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幸好我们来得及时,郑祖叶没欺负你吧?”陆漫漫问。 “没有。”霜序把情绪都压了下去。 “你爷爷下手也太狠了,都肿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陆漫漫面露心疼。 “不用了,我回去冰敷一下就好了。”霜序说,“你们进去吧。” 她语气太过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脸上的伤触目惊心,大概没人会发现,她曾被人打过那么重的一个耳光。 说完就走进电梯,转身按下按钮,没有再往沈聿那边看。 天快黑了,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脚步匆匆,都有所牵挂,或被人牵挂着。 走出来,霜序仿佛才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疼得她想哭。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在她痛哭的时候把她抱起来,温柔为她擦去眼泪。 此刻她不太想回家,宋家、沈家、亦或是松明路那套空荡荡的房子,都似家非家。 心口被沉甸甸的东西压着,闷得不透风,她坐到公交站的长椅上,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车龙。 经过的陌生人都在往她脸上盯,她看不到,猜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应该很狼狈。 但她不想理会。 夜幕无声无息地铺盖下来,旁边等公车的女孩们忽然一阵骚动。 “哇,好帅的狗勾!” “哈喽,哈喽,你叫什么名字?” “哎,它不理我们内。” 霜序微微侧眸,看见一只体型健硕威风凛凛的立耳杜宾犬从站台等车的人中间穿过,踱着慢吞吞的步伐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不养狗,在她眼里同一个品种的狗长相都一模一样,杜宾都是一身油亮的黑毛,里面掺点黄色。 不过这只格外冷酷威武,犹如霸道总裁一般的气质……有点眼熟。 她认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贺庭洲那只狗,杜宾已经走到她面前,脑袋朝她伸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开一大步,甚至已经准备起身走开。 杜宾把嘴里咬着的东西吐到了椅子上。 ——一个医用冰袋。 霜序愣了几秒:“给我的?” 杜宾坐了下来,但是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嫌弃受伤了。 “对不起。”霜序给它道了个歉,“我有点怕狗,不是针对你。” 杜宾可能听懂了,扭回来,用嘴筒子把冰袋朝她推了推。 霜序拿起冰袋敷脸,抬头张望四周。 既没看到贺庭洲的车,也没看到一点可疑的影子。 左脸火辣辣的灼烧感在冰意下逐渐麻痹,但不是不疼了,只是换了一种疼法。 她敷脸的过程里,杜宾一直坐在旁边,像一个高冷的护卫。 只是它太惹眼,一个被人扇了耳光脸都肿了的漂亮女人,加上一只霸气拉风的大型犬,路人投来的视线更多了。 霜序站起来,狗也站起来。 她抬脚走,狗跟在她身后。 把它丢下不管似乎有点忘恩负义,霜序犹豫片刻:“你主人呢?” 杜宾一动不动,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 霜序无奈,拿出手机,拨通贺庭洲的号码。 响了三声,那边接起来,贺庭洲漫不经心的嗓音:“宋总有何贵干。” 这话问得霜序都茫然了,冰袋不是他让狗送的吗? 那是她认错狗了,这不是贺庭洲那只,还是狗成精了? “我碰见一只杜宾,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狗。” 贺庭洲拖腔拉调地“哦”了声:“你问问它。” 霜序低头,跟大狗四目相对。 “……” “你的狗丢没丢,你不知道吗?”霜序蹙眉,“不是你家狗,我就不管了。” “丢了,正找偷狗贼呢。”贺庭洲一口黑锅扣到她头上,“原来是你。” “你在哪?”霜序问。 电话那端停顿两秒,她听见贺庭洲说:“回头。” 霜序电话举在耳边,茫然地回过头,隔着宽阔的马路和疾驰而过的车辆,看到停在路边的一台库里南。 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贺庭洲那张过分英俊的脸。 原来他离得这么近。 * 沈聿和陆漫漫进入病房,宋爷爷见到他们,态度和煦:“阿聿跟漫漫来了啊。” 陆漫漫观他平易近人的神色,难以想象到是他把霜序的脸打成那样。 “宋爷爷,您身体好点了吗?” 同样的问题,宋爷爷笑道:“这几天恢复得不错,有劳你挂心了。” 燕城年轻一辈里,沈聿是最拔尖的之一,宋爷爷对这个晚辈是很欣赏的。 沈长远原本计划让沈聿从政,以他的能力加上沈家的扶持,这个年纪做到副厅级不是问题,可惜他对玩弄权术不感兴趣。 沈宋两家交好,早先宋爷爷存过结亲的心思,不过他想嫁给沈聿的不是霜序,是宋乐颜。没想到五年前被霜序一搅和,两家的名声差点被拖累,再提这茬反倒不合适。 如今沈家跟陆家谈起亲事,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这也是他对霜序诸多不满的原因之一。 陆漫漫本来是很会撒娇卖乖讨长辈喜欢的,但兴许是因为见过霜序脸上的伤,她只是笑笑,没往他跟前凑。 沈聿待人接物一贯彬彬有礼,关心了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寒暄过后,准备离开前,他对陆漫漫道:“你先回去,我跟宋老说两句话。” 陆漫漫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带上门出去后,没走远。 病房里,沈聿语气随意地提起:“听说小九犯错,惹您老生气了。” 这话一出,病房的空气都静了静。 霜序是宋家的孩子不错,但实打实是在沈聿身边长大的,他专门提起这事,八成是想替她出头。 “她还跟你告状了?” “我来时碰到她,脸肿的厉害。”沈聿说,“这阵子我不在,她闯祸了吗,怎么惹您发那么大脾气。” 一旁的崔宁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她们姐妹俩置气,大庭广众下她就跟乐颜动了手。她爷爷也是气她没分寸,在家里再怎么闹,出门在外不能让人看笑话。” “我当什么事。”沈聿唇边挂着浅薄的笑意,“小九从小就很乖,就是因为脾气太软,总是被人欺负,所以我教她蛮横一点,被别人欺负到头上,就要打回去。这怪不了她。” 宋爷爷有些不快:“我知道你袒护她,但她是我孙女,做错了事,我还不能管教她了?” 沈聿脸上的笑意已经微乎其微了。 “您自然能管教,不过她是我养大的,她要是真做错事,我得负责任。下次再有什么,我会教训她,您心脏不好,就别动怒了。” 第42章 涂药 、贺庭洲今天开的是一台库里南,停在公交站台的正对面,霜序没见过,怪不得刚才没注意到。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挂断电话,坐在地上不动的狗站起来,朝人行道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转身看她。 霜序并不想过去找贺庭洲,对狗说:“你自己过去吧,我要回家了。” 杜宾折返回她跟前,示意她跟自己走。 霜序说:“我不去。” 这狗跟主人一脉相承的霸道,直接用嘴咬住她裤脚,往那边拽了拽。 “……” 它力气蛮大,霜序实在不想大庭广众之下不体面地跟一只狗打起来。 主要是,这狗太凶,她的确有点怕。 硬是被它押送犯人似的,一步一盯,从人行道过了马路,带到贺庭洲的车旁。 贺庭洲已经下车,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看着她被狗牧羊似的赶过来。 黄昏光薄,如一层幽蓝滤镜,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模糊。 贺庭洲眉骨高挺,眼型狭锐,线条一压一抬,形成了极具冲击性的英俊。 一身白衣黑裤,在将暗未暗的街道上清晰得过分。 霜序走到离他一米多远的地方就停下:“狗给你送回来了。” 贺庭洲直起身朝她走来,霜序本能后退一步,没他腿长,贺庭洲捞住她手臂,猛地把她拽到怀里。 霜序没防备他突然的行为,撞到他身上时,那种冷调的松杉气息瞬间就勾起她的记忆。 心跳不稳的时候,听见一辆摩托车速度很快地从她身后开了过去。 贺庭洲松开她手臂,垂眸睨她:“脸红什么。” 霜序神色镇定:“你被打一下你脸也红。” 贺庭洲目光慢腾腾地从她左脸走过。 红肿得很厉害,皮下毛细血管估计破了,她皮肤娇气是一方面,动手的人一点没留情。 霜序把他的手推开,贺庭洲问了句:“蛋糕好吃吗?” “什么?”霜序问完,在他漆黑的眸色里明白过来。 她抿了下唇,被打耳光还要听这种嘲讽,没好气地说:“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的出言不逊一点没有激怒贺庭洲,他微微一哂:“可惜了,没机会,敢打我脸的人还没出生。” 霜序就不说话了。 他嚣张的口气虽然很欠揍,但是实话。 谁敢打他太子爷的脸? 贺庭洲从车里印着药店logo的袋子里拿出一只药膏,旋开盖子,指尖沾了药膏靠近她脸。 霜序下意识避开,贺庭洲直接扣住她下巴,把她脸固定住。 “没毒。别动。消肿的。” “我自己来。”霜序试图反抗。 贺庭洲语带讥诮:“坐那展览半天,没见你自己来呢。” 什么叫展览。 贺庭洲说着,手指已经触摸到她脸颊,微微的凉意有立竿见影的镇痛效果。 霜序放弃抵抗,侧着脸,目光落在路边的绿化带上。 即便不看,依然能感受到锁定在脸上的、存在感极强的那道视线。贺庭洲低着头,因为涂药,目光专注得让她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热。 霜序后背抵住车门,尽可能地拉开距离。 “他们要看,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她五官明艳精致,若再妩媚一些,该是艳光四射的。 但她偏偏又携带一种天然的纯净感,眼型偏圆,柔和灵动,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距离太近,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微光里若隐若现,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地颤。 贺庭洲虎口扣着她下巴,按在她脸侧的拇指一动,她的脑袋就乖巧地跟着他摆动。 他将药膏涂抹开,垂着眼道:“为什么不能,没带勺子?” 霜序有点无语,转过眼睛看他:“你挖人眼用勺子?” 贺庭洲挑眉:“不然用什么。” 他眼型很特别,有剑锋般的冷峭狭锐,眼尾上扬的弧度又风流多情,两种特质的结合矛盾又危险。 霜序把眼睛扭开:“我又没挖过,我怎么知道。” 涂完药,贺庭洲松开她,把药膏扔回车里。 霜序悄悄舒了口气。 莫名地感到不自在,正想离开时,贺庭洲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又从车里拎出一个蛋糕,递给她。 霜序看看那只蛋糕,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贺庭洲勾着蛋糕盒上的白色绸带,薄唇懒散一牵:“开胃菜都吃过了,不吃点正餐?” “……” 这人。 霜序分得清好歹,静默片刻,最终还是将蛋糕接过来。 她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慢慢吃着蛋糕,贺庭洲倚在库里南的车门上。 不知从哪摘了片叶子,在手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 狗蹲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着霜序吃蛋糕。 这块提拉米苏意外的好吃,霜序吃着吃着,感觉到直勾勾的目光。 转头,杜宾一直酷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手里的蛋糕,舔了下自己的嘴。 霜序问贺庭洲:“它能吃吗?” 贺庭洲瞥狗一眼,简单粗暴:“下毒了。狗吃了会死。” 杜宾失落地趴到了地上。 吃完蛋糕,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脸似乎没那么痛了,心情也回归平静。 贺庭洲送她回家,到达松明路9号时,夜色已深。 霜序在门口下车,站在那静默片刻,还是对贺庭洲说:“谢谢。” 语气有些微的紧绷,一码归一码,今天的药和蛋糕并不能抵消他那天的恶劣。 贺庭洲扯唇,靠着座椅背闲闲道:“先别谢,记住我此刻在你心里的伟岸形象,下次骂我之前先翻出来想一想。” 她骂过他吗?那都不算吧。 “我没骂你。”霜序说,“每次都是你先戏弄我,我只是被压迫之后的反抗。” 贺庭洲黑眸懒洋洋睇过来:“怎么,我还得给你道个歉?” 霜序很硬气地说:“你也先别道了,下次欺负我之前先翻出来想想。” 她说完转身进去,走到楼下时,看到沈聿的车停在那。 沈聿立在车旁,垂在身侧的手里捏了根烟,兀自燃烧着。他目光眺着远处,梧桐树的阴影落在他身上,他不知在想什么,霜序走过去他都没察觉。 “哥,你怎么来了?” 沈聿回神,见她过来,把烟掐掉。 “去哪了?” “见到一个朋友。”霜序说。 “脸上的伤处理过了?”沈聿看看她左脸,红肿已经消退一些。 霜序点点头:“涂过药了。” 进入五月后,气温回升的速度变得很快,夜风不再让人觉得寒冷,而是变成潜移默化、要后知后觉才会感受到的凉意。 沈聿问她:“在医院的时候想跟我说什么?” 想要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依赖他的冲动劲,已经冷却下来,霜序摇摇头:“没什么。” 她不能一直待在沈聿的羽翼之下,享受他的庇护,这种权利五年前就已经被剥夺了。 沈聿今天似乎情绪不高,静静看她一会,抬手揉了下她头发。 他眼神很好地被夜色掩盖住了,温声道:“上去吧。早点休息。” 第43章 求婚 霜序脸上的伤,好几天才完全消肿。 她上班时戴了口罩,同事们都默契而体贴地没有追问打探。 茶水间,大家都在议论,某夜店有人聚众犯错被抓的事。 这事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是因为牵扯到了几个家里很有背景的权贵子弟。 霜序最近在忙着寻找用来储氢的新型复合材料,对这些不感兴趣,左耳听右耳过。 舒扬从医院溜出来,中午带霜序去公司附近的日料店吃炸猪排饭,小廖跟着来蹭。 吃饭的时候,舒扬提起这事:“听说里面有个人来头很大,姓郑,你认识吗?” 霜序一怔:“郑祖叶?” “我不知道叫什么,新闻里没写大名,只说郑某,我听医院的小护士八卦,说他爷爷特厉害。” 那应该就是郑祖叶没错了。 霜序不清楚郑祖叶是不是真的沾了那些不干净的玩意儿,他们那些纨绔子弟,平时胡闹归胡闹,老一辈对那些东西还是禁忌的。 郑家自然有能力保他安然无事,但这事之后,恐怕得把他严加看管一段时间。 那霜序就能清净多了。 这事不知道跟沈聿有没有关系? 霜序正沉思着,舒扬的筷子暗戳戳地伸向她的盘子。 “说话就说话,别偷我猪排。”霜序精准夹住她的筷子,“油炸食品你不能吃。” 舒扬嗨了一声,老老实实放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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