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杨不烦舒服地躺下了,用被子盖住肚脐眼,刚刚吃了太多碳水,现在晕碳头脑发昏,可以开始酝酿睡意了。 她这人有个特点,就是对非极端环境适应得很快,不记仇,只要决定忘记,心情马上就能平静下来。 “礼物呢?” 江其深突然出声,杨不烦知道他是在问他拿回来的那个昂贵礼品袋,昏昏沉沉说:“好看的。” 杨不烦最想要的礼物是跟江其深去海岛度假,去潜水,再甜甜蜜蜜拍一组海底情侣写真,不需要十天半个月,三五天就可以。 过去两三年里,她每年都这么跟他说。 她甚至苦练法兰佐,积极塑形,在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到来之前,保持最好的状态。 只是江其深很忙,没有时间,忙得杨不烦的劲头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枯竭,所有情绪都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仍旧遥遥无期。 其实她早就知道,不会兑现的。 因为他没那么爱她。 杨不烦是在江其深身上学会预期管理的,成长就是不断调整预期的过程。换做几年前,她肯定还会不断跟他闹着要去旅行,闹着要他多陪陪她,但现在她平静了,得不到响应的需求说出来只会变成一种淡淡的羞辱。 这么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江其深起身去拿了冰饮,路过那个礼品袋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手机屏幕的光微弱,但还是能让他清晰看见,两枚火漆印还完好无损贴在包装上,杨不烦没有拆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到有点焦虑,更多是荒谬,但他没有深究,只当是奢侈品还用蜡封方式包装礼物,跟行骗似的,让他觉得这钱白花了。 第二天。 杨不烦起了个大早,今天妈妈杨思琼要来深圳做胃镜,她提前一个半小时就收拾出门了,没想到,刚出门妈妈就说已经到医院了。 杨不烦火急火燎地赶到港大医院,在门口就看见杨思琼端坐在不锈钢长椅上,衣着朴素,双手支在膝盖上,两截手腕仿佛一双铁树细桩,黑而精瘦。 她既不看手机,也不四处张望,脊背笔直地坐着,脚边还放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这老派朴实的气质,把她和周围或忙或闲的都市人完全区分开来,那沉默的气场在无声诉说,她不属于这里。 “妈,”杨不烦阔步过去,“不是说 11 点到吗?” 杨思琼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招呼女儿坐下,“你二叔公提前出发,就来早了。” 妈妈好像又老了一点儿,眼睛陷进眼窝,鬓角银丝闪着光,颧骨的晒斑突出,眉目间都是揾食艰难的况味。 “妈,等做完检查,吃砂锅粥行吗?” “嗯。” 杨思琼从背包里拿出一盒甘草水果,杨不烦接过来,里面装着腌过的杨桃、青芒、莲雾、木仔,淋着甘草汁,还有一小盒梅粉,色泽鲜艳,让人观之生津。 她老家完美村是市重点水果种植区,常见的品种是番石榴、莲雾,她从小就爱吃这些,尤其是杨桃和木仔,因此一到季节,家里就总有吃不完的水果。 从小到大,举凡她看过一眼的吃的、喝的,都能吃到厌烦,即便她家并不富裕。这些年来了深圳,父母似乎还当她是小孩,来看病还要给她带零食。 杨不烦吃了两块,青芒爽脆,木仔微甜,消夏如降雪,甘若醍醐,非常好味。只是,水果腌的那酸涩味,仿佛能钻进心里。 她的妈妈不爱串门子,总是很沉默,看起来有点严肃。但是眼里有活儿,任劳任怨。 两人依旧没什么话讲,杨思琼看着女儿吃东西,看她松鼠腮一动一动的,清脆的咀嚼声破开这晨间的奔波劳碌,于是眉目渐渐舒展,她抿抿唇,想说点什么。 “早上你爸宰了只羊,给小江他爸带了半只来。” 说罢,杨思琼踢了踢那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 江其深和他爸跟仇人似的,生活习惯也截然不同。江其深厌恶羊膻味,但是他爸却很喜欢吃羊肉,这些年真是没少吃杨不烦家的羊肉。 “这么重,多麻烦,寄过来多好。” 杨不烦咀嚼的动作变慢了,其实她想说,他们那么有钱想吃什么羊去买就行了,你何必那么辛苦。可是她怎么能没有心肝讲出这种话,她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她。 杨思琼没说话,又拿出一个大纸袋,大纸袋里装着几个小纸袋,里面是几种小食。有糯米猪肠、水晶粿、反沙咸蛋黄,和炸得香酥脆嫩的粿肉,这还没完,她又从保温袋里拿出一瓶冰镇苦瓜汁来。 她拆出一个食品手套,沉默地递给杨不烦,把塑料垃圾收拾好,妥帖地装进自己的裤袋。 杨不烦嘴里吃着甘草杨桃,膝上堆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粿,而她的妈妈给她倒了杯去热气的柠檬苦瓜汁,只是静静看着。 她没有吃自己带来的任何东西,滴水未进,而水晶粿、杨桃、半只羊,或者说她自己的大半辈子,大概都是给她这个好像没长大的女儿准备的。 她携带沉重的泡沫箱来这里,无非是想省一单快递费,她很节俭,养殖业赚钱辛苦,她坐高铁都舍不得吃 25 一份的盒饭,但这袋封口处贴着 45 块价签的小食拼盘,她却舍得绕老远去给她买。 唉。 杨不烦无言以对。 要是她妈和她爸能自私冷漠一点儿就好了,这样她的愧疚感就会少一点儿。父母总在无声无息地牺牲,而她却活成这个熊样。 要做胃镜,杨思琼什么也不能吃,却并不觉得饿,等女儿吃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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