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的年轻公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十丈开外,停住,侧过身来。 颀长袍尾从他玉带束紧的腰下垂坠,鎏金描红,勾得一把弯腰如刃。 那人随手握住廊下一截红缎,抽了出来。婚服的广袖掀起,他将红缎在眼前绕额,掠后,跟着信手一系—— 那张清隽容颜上,眉眼便叫一道红缎覆了过去。 陈恒心里猛地一颤:“你……你要干什么……” “陈兄求死,贤弟自然成全。” 谢清晏朝一侧平抬手臂,候立在旁的亲卫立刻将一张拓木弓递上。 他取了箭,搭弓,拉开。 森冷箭尖直指树下挂着的陈恒。 陈恒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嘶哑战栗:“你敢!我乃朝廷命官——我、我……” 他扭头看向戚世隐:“大理寺的!你管不管!?” 戚世隐刚想阻拦。 “他管不了。” 红缎长垂,被风拂起,勾过那人冷白侧脸,谢清晏偏了偏首。 他声线微扬,“其伤。” “是,公子。” 鬼魅般的身影在树下应声,跟着抬手一拽。 倒吊着的陈恒顿时犹如系着的秤砣,在树下左右摇晃起来。 谢清晏左耳微动,一面听辨风声,一面以修长指骨抵箭,张弓,阖着眼淡声道:“他要公道律法,我不在意。安家之罪累累,去日犹多,总查得到,可惜你这条忠狗看不到那一日了。” 话音落下。 “咻——!” 一箭破风。 箭尖直飞而来,刹那间,它擦着刚晃过去的陈恒的脖颈,没入后墙石棱中。 “——!!!” 整个院落内,仿佛连鼎沸的歌舞声都死寂了几息。 戚世隐惊声,差点从素舆上爬起来:“你疯了!?” 云侵月咬着牙将人按回去,对着戚世隐惊怒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许久不玩,生疏了。” 谢清晏似是遗憾,阖着眼侧身,“再来。” “啊啊啊啊——!” 感受到滚烫的血从脖颈淌下,辛辣入眼,陈恒终于从濒死的窒息里回过神,他惊声叫起来,两股栗栗:“若我死了——老师不会放过你!你等着抄家灭族——你,你……” 还未说完,便见长廊下,红缎覆眼的青年公子同时搭上了三支箭羽。 陈恒一僵,跟着发了疯一样地挣扎起来:“你们想知道什么,你们先放我下——” “想说了?” 青年公子温柔一笑,“可惜,我不想听。” 话声罢,他指骨一松。 “咻!!” 三箭离弓,声势竟如万箭齐发。 杀意成天罗地网迎面而来。 在陈恒再次荡向最低点、也荡向箭尖所指,在他那从嘶哑至失了声的惊叫里,两支要命的箭挟过他脖颈两侧,刮着皮肉,飞入石墙内。 最后一支,狠狠钉在了他的发冠上。 “咔嚓。” 冠玉碎裂。 满头华发和鼻涕眼泪一起落了下来。 窒息般的死寂过后,陈恒猛地深吸了口气,顾不得呛咳,他死死闭着眼,沙哑至极的尖叫如临死求生的猪嚎:“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别杀我——我说我说啊!!!” “…………” 离他不远处,戚世隐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对面的游廊。 廊下。 一身婚服的青年站在如火的烛笼下,他低颈,抬手,正慢条斯理地摘了系在眼前的红缎。 “他怎能如此罔顾律法?”戚世隐攥着扶手恼声。 “哎呦,不错了,好歹不血腥。” 云侵月也松了口气,“这可是他最温柔的一回了,要不是某人在——” 廊下,那道清影忽然侧眸望了过来。 云侵月一噎。 忙装作什么都没说,他哼着小调转开了脸。 树下,被董其伤割了绳子,砸回地上的陈恒涕泪四流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后墙的翳影里扑去。 ——那儿是谢清晏之前说“没人”的地方。 是他目之所及的唯一生机。 谢清晏刚解下红缎,握在指骨间,见它迎风清荡,而他垂眸低哂。 “蠢物。” “——” 三息后。 被翳影里的一脚重重踹回来的陈恒倒扑在地,捂着胸口,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竟又骗我,你们……” 踹回他来的那名亲卫半身露出墙下翳影。 那张狰狞至极的恶鬼面具,骇碎了陈恒口中的话音。 几息后,他脸色煞白,惨如金纸,颤颤巍巍地支起身,扭头看向那道着婚服红袍于灯火下走来的绝艳身影。 “恶鬼面……阎王收?” “你、你是谢清晏!!??” 第41章 你已嫁给我了。 那三个字的名姓从陈恒脱口的这一瞬, 谢清晏正从树下翳影间踱出了一步,踏至烛火清明处。 他闻声,停了停身, 回眸一瞥。 那人眼底似含了薄凉笑色, 却又好像只是树影葱茏落下的碎影。 只是此刻这副神清骨秀的容颜再映入陈恒眼底, 就和一身血衣、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的修罗恶鬼没什么两样了。 “——!” 陈恒两眼一翻白, 往后倒下。 竟是惊厥了过去。 “噗, 哈哈哈哈……” 云侵月乐得扶着戚世隐的素舆笑得直不起腰, “谢琰之啊谢琰之,我看你这画皮是披不住多久了, 阎王收那等凶戾披靡声名在外, 这些习武从军之人最晓得其中厉害, 嘴上不以为然, 心里个个畏你如恶鬼罗刹啊?” 谢清晏往旁淡扫了眼:“弄醒他。” “是,公子。”董其伤应声过去。 谢清晏望向云侵月,道:“之后让他手书一封请罪书,条列出这些年他所知晓的安家罪行。” “这是请罪书吗?举告书还差不多。”云侵月摇头而笑。 戚世隐原本有所异议, 听了这席, 也默允了。 谢清晏不以为意:“待他写完后, 叫他再写一封, 对比陈列罪款,两封一同签字画押。” “嗯?” 云侵月轻转过扇子,和谢清晏对视了眼, 跟着恍然。 他摇头笑起来,“枭心鹤貌。” 谢清晏也并不在意这点毒辣评说, 他偏了偏身,懒怠扬眉:“戚大人腿伤不便, 只能乘马车,难免路上耽搁。拿上请罪书与搜回来的供词罪证后,你们便连夜入京。其伤,你来护送。” “那公子如何?”董其伤不放心地问。 “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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