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是,”安仲德道,“依儿猜测,他应已私自出京,前去兆南了。” “若非如此,料想戚家兄妹二人也难顺利逃出生天。”安惟演点头道。 “父亲是想,以欺君之罪问他?” “以圣上对他的信任与偏私,纵使真落实处,也不过小惩大诫,无用。” “那当如何?” 安惟演望了长子一眼:“刀箭之骇人,其威势最盛于悬而未落之时。” 安仲德低头弯腰,眼珠转了两圈,反应过来:“父亲是指,先逼他回京?” “秋意见深,百兽还巢,”安惟演低头,轻啜茶,“今年的秋猎之行,也该近了吧。” “……!” 安仲德神色一喜,“如此不仅使其离之,圣上与京中诸贵移步行宫,还能叫戚世隐他们归京也扑个空处!” 安惟演点了点头:“此间空隙,便是你转圜仅有的余地了。” “我正好有一个人,应用得上,愿为父亲引荐!” “哦?” 安仲德得了安惟演的应允,便立刻回身到屋外。 不消片刻,他便从外面领回来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将全身罩在阴影中的人。 黑斗篷轻步走到安惟演面前,低头做了礼:“见过安太傅。” “你?” 安惟演轻眯起眼,打量几息,他那脸皱纹慢慢笑开来: “看来,你是要叛主了?” —— “姑娘,前院好像消停下来了?” 兆南节度使府,后院,连翘快步回了婚房中,对着床榻上盖着红盖头昏昏欲睡的戚白商道。 戚白商微微醒神,困得打了个呵欠:“唔……好……兄长明日的药,如何了?” “啊?” 连翘呆了两息,啊了一声,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哎呀我给忘了!姑娘你别急,我立刻去煎!今晚绝对能煎好!” “……” 不等戚白商那个呵欠打完,房中已经没有声音了。 戚白商停了两息,轻叹声,抬手擦去眼角困出的泪珠。 她侧了侧身,扶着叫她颈子都酸疼的嫁娘头冠,微微歪倚着靠到床帏旁。 这样小憩了不知多久, “吱呀。” 开门声扰了静谧下来的夜色。 戚白商听见有脚步声清缓踏入,须臾后,似乎便停在了她身旁。 困得快睁不开眼的戚白商眨了眨眼睫,慢慢坐起身,从盖头下的缝隙里,她瞧见了一截艳色的红袍。 ——和她同样质地的绲金彩绣。 是婚服。 “谢清晏?”戚白商轻哑着音,刚抬手,要掀起盖头。 先她一步。 搁在旁边榻上木盘内,雕花攀凤的金喜秤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拿起,勾住了她戴着的红盖头的边沿。 不等戚白商反应,喜秤轻轻一拨。 “刷……” 红色盖头被挑下来,滑落她膝上。 戚白商怔怔抬眼。 映入眸中的,果然便是一身婚服、玉冠束发的谢清晏。 只是那人此刻漆眸幽暗,唇色浸红。 身周更是…… 戚白商鼻尖轻动,她蹙眉问:“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 谢清晏却不语,只是拿那双清隽又深情的眉眼凝眄着她。 戚白商欲起身:“我叫连翘再给你准备一副醒酒的汤药来。” 话音未落。 刚起身的戚白商被谢清晏攥住了手腕,又扣压回榻上。 而那人竟就势在她膝前慢慢蹲了下来,他有些生疏却又认真地低着头,从袖中慢慢抽出一条红缎来,绕过她手腕。 冷玉似的修长指骨在她手腕间缠过,交叠。 等戚白商回了神,谢清晏已经将结扣系好,跟着他起身,一抬袖。 “簌。” 直到被那根红缎牵着,她往谢清晏那儿歪了一下,戚白商才陡然反应过来—— 那根红缎的另一头,竟是系在谢清晏手腕上的! 戚白商哭笑不得,低头去解:“谢公醉酒之后的玩兴,当真……” “嘘。” 谢清晏兀地伏身。 清影如玉山倾颓,将猝不及防的戚白商压在了满榻枣桂之上。 “…!”戚白商被谢清晏捂住了唇,惊慌抬眸,对上了他漆黑又深情的眼。 “你已嫁给我了。” 谢清晏俯在她耳旁,呢喃似的,低声道。 “今生今世,到我死之前,不可以再许旁人了。……好不好?” 第42章 “……夫人。” 戚白商怔了数息, 终于反应过来。 绯色漫染过她雪白两颊,乌眸也叫羞恼的情绪沁得雾气盈盈地湿潮。 她抬起胳膊试图推拒开他。 “谢清晏,你醉得分不清真假了吗?我是戚白商, 不是婉——” “夫人。” 谢清晏将修长素净的左掌轻抬, 很轻易地, 便拿虎口卡住了她的手腕, 叫她被禁锢榻上, 挣脱不得。 他则低低覆靠在她薄肩上, 微微偏首,气息像是烫透了她身上的喜服, 熨帖过她薄红里衫下微颤的肌理。 “……夫人, 莫吵。” 那人染着醉意的附耳低音亲昵至极, 像毫不设防。 “……” 和一个醉鬼显然是说不通道理的。 戚白商挣扎不脱, 又不知院外情况,怕出声惊扰来了旁人,她只得偏过头颈去,不理身上醉鬼, 咬牙等着。 困意倒是被消解得彻底, 寂静阒然的婚房中, 她只看得到头顶红帐层叠, 烛火盈晃,以及离着极近的谢清晏的气息。 心跳声像急促起来,却不知是谁的。 戚白商凌霜艳雪的脸颊上, 绯红又釉染过一层,呼吸愈发灼灼, 几乎难捱。 就在戚白商忍不住往侧外,想蹭挪出一点空隙时, 她身影忽僵停。 面色绯红的女子本能地要往下望。 不等视线落实,她又猛醒过神,将目光蓦然抬回,羞愤欲绝地恼着声:“…谢琅!” 娇靥渐染,咬唇色红得欲滴。 只是未待细究,门外忽传来一声惊声。 “姑娘?!” 连翘不知何时推门进来,将给戚白商准备的药茶放在一旁桌上,拎起花瓶就扑过来,要朝着胆敢“欺负”他们家姑娘的浪荡子脑袋上砸—— “——别。” 戚白商忙出声拦:“是谢清晏。先帮我扶开他。” “哎?谢公?” 连翘赶忙心虚地放下花瓶,绕上前来,和被压在身下的戚白商一道,费力将着婚服长袍的人推进了榻内。 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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