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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 这个师弟极难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听得容诀都有些心生怜悯了。 容长老本就有此意,见左仪水主动提出,顺势道:“那便一同前去。”一边向前走,他还不忘与徒弟们笑言:“正好也叫你们几个师兄师姐考校一番自己未来的师弟师妹。” “师妹”二字,都说得极为勉强。 毕竟在容长老心中 ,通过明家明里暗里喂了明晟那么多年的资源,还不时现身亲自教明晟功法,甚至隐隐还透露出了一点身份…… 便是那鸡犬,受到如此点化,应该升天了吧? 更何况,明晟可不是鸡犬,而是他容守天的亲子! 也就是当年为了应那谶言,更为了找到下一个辅佐容家大运的祭祀品,所以容长老不得已在明晟身上放了那位的一截骸骨,以此封印年岁,令他不得生长,再偷天换日,将他送往了勾陈明家。 如今“替代品”大限将至,自然该各归其位。 然而一切的发展,却完全出乎容长老的预料。 “桑宁宁?” 容长老握着玉简的手发紧,他看着排在第一的名字,险些维持不住仙风道骨的表象,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她是何人?” 落在身后几步的管事并未瞧见,故而只依言道:“这桑宁宁虽然为人孤僻,但确有几分本事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单论剑法,从未有人能在她手下过满十招。” 容长老皱眉:“那本尊为何从未听闻过她的姓名?” 管事们愣了愣,彼此互看一眼,其中一位小心道:“外门杂事甚多,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长老日理万机,又勤于修炼,自不该为这些事情烦心。” 这话不对。 在大比之前,容长老可是特意查看过外门弟子名册的。 容长老:“这第一的桑宁宁和第二的明晟可有比试过?” 管事摇头:“先前未曾遇上,今日当是他们第一次比试。” 又有另一人补充道:“这两人均是实力强劲,‘玉容’的得主,想来就是在这两位弟子之间了。” 容长老点了点头。 他不担心被他悉心教导的明晟,只恼怒事情不完全在他掌握之中,自家亲子竟然遇上了这么一个劲敌。 ——而这一切的缘由,只因有人在名册上动了手脚,划掉了桑宁宁的名字和讯息。 容诀安静地目睹完这一切,随后弯起眉眼:“师父,这位弟子我倒是有所耳闻。”见容长老望来,容诀偏过头道:“左师弟,这桑宁宁可是上次与你和小师妹起冲突的那位外门弟子?” 左仪水颔首,言简意赅:“上次小师妹还问我要过名册查看。” 霎时间,一切了然。 迎着众人的目光,桑云惜脸色发白,强自镇定道:“不是我……师父!弟子只是一时好奇借来查看,再没有胆子动那些手脚!” 从来都是她推诿旁人,哪里被人这样冤枉过? 看着容长老怀疑的目光,桑云惜张了张口,心中闪过无数应对之策,忽得想起了一条! 对!她可以对天起誓从未修改过名册!修仙之人最惧—— “我亦相信师妹。” 容诀偏过头,目光温和:“不过万事不可凭一句‘相信’了结。师妹既问心无愧,不如对天起誓,自己拿取名册并无异心。如此,也算对诸位辛苦整理名册的掌事有个交代,待来日他们排查起幕后之人,也更为方便些。” 桑云惜迎着如此温和鼓励的目光,非但不觉心安,反而有种被剧毒之蛇缠绕的惊惧。 ——她当日取名册,怎可能没有异心?! 第10章 容诀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妥帖,堪称面面俱到。 即便是容长老都找不出什么错处,只当容诀是如百年前的那位一般的好脾气,在帮师门之人开脱。 只有桑云惜。 因为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发这个誓! “我、我……” 桑云惜咬了咬牙:“是弟子所为!” 容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平静道:“何出此举?” 桑云惜心中的嫉恨翻涌成海,指甲深深嵌在掌心,沁出血来。 怎会如此! 她分明算计得极好,分明已经将桑宁宁脾气不好的谣言放了出去,分明将桑宁宁身世掩盖…… 可这一次,妄动名册的人,真的不是她! 偏偏她此刻,不得不认! 功亏一篑! 这种打碎牙和血吞的憋屈,桑云惜已经许多年未曾体验过了! 她眼中恨得几乎滴血,偏又不敢被人看出分毫,只得垂着头道:“因为弟子心有微澜。当日发丹药出自本心,本想广结善缘,却被此女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以至于一桩好事不了了之,还连累左师兄遭人非议。故而弟子不愿见到她进入内门。” 看似承认,实则处处祸水东引,更将欺瞒长老、修改名册之罪,化为了小女儿家之间的斗气。 不说其他人是否相信,起码景夜扬听了这话,就满不在乎道:“不过一桩小事,一个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小师妹不喜欢,就别让她进来好了。反正外门弟子多得是,少她一个也不少,这也值得师父如此大动干戈?” 这话本没有问题,但若是知道真相的人听起来,难免觉得景夜扬在指桑骂槐。 容长老黑了脸。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沉默寡言的左仪水竟然突兀开口:“不是平平无奇。” “她的剑法很厉害。” 左仪水……竟然在为桑宁宁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讶异。 若说先前桑云惜的行为,让他们心中的一角崩塌。那么此刻左仪水的开口,无异于开天辟地! 众人心中不免好奇不已。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引起如此波澜? 桑云惜攥紧了拳头,垂首掩盖住眼内不忿:“是弟子之过。” 寂静无声。 容长老并未立刻开口,只看了一眼掌事们,又将视线在桑云惜、左仪水身上扫了一圈。 出乎意料的,容长老最后却点了另外一人的名字。 “诀儿。”他道,“你如何看?” 容诀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语气有着些许不经心的散漫:“既然师妹不喜,便算了。” “算了?好一个算了!平平淡淡一句话,就将一个弟子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不愧是我青龙流云高高在上的大师兄啊。” 不等容长老回应,阴之淮抢先阴阳怪气地开口。 他最不喜容诀,找准机会及就要和他对着来。 容长老深吸一口气。 他对这个二徒弟的性格也多有烦躁,但到底是他对不起阴之淮,故而也并未再训斥,只对容诀摇头:“你此番言论,实在不太周全。倘若传出去,恐要为人诟病。” 阴之淮眼神一动。 容诀看向左仪水,忽得开口:“左师弟,上次在外门比试,回来后,你可对那外门弟子心有怨气?” 左仪水:“并无。” 容诀颔首,转而对容长老道:“依弟子所想,既然师妹郁结于心,倒不如在‘簪玉容’结束后,安排师妹与那桑姓女弟子比试一场。如此一来,说不定能化干戈为玉帛。” 听了这话,缀在容长老身后的管事忍不住看了容诀一眼。 化干戈为玉帛? 依照桑宁宁那外门人尽皆知的狗脾气,怕不是要化干戈为天崩地裂戈! 容长老的目光早已被下方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吸引,他随意点了点头,敷衍道:“如此就很好·。”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自己投注许多心血的亲子,大获全胜的那一刻。 …… 桑宁宁并不知晓这背后的诸多算计。 当然即便她知道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她只会握紧自己的剑。 比如现在,桑宁宁站在比试台上,紧盯着对面那人。 当着许多人的面,明晟自然还是要维持自己的谦恭有礼世家公子的假面。他虚伪地对桑宁宁问了好:“桑师姐,好久不见。” 桑宁宁略一颔首,自认既有礼貌地回应:“师弟好。” 明晟握紧了手。 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不记得他的名字! 若说往日,明晟绝不会对一个低贱得不值一提的外门弟子如此在意。然而大抵是桑宁宁几次三番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反而激起了明晟的胜负欲。 越是如此,他越要得到。 然后再狠狠丢弃,弃之如履! 顿时,无形的怨气与空气中悄无声息地滋长。 容诀轻轻往场内扫了一眼,嘴角勾起,却不是笑意。 大抵是怀着这样一股心气,还不等掌事完全喊出“比试始”,明晟便已率先出剑,剑锋直指桑宁宁面中! 桑宁宁尚且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比试台的“镜”没有将明晟这一行为算为作弊,剑光已至眼前! 该说不说,到底是容长老塞了无数丹药长大的孩子,明晟虽年纪尚小,但在灵力却极为精纯,修为上也高了桑宁宁一截。 但桑宁宁从不怕。 在先前的几场比试中,她遇到过许多比她修为高的人。 作为一个剑痴,桑宁宁于修炼一途上并不精通,但于剑道一途上,桑宁宁自认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外门弟子。 哪怕对方修为高出她一个境界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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