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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那就是霍家的孙小姐啊,听说她一出生,她爸就没抱过她。” “啧,没办法,谁让她有那么一个心机婊的妈,为了嫁入豪门不折手段,生生拆散人家相恋多年的恋人。” “是啊,真恶心,这年头的小三,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 咔嚓一声,门把被撰紧的双手按下。 宁夕从厕所隔间出来,几个在梳妆台前议论的女人,顿时像见了鬼般慌张离开。 宁夕是出了名的心机婊没错,可她毕竟是霍家的少夫人,当着她的面辱骂,这些女人还没那个胆。 但宁夕本人却没有要去追过去骂回来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听太多了吧。 “妈妈,你好了吗?” 四岁的霍囡囡被老师牵着来女厕寻她,宁夕忙回过神,理好情绪,微笑着过去接手,“妈妈好了,囡囡呢,有没有乖乖听老师的话?” “有哦。” “妈妈的囡囡真乖。” “那当然。” 宁夕笑着在女儿白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便向老师致谢后离开。 这一次的家长会,还是她一个人来。 从怀上女儿到生下,霍成钧都没有出现。 哪怕只是一个电话。 之后女儿的成长,他也从不出席,很多时候囡囡都会用濡喏的童音问她:“妈妈,囡囡是不是没有爸爸。” 宁夕心脏揪痛,只能一次次的告诉她,是爸爸工作太忙,不是不爱囡囡。 “妈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霍囡囡长相随霍成钧,性情却跟了宁夕,不过才四岁,却已比寻常孩子更为敏感聪慧。 宁夕看着懂事的女儿一阵心疼,却是迅速掩下,柔声道:“妈妈没事。” 这话刚说完,宁夕就瞥到不远处的大厦光屏上,出现了霍成钧的侧影。 “当红女星柳潇潇与霍氏豪门继承人霍三少,似有不为人知的关系,而众所周知,霍三少于四年前就已经娶妻……” “那是爸爸!”小囡囡顺着宁夕的目光,一下子就看到光屏上的霍成钧,黑亮的眼睛,顿时充满喜悦激动。 宁夕心中撕疼,却迅速将女儿的头埋在脖颈。 她不想让女儿知道,你所看到的,是你爸爸和别的女人的桃色新闻。 宁夕将霍囡囡送回了家,才开车回到公司,刚准备下车,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银灰帕加尼,从外面开了进来。 那是,霍成均! 宁夕心中一紧,若换做过去,她一定会沉默的坐在车里,等霍成均搂着他车上的女人离开,再出去。 可——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宁夕指尖微颤。 那些女人说的对,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只知道在夜晚降临时,蜷缩在空荡荡的大床,舔舐霍成均给她带来的伤口,从没想过,幼小的女儿为什么会超出年龄的懂事。 明明可以一戳就破的谎言,却一直没戳破。 明明和她一样拿起霍成钧的照片看了又看,却从不说自己想爸爸。 她的囡囡在心疼她。 心疼得甚至不敢要求她。 宁夕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抓紧,然后下定决心般拔下车钥匙,走去了霍成钧所在的总经理办公室。 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放荡的娇笑:“霍少,你真坏……” “我不坏,怎么让你欲仙欲死……” 宁夕推门的手,骤然一颤。 四年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忘了霍成均,忘了他! 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都还是忍不住心如刀割。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中了一种名为霍成均的蛊。 犹若飞蛾扑火,不死不休。 但没关系,很快,她就要解脱了…… 想到了那份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病的病情确诊书,还有医生对自己殷切的叮咛:一定要心静开阔,按时吃药,否则会加速忘记一切...宁夕颤抖的手不再畏惧,径直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啊——” 正在霍成均腿上捎首弄姿的女人,被宁夕的闯入吓到,下意识两手环胸呵斥道:“你谁啊,怎么进来都不敲门的!?” 长相妖媚的女人没有穿bra。 宁夕看了眼从门口起便件件散落在地的衣服,可以推测,这女人应该正在表演脱衣舞。 心脏生出尖锐刺痛,宁夕的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冷硬的笑容,“你问我是谁?我是你抱着男人的妻子。” “妻子?” 妖媚的女人听了这介绍,非但没心虚的从霍成均身上下来,反把挑衅般的将整个白花花身子都贴了上去,“霍少,你又骗人家,你不是说你老婆已经死了吗?” 宁夕浑身一颤。 死了。 原来,他对外是这么说她的。 原来,他巴不得她去死。 “宝贝,我哪有骗你。”坐在高级定制办公椅上的霍成均,凤眼微眯,俊气逼人。 如雕似刻的面容,带着抹绝然的冷厉,而举手投足间,也无处不彰显属于上位者的生杀夺予。 他一手抚摸着妖媚女人的大腿,一手调戏着对方的红唇,道:“你就当她是个死的,别理她,我们继续。” 唰! 宁夕的脸一瞬煞白,心脏仿佛利器划过,痛得难以呼吸。 她很想转身离开,就之前好几次撞见他左拥右抱后,难以忍受的逃离。 可这一次,她不能再逃。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宁小姐,作为你的主治医师,我建议你尽快开展治疗,虽然阿尔兹海默症目前无法治愈,但再这么拖下去…… 是啊,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如果不能让霍成均接受囡囡,那么等她离开,囡囡该如何在霍家生存下去? “霍成均,我有正事找你。” 宁夕缓缓开口,即便极力克制,那清冷的声音里,还是藏着痛苦的战栗。 霍成均自是听了出来,但他毫不在意,甚至饶有兴趣的捏了妖媚女人胸前的柔软,冷声道:“有屁就放,放了好滚,别打扰爷的兴致。” “我们离婚。” 宁夕出声,霍成均手里的挑弄,便骤然一停。 妖媚的女人本在低声浪吟,可察觉到男人骤降的气压,顿时吓得闭上了嘴,然后不动声色地滑了下去。 “离婚?”霍成均凤眼一眯,迅速起身。 一身定制西服,衬得他身姿挺俊修长,宛若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霍太太,你在说笑?” 一个为了和他结婚不折手段的女人,一个甚至将亲身孩子作为武器的女人,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的来的位置? “我没有说笑。”宁夕看着他,目光清冷而又坚定,“你想要的,我给你,但是——” “但是?”霍成均听到这个转折后,下意识提起的心,才瞬间回落。 呵,他就知道,让她离婚,没这么简单。 “但是囡囡的抚养权,要给你。” “!?” 宁夕的要求,出乎了霍成均的意料。 囡囡? 那个宁夕和他滚了次床单后所生下来的孩子? 她不是一向很宝贝得紧吗,怎么会把抚养权给他? 还是以这种作为离婚条件的方式? 霍成均眸色微深,目光沉沉地看向眼前这个冷静的女人。 宁夕从小就不爱说话,脸上更是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周围的人都摸不清她的想法,只觉得她是天才,为诡诈的商场而生。 可霍成钧却总能看穿她脸上淡漠的面具。 然而这一回,连他竟也有些看不分明了。 “你先出去。”霍成均冷冷下令,虽没名说“你”是谁,但他脚边的女人却是迅速穿衣,跑了出去。 霍成均踏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宁夕面前,嘴边含笑,目光却是冰冷之极,“霍太太,你在打什么主意?” 打什么主意? 宁夕仰头看他,神色不卑不亢。 在他心中,她似乎永远是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女人,一言一行,都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她对他,哪里有过半分算计? 这大概是第一次。 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要你好好待囡囡。”宁夕道,“她自小就没有父爱,是因为我被你厌恶,等到离婚,我希望你能把你亏欠她的,都还给她。” “我亏欠的?”霍成均骤然冷嗤,“霍太太,麻烦你搞清楚,当初是谁不折手段爬上我的床,才有了这个孩子的?。” 霍成钧说到痛处,幽深瞳眸忍不住喷出烈火,“当初我让你打掉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对这个孩子负责,不需要我,甚至搬出老爷子来威胁我,才将她生了下来,怎么,现在反倒来怪起我来了!?” 宁夕指尖缓缓的掐进手心。 感到手上传来的剧痛,才让她没有在这一瞬间失控。 “你说的对,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自己爱上了你。” 霍成均。 她在心里一字一字的念出这个名字,但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是陡然上前,一把扼住她的脖颈:“爱?宁夕!你这种女人也配说爱?” “霍——” “你怎么不去死!” 男人一用力,宁夕便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 她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对方猛撞在身后的墙上,疼得她冷汗淋漓。 “姓宁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呵,离婚,晓楠的命在你们手上,你让我离婚!?” 霍成钧深邃的眉眼,折出冰冷至极的恨意,“你是想要老爷子杀了她吗!!!” “我不是——” 宁夕试图解释,但就跟以前无数次交锋一样,他恨不得亲手将她掐死,根本不会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不就是想要让我和你女儿接触,倾注感情,然后看在孩子的面上,和你继续这该死的婚姻吗!?” 霍成均薄唇勾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我只能说,你在做梦,但凡跟你有关的东西,我霍成钧一根指头都不会碰!” 宁夕一瞬滞怔,还没反应,人就被狠狠丢出,摔砸在旁边的茶几上。 咚的一声,额角重磕在桌子边角,划出血痕。 霍成均看见宁夕头上流血,心脏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但那感觉太微小,很快就被宁夕的反应掩了过去,因为宁夕怔怔然的看向他,突然冒出一句莫名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在装什么疯?”说不清心里的怄意,霍成钧语气凝结成冰。 装疯? 宁夕心中思绪千回百转,耳边尽是主治医师陈奇在昨天对她所说的那些话: “宁小姐,你最近表现出来的记忆暂失,是阿尔兹海默症早期状况的一种,初期症状较轻,但随着病情加重,你可能会记忆错乱,精神失常,忘记一切……” 她想不起来了,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霍成钧的办公室,又是在做什么了。 她只是觉得心里很痛,很痛很痛,甚至痛的超过了额头上的伤口。 “宁夕!” 霍成钧不耐烦的声音,召回了宁夕的思绪。 她咬咬牙,撑着桌子,勉力站起。 霍成钧看着她的面无表情,不禁冷嘲道:“宁夕,你一会要离婚,一会又装失忆,我倒是不知道,你戏会这么多。” 离婚? 离什么婚? 宁夕脑袋刺痛,却怎么也想不起消失的记忆,只能沉默着不动声色。 “说实话,你刚才的表现,比起你在老爷子面前的演技,真的不值一提,不过你还是很成功的,至少成功恶心到了我。” 霍成钧扯出一张丝帕,擦了擦自己碰了宁夕的手,然后嫌恶地扔砸在宁夕的脸上,便迅速离开,仿佛在远离什么肮脏的东西。 宁夕将脸上的丝帕颤抖的拿下。 等到霍成钧走远,她才急忙拿出录音笔,播放录音。 自从三个月前,她发现自己会开始忘事,就买了一个录音笔,随时开着,以防止遗忘重要的事情。 所以等到录音放完,宁夕才算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 原来,自己下了这么一个重要的决定。 也好。 她最近的记忆暂失,已经越来越严重,她必须尽快安置好囡囡。 宁夕喊来了助理小甜,简单处理伤口后,就开始让人准备离婚文件。 既然霍成钧以为她是在开玩笑,那她就直接上真东西。 “宁总,有人要见你。” 就在宁夕挂断电话的时候,小甜敲门进来报告。 “谁?”宁夕抬眸。 “柳潇潇。” 柳潇潇? 宁夕蹙眉,思索片刻后,还是点了头:“让她进来。” 在外人看来,宁夕是个大气的事业型女强人,但在霍成钧面前,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会吃醋,会嫉妒。 所以关于霍成钧的每一个女人,她都会调查得一清二楚。 也所以在看到柳潇潇那张酷似沈晓楠的脸时,才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 “霍太太下午好。”柳潇潇进来,便是耀武扬威般的一笑。 宁夕看着她,心脏抽痛。 他就那么爱那个女人吗? 爱到不惜将一个只是肖像的女人,捧上娱乐圈一线的位置? 还是说,他只是想要恶心报复她! 让她一直憎恶的面孔,出现在铺天盖地的新闻头条媒里,然后时刻提醒她——他另有所爱。 “霍太太受伤了?”柳潇潇本来兴高采烈,但看见宁夕额头受伤伤,便把眉眼间的笑意收了一半,倒也算识趣。 “不小心磕到罢了,你有什么事?”宁夕很直接,毕竟她现在的时间,可比之前处理公司事务时更为宝贵。 柳潇潇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上前将包里的化验单和报告,放在宁夕面前的办公桌上,“我怀了霍少的孩子,医生说,是个男孩。” 怀了他的孩子…… 宁夕搁在桌下的双手不自然撰紧,但面色却依然不动,她在等柳潇潇说下去。 “霍太太帮霍少经营着这么大的集团公司,怎么看也是个极有能力的聪明女人,所以我也就不卖那些关子,直接说了……我呢,想要一个亿。” 柳潇潇抬手,抚了抚自己秀美的长发,“宁总为霍家生了长女,可谁都知道,霍老爷子最想要的还是孙子,如果我的孩子出生,不知宁总这少夫人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宁夕冷视着柳潇潇。 她的不堪一击,只有在面对霍成钧的时候才会出现。 而对于其他人,她宁夕,从来都宁战不屈! 柳潇潇被宁夕震得愣了一下。 她知道宁夕不简单,但没想到对方气势会这么强。 不过她并不害怕,因为宁夕表现得越强势,就证明她的威胁越有用。 “霍太太何必这么动怒,这一亿对你不过是小数,等到你女儿以后继承了霍家,这一亿又算得了什么。” 柳潇潇笑得格外知书达理,“太太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拿到钱就会立刻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宁夕没说同意和不同意,只问了句:“你忍心吗?” 忍心? 柳潇潇明显一愣,似是没想到宁夕会问这种问题,毕竟大家都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女人,哪有什么忍心不忍心之说。 柳潇潇本不屑回答,但看宁夕表情认真,便只能道:“不忍心又如何,难不成要生下这个孩子,让他跟我一样,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宁夕沉默。 当初她调查柳潇潇时,也是吃了一惊,不仅是那张酷似沈晓楠的脸,更因对方居然是城南越家的私生女。 “我答应你。”宁夕做出了回答。 柳潇潇心满意足的走了,她没想过宁夕会拒绝,毕竟整个圈子都知道,宁夕为了霍家少奶奶的位置做了什么。 那般煞费苦心的得到,又岂会甘心让出。 “宁总,庭芳苑项目的何总来了电话。” 助理小甜在柳潇走后进来,然后担忧的看向宁夕,“要回绝吗?” 宁夕摇头,庭芳苑的项目是她手上项目中最大的一个,投入巨大,不容有失。 所以她将纱布换下,简单的贴了张OK绷,就准备开车赴约。 然而,她刚启动汽车,额头就忍不住渗出冷汗来,因为在那一瞬间,她居然将油门踩成了刹车。 对一般人而言,这或许不代表没什么,毕竟人不是机器,都会偶尔犯一下糊涂。 可对得了阿兹海默症的宁夕而言,这不是意外。 这一次,是将刹车记成了油门。 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将油门记成了刹车? 宁夕简直不敢去想,今天她居然还开车载了囡囡。 她连忙吩咐副驾驶上的小甜,让她找两个靠谱的司机师傅,一个给囡囡,一个给她自己。 对于这个决定,小甜没太意外,毕竟宁夕额头受了伤,于是她很快唤来司机,贴心的吧宁夕搀扶到了后座,再赶赴相约地点。 庭芳苑项目是目前霍氏投资集团的重点,霍成钧作为总经理,理应参加,但霍成钧却是出了名的甩手少爷,所以他的缺席,并没让人感觉到意外。 何总等人和宁夕合作过多次,项目谈得便还算顺利,而一顺利,就免不了去会所宴请。 宁夕没法拒绝,因为霍氏是项目主负责人,作为东道主,她怎么也得亲自主持宴席。 但宁夕没想到,她领着何总等人刚到会所,就看到霍成钧搂着柳潇潇站在电梯前,搂抱亲昵。 “是霍太太……”柳潇潇看到宁夕,表情有些不自然,大概是想到了那一亿的交易。 但霍成钧却是以为柳潇潇是怕了宁夕,连忙抱着温柔呵劝道:“别怕,母老虎在有外人在的时候,是很优雅的。” 宁夕的指尖,一寸寸泛白。 她知道他从不把她当成妻子,可在人前,连起码的尊重也没有吗!? 霍成钧,我是你的妻子!!!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的侮辱将我置于了何地,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动作和言语,会将我伤得遍体淋漓! 而显然,霍成钧是知道,且故意的。 “哦,何总,你们也在啊。”霍成钧越过宁夕,看向身后那几个尴尬的男人,勾笑道:“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玩,账都算我头上。” 霍成钧搂着柳潇潇上了VIP点电梯,完全漠视了自己妻子的存在。 宁夕站在原地,几欲晕过去。 何总眼见尴尬,连忙表示:“宁总,要不这饭局,改日再约吧。” 但宁夕却拒绝了。 说好的饭局,怎能因目睹霍成钧出轨就取消,这样,岂不是显现出了她内心的脆弱? 她现在,在代表霍氏对外合作,若表现出丝毫怯懦,刚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合作利益,或许就要被身后那群豺狼虎豹吞噬干净。 所以宁夕只能像个没事人一般,和人谈笑风生,甚至难得的在宴席上喝了酒。 一杯又一杯的红酒下肚,看得助理小甜满满的担心,宁总表面上不介意,可实际上,怎么会不心痛。 在外界看来,宁夕以一介宁家继女的身份,嫁入显赫豪门,是一步登天,但只有跟在宁夕身边做事的人才知道,霍氏若不是娶进了宁夕,如何能度过当年的那场危机。 靠那个游手好闲只知道沾花惹草的霍三少? 算了吧,小甜心中叹息,那霍氏还不如趁早让别人来管理的好。 宴席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宁夕一直坚持着优雅和得体,等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她才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宁总!”小甜吓了一跳,连忙去搀扶,一碰宁夕的身体,顿时发现对方烫得厉害。 “这是,喝多了?”对面包厢里,霍成钧恰好不好地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倒在地上的宁夕。 “霍少,宁总她——” 小甜还没说完,霍成钧就冷冷打断道:“宁总不愧是宁总,还真是拼,哪怕对着群不怀好意的猥琐男人,也能喝这么多。” 霍成钧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对宁夕极尽侮辱,小甜愤恨不已,当即忍不住道:“宁总这般做都还不是为了你——” “小甜!”宁夕呵斥出声。 但她阻止得太晚,霍成钧已经眯起凤眼,勾笑道:“啧,还真是条忠心的狗,只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忠心的对象?” 小甜还没反应过来,宁夕却是道:“你别动她!” “呵……” 霍成钧冷笑,“一向冷酷无情的宁总,也会为别人担心?” 宁夕没多作声,只沉静道:“不是担心,只是我的狗,由不得别人来处置。” 原来是这样,他就说她怎么会这般好心,在她眼中,朋友这种东西,怕是根本就不存在,否则和她要好的沈晓楠,又怎么会被她害成那般。 霍成钧心中痛恨,憎恶的瞥了宁夕一眼,便搂着柳潇潇离开,可还没走几步,就接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转身的电话。 “少爷,老爷子犯病了,请您和少奶奶回一趟老宅。” 霍成钧眉头顿皱,顿时快走到宁夕面前,揪住了她的衣襟,“你是不是早知道老爷子病了,才在宴会上故意喝成这个样子!?” 宁夕抬起视野有些模糊的眼。 故意? 是啊,故意。 她的确是故意想把自己灌醉,好让心里那块灼烫的地方,好受些。 霍成钧看着宁夕醉醉醺醺样子,心里直冒火,当即狠厉道:“去给我吐干净!你身上要是有一点酒味,你的助理就可以换人了。” 刺果果的威胁。 宁夕心中凄笑,却是无可奈何。 霍成钧表面纨绔,实则却并非如此。 这些年,他已经在暗中打造出属于他的另一个帝国,足以和任何人交战。 之所以表现得像废柴,不过是想让老爷子放弃他罢了。 所以他要是真想收拾小甜,宁夕真的会毫无办法。 宁夕只能找他所说的做。 可是她才勉力支起上半身,整个身体就颓然的再次砸下。 没办法,她烧得实在太厉害,浑身酸软,根本就起不来。 可霍成钧见她如此,却以为她是在故意为之,以报复刚才他当着外人对她的羞辱。 毕竟她要是不完好无损的去到老宅,沈晓楠就会受苦。 “宁夕,是你自找的!”霍成钧火冒三丈,直接拽起宁夕的胳膊,就把她往包间里推。 “宁总——” 小甜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霍成钧关门挡在了门外。 “既然你动不了,那我就帮帮你!” 霍成钧将宁夕拽紧包间的厕所,按着她的后脑勺,就往水池里压。 宁夕的鼻子触压着水池冰冷的瓷壁,磕碰得极疼,她下意识反抗,却怎么也直不起身来。 “霍成钧,你放开!” “放开?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一身酒气的回老宅,不就是想老爷子也灌晓楠一箱酒吗。” 呵,又是这样。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能挑出一千万个恶毒来。 宁夕以前还会不停解释,说不是这样,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次数多了,她也就明白,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因为男人啊,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可是霍成钧。 为什么! 为什么要是沈晓楠!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宁夕心中激昂,一直压抑的东西,在酒精作用下,轰然崩塌。 她一把抓住霍成钧的手,大声道:“霍成钧,我要你要我!” “你说什么!?” 霍成钧墨色的眸子,骤然紧缩,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我说,我要你要了我!”宁夕咬牙重复。 既然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心机恶毒的女人,既然她一直觉得是她唆使爷爷控制沈晓楠以威胁他乖乖听话。 那她为什么不心机恶毒,不享受这威胁带来的权利呢? 反正,她很快就要忘记霍成钧,忘记霍家,忘记一切,甚至,忘记她自己! 那又为何不做一些她想要做的事,在她还是宁夕的时候? “你疯了!”霍成钧厌恶的从宁夕的手里,抽走手臂,“我没时间跟你耗,要么你自己吐,要么我让人帮你吐。” 少了霍成钧的压制,宁夕才撑着水池边缘抬起头来。 她看向霍成钧,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难得的露出一抹笑。 “怎么,御女无数的霍少害怕了?” “你很清楚,我不是害怕,而是恶心。”霍成钧字字如刀,“像你这样的陪酒女,太脏。” 陪酒女? 她为他谈生意,做事业,披荆斩棘、日理万机……却没想到这一切的付出在他眼中,竟都只是在卖身上位? “可霍少觉得脏,也没办法不是。” 宁夕的笑突然变了味。 不是她温婉相貌所带来的那种腼腆清秀的笑,而是一种花开茶靡,艳到极致,反透出决绝和死亡的笑。 霍成钧从未见过这样的宁夕,这样鲜活,热烈,仿佛在燃烧一切生命的宁夕。 一颦一簇,都带着摄人心魄的魅。 霍成钧被这样的宁夕所惊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宁夕抱住了身体。 “霍成钧,你不是想要救沈晓楠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要我一次,我就让你的沈晓楠回国!” 宁夕向来一诺千金,即便霍成钧对她毫无信任可言,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可她的索求,实在无耻和下。 而她的挑衅,也践踏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所以霍成钧眉头一皱,便粗暴的推开她的身体,让宁夕肩背重重砸在了厕所的玻璃门框上。 砰的一声,宁夕闷哼了一下,却是丝毫不露放弃,“霍成钧,你不是说爱沈晓楠爱到可以为她做一切吗?怎么,连帮她恢复自由的事,都做不到?” 霍成钧凤眸危险的微眯,“怎么救她,我自有打算。” “是吗?”宁夕抬头,继续笑看着霍成钧,“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老爷子再只手遮天,也有年龄天限,等到他老人家去世,你自然可以顺利的接回你的白月光,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想到的,老爷子未必想不到。” 霍成钧眸色骤沉,极其凌厉地审视着宁夕。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宁夕要求说离婚后,她在他面前的所言所行,就越来越不像她平时。 “所以霍成钧,老爷子一定会在临死前让沈晓楠消失!” 宁夕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狠狠的挨了一巴掌,整个耳朵都像被炸裂了般,剧痛嗡鸣。 “贱人!”霍成钧凤眸凝火,扼住宁夕的喉咙,“若不是你告诉老爷子,霍家有你没她,老爷子又怎会对晓楠出手!” 宁夕没有否认,她的确是说了这样的话,老爷子需要她为霍氏卖命,她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让沈晓楠离开。 霍成钧想要甩开宁夕,可宁夕却紧紧抓住他的手坚持道:“我知道你暗中派人保护了她,可你也要知道,你的本事也是老爷子教出来的,事有万一,你舍得拿沈晓楠的命来赌!?” 霍成钧心中怒极,却也明白宁夕说的没错,他是有实力和老爷子对抗,但他不能拿沈晓楠的命冒一丁点的风险。 “救她的办法,我给你了,就看你自己怎么做。”宁夕一动不动地盯着霍成钧,势要他做出选择。 “宁夕,你还真是贱的可以!” 宁夕眸色微闪,却是毫无退意:“你要还是不要!” 霍成钧嘴角微扬,露出愤怒之极时才有的冷嘲,径直将宁夕抵在冰冷的瓷壁,撤掉了她的白色西服小外套。 “宁总,你是多久没被男人碰了,才这般饥|渴。”霍成钧扼着她的下颚,声音如淬寒冰。 可宁夕却反常勾出一抹笑,认真道:“四年。” 四年? 呵,他会信? 霍成钧狠狠的看着宁夕,四年前的那一夜,根本就不是她的初夜,她的身体,早就被人碰过…… 这样的女人,会为了他守什么劳什子贞操? 只要一想到宁夕和那个男人拥吻的画面,霍成钧的心起了狂怒,径直捞起她的包裙,将大手探入—— 只瞬间,宁夕便起了颤栗。 可她的反应落在霍成钧眼中,却尽是讽刺。 他总算是想通了她为什么会反常。 竟是因为耐不住寂寞了吗? 呵,无耻的女人。 没有前戏的索要,只充满了尖锐的痛苦。 可宁夕不仅没有喊痛,反而主动环抱住他的精壮的腰身,不断的喊着:“霍成钧……霍成钧……要我……要我!” 霍成钧本是想要狠狠羞辱折磨她的,可当他看到,那张素来神色寡淡的脸,第一次因为情|欲而染上一股暧昧的艳红,他突然觉得心里深处,好像有一股压抑很久的欲|望,肆虐的冲了出来,在他的身体里畅通无阻! 于是,他竟也莫名的跟着她那不断的“要我”而陷入了癫狂。 那是他这四年来,从未有过的。 甚至在发泄后,还生出有想要再次拥有她的冲动和欲|念。 觉察到这危险的念头,霍成钧连忙推开宁夕,迅速收拢了镶钻皮带,也收拢了自己那突然涌出的欲|望。 “你要的,给你了,我要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霍成钧说完这句话,便夺门而去,徒留下宁夕像个被玩坏的破娃娃般,瘫坐在冰冷的地面。 明明沙发近在咫尺,他却还是在这种冰冷的厕所墙壁上要了她,霍成钧,我对你而言,连个泄欲工具也不是吗…… 等到宁夕穿上名媛长裙,坐上了迈巴赫的副驾驶座,已经是晚上九点。 霍成钧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对方身上的酒气已经消失,不久前她在他身下所呈现出的浪荡疯狂丝毫不见,整个人都如静夜昙花般幽冷清美。 呵。 还真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表面一副高贵典雅,骨子里却贱到了极致。 霍成钧心中冷笑,宁夕真不愧是小三所生的孩子,遗传了同样的卑贱与无耻。 想到“孩子”,霍成钧不禁想起自己几乎没有见过的女儿。 霍囡囡也是女孩子,如果她一直留在宁夕的身边,接受宁夕教养,会不会也跟宁夕一样,成为同样卑劣的女人……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霍囡囡姓霍。 霍成钧不由握紧了方向盘,“关于离婚的事,如果你不是在说笑,那么有关抚养权的那个条件,我接受。” 宁夕心跳微顿,“你接受?” “对,孩子的抚养权,我要了。”霍成钧直言,“那么你呢,宁总,不知你有什么高招,可以让老爷子同意我们离婚。” “今晚你就知道了。” “今晚?”霍成钧诧异,“你今晚就要和老爷子说?” “不是。”宁夕目视前方,第一次坐在霍成钧的旁,没有用车后镜偷偷看他,“其实这件事很容易,只是需要你配合。” “配合?怎么配合?”霍成钧薄唇勾嘲,如淬寒冰,“像不久前那样?” 宁夕身体微僵,却是一脸沉静,“如果有需要,是的。” “呵呵……”霍成钧冷笑起来,脚下猛踩油门,迈巴赫瞬间加到高速,像箭矢般飞射了出去。 霍成钧一路红灯硬闯,开得极其疯狂,就像是在发泄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 而旁边的宁夕却恰恰和他相反,不仅纹丝不动,还有些神色恍惚,似乎已经去到了另外的世界。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这不是霍成钧第一次把车开成这样。 每一次被老爷子喊回老宅,他都会这般发泄情绪,而宁夕虽然不会多说,却总会担忧的看着他,生怕出什么意外。 可这一次,宁夕不仅没有紧张担心,反而异常平静。 平静得都流露出一丝诡异。 霍成钧第一次想要了解,宁夕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可宁夕这人,他很清楚,城府极深,就算是他开尊口问了,她的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来。 所以他什么都没问。 也是到了后来,霍成钧每每想起这一晚的沉默,都会恨不得将自己撕裂。 他为什么没有询问? 为什么没有对她表示哪怕一丁点的关心? 若他当时能丢掉他那该死的尊严,他们之间,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惜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 两人一路到了老宅,然后不出意外的,因为迟到而被狠骂了一顿。 不过老爷子骂的对象,全是霍成钧。 霍成钧已经习惯,自从他获知自己的身世,开始忤逆老爷子,这样的辱骂,就已经成了稀疏平常的事。 “小夕,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紧张询问,宁夕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是我今天早上不小心磕碰到的。” “不小心磕碰到?”老爷子听后,看向了霍成钧,“你是怎么看护你妻子的!?” “爷爷,这事不怪他,他今天一早就出门去了,因为要给囡囡开家长会。”宁夕说完,便低头在老爷子的耳边悄声说了些话。 霍成钧注意到,宁夕说完一些事后,老爷子打量他的眼神就变了。 从初初的不满和愤怒,变成了一种意外和欣慰,“嗯,知道去参加女儿的家长会,证明还不至于太混账。” 霍成钧没说话。 说他去开了女儿的家长会? 呵,宁夕啊宁夕,她连撒谎也要带着对他讽刺。 老爷子没多看自家孙子,而是拉过孙媳妇的手,意味深长道,“公司的事可以交给别人,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给爷爷我再添几个曾孙。” 宁夕低头,看向霍成钧。 霍成钧收到宁夕目光,第一反应便是无视,可他却想起临下车前宁夕对他所说的话—— “即便是我去说,老爷子也不会放过沈晓楠,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假装和好,让多疑的老爷子自己主动放回沈晓楠,来验证我们是否是在演戏。” 霍成钧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最好的办法。 宁夕知道的没错,霍成钧并不像表面人所看到的那样纨绔无用,多年的筹谋,其实已经让他有了和老爷子对抗的力量。 他之所以不出手,不过是不想伤害年事已高的亲人。 可—— “你想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宁夕最后说的话反而点醒了他。 是啊,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是男人,再等个四五年,也等得起,可晓楠呢,她一个女孩,把最美好的时光,用来孤寂的等待。 他于心何忍。 所以—— 霍成钧下了决断,当即上前将宁夕楼在了怀里,“爷爷,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顾把身子骨养好,等着抱孩子吧。” 霍成钧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怔愣,包括宁夕。 她是要求霍成钧配合她,但她想霍成钧最多也就是对她所说的话不否认,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做到这一步。 果然,为了沈晓楠,他可以付出一切吗? 果然,她该放手了啊…… 霍成钧和宁夕被留宿,然后第一次和谐的牵手,双双进了卧室。 然而等到门一关上,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就骤然分开。 “晓楠回来后,我不可能再这么跟你演。”霍成钧很直接,“我不会伤害她。” 宁夕忍不住反问:“那你这四年来找了那么多女人,难道对她就不是一种伤害?” 霍成钧冷嗤,不作应答。 宁夕便瞬间得到了答案:“是了,她远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受到伤害,会受伤害的只有……” 宁夕没往下说,只是疲惫的走进了洗浴间。 “你放心,我会把离婚文件交给你,如果沈晓楠回来,你就把那协议拿给她,让她知道我们只是在演戏。” 霍成钧眸色微沉,“你是故意的对吧。” “什么?”宁夕莫名。 “你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碰你,更不屑理会你,所以你就想出这种办法,好让我暂时不得不陪着你。” 宁夕扶着门框的手,下意识收紧,整个心脏,都像是被割裂了般的疼。 原来,在他眼中,她的成全和退让,是谋划,她的放弃和割舍,是算计。 宁夕紧咬下唇,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是那样,那就是那样吧。” 霍成钧听宁夕承认,俊脸顿时绷成一道凌厉的冰冷。 他嗤笑一声,“果然如此,我就说你怎么会舍得让出霍少奶奶的位置,又想办法帮我救出晓楠。” 宁夕脸色发白,却还是挺直脊背,展露给霍成钧,一个坚强的背影,“是有如何,你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是啊,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霍成钧冷笑,“所以宁总不愧是传说中的商业天才,总是这般足智多谋。” 霍成钧将“足智多谋”这四个字咬得极重,字字尖酸刻薄,充满憎意。 宁夕心脏绞痛,终是忍不住拉上浴室木门,将自己隔绝出霍成钧的视线。 然后在霍成钧看到不到的地方,沿着冰冷的瓷壁缓缓下坠。 “霍成钧,你知道吗,我也是人,会受伤,会心痛……” 宁夕紧紧揪住自己的心口,过去的记忆,像洪水猛兽般袭来,绞磨着她的心脏。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在宁家。 因为她母亲是小三上位,而她只是母亲前夫的女儿,所以她在宁家,名为小姐,实为备受鄙夷的存在。 没有人在意她,也没有人喜欢她,甚至不少人去故意忽略她的存在,包括,她的亲生母亲。 所以她自小寡言,所以她面无表情,所以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心肝的石头,以抵御所有射来的刀剑。 宁夕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为谁流泪,直到她遇见了霍成钧。 他救下被人欺负的她,告诉她: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谁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记住了,我叫霍成钧。 宁夕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全身的灼热,已经将她的意识烧得渐渐消失。 “霍成钧,我记住了,可你呢,你已经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在外等待的霍成钧,看着手腕上的定制手表,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安。 宁夕进去太久了…… 最重要的是,里面一直没有出现任何声音。 霍成钧提步走向浴室,敲了敲门,“宁夕,你待够了吗?” 没反应。 霍成钧抬手去扭门把,却发现从里面上了锁。 他俊眉皱起,这情况,是可以去找管家要钥匙,但这就会暴露他们在演戏。 思来想去,霍成钧变找出房间里的工具锤子,砸向了玻璃门。 等到玻璃门应声而碎,霍成钧快步越进,便看到一身狼狈的宁夕,倒躺在旁边的地板砖上,脸色惨白,毫无生气,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只一瞬间,霍成钧就感觉心脏骤停了一下。 他瞳孔剧缩,飞快跑到宁夕身边,抱起了她。 待发现她鼻息间尚存微弱的气息,他绷紧的身体,才算微微放平。 “宁夕,别装死!” 他用手拍了拍宁夕的脸,却发现烫可怕。 霍成钧皱紧眉头,抱起宁夕就往外走去。 “少爷,您这是?”管家看见立马询问。 “她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霍成钧没多做解释,径直抱着宁夕离开了老宅。 管家目送霍成钧抱着宁夕离开,然后便去霍成钧和宁夕的房间查看,很快,就把所见所闻都禀告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躺在床上,淡淡的叹了口气,“去,把那姓沈的那女人带回来。” “老爷?” “既然他们这么想演戏忽悠我这个老人,那我自然也要给他们多添角色,这样戏看起来才热闹不是,咳咳咳……” “是。”张伯转身去执行命令。 于是不出一个小时,远在异国的沈晓楠便被送上了飞机。 而这时,宁夕才刚抵达中心医院。 陈奇是脑科主任,是宁夕的主治医师,他今天恰好在值班,一听说宁夕晕着被送到了医院,便急忙赶了过来。 “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陈奇愤怒的看向霍成钧,“你是怎么工作的,自己老板受伤了,怎么不及时劝阻送往医院,以至于感染得这么严重!” 霍成钧皱了皱了眉。 他虽然是宁夕的丈夫,但他从未陪宁夕来过医院,而陈奇一向不看花边新闻,没看出霍成钧身份,也是正常。 只不过被当成宁夕身边的助理,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宁夕之前身边跟着的,都是些男助理? 霍成钧心里有些恼怒烦躁,却没法发作,因为宁夕的情况,十分不妙。 “感染得很严重,要是处理不好,命都保不住。”陈奇对霍成钧简单讲述后,就开始让人安排救治。 “你是宁总的助理吧,帮忙联系一下她的家属。”护士着急的对霍成钧道。 联系家属? 霍成钧怔愣,他是觉得宁夕烧的有些严重,可没想到这么严重,居然要家属在风险承诺书上签字。 但他没时间犹豫,只能迅速签上他的名字。 旁边护士看了后,顿时惊道:“你,你就是霍三少,宁总的丈夫?” 霍成钧点了点头,本来被他迷得七晕八素的护士,顿时收了痴迷目光,转而露出复杂神色。 当年宁夕是在中心医院生产的,难产,因为需要动手术,所以需要直系家属签字,可宁夕的丈夫始终不出现,最后,是一个老人坐着轮椅赶来,威斥了院长,才及时保住了宁夕的命。 因为这件事,宁夕丈夫的薄情无义,在中心医院已经出了名。 霍成钧也去注意旁人审视的眼光,只默默等在诊疗室外,焦虑的将两手紧握。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般担心那个女人的安危。 第一次被人当成小助理喝来呼去,不仅没有在意,反而一一听从,只是为了……不耽搁她的救治? 霍成钧眸色阴沉。 为什么? 为什么他在听说宁夕有生命危险时,他会生出慌乱? 对于宁夕消失这种事,他不是一直很乐见其成的吗? 想了一会,他才给自己找到了答案:宁夕当然不能死,她要是死了,他还怎么和她做戏,救回沈晓楠。 等到宁夕转危为安,已是破晓清晨。 霍成钧一夜未眠,看着皱眉昏迷的宁夕,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就在他准备起身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时,床上昏迷的宁夕却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霍成钧……” 霍成钧眸色微动,这女人,昏迷成这样,居然还在喊他的名字? 霍成钧内心微微动容,可在听到她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后,他内心的波动,却尽数变成了恶心和愤怒。 “霍成钧,你相信我……标记是我做的,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救你的是我,不是她,不是……” 霍成钧眉头紧皱,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得烦腻了,烦腻到忍不住在她耳边呵斥道:“行了,宁夕,别装了。” “霍成钧……” 宁夕脑袋迷糊,却还是敏感的听到了霍成钧的声音,她试图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但霍成钧却认定她是在装昏迷。 他冷笑了一下,故意俯身,咬住她的耳朵。 用性感低沉的声音,说出一字比一字残忍的字句:“当初谁救的我,我根本就不在意,宁夕,就算是你救的我那又如何,我还是厌恶你,恶心你!” 咔嚓一声,仿佛心脏碎裂的声音。 宁夕一直睁不开的眼睛,在这一瞬骤然睁开,仿佛回光返照般,紧盯向那近在咫尺的俊颜。 “霍成钧,你说的……是真的?” 霍成钧见宁夕突然睁眼,毫不意外,一个装昏的人,当然可以随时睁开眼睛。 他笑了笑,“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宁夕定定的看着他的笑,那笑容如同过去初见时一样,那么的肆意飞扬,又那么的耀眼夺目。 可那时他笑着说出的,是“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而现在…… “霍成钧,我要你认真的回答我,你是否喜欢过我,曾经,过去,年少,哪怕是,一丁点?”宁夕抬手抓住霍成钧的肩膀,整个人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吼出了这句话。 霍成钧被宁夕眼中的光,刺得心脏微疼,竟下意识生出说“有”的冲动。 但可惜,他是霍成钧。 自幼接受的继承人的训练,让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智。 所以面对宁夕的执念,他只是薄唇勾笑道:“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我霍成钧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当初救下了你。” 我霍成钧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在当初救下你!!! 宁夕耳边,仿佛有子弹穿破喉咙的声响。 她的手在一瞬间,滑落,如同枯败的尸体。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 宁夕声音微弱,原本发光的眼睛,也瞬间黯然,仿佛被抽走了一切生机。 霍成钧看着突然衰败的宁夕,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慌乱,但突然到来的电话,却打断了他的所有反应。 “阿钧,我回来了。” 霍成钧接电话的手,一瞬凝滞,因为电话里的声音,来自沈晓楠。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被做成手机铃声的声音,现在突然出现在耳边,却意外的让他感觉到了陌生。 不过陌生之后,还是生出了狂喜。 因为沈晓楠说,她已经回到了A市,且现在,就在他们当年约定私奔的那颗苹果树下等着他。 “我这就来找你。”霍成钧挂断电话。 宁夕眼见霍成钧要去赴约,忙拔下手上的输液针,挡在了霍成钧跟前:“不行,霍成钧,你不能去——” “滚开!”霍成钧眸色骤沉,呵斥宁夕。 但宁夕丝毫不让。 没办法,霍成钧只能出手去推她—— 可宁夕太过虚弱,霍成钧只是那么一推,她便撞在旁边的墙上,让原本处理好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霍成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想去搀扶,却是生生忍住。 她一定是故意的。 一个在井底待了三天都没死的女人,一个冷硬强势道根本不像女人的女人,怎么会那么一推,就又恰好的撞到了原来的伤口。 “为了不让我见晓楠,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霍成钧冷嘲热讽。 但宁夕却毫不解释,只道:“霍成钧,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很想见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霍成钧冷沉着目光,没说话。 “昨晚我们才在爷爷面前表示和好,沈晓楠就回来了,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这分明就是爷爷的试探,你要不信现在去见她,指不定你连人都见不到,她就会被再次送走!” “那又如何!”霍成钧开口,冷厉反驳,“难不成你以为,我还是四年前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晓楠被你们带走的霍成钧?” “那你是想要让沈晓楠还没嫁给你,就和你一起背负气死爷爷的不孝骂名?” 霍成钧顿住了。 的确,他是有力量和爷爷抗衡,可那是他的爷爷,是疼他,爱他,将他一步步将养成人的爷爷…… “你放心,我会安排你和沈晓楠见面。”宁夕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有些错愕。 因为从不妥协、从不言弃的她,居然,也做出了这种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三天后,宁夕出院。 第一件事,就是去会见了沈晓楠,而“回归家庭的”霍三少,随之同行。 宁夕心中酸苦,这世间为自己的老公和小三牵线的,她恐怕也是少有了。 “这是离婚协议书。”宁夕当着霍成钧和沈晓楠的面,将自己弄好的协议书放在两人面前。 “我已经签了字,只要霍成钧在上面签字,协议就会生效。”宁夕看向沈晓楠,“所以你该相信,我是真的要和霍成钧离婚。” 沈晓楠没说话,打从见了霍成钧,她就像一株受伤的娇弱莲花,倚靠在霍成钧怀里,一双哭红的眼睛,流露着难以言诉的委屈。 和对面气势强盛的宁夕比起来,怎么看,也是更需要被人呵护着的存在。 这世间的男人,聪明是真聪明,愚蠢却也是真愚蠢,两只眼睛只看得到表面,从来看不到美人脸下所隐藏着的心。 宁夕不断的告诉过自己,没关系,反正她很快就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忘记。 可看着霍成钧搂着沈晓楠柔情蜜意,她却终究无法忍受,站起背过身去。 “我还有事,两个小时后我会回来。” 言下之意,你们可以约会两小时,两个小时后,她再回来和霍成钧扮成恩爱夫妻,当着爷爷派来监视的人的面离开。 宁夕的退让和知趣,让沈晓楠暗中欣喜,她看向霍成钧,正准备诉说自己这段时间在国外的委屈,就见霍成钧的目光落在宁夕的身上,且随着宁夕的背影,一同远离。 只一瞬,沈晓楠的心就沉了下来。 宁夕商场厉害,情场上却蠢笨如驴,她看不懂男人的心,但她沈晓楠却能,且不说这四年里,她不在霍成钧身边而宁夕在,就单说霍成钧以前和宁夕的关系…… 不行,不能像宁夕所说的耐心的等下去。 她必须要尽快让他们断个干净!!! 宁夕离开会所后,去见了柳潇潇。 “这是三千万。”宁夕将支票放在柳潇潇面前,“你怀孕是假的,但需要钱给母亲治病是真。” 柳潇潇挂着的笑容一瞬僵硬,她看向宁夕,下意识想为怀孕的事狡辩,就听宁夕道:“沈晓楠回来了。” “什么?”柳潇潇震惊。 宁夕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像承认一件自己怎么也不愿承认的事实,痛苦而艰难道:“她不是我,她有着霍成钧全部的爱,你若是去威胁她,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柳潇潇咬唇不语。 她当然知道沈晓楠在霍成钧心中的地位,若是不知,她又怎么能成为霍成钧身边女人中,时间最久的那一个。 “你既拆穿了我,又为什么要给我钱?”柳潇潇冷笑道:“这是在同情?可我不需要同情!我柳潇潇是下贱的勾引了有妇之夫,但你宁夕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 “这是七千万。”宁夕面无表情的打断了柳潇潇,将另外一张支票放在柳潇潇面前,“我不是在同情你,我只是想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做事?什么事?帮你对付沈晓楠?” “不是,就算是,你也不会,因为就算她再没良心,也还是你的姐姐,为了不让你的母亲伤心,你不会对她做什么。” 柳潇潇目光凝住,却是没多做声。 她和沈晓楠是双胞姐妹这一点,并不是难查证,想来霍成钧也是清楚这点,才只把她留在身边当替身,而从不碰她。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柳潇潇问。 宁夕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我想让你帮我照看我的女儿。” “什么??” “我已经和霍成钧签了离婚协议,等到老爷子离世,沈晓楠便会成为霍家的少夫人,也就是囡囡的继母。” 宁夕顿了顿,“我知道你和沈晓楠关系不好,但再不好,你也是她的妹妹,也就是说,你会成为囡囡的小姨,自然也就有理由和身份看顾到囡囡,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有这个能力。” “呵,有这个能力?宁总倒还真看得起我,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柳潇潇冷道,“你都说了,我是沈晓楠的妹妹,我为什么不选择帮她呢,再说了,我现在是大明星,钱对我而言——”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就不会来找我要钱。”宁夕沉静回道,“你很清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也很清楚沈晓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说钱,你能保不保得住到你现今的地位,都很难说。” 柳潇潇没有否认。 的确,沈晓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比宁夕知道得少,所以她才这般恨,恨那样的女人会得到霍成钧的爱情。 “看样子,我好像非接受不可了。”柳潇潇看向宁夕,“可我还是很奇怪,这种事,你为什么要拜托别人,你和霍成钧只是离婚,又不是生离死别,以你宁夕的能耐,难不成还罩不住一个小女孩?” “我做不到。”宁夕缓缓的吐出这四个字。 “做不到?”柳潇潇诧异,“为什么?” “因为我生了病。” “生病?” 柳潇潇一下子愣住,却也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一向强势的宁夕会选择不战而降。 “你?你得了什么病?”柳潇潇难以置信,毕竟宁夕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外,和常人无异,根本不像患了病的人。 “阿尔兹海默症。” 什么!? 柳潇潇被震在原地。 最近因为母亲生病,她才知道这个很少见的名词,因为更多人把这个病,叫做老年痴呆症。 “那不是老人才会——” “年轻人也会,大多和家族遗传和精神压力有关。”宁夕想起当年那个在雪中越走越远的男人背影。 多年以来,她都在内心怨恨过自己的父亲,若果他当年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离开,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直到陈奇询问她是否有亲人得过类似病症,她才恍然了悟,原来父亲当年的离开,并不是抛弃,而是成全。 他不想,拖累她和母亲。 “起初,我只是会忘记一些事。” 宁夕缓缓道,“之后就开始出现记忆暂失的问题,如果继续发展,我可能会忘记一切,甚至把自己给忘记。” 宁夕说完,抬头看向柳潇潇,“你觉得那时候的我,还能照看女儿吗?” 柳潇潇的心忍不住沉了一下,“那,那你为什么不找你的家人,让他们——” 话还没完,她便止住。 众所周知,宁夕跟宁家毫无血缘关系,只是其母嫁入宁家时,带过去的前夫的孩子。 宁家若是有人能够托付,宁夕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找到她这么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可同情归同情,柳潇潇却很理智。 她是能力和沈晓楠对付,可她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丫头和沈晓楠对付,所以—— “你还是去找一家靠谱的律师事务所吧。”柳潇潇摆手,“这种保姆的活,我做不来。” “我有你和我对话时的全部记录。” 面对柳潇潇的拒绝,宁夕祭出了杀招,“沈晓楠要是得到了这段录音,知道你怀过霍成钧的孩子,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柳潇潇瞬间冷了神色,“宁夕,你在威胁我?” “是,我会将录音交给你口中的可靠律师,如果囡囡有事,这段录音就会出现在沈晓楠的耳朵里。” “呵,你特么还真行!”柳潇潇不怒反笑,笑自己刚刚居然还同情了这个女人。 这样一个步步为营的女人,哪里值得人半点同情。 明明,强得可怕。 “你得这病还真是合宜,这么会算计人的人还是傻了的好。” “大概吧。”宁夕没有在意柳潇潇的讽刺,而是一脸沉静,“作为母亲,这是我唯一能为囡囡做的事。” 柳潇潇不置可否,只冷笑道:“有你这样的母亲,你女儿的智商怕也差不到哪里去,让我保护实在多余。” “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宁夕直言:“除了钱,我为囡囡准备的天使基金也会交给你,在你保护囡囡期间,所有的收益都会按比例分给你,等到囡囡成年,才会交还给她。” “不错,威胁完了又利诱,宁总还真是好手段,但你难道就不怕赌错了局?”柳潇潇不服气道:“你也说了,我和沈晓楠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大可以选择和她合谋,不仅骗你的钱,还一起害你的女儿!” “你不会。”宁夕斩钉截铁的看向柳潇潇,“因为你和她不一样。” 想了很久,柳潇潇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傻的答应了宁夕。 明明,她们连最基本的朋友都不是,甚至还当过情敌。 可多年后,当她被霍囡囡拉着手,撒娇喊着“干妈”,柳潇潇才意识到,她帮宁夕,或许就是因为她最后的那一句“你和她不一样”。 宁夕和柳潇潇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后,便去和霍成钧汇合。 看那两人难舍难分的样子,她只能不断的提醒自己,对于要忘记的事,不要那么在意。 可为什么,心还是忍不住的抽痛滴血。 “走吧。” 霍成钧目送沈晓楠离开后,才开车载着宁夕离去,却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中途去哪了?” 宁夕懵了下,因为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去了哪里。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口袋的录音笔,装作正常的样子,冷淡道:“没去哪里。” 霍成钧疑惑的眯了眯眼睛,直觉告诉他,宁夕有什么事瞒着,而且是一件不小的事。 是关于他和沈晓楠的吗? 这个女人,该不会又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吧。 想到这里,霍成钧主动提出要搬回山间别墅。 但他并不想回去后还要和宁夕装恩爱,便早早的派人将霍囡囡送去了老宅。 对此,宁夕毫不介意,不仅面无表情的接受所有安排,还很知趣的不和霍成钧说话,就像他不存在一般。 这让霍成钧心中莫名的起了一股火,却也越发觉得宁夕形迹可疑。 “方政,证券那边的事你先放一下,帮我找人跟踪宁夕,把她所有的情况都汇报给我。” 电话那头的方政愣了下,这是什么情况?总裁不是从不在意夫人的吗,怎么突然让他监视报告? 不过方政没有多问,只是按令执行。 宁夕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所以照常在约定的第三天,去了中心医院。 可等在会诊室的不是主治医师陈奇,而是一个冷峻沉静的英俊男人。 “哥?”宁夕下意识喊出声。 等到她想起,对方并不高兴她这般叫她,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端坐在沙发上的宁彦一下站起,走向宁夕,一把抓住宁夕的手,就痛声质问道:“为什么瞒着我?” 宁夕咬唇:“你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发现你来医院的次数增多,特意调查,你是不是要瞒到你精神失常被人发现为止!?” 说完,宁彦又否定道:“不对,你根本不会让人发现你精神失常,你只会想个法子,像你死去的父亲那样,跳进湖水,让自己走得自然又彻底!” 宁夕没做声,只默默挣扎,想把自己的手从男人的禁锢中抽出来。 宁彦是宁家长子,和她的确没血缘关系,但在她心里,他始终都是那个高高在上、需要她敬而远之的兄长。 更何况,宁彦已经娶妻…… “你放开我!” “我拒绝!” 宁彦非但没放,反而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阿夕,跟我走,我们去法国,等你把一切都忘了,我就是你的唯一!” “你疯了!”宁夕难以置信。 对宁彦而言,宁夕的母亲张莉是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所以宁夕才到宁家的时候,一直被宁彦暗中派人欺负。 被打,被堵,被关,甚至被丢进枯井……宁夕一次又一次从宁彦的手段中逃离,一次又一次证明着她的强悍和坚韧。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宁彦的心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倔强又固执的女人。 他放弃了对宁夕的欺压,转而将她推到宁老爷子面前,让宁老爷子发现她的商业天赋,从而把她划进孙媳妇的人选。 宁彦本以为,待到宁夕成年,他就会将她独占,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宁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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