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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我吗?”见卢灿一愣,她连忙又补充道,“运通瓷器展厅中的那二十一件中国瓷,你可以随便挑选。” “我能问一句……”卢灿比划个手势,“这是为什么吗?” 卢灿敏感的意识到,她想要交换,目的肯定不会只是看好这幅油画——这幅油画虽然很珍贵,但这两人刚才那仔细研究的劲头,现在想来,有些不对头。 她的神色,有些期期艾艾。 “对不起,这件事我无法答应你。”卢灿指了指托马斯,示意自己已经答应他了。 “不……您别急着拒绝!”嘉妮有些慌了,连忙挽住卢灿的胳膊,哀声说道,“我可以作为联络人,帮你联络我母亲那边,巴黎红楼的藏品,可不是托马斯这里所能比拟的。” 卢灿盯着她,她灿灿的放下手臂。 “理由!”卢灿问道。 一幅方寸之间的油画,有必要用放大镜查询一个小时?除非这里有大秘密!这时,卢灿也怀疑起来。 “您……知道卡尔卡松宝藏的事吗?” 她说出的一句话,让卢灿大吃一惊,不由得提高声量,“宝藏?!” 卢灿的声音惊动托马斯,他直起腰,向卢灿这边看来,眼光隐蔽的瞪了嘉妮一眼,显然在责怪她多事,然后笑着走过来,边走边说,“这是一个传说。” 他摊摊手,“是的,一个关于宗教宝藏的传说。” 卢灿没想到,自己在烛台中捡到的一幅破画,竟然还牵扯到宝藏的传闻,“我最喜欢听传奇,托马斯先生讲讲。” “基督教清洁派,您知道吗?”托马斯走到卢灿面前两米处,问道。 卢灿点点头。 清洁派,指教父时代的几个小教派,主要指中世纪流传于欧洲地中海沿岸各国的基督教异端教派之一,前身本来是罗马帝国晚期中的摩尼教。 十一到十二世纪,清洁派盛行于法国南部和意大利北部,以法国城市阿尔比,为活动中心,达到鼎盛时期。 清洁派怀有双重信仰,跟摩尼教和诺斯底主义有很深的渊源关系。他们主张灵魂高于肉体的二元论——信仰两个神,一个是创造无形的精神世界的神,是属于善神;一个是有形的物质世界的神,是属于恶神。善神造灵魂,恶神造肉身,善与恶是不断斗争着。 这两个神的观念与最早的摩尼教是一样的。 “他们不是被剿灭干净了吗?为什么还有这种宝藏的传说?”卢灿不认为一个小教派,最后能遗留多少宝藏,扬扬眉,笑着问道。 因为清洁派,否认耶稣的神性,只视之为最高的受造者,他们认为耶稣来到这世上就是要带离他们脱离这物质的世界,解放他们脱离这可悲的循环,启示他们得救的真理。 这让他们触及到欧洲异端裁判所的底线。 更为‘作死’的是,他们认为基督是赐生命的灵,他在这尘世中只是一个形相,基督不是为女人所生,所以没有人的成分,其肉身不具实体,所以既没有死亡,也无升天。因此清洁派反对基督道成肉身和复活的教义。 这让教廷将清洁派视为眼中钉,1179年被教皇亚历山大三世宣布为异端。 这让清洁派的生存空间受到严重挤压,但好在当时的图卢兹大公,给与他们庇护,距离图卢兹不远的卡尔卡松,成为清洁派新的活动中心。 1209年,教皇英诺森三世发起阿尔比十字军来进行武力镇压,讨伐法国南部的异端。,图卢兹公爵屈服,放进来十字军血洗图卢兹,清洁派退守卡尔卡松。这场异端歼灭战一直持续了二十年──英诺森三世死后十三年,战争才结束。 “有史料证实,他们当时并没有被剿灭干净,只是转入了地下。”嘉妮回答卢灿的问题。 托马斯在旁边点点头,补充道,“确实如此。” “直至到1310年,清洁派在比利牛斯山脉一带的复兴运动领袖,皮埃尔和雅克奥蒂埃兄弟被捕后处以极刑后,这个异端教派,才算是真正的元气大伤。” “这幅画与宝藏有什么关系呢?”卢灿耸耸肩,指了指那幅《幸福生活》油画,“勒南兄弟可是生活在十七世纪,你别告诉我,他们也是清洁派的余孽?” 托马斯打了个响指,“你的猜测很准确。在巴黎,在法国,一直有传言,勒南兄弟三人,都是清洁派的最后信徒。” 呃?卢灿还真的没听过这种传闻,翻了翻白眼。 托马斯继续说道,“勒南兄弟出生在里昂的乡村,家境贫寒,而清洁派转入地下后,主要影响对象就是农民和牧民。如果说他们三人受到清洁派残存思想的影响,毫不奇怪。” 见卢灿似乎还不太相信,他笑着看看卢灿,又补充道,“你不觉得当时巴黎艺术界,对勒南兄弟的排斥,毫无道理吗?另外,勒南兄弟三人,一辈子未曾画过一幅宗教题材的画作,这是不是也很奇怪?” 卢灿心底还真的被他的话,挑起疑惑。 中世纪宗教势力大涨,兄弟三人一辈子不涉及宗教题材的画作,这确实太奇怪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兄弟三人都敌视当时的教廷。 “清洁派能有什么宝藏?”卢灿反问道。 “圣杯!”这次是嘉妮,她抢先说道,“十字军血洗图卢兹,但并没有找到传说中清洁派的宝藏,尤其是清洁派所拥有的‘圣杯’,于是故老相传,这笔宝藏还在卡尔卡松。” “勒南三兄弟知道宝藏的秘密?并把它藏入自己所作的画中?”卢灿指了指那幅画。 此时,卢灿已经有些相信两人的话了。 卡尔卡松宝藏在法国有着相当广泛的流传,卡尔卡松也因此成为全世界寻宝胜地之一。 昨天晚上,在修复这两幅油画时,卢灿就怀疑,什么人这么无知,竟然将油画卷成紧密的一卷,藏入烛台的空心柱中? 要知道,这完全违背油画收藏的基本常识。 现在想来,这个问题有答案——当时藏画之人,极有可能知道这两幅勒南兄弟的作品中,有着宝藏的提示信息。 当时情况紧急,他在匆忙之中,将两幅油画,剪去空白边,强行塞入灯柱中。 只不过,这人最后也没有机会再取出来!他极有可能被杀或者遭遇意外。 这两幅画,也就被掩藏到今天。 康丁·梯若尔家族祖上,也许是意外得到这对烛台,当然,也有可能,康丁的祖上就是这个塞画之人。 听到卢灿的话,托马斯微笑不语。 “看来,我这幅画,能卖个好价钱!”卢灿呵呵一乐,调侃道。 托马斯摇摇头,“您可能不知道,传言中,勒南兄弟将宝藏信息掩藏在六福小型油画中。您……这一幅,只不是是六分之一,所以……” 他摊摊手,示意你想要讹诈我,没门。 “它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增值,是不是?”卢灿笑着应答。 对所谓的卡尔卡松宝藏,卢灿没什么兴趣,他自己手中,还有着好几幅南边藏宝图,在安全没有百分百的保障之前,他都不打算取出来。 这虚无缥缈的法国宝藏,更无所谓。呵呵,六分之一?这更好,让托马斯折腾去,自己手握另外一幅勒南兄弟油画,妥妥的又是一个六分之一。 他们即便是真的有线索,那最终还是要分给自己一杯羹。 坐享其成,不是更好吗? 第151章 嘉妮意图 一幅小版勒南兄弟的油画,两套银质餐具,换来四十四件精品瓷器,两尊圆明园兽首,一尊晏池分水兽汉白玉石雕,还有七幅字画。 价值对比,怎么看都是一个合适的买卖,但卢灿依旧感觉有些窝心。 这些文物当年都是他们抢走的! 卢灿手衬着耳根,搭在车窗上,神游天外。 “维文,这些东西……你准备放哪儿?”嘉妮开着车,扭头问道。 “送到巴黎!”卢灿扭头看了她一眼,这女人,还挺有个性的。自从卢灿答应和托马斯交易那幅油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她所说的那些东西,指的是跟在这辆车后面的那辆厢式货车。 刚才交易结束,兴奋的托马斯很爽快的答应,将瓷厂运送瓷器的厢式货车,借给卢灿,安排了司机。 “我让陈晓押车,到巴黎后,有人会安排这些东西,走空运回香江。” 此时的法国,《文物法》并不健全,可谓欧洲第一古董文物交流集散地。真正开始禁止文物流通售卖,还是在一九八四年颁布新的《文物交流新章程》这部律法之后。 这一整车的文物,卢灿有正规的交易合同,不虞法国海关的检查,到时候,纳徳轩珠宝在巴黎参加珠宝展的工作人员,会协助安排空运。 只不过,那只两吨重的汉白玉分水兽,是个麻烦事,空运肯定有问题。 算了,让群姐操心去。 “那只神兽,空运怕是不容易吧。”刚想到这问题,嘉妮就冒出这样一句话。 咦?她怎么关心这事? 卢灿已经确定,刚才在一楼时,托马斯肯定是故意将伪作、价值一般的瓷器,另外再特意拿出几件表现不错的瓷器,混搭在一起,让自己挑选。 这是一个交易范围内的局——去古董店买东西,卖家也不会百分百保证这些都是真品。 所幸,自己的眼光不错,可以说,将托马斯家中精品中国古瓷一网打尽。 这件事嘉妮是否知情,卢灿还没想清楚。不过,交易已经结束,这件事也变得无所谓。他笑着问道,“确实是个问题,怎么?你有什么好办法?” 她拍拍方向盘,“放在运通的仓库吧,等你的制瓷设备购买后,一起走海运回香江,不是更好吗?” 主意不错! 卢灿点点头,“那行,就先去运通的仓库,把分水兽安置好,再让他们去巴黎。” 运通瓷器厂,位于利摩日西边的一个村落附近。这个地图上没有显示的村落叫芒迪,只有十来户人家。在村落的右侧,两米高的院墙,将运通瓷器厂圈起来。 与图卢兹瓷厂相比,这里要简陋很多,许多建筑落在卢灿眼中很熟悉——有着内陆南方民居的挑梁结构。 “这些都是你的臣民?”卢灿指指那些住户的房屋,调侃道。 她的笑容有几分苦涩,“这里最多时有三十来户,这些年搬走不少。你见过仅有七位臣民的女王吗?” 呃,这不是个愉快的话题,卢灿马上住口。倒是嘉妮,似乎找到发泄对象,滔滔不绝的讲起这里曾经的辉煌,以及心酸的没落。 运通瓷窑工厂,建立于1910年,是她父亲卢芹斋一手筹建的。最早就是仿中瓷,为此,卢芹斋还从景德镇及湘南挖来两大瓷器世家,专做中瓷。可惜,中瓷此时已经在欧洲没落,不得不改弦更张,又高薪请来本地的两位制瓷师傅,玩起了中西结合瓷器。 卢芹斋的手腕不弱,他充分利用人脉资源,将这家瓷器厂带上正轨。最兴旺时,这里的瓷器大量出口美国,红透纽约麦迪逊大道(卢芹斋的卢吴公司在这里有艺术会所)。 那时,这个附属瓷厂的村落中,最高峰时,住进了三十多户瓷工家庭,运通也成为利摩日十大瓷厂之一。 二战爆发后,不得不关闭窑场,这让运通瓷厂丧失了继续做大的绝佳机会。 战后,卢芹斋的生意一落千丈(随着新中国的建立,文物走私和国际贸易中断,更使其国内文物来源断供,50年代初他不得不全部清货,结束生意),他不得不再度重启这家窑场以作生计。 可惜,美国市场也彻底衰败——卢的疯狂倒卖国家文物行为,遭到谭敬为首的作伪集团阻击。卢芹斋连续三次失手,败在谭敬的伪作手中,这让他在纽约声誉急剧下降。 运通瓷厂在卢芹斋去世后,被记名到他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嘉妮的名下,而主管这家瓷窑厂的是当初他从湘南醴陵请来的制瓷名家唐兖。 前些年唐兖去世,嘉妮不得不来管理。她管理经验原本就不足,这两年,又恰逢法国经济衰退,运通瓷厂,顿时陷入困境中。 在两辆车先后驶入运通瓷器大门时,门厅中走出一位老者,推开铁门。 这是一位来自内陆的老者,头发已经全白,见他出来,嘉妮放下车窗,对他招呼一声。那老者对着车里眯眯眼,了一眼,点点头。 汽车驶入瓷厂后,她对卢灿说道,“那是陈老,我父亲当年请来的,三十年代就来到窑场,是运通彩绘负责人。” 下车后,卢灿四下观望。 瓷窑厂,他太了解,看看建筑,便知道运通瓷厂在早期完全按照景德镇窑口的方式修建的,只不过在后来添加欧式电窑烧制设备后,又重新改建成大棚式中空烧制格局。 中式窑大多数是柴窑,窑口的布局,讲究“窑中”,也就是以窑口为中心,四周梅花形布局。而西式电窑,讲究流水直线布局——以流水线的方式运作。 中式到欧洲的变革,让运通瓷厂的布局显得有些乱。 卢灿在调景岭渔湾码头规划的窑口,就是典型的流水直线布局。同时还有一个大棚为柴窑,放在边角,是按照梅花布局来设计的。 陈晓、昆希,带着嘉妮招呼来的两名员工,负责往库房中搬运那沉重的分水兽。 卢灿在她的带领下,简单参观一遍,便没了兴致。 运通窑口,实在很一般。 他隐隐猜测到嘉妮的想法——她在试图让自己“买下”或者“投资”运通瓷窑厂。 买下运通瓷窑,不得不说,这是个足以令卢灿心动的想法。 首先,这七八位工人,还有内陆来的三位师傅,完全可以将自己在调景岭投资的瓷窑工厂支撑起来。 至于说工人愿不愿意远赴香江,卢灿认为问题不大。法国现如今经济相当困难,运通瓷厂两个月未开工,这些工人没想过辞职吗?不可能!还不是因为整个利摩日,瓷厂工作都不太好找罢了。只要自己稍稍提高点薪资待遇,即便是让这些人去非洲,估计也不会拒绝。 其次,自己对国瓷的烧制有一定经验,但对欧洲瓷器,还真的有些不是很明白,而这些瓷窑工人,二战后三十年,主要烧制的就是欧式瓷器。 这能有效补充自己的不足。 至于第三个理由嘛,更充分。 利摩日瓷器的未来如何,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可谓守得云开见月明。 利摩日瓷器在八十年代中后期,浴火重生,名动欧美,此后一直位于世界前三的瓷器生产基地,从未动摇过。 自己买下运通瓷器,可以封窑两年,所有人员抽调到香江,将渔湾瓷窑带入正轨。等法国瓷器再度焕发活力时,将这里的窑口启封,一帮人马再度杀回来。 卢灿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有价值。 他眯着眼,陪在嘉妮身边,等候她主动提出。 将汉白玉分水兽安置好之后,卢灿细细叮嘱陈晓一遍,便让他押车前往巴黎。临行前,他塞给那位图卢兹瓷厂派出的司机两千法郎,辛苦他跑一趟。 喜从天降!两千法郎,相当于他两个月的工资呢,这位中年司机,将胸口拍得咚咚响,保证又快又安全的将这些货物送到维勒班。 送走陈晓一行后,卢灿随着嘉妮,来到库房右侧的一间办公室。 嘉妮撩撩刘海,“这是我在瓷厂时的办公室,很简陋。平时没什么客户来,所以我也就没怎么收拾。” 确实很简陋,房间也只有十来平米。办公桌、会客区的沙发,还有一组放着样品瓷器的木架子,呃,靠内侧还有一组书橱,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理解,如果不是瓷厂上不了台面,运通又怎会将产品展示厅放在路易勃朗大道呢? 那个兼着专卖店和展示厅的二层小楼,估计是运通瓷器最后的脸面。 在递给卢灿一杯咖啡后,嘉妮坐在他对面,终于提到正题,“维文,你为什么要选择香江作为制瓷基地?” 她摇摇头,似乎对卢灿的决定很不认同,“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香江有瓷器品牌?” 卢灿已经将她心思猜透,微微笑道,“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投资啊。” 这句话让嘉妮噎住,踌躇半晌,她开口道,“利摩日的条件似乎比香江更好,你……有没有想过,在利摩日这里投资一家制瓷工厂?” “你说的是运通吗?” 卢灿也不客气,直接点明她的想法,“你打算将运通全盘脱手……还是想筹措一笔资金度过难关?如果是前者,你卖掉运通,不后悔吗?” 卢灿一句话,点燃她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 她突兀的站起身来,挥舞着胳膊,继而揪着黑发,“后悔?去他么的后悔!” “巴黎服装学院设计系毕业后,该死的命运!怎么让我来管理这家老掉牙的瓷厂?” “我实在是受够那些采购商们的白眼与调戏!我实在是怕看到那些员工一到发薪日资那种渴望的眼神!我实在是不愿意再闻到这里的烟灰与土气!我实在是受够了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知道你一直觊觎展厅中的那些中国瓷!说吧,你能出多少钱?我把展厅所有瓷器,还有这家瓷厂、周边的山地、还有路易勃朗街上的那栋楼房,捆绑在一起,卖给你!” “你能出多少钱!”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也许有些不舍,也许是多年委屈的倾泻,也许是彻底解脱的渴望。 这一刻,她泪如雨下。 第152章 招揽康丁 嘉妮对运通瓷器的情感,卢灿有点理解。 卢芹斋将他自己视为最重要的资产,留给尚未成年的女儿,可惜,他没有料到,女儿并不喜欢这种安排。 嘉妮成年后,能够感受到父亲的用心,可是,由于能力问题,或者说兴趣问题,她更喜欢时尚的、潮流的、自由自在的、无需负责任的生活方式,并不喜欢这份在她看来有着沉重压力的工作。 可是,真要是放手父亲的遗产,她的心底毫无疑问被自责深深刺痛。 所以,她痛苦、流泪、哀嚎、嘶吼、歇斯底里…… 显然,现在并非谈论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卢灿和不知所措的昆希,匆匆告辞。 “卢少,你不能帮帮她吗?”昆希的眼神有些闪烁。 这家伙,还真是同情心泛滥。 卢灿深深叹了口气,并非为嘉妮,而是为了曾经风云数十年卢芹斋。 他相信,等嘉妮平静下来之后,会做出理性的选择,那时,卢芹斋辛苦建立的运通瓷厂,就会改变主人。 同情心需常有,但不在此事上。 收购运通瓷厂,对工人、对嘉妮、对自己,都有好处。这是商业,并非支援一点资本,让她度过难关就万事大吉。在未来,她依旧会遇到各种纠结不已的问题。 一句话,她就不适合承担这份责任。将她从这个位置上解脱出来,才是最好的同情。 昆希似乎听明白了,坐在旁边,不再开口。 “先生是……准备收购运通瓷厂?” 开车司机,三十来岁,利摩日本地人,瓷厂七员工之一,他回头问道,目光有些复杂。刚才卢灿与昆希的对话,他听不明白,但嘉妮在办公室的嘶吼,所有员工听得一清二楚。 “韦森特,大家不欢迎新老板吗?”卢灿笑着问道。 “不是……我们也希望运通瓷厂能有所好转,只是……大家都有些担心。”韦森特笑容有些勉强。这很正常,处于熟悉环境中,突然换来新老板,员工都有些担心与不安。 “维文先生,你们是回宾馆吗?”韦森特显然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卢灿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韦森特,“去这里。” 纸条上记录的是康丁·梯若尔的住址。 除了想要让康丁为自己所用,卢灿还想去他家看看,是否还存留着某些清洁派的遗物。 “库泽小镇?这可是够远的。不过,那边的房子便宜。”韦森特笑道。 撇开公事,韦森特很健谈,听他描述,库泽小镇位于利摩日市区的东北方位,与现在大家所在的位置,有点海淀到通州的意思。 按图索骥,车行半个多小时,一路上都是丘陵和田野,风景不错,库泽小镇的路口,远远就能看见镇上教堂的尖顶,最后停在一家小院子的门前。 “康丁在家吗?”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眼神很警惕,卢灿连忙问道。 “大哥,你有客人邀约吗?是个东方人!”应该是康丁的那位被剑桥录取的弟弟,他朝屋内喊道。 “客人?没有啊?”康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嗨,我听说,康丁有个弟弟,被剑桥录取,是你吗?”利摩日的民风非常彪悍,尤其是牧民,经常为草场和牛羊械斗。卢灿见他的神色紧绷,赶紧挥挥手示意自己不是坏人。 刚好康丁冒头,卢灿对他招招手。 利摩日很少有东方人过来,康丁一眼就认出卢灿,擦擦手,打开铁门,笑着说道,“你还真的来了?不是昨天那对烛台,有什么问题吧?” “昨天的烛台非常棒,我清洗之后,刚好碰到一位银器收藏者,他告诉我,竟然是诗人比埃尔的作品,这让我小赚一笔。” “这不,我今天过来特意感谢你。”李辰扬了扬刚才在路上买的红酒。 那对比埃尔亲手制作的烛台,卢灿一开始就没准备隐瞒康丁。即便隐瞒,最终极有可能会被媒体披露出来,与其那时被康丁兄弟嫉恨,还不如早点告诉他。 当然,具体价值肯定不会说出来,用“小赚”来一笔带过。 让·梯若尔在旁边有点可惜,但康丁却神态依旧。 他哈哈一笑,接过红酒,很豁达的说道,“那是上帝保佑你,卖给其他人,也许连这瓶波尔多红酒,我都捞不上。对了,这就是我的弟弟,让·梯若尔。” 康丁的性格,卢灿非常欣赏,更加坚定将其招揽在麾下的想法。 他笑着与让·梯若尔握手,“能被剑桥录取,证明你的优秀,超过世上绝大多数年轻人,包括我,你叫我维文就可以。” 让·梯若尔还是缺乏社会经验,略显腼腆,“谢谢夸奖。” 昆希知道卢灿有事要谈,拉着韦森特去小镇里面转转,康丁兄弟陪着卢灿走进院子。 康丁的家中,可谓真正的家徒四壁——东西都被这兄弟俩卖得差不多了,卢灿想要寻找卡尔卡松宝藏的其它线索,彻底断了。 好在还有速溶咖啡,康丁为卢灿冲了一杯,他见卢灿四处张望,笑着说道,“你是不是还想着,来看看我家中是否还有值钱的银器?” 他摊摊手,“如果是这样,那真的会让你失望!” “也有这种想法,但更重要的,我是为你而来!” “为我?”康丁表示不理解。 “你在伦敦,找到工作了吗?” 卢灿的问题有些突兀,康丁摇摇头,“安顿好弟弟之后,我相信会找到的。” “我和一位朋友,计划在伦敦成立一家小型的金融投资公司,投资股票及期货。你愿意做我的私人投资代表吗?”卢灿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当然,薪水要比你在洛奇证券,要高上十个百分点,每年的盈利抽头,你可以再拿两个点。” 卢灿的话,让康丁的手一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是开玩笑的?” “千真万确,这家公司的起步资金为一百万英镑。后期我们会依据业绩,追加投资。”卢灿的语气很肯定,“我的合伙人在伦敦定居,富家子弟。他很年轻,也是剑桥毕业,有两年的工作经验。他不会参与这家小公司的管理,但会每个月做一次财务审核。” “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怎么样?有兴趣吗?”卢灿说完,喝口咖啡,等待他的答复。 卢灿所说的朋友,就是在南边结识的阿尔达汗。 阿尔达汗的父亲,是伦敦西区穆斯林协会会长,尼德兰商贸公司的大股东。这位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两年前剑桥商贸系毕业后,换了好几份工作,现在自己弄了一家汽车行,挂在尼德兰商贸公司的名下。 为了了解玖宝阁南派分支及阿尔萨汗的消息,卢灿这两年,与他之间的通信就没停过。去年九月,阿尔达汗还来香江游玩过一段时间。 他虽然没什么能力,能上剑桥大学也是花钱进去的,但他为人颇为豪爽,没什么心机,有点嬉笑怒骂皆由心的味道。 卢灿很喜欢阿尔达汗的这种做派,两人去年就约好成立一家股票及期货投资公司——伦敦近些年金融市场非常火爆。 见哥哥一直不说话,让·梯若尔推推他的胳膊。他很清楚,这个机会对哥哥的重要太重要。一百万英镑的投资公司,体量上很小,但架不住哥哥可以说了算。 “真的是我说了算?”康丁沉思片刻,抬头问道。 “当然!这一点可以写进合约。”卢灿放下咖啡杯,点点头。 他两辈子也没玩过股票,与期货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诸如八七股灾、九十年代出东瀛股市崩盘、九七东南亚经济危机之类的,还是知道一点,但那些事件不都还远着吗? “OK!我答应!”康丁伸出手掌,与卢灿的手相击。 达成口头协议后,让·梯若尔兴奋的将卢灿带来的那瓶红酒打开。 康丁递给卢灿一杯,调侃道,“嗨!维文,看来你带来红酒,也是有目的啊。” “回头我给你送上一箱!”卢灿说毕,三人哈哈大笑,举杯相碰。 “哦,对了,我该如何和你的朋友联系?”康丁端着酒杯问道。 “你们兄弟,什么时间去英国?”卢灿反问一句。 “七月一日的飞机。”康丁有些不舍的打量这栋房屋后说道,“这栋房子已经处理了,我们兄弟俩人,最晚可以住到六月三十日。” 卢灿核算了一下时间,自己在法国还有些事情未完成,去伦敦最快也需要到七月初。于是说道,“你可以先去剑桥,将你弟弟让安顿好。我会在七月四日赶到伦敦,到时候带你去见见合伙人,之后就可以开始准备工作。” 此行法国,能够招揽到康丁,实在是意外之喜。 此时,卢灿还真没想到,不经意的招揽,能起到一拖二的效果——让·梯若尔在金融方面的天赋,并不比哥哥差! 卢灿走后,让·梯若尔逐渐冷静下来,他有些担心,“康丁,维文这么年轻,他真的能做主,拿出一百万英镑做金融投资吗?” 康丁关上铁门,瞅瞅弟弟,又鼓励般的拍拍弟弟的肩膀,“维文的年纪,估计和你差不多(事实上比让小好几岁),但他看起来要比你成熟,说话行止有方,待人很温润。你呀,也要多历练历练。” 让·梯若尔停下脚步,不明白,自己明明担心哥哥的事,怎么又扯到自己的头上? 康丁走在前面,脚步不停,“让你多历练,就是让你学会看人。” “看人要看眼,他的眼睛纯净、真诚,这种人值得信任。而且,即便他不投资,我们有损失吗?” 让·梯若尔翻翻白眼。 晕!最后一句才是你一副笃定模样的根本原因吧。 卢灿回到宾馆,刚好田乐群来电话。 纳徳轩珠宝此次参展,收获不小,但也有烦心事。 譬如,她想要进军高端钻石饰品市场,在向世界钻石俱乐部递交申请时,遭到冷遇。 第153章 钻石行业 世界最大的钻石交易中心由戴比尔斯创办,位于伦敦,正式名称为“中央统售组织”。 它不仅控制了全球绝大部分钻石矿,实际也控制了世界钻石毛坯的价格。当钻石供应量太多时,它就减少供货,以此维持钻石价格稳定,并每年都有一定程度的增值。 每五周,中央统售组织举行一次看货会,邀请大约二百来家世界最有名望并且最富有的钻石商,由中央统售组织来确认每个商人可购买的不同大小、不同质量的钻石数量,并且商家不得有异议。 戴比尔斯看货会的邀请函,非常难弄。目前,香江珠宝行中,也只有CIF(周大福)有这资格,至于说纳徳轩,暂时还没有实力。 因此,田乐群将目光锁定到次级销售平台——总部位于安特卫普的世界钻石俱乐部。 世界钻石俱乐部成立于二战后,依旧由戴比尔斯联络四十家钻石原矿矿主,以及比利时钻石加工企业创立的。 如果说中央统售组织是负责“批量”和“定制”钻石销售,那么世界钻石俱乐部走到是钻石商业流通模式——即小规模的采购。因此,世界钻石俱乐部的申请要求,要低很多。香江珠宝行中,有六家企业,是其会员单位。 田乐群组织人员,在三月份就向安特卫普递交俱乐部成员申请报告,原计划在此次六月份巴黎珠宝展上拿到资格证,就会当众宣布,纳徳轩正式进军钻石行业。 可是,世界钻石俱乐部(简称世钻)给出的回复是尚在审核中。 不用说,这一定是有企业在背后阴了纳徳轩一把。 “安安心心做玉石生意不好吗?”面对田乐群的恼怒,卢灿也只能这么安慰。他很清楚,未来翡翠、金银及其它宝石生意,随着内陆的崛起,同样有着二十年的火爆。 要知道,内陆的消费群体,对钻石真正感兴趣,还是在2000年之后。在此之前,一直是翡翠与和田玉为主打,金银饰品次之。 电话中,田乐群不乐意了,“没有高端钻石饰品,纳徳轩永远也不会走上珠宝行业的巅峰。这次要被我查出来,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我一定和他……哼哼!” 卢灿咧咧嘴,田姐现如今真的非常有女强人的范。 “既然安特卫普那边遇到阻力,那就慢慢磨,别着急,只要我们纳徳轩东南亚市场开拓完毕,有了规模优势,还怕他们不开放?而且时间长了,那幕后之人一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俩再收拾他!”卢灿顺着她的话语往下说,帮她出主意。 “如果你真想拓展钻石饰品市场,不如去一趟孟买,那里的还便宜。” 孟买是亚洲最大的钻石切割基地,他们那里也有钻石销售授权机构。 “不行啊,孟买的都是小钻、碎钻,我不想刚起步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那就安排人去特拉维夫采购。” “特拉维夫有钻石销售平台?”田乐群奇道。 呃,特拉维夫在2010年后,成为世界第一大钻石加工城市,但此时,他们的钻石加工和销售平台,才刚刚有所起色,在世界范围内根本就没有知名度,田乐群不清楚很正常。 “有!那里有大量的克拉钻!”卢灿马上回忆起特拉维夫钻石工业的崛起经历。 几次中东战争,以色列虽然赢得战争,但输了口碑。 以丹麦、比利时、瑞士等欧洲传统国家,在舆论上支持阿拉伯,同情巴勒斯坦,这让欧洲犹太裔与欧洲传统资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紧张。 戴比尔斯背后的最大股东是谁?南非的奥本海默家族,这是一个典型的犹太裔家族,满满的复国思想——奥本海默本人是犹太复国基金的最大捐款人和资助者。 七十年代中后期,以戴比尔斯为代表的犹太裔钻石资本大亨们,逐渐将钻石加工的业务,转移到以色列的特拉维夫来进行,这直接促进特拉维夫在二十年后,成为世界第一的钻石加工城市。 现在的特拉维夫钻石加工工业,只能算是小有规模。 卢灿很快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嗨,阿群,你如果真想要在钻石饰品行业做大,现在有个不错的机会。” 那边的田乐群正在低声和孙瑞欣小声嘀咕,特拉维夫有钻石加工及销售平台?两人都有些怀疑,她们做珠宝行业的都不知道,阿灿怎么这么清楚和笃定? 此时的特拉维夫钻石加工成品,大多数都是运往安特卫普或者伦敦销售。本地销售嘛,因为众所周知的安全问题,一直很差,所以田乐群与孙瑞欣不知情就太正常不过。 孙瑞欣听到卢灿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连忙用手指捅捅田乐群,示意赶紧听电话。 “你可以安排采购部,或者投资部的员工,走一趟特拉维夫。”电话中,卢灿如此吩咐,“如果有需要融资,在考察之后,可以投资,或者立即收购一两家钻石切割加工厂,这是个切入钻石行业的最好机会。” “我需要理由!”田乐群立即问道。并非不信任,而是特拉维夫这座城市,太特殊——安全没保障,怎么投资? “你是说……戴比尔斯会将钻石加工业,向特拉维夫转移?”很聪明,田乐群瞬间就想到这种可能。 “是的,如果你安排人去考察,一定会发现,他们近些年,钻石加工业务的增长幅度惊人!”卢灿没等两人消化,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没有那个民族比犹太裔更有民族归属感。特拉维夫背靠犹太裔,我感觉他们能超过安特卫普也说不定。” 卢灿说这一点,还真不是空话。 1995年,以色列钻石出口额为38亿美元;1996年为41亿美元,占以色列整个工业出口额的13左右;2007年出口额猛增到200亿美元;到2016年,更占到惊人的277亿美元的出口额,妥妥的世界第一。 “行!我立即安排人去看看,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好?”在自己的行业,再度被卢灿的远见击败,田乐群的语气中不由得多了一份娇嗔。 “呵呵……”电话那边的卢灿挠挠头。 “既然珠宝展没什么大事,就让吴静怡她们负责吧。你来利摩日散散心,这边的瓷器,真心不错,选两套钟意的带回去。”他诱惑道。 也没等她答应,卢灿继续加码,“对了,我可能要在这边购买一家瓷器厂,你过来时带上辛婶,另外从巴黎请一家资产审计公司和财务律师,帮我完成这次交易呗!”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请我去散心!还不是让我去帮忙?”卢灿能想象到她在电话那边撅嘴的娇俏模样,心头一阵痒痒。 田家是沙田大户,但也只是个地主之类的存在,即便卢家中道衰败,但只要卢嘉锡在,卢家都可以称得上名门。呵呵,此时的香江,门户之见相当严谨。因此,田乐群如此勤奋努力,为的就是以后不被人说。 她的这点小心思,卢氏祖孙都明白,从不戳破,将纳徳轩交给她,让她为自己正名。 “怎么又起怪想法,跑到利摩日买瓷厂?你在调景岭不是正筹备一家吗?” 卢灿的这些投资,都不走卢家公帐,算是私人资金,因此田乐群也不过是问问而已。 “这两年利摩日瓷器不景气,我这算是抄底吧。”卢灿呵呵笑道,对田乐群没什么可隐瞒的,“也只有七八个人的小瓷窑,买下之后,把这批技术老手弄到调景岭,先将调景岭瓷厂带上正轨。” “就为几个人?”田乐群问道,“那利摩日这边呢?” “先封窑,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再开窑!”卢灿的话有些油皮味。 两人聊了几句瓷厂的事情,卢灿隐约听到电话那边,田乐群似乎在和孙瑞欣嬉闹。 “你们在干嘛呢?” “你的好阿欣,吵吵着,也想去利摩日呢。”田乐群咯咯笑着说道。 旁边响起孙瑞欣脆生生的嗓音,“灿哥,没有!我就问一句,群姐就编排我呢。” 呵呵,两人关系很好,孙瑞欣可以说是田乐群一手培养起来的。这也省了自己很多事,不是吗? “那就一道过来吧。”卢灿笑着邀请道。 放下电话的卢灿,心情很舒畅,哼着前世的小曲,扭扭腰。呃,闷骚型,也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发泄心中的喜意。 至于嘉妮的放电,他还真的不愿也不敢接招。 这两天,被嘉妮撩得心急火燎的,群姐过来,立马放倒! 他举着胳膊,向灯发誓! 第154章 古风出山 巴黎到利摩日的火车行程,只需要三个小时。 卢灿在本笃会教士火车站旁边的雷诺租赁公司,签订一辆十一座Dauphine(皇太子妃)商务车后,便站在火车站大厅,等候田乐群她们一行,顺便听着租赁公司的那位多嘴司机,在旁边唠唠叨叨,讲述火车站的历史。 车站是在二十年代建成的,遵循当时的装饰派艺术理念而设计的,设计师是法国知名艺术家Roger·Gonthie。站内贴满“法国装饰派”艺术风格的彩绘玻璃窗,相当有韵味。 旁边还建有六十七米高的钟楼,这座钟楼也是利摩日市内最高建筑。二战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座钟楼的时间,要比其它地方快两分钟,那是为了督促旅客赶紧上车。 这种做法很符合法国人浪漫而自由的天性。 不多久,从巴黎到图卢兹的欧洲直线列车到站。辛婶走在最前面,孙瑞欣挽着田乐群的胳膊,嘻嘻哈哈的走出站台,朝卢灿这边使劲挥手。 两人身侧,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灿哥,我也来了!” 是温碧玉。这小丫头,不知怎么扫听到,也跟来了。 她们身后,是纳徳轩的两名安保,还有一位翻译,以及两名迪威尔财务公司的人员。 幸亏租了辆大车。 巴黎与京城时差在八个小时左右,此时,京城已经暮色沉沉。 远处的两栋高楼,亮着几盏昏黄的电灯,至于胡同院子,许多人家还在使用蜡烛和煤油灯照明——京城的电压并不稳定,到了夏天,要优先保证某些单位的用电。 什刹海的胡同口,典雅的潘苏,见到踉踉跄跄走进胡同口的瘦高老者,皱着眉头,问他身后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小古,你师傅喝多了你也不劝劝?” 那中年男子正准备开口,被那老者扶住肩头,他连忙又用臂膀搀住老者。 一身中山装在老者身上如同挂在竹竿上,精瘦无比。 他听到夫人的话,眯着眼睛,“没……没多,红星二锅头……就半斤。这不……心底儿高兴!我高兴……还不许多我……喝点?” 剪着时下最样板的遮耳短发的潘苏,没再说话,这些年,一家子,心底都苦。难得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头子喝点就喝点。想他年轻时,半斤老烧锅不过是簌簌口而已。 用手扇扇冲鼻的酒味,她扶着老者的右胳膊,“行了行了!回家吧。” 老者左侧的中年人,身高中等,有点天秃,扶着老者的左胳膊,两人将他掺进胡同。 看着胡同两侧的平房,潘苏打心底高兴——前几天老张的平反结果下来了。当年查收的家具、文物,归还了一部分,虽然已经遗失了大部,但毕竟还有一些不错的。更重要的是胡同口两侧的平房,也都归还了,虽说还住着人,但房子总在这,是张家的,这赖不走吧。 “小古,你一家子住在通县张湾那犄角旮旯里干什么?现在你师傅家房子够住。不行的话,带着你婆娘还有孩子,来这边吧。”潘苏很亲切的和另一边的小古,聊着家常。 小古是老张唯一的弟子,潘苏虽然有自己的子女,但也知道老张对这个弟子很看重——老张一身的本事,没交给子女,全部传授给眼前的徒弟。 况且,小古当年对老张有救命之恩。当年在舒兰下乡时,老张发烧,是这位质朴的小伙子冒着风雪,从亮甲山采来菘蓝(板蓝根的草本形态),熬中药将他救活。 老张病好之后,有一次拉着小古的手,唏嘘叹息,说他错过年纪,不过最后老张还是收了他做弟子。 只不过,潘苏也不知为什么,老张将小古一家子,安置到周边的通县张湾那里。 小古的本名叫古全峰,成为老张的弟子后,老张为其改名为古风。 为人稳重、勤快,潘苏很喜欢这位低调质朴的弟子。 她还有点私心,老张的几个孩子以及自己的子女,都不是混艺术圈的材料,现在自己和老张年事已高,她想着,未来是不是让小古帮忙照顾张家的那几位? 至于说古风的本领如何,她一点也不担心——老张的亲传弟子,能差么? 在别人面前,老张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可潘苏作为他的妻子,很清楚自己丈夫的精明与能力。 听闻潘姨让自己一家子搬到市内,古风也有些心动。 张湾那地界,交通不便,四周都是荒山野地,孩子想吃块糖堆儿,都需要骑自行车跑十几里地去县城买。而且,现在孩子大了,要上中学,市内的条件肯定要好很多。 “潘姨,这……”他刚想要答应,扶着他肩膀的师傅,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 他连忙改口,“谢谢潘姨!我们一家子在张湾住习惯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没见过世面,一辈子就离不开那一亩三分地。这要是搬到市里面,估计她要闲出病来。” 对于师傅,古风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六九年,自己一家三口,随着师傅来到京城。即便是张湾那地界儿,也要比东北那犄角旮旯里强百倍。师傅还利用自己的关系,给自己和媳妇两人,上了京城户籍,还给自己安排在通县自行车厂上班。 到京城之后,古风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到,师傅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收藏大家,艺术家、诗人,一身才艺,受人敬仰。 能做他老人家的弟子,古风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可是,来京城的最先三年,师傅都很少来看自己,弄得自己还以为师傅是不是忘了还有这么个弟子? 后来才捉摸过味来,这是师傅的“品考”——用三年时间来考察弟子的品质。 三年刚过,师傅带着一大摞资料,让自己死记硬背。 这段时间,是自己最痛苦的日字——仅仅上过两年学,只能算是基本识字的自己,被这些资料弄得头昏脑胀——师傅一月一考,非常严厉,完全没有人前的好好先生模样。 第四年师傅传授琢技,也就是雕刻; 第六年师傅传授画技,也就是书画临摹; 前两年,师傅又开始传授制窑,也就是瓷器制作。 而在此期间,还需要背熟师傅带来的各种史料文献。 今天,师傅一大早就打电话到自行车厂,让自己来市内找他。说实话,这些年,还真的没怎么来过师傅家。 原本以为有什么急事,结果晚上师傅拉着自己,去私人小酒馆喝了一杯,师傅兴致极高,竟然喝的晕晕乎乎,自己拦都拦不住。 “小古,扶着你师傅,我去给他打盆水洗洗脸。” 古风被潘姨打断回忆,抬头看看,原来已经进了师傅家的小院子。 他将师傅扶到正厅门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顺便把老爷子的腿架在小凳上——老爷子早年关过牛棚八个月,落下风湿,不宜垂腿久坐。 直起腰来,他擦了把汗,六月的京城,天气也很热。 “你很好!”古风被身边的话吓一跳,扭头看过去,师傅的一双眼睛,清明、透彻,仿佛能看透人心。 “师……师傅,你没醉?”古风连忙放下衣袖。 “有点……不过没事,稍后你到我书房来一趟。”张博驹将衣领扣解开两粒,他看了眼弟子,再度闭眼休憩。 在潘苏的服侍下,张博驹搽了把脸,推开旁边的书房门。 “你不早点休息,去书房干嘛?”潘苏有些担心,跟在后面喊了一句。 “和我弟子说两句,你先睡吧。”等古风进去后,他关上房门,拉上窗帘,神色之间哪有一丝醉意。 “小风啊……你今天四十整了吧。”张博驹挥手让古风坐下,他自己背身在书架上摸摸索索的取东西,一边和古风聊着天。 与潘姨喊小古不同,师傅一直以来,都用小风来称呼自己,这称呼,让古风更亲切。听到师傅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古风连忙站起身来,“师傅,劳您惦记,今天刚好四十。” “嗯,你做我张博驹的弟子,十一年零三个月,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今天你生日,我送你两件礼物,一算出师,二算你生日礼吧。” 他从书橱的柜子里,扒拉出两只盒子,一大一小,端在手中。 “出师?师傅您这是……”古风脸色大变,他可从来没想过出师。 张博驹走到他的面前,将两个木匣子放在茶几上,“你也别舍不得,有进门就有出师。” “这些年我也没怎么照顾过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以后如何,也要看你自己。” “师傅……”古风言语哽咽,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眼眶,也不擦拭。 “傻小子,都四十了,还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张博驹拍拍他的手臂,呵斥中并没有多少责怪,反而透出一丝不舍,“又不是不见面,只不过是出师而已。” “我老了,耄耋之年,还能活多久?让你出师,也是情非得已。” “师门中有些事,需乘着我还清醒,交代给你知道。” “师门?”十多年来,古风还从未听说过。 “师傅当然有师门啊,否则我教授给你的那些,从哪儿学来的?”张博驹轻笑一声,面带回忆之色,“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十六七岁吧,就认识我的师傅。” “我师傅是我父亲的挚友,豫东三绝朱飞仙!能在他老人家膝下学习四年,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我们这一脉,正式名称叫玖宝阁。创派之人是明代中期收藏大家项元汴,将门派发展壮大的是第三代师祖项圣谟。” “恰逢乱世,项圣谟师祖,为了挽救将被清兵抢劫的天籁阁,带领两位弟子,开始仿制各种文物。” “世事如白驹苍狗,人力有穷时。最终……天籁阁还是被抢。项圣谟师祖的两位弟子,一位北上,一位南下,至此,玖宝阁就分为南北二宗。” 说到这,张博驹叹了口气,似乎为玖宝阁的分裂而遗憾。许久,他才继续说道,“你应该能猜到,我们这一脉,就是继承的玖宝阁北宗。北宗的开派宗师是周亮工,他的资料,你应该很熟悉吧。” 古风如同听天书般,如果这些话不是从师傅嘴中说出来,他一定不会相信。见师傅问话,连忙点头。 “师傅老了,这玖宝阁北宗的事务,就交给你了。这里有详细的有关玖宝阁的信息,你自己好好看看,我就不多说了。” “对了,为师还有一位大师兄,去了台岛,他应该有后人,如果有机会,帮他们一把,为师当年欠他们一份情。” 第155章 收购运通 古风懵懵懂懂的回到客房。 两只木匣子里面,一只盛放着六本金石秘录,另一只小木匣子,则放着一枚温润的和田青玉扳指,其扳指表面,刻着花纹体的玖字——正是北宗的师门印记。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今夜,师傅的谈话,让他有一种被突然推进一个陌生环境中的茫然感。 当然,也有许多许多的疑团,被解开。 譬如师傅为何不公开自己的弟子身份;师傅为何要让自己去通州张湾那犄角旮旯去住;师傅为何不传授自己他最爱好的戏曲诗词;师傅为什么每次教授自己都严禁外人在场;甚至师傅还严令自己不能透露任何有关所学技艺的消息……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第一次听闻的玖宝阁。 许久,他挪动手臂,拿起打开的大木匣子最上面的一本文册。 字迹很熟悉,是师傅手抄的书册,记录的是玖宝阁北宗所有的传承及过往。 他用竹针挑了挑面前的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捧起这本将要让自己背负一生的书册,细细研读。 第三天,安顿好家务之后,带着师傅帮忙准备好的文件与资料,古风匆匆赶往机场。他要汇合京城的一个赴港商贸团,去完成师傅交给自己的最后一项任务。 “当年我在被打为右派之前,为师不得已,制作了四十八幅夹画,将家中珍贵的字画,掩藏在其中。前几天,政府返还了部分,但还有一部分被人倒卖。” “我打听到,是香江的一个古董贩子买走的,你去趟香江,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卢灿此时根本不知道,上辈子对自己影响最大的那个人,即将抵达香江。 他这两天,幸福的有些找不着北。 田乐群来的当天晚上,就被卢灿拿下。两人郎情妾意,情投意合,此时又在异域,没了老爷子和家人的盯防,钻进被窝也就水到渠成。阿群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随着开发的深入,她也算是食髓知味,如痴如醉的沉迷进去。 “群姐,你的皮肤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红润光泽?是不是有些水土过敏?”宾馆餐厅早茶时,温碧玉再一次提起田乐群的皮肤问题。 这丫头,昨天就问过一次,被田乐群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今天又问。 田乐群脸色红扑扑的,低头喝着牛奶;孙瑞欣也有这怀疑,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田乐群还有温碧玉,只有旁边的辛婶,有些明白,她独自窃窃偷笑。 “面包还堵不住你的嘴?”卢灿将一根长棍面包,塞在温碧玉的盘子里。 温碧玉顿时苦着脸,“我……要减肥呢……” “瘦的根晾衣杆似的,减什么肥?”卢灿用叉子敲敲她的牛奶杯,“还未成年,正长身体的时候,多补充点营养。太瘦怎么长个?不长个怎么给纳徳轩做模特?” 卢灿的话顿时让她翘起嘴唇,不服气的怼了一句,“难不成我还要给你家纳徳轩当一辈子模特?你管的真宽,我还要演戏呢。” 田乐群眉头一皱,刚要发话,立即被温碧玉发现,马上乖巧下来,“我吃就是了……” 她的模样,让餐桌上的五人,呵呵的笑成一团。 田乐群伸手,将她面前盘子中的长棍面包一分为二,另一半放在孙瑞欣的盘子中,“你也要多吃点,瘦的跟什么似得,走点路就累,真不知道你以前怎么和孙爷爷活下来的?” 辛婶一直没说话,瞅个空,对卢灿伸出大拇指,不知是夸奖这个侄儿下手快呢?还是夸奖阿群贤惠有威仪。 “对了,辛婶,昨天资产评审结果出来了吗?”卢灿昨天陪他们逛上城街和杜布什国家博物馆,晚上回来又急于和阿群厮混,根本没来得及询问这件事。 前天财务评估小组一来,就主动向运通瓷器发出收购申请。 嘉妮很快便答应资产评估。 “出来了,不过……”见谈正事,几人都安静下来,辛婶问道,“鲁布斯对那二十一件中国瓷的估价有异议,他认为不值五百万法郎。” 布鲁斯就是迪威尔财务公司负责此次资产评估并收购的首席代表。 五百万法郎,是卢灿给出的估价,按照现如今欧洲中国瓷的价格,确实有点虚高,但他不准备改主意,“就五百万吧,就当接个善缘。” “嗯,知道了。”辛婶点点头,“那我今天就带着布鲁斯,约见嘉妮,准备谈判。” 停了停,卢灿又说道,“谈判时,不要太严苛。我还想着,收购运通之后,让嘉妮作为我的全权代表,在利摩日,在巴黎,收购精品中国古瓷呢。” 说道嘉妮,田乐群偷偷瞪了他一眼。 三天前,卢灿介绍嘉妮给她认识时,阿群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误会了。呵呵,就这事,被卢灿当晚嘲笑半天,卢灿也被她掐了好几下。 “评估价值一共有四大项,运通窑场设备、地皮、矿山,估价为七百一十三万法郎;路易勃朗大道的二层小楼,价值九十四万法郎;中国古瓷为五百万法郎;剩下的意向就是他们的库存,一共还有三千两百件套的瓷器,估值一百二十一万法郎。” “我们的总评估价为一千四百二十八万法郎,折合美元为六百二十万。” “我们的最终收购底线,为六百五十万。” 辛婶虽然是雕刻师出身,但这些年一直负责纳徳轩的财务,因此在这方面,她已经算是老手,说起来条理清晰。 卢灿直撮牙花,钱这玩意,真不经花。自己带了一千多万美元的资本,购买这家瓷厂后,再添置七八百万法郎的设备,又加上英国的投资,算是彻底花干净。 见他如此,田乐群侧脸问道,“资金不足?纳徳轩账面上还有一千来万美元的货款,你需不需要……” 卢灿赶紧摇头,“不用。” 得赶紧找地方赚钱,而且最好有稳定的财源。纳徳轩是家族产业,他可不愿意挪用,尽管这些产业未来也会是他的,但心底还是有点小膈应。 吃过早点后,辛婶带着两位谈判代表去了运通公司。温碧玉拉着孙瑞欣,准备再度去逛街——利摩日美轮美奂的瓷器,对她们的吸引力很强。 卢灿正准备拉着田乐群回房重新眯一觉——昨夜两人玩得有点疯,结果有人敲门,田乐群连忙将他的脏手甩开,躲到内间去了。 “阿晓,什么事?” 敲门的是陈晓,见卢灿的脸色有些黑,连忙说道,“那个韦森特,带着一名法国人来访,听他介绍,也是一家本地瓷器厂小老板,想要卖给咱们瓷器。您……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有人送货上门,怎么能往外推? “人在哪儿?”卢灿连忙问道。 “一楼大厅歇着呢。” “我马上下去。” 卢灿换了套衣服,歉意地在田乐群的脸上亲了亲。 包圆图卢兹瓷器厂所珍藏的中国古瓷,又准备收购运通瓷厂,终于引发自己所希望的新闻效应。这不,已经有人主动上门求包养,哦不,求收购了么? 目前,最让自己发愁的,就是资金不足啊。 卢灿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琢磨这心事。 “咦?你还在这里?”电梯门打开,里面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 “嗯?你还没回家?”卢灿同样惊诧的问道。 “我还需要几天。”卢灿回答道。 “我下去退房,今天离开。”电梯中的妙龄女郎,鼻梁上架着一幅黑超,头戴着灰棕色的卷檐礼帽,脚蹬一双平底黑色搭扣皮鞋,穿着无袖衬衣及牛仔短裤,露出白生生的大腿。 正是几天前有过两次偶遇的伊莎贝尔·阿佳妮。 这几天没见,卢灿还以为她已经回家了。 “能留个电话吗?” 话一说出口,卢灿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就向她要电话了? 对阿佳妮,欣赏之心肯定是有的,但自己貌似还真的没往其它方面去想。另外,她似乎已经有了爱情结晶,这要求提得,太唐突了。 他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参加巴黎珠宝展……呃,就是维勒班正在举办的那个……我琢磨着,如果来巴黎开分店,也许……也许可以找你代言什么的……” 毕竟是临时编出的谎言,被他说的吭吭哧哧,脸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 真狼狈,我这是干什么呢?卢灿在心底咒骂自己。 阿佳妮愣了片刻,又见他如此窘态,突然灿然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整个电梯都显得明亮起来。 哇哦,果真不愧是法兰西玫瑰! 两人走出电梯时,卢灿手中多了一张便签纸,口红写的,不仅有电话,还有她的巴黎住址。 这算是艳遇吗?卢灿有点晕! “嗨!维文先生,这里!” 直到韦森特在一楼大厅侧面的咖啡休息处站起身来招呼,卢灿才醒过神来。 “嗨,韦森特,再次见到你真高兴!”卢灿伸手与他握了握。 “我也是!”韦森特的眼神有些复杂,眼前的年轻人,过几天就是自己的老板。最近几天,瓷厂内有关收购的议论声很多,有看好的,也有看衰的,都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未来会怎样安置大家。 韦森特也想探探他对瓷厂未来的安排,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好机会。 他指着身边的另外一位壮实的法国人,为两人介绍道,“维吉娜瓷器厂的老板,奎恩斯·绍尔先生,他想要找你商谈点事情。这是维文先生,来自香江。” “嗨!很高兴认识你,奎恩斯先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卢灿向他伸手。 “你的慷慨和大方,传遍利摩日(应托马斯的请求,现场三人都不得对外透露有关勒南兄弟油画事宜,对外宣传的都是现金购买)。认识你真高兴!”壮汉连忙握住。 资本面前,外国人同样马屁溜圆。 什么慷慨大方?还不是手中有他们所需要的资金吗? 想归想,卢灿还是非常客气的招呼他坐下,心底寻思着,这位奎恩斯先生,能为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第156章 圆明遗珍 利木赞大区的男性,也许是继承了先祖牧民的血脉,卢灿所见之人,壮汉居多,身材不算高大,但身板绝对厚实,像一堵移动的砖墙。 难怪这里在中世纪盛产战士。 卢灿上下打量着他,身高一米七五冒头,寸根短发,非常壮实,蓬蓬松松的大胡子,很久没修理,面孔褶皱中全是洗不干净的窑土灰。刚才握手时,那双手满是老茧,如同篮球皮纹,硬实扎手,应该是常年下窑洞劳作的结果。 “奎恩斯先生,你可以说了……” 等侍者送来咖啡后,卢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后仰,点头示意。 “啊……是这样……”奎恩斯捧着咖啡喝了一口,坐直身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更镇静。 “我的祖上和托马斯的先祖,当年他们一起去东方探险……他的祖上是蒙托邦爵士的秘书,而我的祖上是司令的一等侍卫。” 先有佛教,再有佛经,最后为佛造像,彼此出现相隔的时间并不长。 佛教在中华大地两千年的传播,深深烙上了中华民族的印记,出现了法相宗、天台宗、净土宗、律宗、密宗、禅宗、三论宗等几大宗派。 与之相对的是,佛像造型及所持器物的形象和意义等也越来越中国化。最终,佛教文化成为以儒释道为核心的中华三大基础文化之一。 佛造像历史悠久,两千年的发展过程中,一共有三个“完美期”。这三个时期的佛造像,在行业内公认的有较高收藏价值。 第一个时期自然是南北朝时期。无论是北魏的“云冈石窟”,还是“南朝四百八十寺”,都代表着佛教文化的全面兴盛。 北朝佛造像表情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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