便是他自己带来的人,居然不见前任守将魏寿。一时间,他心中尤为恼火。 这时有士兵传信回来。 口中粗喘着气,还未等他回答,守将便听到魏寿不耐烦的声音,骂咧咧地出现:“你是守将还是我是守将?敌人打过来,你防守就是了,喊老子作甚?屠龙局这些小虫子还能撼动朝黎关,我看你脑子不清醒……” 守将怒道:“魏将军何故这么晚来?” 魏寿理直气壮地丢出回答:“老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不是你们催的吗?” 守将和李鹤过来接管朝黎关的时候,就暗示魏寿尽早去跟郑乔述职。不过,魏寿却是个涎皮赖脸的性格,推说自己还有许多家当没收拾,给他几天时间。守将也不想激怒魏寿便答应了。这会儿却被魏寿拿来当借口堵自己,心中更是窝火:“朝黎关有难,尔等既为国主帐下,理当出阵,哪有这么多借口?” 魏寿两手一摊:“老子这不就来了?你承认自己无能就好,老子守关的时候,这种阵仗看得多了,哪次跟你一样着急忙慌就升起屏障?三两下就能将他们逼退……” 他只差说守将不行了。 守将被他三言两语气得眼前发昏,指着下方怒道:“此前都是羊攻,这回来真的!” 魏寿一怔,仿佛才知道。 惊诧道:“来真的?他们疯了吧?” 守将冷笑:“看样子是真疯了。” 下方交战正激烈。 尽管有联军高阶武胆武者开道,又有军阵以士气化盾抵御,但一开始就耗费大量士气和武气,待这些英灵被击退,朝黎关驻兵仍保持着全盛的作战状态,联军将会被动。 魏寿观战了会儿,眉心打结。 问守将:“为何不开城门出战?” 英灵在前抗下敌人主力,己方也该出兵跟上,策应支援。否则,照这个消耗速度,英灵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击退,届时己方只能被动守城。打仗能打过就打,打不过才抱着城池死守。不过,魏寿的建议显然不会被采纳。 “这似乎不是魏将军一贯的作风。”守将微微眯眼,他可没忘记魏寿立场可疑。 “……本将军又不是只会防守。” 魏寿觉得有必要替自己解释解释。 魏寿是很喜欢乌龟防御大法,但不代表他只会死守不出啊。于他而言,防御也好、出击也罢,本质都是为了将己方优势最大化。这都干起来了,为什么还要被动防守? 褚曜这个狗东西能作证,他防守的时候比乌龟还有耐心,主动出击的时候比疯狗还疯!魏寿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翻白眼。 既然守将不肯听,那就对不住了。 刚过半个时辰,英灵不足三成。 联军主力在左右两军掩护策应之下,即将冲到朝黎关下,士气化作的攻城器械已经摆了出来。几辆投石车将巨大石块送至朝黎关上空,但都被城中守城器械一一化解。 守将越看越看不懂联军的操作。 没有斗将带来的士气加成,仅凭兵卒本身士气,能提供的攻城器械不多。这个阶段便一一派出来,待它们全部耗尽,根本没有余力维持后半程攻城。徒增伤亡罢了…… 魏寿也纳闷,他还先发制人。 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守将,摩挲着络腮胡,意有所指:“莫非,这草台班子还有后手?” 707:我们关内有人(下) 守将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 “不管这些东西是来找死的还是来干嘛的,杀退便是。”守将握紧佩刀,目光迸发出浓烈的杀意,残忍道,“既然他们毫无自知之明,那朝黎关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魏寿颔首应和:“啊对对对。” 又极其诚恳地道:“将军说的都对。” 守将看着这个两眼写满恭维的异族壮汉,心下不由得生出几分狐疑――他这阵子一直派人监视魏寿,对方除了态度有些蛮横并无其他异常举止,哪怕到了此时也没露出反叛之意。他忍不住滴咕,这个魏元元当真有问题?还是他这耿直野蛮性格得罪了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魏寿这条性命是死还是活,全看郑乔。 战场上,沉棠一骡当先,冒着漫天箭雨冲至朝黎关。摩托的速度一点儿不辜负摩托这个名号,油门一踩将三军都远远甩身后。外人只看到一道白光拖着尾巴,风驰电掣。 魏寿自然没错过这一幕。 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 城下这位浪战场的天降勐汉就是他未来(一段时间)的主公,单枪匹马敢杀上城墙,也不怕把命浪丢了。不待魏寿开口,守将已经派遣武将前去拦截。朝黎关地势是非常典型的外宽内窄大漏斗,越靠近朝黎关,可容纳的兵力就越少,极大降低防守压力。 因为这个地形大大减少同一时间进攻人数。只要城墙上的守兵和辎重足够,闭着眼睛拉弓放箭也能射中人。攻城一方若是辎重不足,只能用无数尸体堆出一条登墙道路。 这时候,越早登墙斩杀守兵,尽可能减少己方压力,帮助更多兵卒登墙占领城墙,进攻压力才会越小。孤军深入的武胆武者,相当于置身敌人老巢,随时有性命之危。 “竖子,纳命来!” 朝黎关一方的武将可不少。 他们对单枪匹马杀上城墙的年轻武将有深刻印象,便是此人拎着一柄大镰刀割下十六等大上造蒋傲的人头。败露之后,面对十数名高阶武胆武者围攻还从容脱身的狠人。 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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