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倒显得安静而清醒。 灯光朦胧的阴影处摆着一张单人沙发,那位据说来头很大、老板特意叮嘱他不能得罪的太子爷正在抽烟。 烟夹在根骨分明的指间,手腕松懒地挂在扶手上,他垂着冷淡的眼睫,瞧着几分心不在焉。 另一边的几位正在说话。 岳子封摆摆手让他出去,继续说郑家的事:“老爷子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他们花了大价钱把国外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请了过来,什么尖端设备,还有最新研发的没经过药监局审批的药,现在是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吊住他的命。” 左钟都替老爷子心寒:“他英雄一世,谁知道生出来这么一帮子孙,这么大年纪还得受这番罪。” “没办法,只要他还一口气在,郑鸿祎的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郑家就倒不了。我妈前两天去看了,全身插着管子,人躺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剩仪器里那一串指标了。” 岳子封说:“她去那会正赶上心率下降,线都直了,一帮医生冲进去,针管里也不知道什么药,她没看清楚就被郑家人送出来了。反正这两天没听说消息,怕是又吊回来了。” “那一家子就没一个有良心的?都八十多了,何必折磨他。” “你还别说。”岳子封的心情颇有些复杂,“临到头了,就郑祖叶那个畜生是真心疼他爷爷,想让他少受点罪好好走。听说在医院把医生给揍了一顿,被郑家关起来了。” “怪不得他最近这么安生。” “安生点好,省得来找我们麻烦。” 左钟看向一直看手机的贺庭洲:“妹妹那怎么样了?” 贺庭洲还没说话,岳子封道:“忙着呢,没看他这几天跟被抛弃了似的无家可归,搁平时你能跟他大宝天天见?” “你挺闲。”贺庭洲掀起眼皮,“有传染病吗?” 岳子封被他跳跃的问题问得瞪起眼睛,马不停蹄为自己声明:“说什么呢你!老子清清白白健康着呢!” 贺庭洲再度将他从上往下打量一遍,视线仿佛某种仪器:“有多健康?” “开玩笑,我体检报告拿给你看看?” 贺庭洲微微一笑:“给你报个名,明天去做个配型。” “……做就做。”岳子封不是什么滥好人,不过这阵子霜序为了她学姐的病急成这样,举手之劳也没什么。 “骨髓移植又不影响身体,我们家那祸害迟早要放出去危害社会,我就当提前给她积德了。” “你去的时候叫上我吧。”左钟说,“听说她学姐才二十五六,斯坦福的高材生,这么年轻还这么优秀,生这种病挺可惜的。” 第209章 爱吃车尾气 正说话间,贺庭洲的手机响了。 保镖打来的电话,他接起,听了不过两句,便从沙发上起身,烟往岳子封端起来正要喝的酒杯里一丢。 “……”岳子封把酒杯放下,“去哪?” 贺庭洲径直离开:“哄女朋友。” 身后车流不息,桥下河水奔涌,秋风比春风要更多几分刺骨剐面的凛冽,仲秋一过,晚秋被冬寒追赶着到来。 霜序在大桥边坐着,想吹吹风冷静一下。 舒扬个性豁达,生死都看得开,可是她看不开。 舒扬对她的意义不止是一个朋友,在国外最低谷的那段日子,都是舒扬陪着她度过的。 可能是拥有得太少,所以难以承受失去。 河边风太大,她的外衣不够厚实,身体很快就被吹得冷透了。 不远处守着的保镖叫了一声“贺先生”,很快,面前光影被遮挡,一道浓郁阴影将她覆盖住了。宽大的外套从肩后披上来,将她整个身体包裹进熟悉的松杉冷香中。 那是烙印着贺庭洲个人标志的气息。 出走的魂魄这才像归了位,她仰起脸,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清透的瞳孔上面蒙着一层水雾。 贺庭洲托起她白净而冰凉的脸庞,掌心的温度慢慢将她熨热了:“对这条河念念不忘了是不是,家里的泳池养不下你这条小鱼?” “我就是想透透气。” 贺庭洲:“喜欢车尾气?” “……”霜序把额头抵在他腰上。 贺庭洲抚着她后脑勺,用手指梳开她凌乱的头发,劲烈的河风从背后刮来,被他修长挺拔的身躯挡住了。 “不顺利?” 霜序闷闷地嗯了声:“学姐的亲戚能来的都来做过配型了,没有一个符合的。骨髓库里暂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如果找不到供体移植,医生说具体的时间说不准,随时都有可能。” “我有时候会看见阿姨在洗手间偷偷掉眼泪,她怕人看到,也不出声,哭一会,擦擦眼泪继续帮学姐洗沾上血的衣服。” “小廖天天抱着手机敲电子木鱼,她大学同学去普陀山,她托人家带开过光的平安符,还厚着脸皮请人家拜菩萨的时候顺便帮她给菩萨带个话。” “老李去办了健身卡,天天吃药锻炼身体,想赶紧把指标降下来,再去做一次配型。他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漏网之鱼。” 她句句都在说别人,其实句句都是她自己。 贺庭洲从来不安慰人,他不往别人的伤口上撒把盐沾上辣椒面,都算他日行一善了。 以至于此时需要用到才发觉技能缺失。 “万岁不是我养的第一条狗。”他忽然提起。 霜序仰起头看向他:“我知道,徐助理跟我说过。” “它的名字叫格洛克。”贺庭洲说。 幼时被绑架的那次经历对他影响极大,从边境回来之后,他没有办法睡觉,一闭眼就是噩梦。 贺郕卫对他满怀愧疚,想把他带在身边亲自照看,他母亲是为何牺牲所有人心知肚明,他的情况又特殊,所以上面特许贺郕卫将他带到部队。 贺庭洲不肯。他宁肯一个人陷在走不出的阴影里,也不肯跟他走,贺郕卫放心不下,挑选了一条最优秀的军犬给他。 那条杜宾犬拥有超强的侦查能力和警惕性,它的个头甚至比六岁的贺庭洲还要大上一点。贺庭洲和它同吃同睡,它陪伴他度过了十一年,那条狗不是他的宠物,是他的伙伴。 格洛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终因为年纪太大,没能挡住住衰老和病魔。 “杜宾犬的寿命不长,它活到十三岁,算是长寿的。扩张型心肌病,全身器官衰竭,没有治愈希望,医生建议安乐死。” 十一年,可以想象他们之间有多深的羁绊。 “那个决定是不是很难做?”霜序设身处地,恐怕也是两难。 贺庭洲抚摸着她的脸,说:“对我来说很简单。我想结束它的痛苦。”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他是一个冷血冷情的人,可是他给万岁起名叫万岁。 霜序的手从衣服下伸出来,已经回温的手心握住他的手。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安慰我吗?” “想多了。只是刚好想起来它而已。”贺庭洲语调轻懒,“那条狗跟你一样爱吃车尾气。” “……” 霜序抡起拳头给他一拳:“烦人。” 贺庭洲接住她拳头:“带你去吃面?” “好。”那点伤感莫名被扫空了,霜序站起来,可能是被风吹得太凉了,腿有点僵硬不听使唤,往前趔趄了半步,脑袋直杵杵地撞到贺庭洲身上去。 他闷哼一声,扶住她腰:“轻点。把我撞河里,你今天真得跳下去了。” 也不知撞到他那根骨头了,霜序额头也生疼,半天没缓过劲来:“我才不给你殉情。” “想什么呢?”贺庭洲说,“我让你救我。” 霜序也不想走了,顺势环住他脖颈,挂到他身上:“你抱我好吗?” 她最近爱撒娇,贺庭洲心里一片化开的水,低头在她眉心亲一口,打横把她抱起来,走向停在路旁的车。 贺庭洲带她去有朴面馆吃了面,回到家, 霜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他半靠在床头,正拿着他已经戒掉的故事书在翻看。 贺庭洲手掌在身旁拍了拍,霜序爬上去:“今天怎么又看起来了?” “今天给你讲故事。”贺庭洲把她搂到怀里,“想听哪个?” 霜序枕在他胸口,在故事书上翻了几页,最后说:“想听格洛克的故事。这个名字有什么来历吗?” 贺庭洲把故事书合上,丢到一旁。 “格洛克是一种半自动手枪,价格便宜,易于改装,所以是很多犯罪分子的首选。” 床头壁灯开着,将贺庭洲声线里面本就不多的情绪也稀释掉了。 “我妈就是死在这种枪下。” 霜序正认真倾听的神色忽然怔住了。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给狗起这种名字?”贺庭洲唇角那个弧度微弱而凉薄,“为了让贺郕卫每次看见那条狗,都万箭穿心一次。” 第210章 横生波折 好像又踏入了他不能触碰的雷区,霜序不知道该不该往下问。 不过这次,贺庭洲自己讲了下去。 “那次联合缉毒行动,军方抓住了贩毒集团的大毒枭,他手下的雇佣兵绑架了我和我妈,带到边境,用来要挟贺郕卫,置换他们的头目。” 贺庭洲很难忘记那天晚上。 他从刚学会走路就被贺郕卫当成兵蛋子训练,他很警觉,可六岁的他还是不够警觉。 那个夜晚非常安静,安静得反常,他睁开眼,看见一把黑漆漆的枪指着他脑袋。 “贺郕卫没答应。七天之后,他带人找到我们,毒贩逃走前开了枪。” 贺庭洲说得轻描淡写,过程却略去只字不提。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跟贺司令的父子关系总是那么微妙。 他一定恨过自己的父亲,才会给狗起这样一个剜心的名字。但这根本就是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自杀式袭击。 格洛克会一次次提醒贺郕卫妻子的死,可他自己才是跟狗朝夕相处的人,他每次唤“格洛克”这个名字时,难道不会想起自己的妈妈吗? 贺庭洲的创伤,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毒贩都是亡命之徒,他一略而过的那七天里,霜序不敢想象,他们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翌日上午,霜序正在公司开会,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 隔着电磁流都能听到他语气里的兴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学姐配型成功了。” “真的?” 霜序惊喜的声音让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齐齐看向她。 “是啊!而且是一个全相合的供体,我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想通知你们,没耽误你工作吧?” “当然没有。”霜序感激都来不及,“太谢谢你了。” 医生也为她们很高兴:“骨髓库已经跟对方联络过,她同意捐献了。等她到医院做完详细检查,没什么意外的话,就可以准备移植手术了。”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挂断电话,其他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等到供体了?” 霜序根本压不住眉梢的喜悦:“对。” 小廖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把旁边的老李都吓了一跳。 “艾玛,一惊一乍的。” 这个消息给飞雪连日来低迷的状态注入了一针强力鸡血。 舒扬这阵子被各种并发症折磨得憔悴不堪,听到消息的时候双手合十朝天空拜了拜:“谢谢老天爷,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 她年纪轻轻,正是大好的年华大好的人生,能活着,谁想死? 这一线曙光让霜序的精神振奋起来,每天盯着舒扬做术前检查。 移植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医生每次带来的都是好消息: 捐献者的各项检查都通过了,符合捐献条件…… 骨髓采集的日期已经定好了……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骨髓移植的患者需要先进入无菌移植仓,进行预处理,用大剂量的化疗来将骨髓清空,准备接受移植,前前后后至少需要14天以上。 受罪是受罪,但在活下去的希望面前,这点苦痛也是值得的。 舒扬住进移植仓,象征着移植手术的正式开始。 小廖已经开始看机票,打算等她做完手术就去一趟普陀山跟观音菩萨还愿。 办公室里大家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就等着手术早点结束。 所有人都满怀期望,谁都没想到会横生波折。 就在原定骨髓采集的当天,医院通知霜序,移植手术需要取消。 她接完电话火急火燎赶到医院,问医生:“手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患者这边没什么问题,预处理也很正常,本来定了今天下午采集骨髓,不过捐献者那边……”医生似乎也难以启齿,“她了解过手术流程后,突然反悔了。说太害怕,不想捐献了。” 霜序眉心不由得拧起来。 没等她说话,身后传来小廖气呼呼的声音:“怎么能这样呢?说好了要捐献,临到手术了要反悔,我们又得重新排队配型,她知不知道她耽误的时间都是别人的生命?” 霜序把焦躁的她按住:“好了,先别激动。捐不捐都是对方的自由,我们没有权利逼迫她。” 小廖眼睛都红了:“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供体,她不想捐为什么要做配型,干嘛要给别人希望然后再打碎希望,病人不是人吗?她要反悔就不能早一点反悔吗,非要到这种时候反悔,舒总都已经进仓做化疗了,疼都疼死了。” 霜序眉心拧得深深的:“那我学姐呢?你不是说过,如果没有骨髓移植,她会怎么样?” 医生的表情十分凝重:“化疗预处理会让她的免疫力下降到0,便于造血干细胞的植入,所以她现在的感染风险非常大。还有六天就要回输血液了,必须在这六天内找到合适的骨髓,否则……” 眼看小廖要炸毛,他马上道:“医院这边会再继续做做捐献者的工作,争取说服她。” “我想跟她谈谈。”如果是因为害怕,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霜序不想放过这么难得才等到的机会,“只要她愿意捐献,什么条件随她开。”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这不合规定。所有器官捐献都要遵守双盲原则,这是对供患双方隐私的保证,我们必须对捐献者的身份保密,希望你们谅解。” 医生安抚道,“不过你们放心,我比你们更想完成这场手术,骨髓库那边也会有应急处理预案,会加急寻找第二个志愿者,有消息我一定会立刻通知你们。” 医生说完就走了,小廖气得狠狠把购票软件卸载了。 心情从高峰跌落谷底,任谁都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霜序都不知道要怎么告诉舒妈妈这样的消息。 心烦意乱,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霜序立刻回复: 收到对面发来的地址,她对正无能狂怒的小廖说:“我去见一下捐献者。你待会自己回公司。” “你知道她是谁吗?去哪见啊?”小廖觉得奇怪,“不是要对信息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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