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纠结中被那人捉住了手,朦朦胧胧间听见几句话,就被拉着入了温暖的喜房,到了四下无人时,他终于神色微红地唤了一声“阿涟”。 郁濯关门的动作顿了顿,今日的疑虑霎时水落石出。 他在心底嗤笑一声,心道还真是人人都爱郁涟,在岭南如此,到了煊都居然也如此,周鹤鸣常年待在青州,可曾见过郁涟哪怕一面?凭着些好传言就能这样春心暗许,未免太荒谬了。 可偏偏同周鹤鸣成亲的不是郁涟,而是他郁濯。 这副漂亮皮囊下的烂骨脏心,靠满腹的仇恨才能活着,哪有心思同他儿女情长。 可这不妨碍他给自己找点乐子玩一玩。 郁濯恶劣的心思上来了,他关好门,把漫天的风雪都挡在外头,牵了周鹤鸣的手到床榻边,明知周鹤鸣认错人,却在这囿小小的天地里温声问他:“小将军,可是心悦我许久了?” 琉璃昏黄映出他眼底层层叠叠的笑意,一双含情目又乖又柔,几乎让周鹤鸣看呆了。 少年将军耳根红得快要淌出血来,不知是醉得还是羞的,小心翼翼“嗯”了一声。 郁濯就又笑了,周鹤鸣痴痴地看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把郁濯的手拢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手心里,闷闷地问:“阿涟,我可以抱你吗?” “只是想抱?” 这几个字浸满了喑哑的暧|昧,轻若游丝的吐息拂过周鹤鸣脖颈间,激得周鹤鸣眼尾发红,可他仍惦记着这是自己和“郁涟”的第一次独处,有些委屈克制地“嗯”了一声。 郁濯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了,周鹤鸣今晚一幅情根深种的样子,却连人也分不清,喝醉了就紧着一具皮囊吐露真心,实在可笑。 他温声细语地对着周鹤鸣循循善诱:“小将军,我们还可以做些别的。” 周鹤鸣的呼吸骤然急促了几分。 郁濯托住下巴对着他笑,起身倒了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给周鹤鸣:“在那之前,你我还得共饮一杯合卺酒。” 周鹤鸣晃晃脑袋伸手推开:“不喝了,阿涟。” “那可不行,”郁濯手心摩挲着周鹤鸣的腕骨,把人给摸乖顺了,方又举着那杯合卺酒递到他嘴边,哄着他喝下,“小将军,喝完这杯酒,才算是正式成了亲。” 谁知就是这句话让周鹤鸣陡然醒转过来,他猛地推开郁濯,酒液在猝不及防的推搡间洒出大半,好似兜头浇到周鹤鸣心头的凉水。 ......今日同他成亲的,不是郁涟。 郁濯定定看着他,突然仰着脖子饮尽了自己的那杯,就翻身将周鹤鸣直直扑倒在床上,慢条斯理地问他:“真就这么讨厌我?” 周鹤鸣不吭声,他急于推开郁濯,可惜喝了太多酒,早已脱力,又被郁濯牵制住手腕,一张俊脸早浸满了绯色,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开。 郁濯定定看着周鹤鸣焦躁厌恶的神色,突然笑起来:“小将军,我们不过被拴在一块儿,各取所需罢了。” 周鹤鸣一怔,猛地发力,起身低头立在床帐前,鹰隼一样的眼睛狠狠咬住了郁濯。 “这就又生气了?你可以将我当成他,只是——”郁濯单臂屈肘撑在榻上,别有深意地咀嚼了这句话,他另一手指腹滑过右眼下小痣,换成个柔情蜜意委委屈屈的调子,“我究竟哪里不如舍弟?” 他一字一顿,毫不畏惧地正视周鹤鸣的眼睛:“你说出来,我定分毫不改。” 第 4 章 恩威 郁濯说完这通混账话,就眯着眼睛半仰躺在榻上懒散地笑起来,压根儿没指望周鹤鸣回话。 可是周鹤鸣开口了。 周鹤鸣酒劲早散干净了,他看着郁濯,也一字一句道:“你和他虽然一母同胞,可是他谦恭儒雅,温文有礼,待素不相识的平民百姓都很好;你却不然,你草菅人命,横行霸道,品性恶劣,为人做事均是两面三刀,半分也比不上他。” 郁濯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他。 周鹤鸣没再停留,径自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吞没在呜咽的寒风里。 郁濯起身吹灭了红烛,外头夜色正稠,院里枯枝消隐在墨色雪雾中。 这十三年来他被数不清的人明里暗里骂得狗血淋头,早已将挨骂视作寻常事,可怎么偏就这姓周的这样惹人烦! 他原想着左右不过和周鹤鸣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却完全改了主意——他定要来犯上一犯,以为光这一通骂就能激得他羞愤不已自愧不如吗? 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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