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南边蟒以体型巨大著称,世界上最巨型的六种蛇类之一,成年蛇的身长可达七米多,体重能超过八十公斤,很轻松吞噬一位成年人。 幼年的南边蟒生活在树上,成年后,回到地面,躲在灌木丛中。这次胡康河山洪暴发,冲下来的相当数量的南边蟒,形成蟒群。 这些蛇有着很强的地域观念,它们会等水流减小后,沿着河流回游,重新回到巢穴中。 补给船队,正是遇到这样一群回游的蟒群,足有二十多条成年巨蟒。 如此巨大的蟒群,没有船队敢对它们动手,只能远远的尾随,等候它们在前面游走。 因此,几十公里的水路,花了一天多时间才赶到。 时间耽误点没什么,所幸人员都没事。 我想想头皮都发麻!二十多条在水中出没,会是什么场面? 卢灿忽然打了个寒颤,一身鸡皮疙瘩。 赶紧不去想,卢灿快速扔下这封电文,察看下一封。 这一封是刚刚发来的。 潘云耕已经知道卢灿一行抵达大本营,向他汇报自己修改后的计划。 潘云耕准备在大牙山这里,修建第二补给基地,留下十个人看守,还有一台无线电台,随时接应,并互传消息。而他自己,准备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人,明天沿着河谷的山壁,劈开一条道路。 “给潘哥发文,就说方案他自己拟定。让他们主意安全,如果有条件,慢一些也要将道路拓宽点,方便以后通行。” “顺便问问他,那边的地势,鬼手能否上岸?” “如果可以,明天让那条船回来,买两辆皮实的鬼手,给他们送去。” 所谓鬼手,就是小型的挖掘机。卢灿原本没计划买这家伙,可是现在看来,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有两台机械进山,要轻松很多。 第278章 公盘 一大早,在邀请卢灿无果后,阿尔达汗拉着杨坤去拉普回民小镇,探视他的老家。 卢灿坐在一楼客厅中,盘弄着眼前的茶杯。 梅生坐在他的对面,眼观鼻鼻观心,刚才他已经将率东来与杨家的纷争,如实禀报,该如何应对,就由少东主来决定。 卢灿的四根手指在茶桌上急速敲击,发出急促的咄咄声,有点像奔马踢踏。 梅生没问原因,想了想回答道,“赌料和半赌料,一共是三万两千公斤;翡翠明料高低档,一共七百二十公斤。” 卢灿搓搓眉心,追问一句。 “你能预估,它能占到南边翡翠原石出口比例的多少?” “那你预估,公盘对翡翠市场的价格影响有多大?”此时,卢灿才开始步入正题。 梅生摇摇头,“没什么影响,但以后不好说。” “嗯?”卢灿的语气是询问。 卢灿呷了一口茶,手指在茶几上敲击了两下,抬头很认真的问梅生—— “如果缅北这些矿主组织起来,再筹办一次公盘,你认为会有什么影响?” “两家公盘竞争?”梅生眼睛睁大,难以置信。 没错,这是卢灿琢磨一夜的想法,并准备稍后找杨天和聊聊。 在即将开始的翡翠矿主与珠宝经销商之间的博弈中,如何为纳徳轩争取最大的利益,获得更多的话语权,才是卢灿需要考虑的问题。 纳徳轩珠宝,无论是珠宝销售,还是原石开采,现在还不是大鳄,没权力参与议价。但藉此机会,如果能提前准备,是不是有可能一跃而成大鳄呢? 卢灿想试试! 矿主提出减产甚至封矿,卢灿赞成,开采新玉,他也赞成。 因此,每次公盘之后,翡翠成品都会有一次价格增长。 咳咳……这是大道理! “杨叔,喝杯茶?”卢灿坐在一楼的客厅中,对路过的杨天和挥挥手。 “你小子,有事?”杨天和呵呵一笑,走过来。 卢灿做了个你冤枉我的表情,身子向后靠了话语很直接,“杨叔,娃达公司这是准备减产?” 杨天和一怔,似乎没想到卢灿如此正式的和自己谈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隐瞒,“嗯,有减产计划。现在东南亚市场饱和,翡翠供应某种程度应该学习欧佩克。” 杨天和的心思不小,竟然以欧佩克为目标,估计他也没有想到,东南亚珠宝经销商的反抗如此激烈吧。 他的这句话让卢灿微微动容。 “那重新联合他们对抗……”卢灿指了指南方,说道,“会很难?” “很难!”杨天和点点头,随即耸耸肩,语带玩笑性质的反问道,“你有冇好办法?” 杨天和拍拍额头,惊叹一声,随即衬着下巴,沉思起来。 …… 颜水隆恨不得将眼前这位笑眯眯的胖子给掐死,如果不是自己太老的话。 这家伙无耻至极,竟然还上门讨要那幅画? 瞧瞧他说的,多么冠冕堂皇:“维德拍卖前段时间首拍,收到一幅仿作,结果不小心遗失。听闻颜大师前些日子,在成功大学门前,为阻止赝品继续祸害市场,收了此画。” “还希望颜大师高抬贵手,将这幅画归还给维德拍卖!” 颜水隆很想给他一耳光,然后问问,我那一百万呢?不过,他真正出口的话却是:“呵呵,维德拍卖的耳目……让人赞叹啊!” 语气中虽有一丝讥讽,但更多的是无奈。 郑光荣装作听不懂,摇摇头,“颜老谬赞了!凑巧而已,我在台北处理点事务,刚好听见竹联的朋友说起此事,才专程过来拜访您老。” 一句话,点明自己是有背景的,你别乱想心思! “哦,对了!”他也不等对方回答,从身边提起一个盒子,“维德拍卖的卢灿,是我世交家的孩子。这孩子父母去世的早,有点野性,听说前段时间与令孙有些误会,还请海涵。” “巧了,这孩子和令孙的爱好相同,都喜欢弄点瓷器活。也许,误会谈开,他们还能成为好友也说不定。” “这是他开设的窑场所出的瓷器,让我捎带一件给您老,顺带着为那天的事情,赔罪!” 礼盒打开,是一件金腰红底的花觚,色正而不邪,造型端庄、典雅。 “带回去!” 东西不错,可是颜水隆心底正憋着气呢,一手拂过去,礼盒在玻璃茶几上快速滑动,“咵嚓”一声,倾覆在大理石地面上。 那件三十公分高的圆口圆足花觚,竟然没碎!在地上骨碌碌滚动起来。 郑胖子脸色变了变,语气也凌厉几分,嘿嘿冷笑道,“颜老,当天的事情,你可能不清楚吧” …… 郑光荣离开台南的当天夜里,颜水隆终于找到当时的几位现场目击者,总算拼凑出当天所发生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胖子并没有说错,自己这是自取其辱! “你这混帐东西!” 老头子一巴掌,扇得颜润之晕头转向,莫名其妙! …… 与杨天和谈话完毕,卢灿正准备出门,去拉普小镇,找阿尔达汗与杨坤,顺便去那个小镇上转转,看看还有没有人家存留有当年的老物件。 余明奎拿着一封电文匆匆而来。 “什么?遇到猴群袭击?” 潘云耕一行三十多人,竟然遭遇猴群的攻击! 真是奇事迭发! 第279章 长老所言 “南边猴子很猖狂?”卢灿的问话对象,是大本营一位杨家本地人。 那人嘟嘟囔囔说了半天,没听明白,好在余明奎懂一些,他给卢灿翻译,“潘哥他们前进的路途中,可能不小心撞上正在产子的猴群。” “南边乌叶猴每年二三月份交配,八九月份产仔,这两个时间段的猴群,异常暴躁,会攻击闯入它领地的人类。” 卢灿直拍额头,也不知道当年古伯,孤身一人怎么找到那个地方? 无论是卢家原来的安保人员,还是后来加入的杀堂人马,都不是正经的野战部队出身,没多少丛林生活经验。幸亏队伍中,有杨家卫队的人,否则估计情况更惨。 潘云耕这次算是弄得灰头土脸,估计回香江后,会加大训练力度。 好在损失不大,有两位队员被猴子突袭,抓破脸,需要送回来打破伤风针,此外还被抢走了两只背包,盛放的是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至于那帮猴子的下场,卢灿没问,全军覆没的可能性很大。 抵达拉普回民小镇,这里依旧宁静而祥和。没人敢来这里闹事,连腊戌附近的军阀都不敢,穆斯林太团结。 阿尔达汗和杨坤,并不在他家的院子中,卢灿又转道前往师门前辈阿尔萨汗老先生的宅院。那里已经是腊戌穆斯林长老会的产业,也许,他们在那边也说不定。 跨进穆斯林长老会的养老中心,卢灿便看见丹拓站在院子中。见卢灿进来,他嘴抽了抽,算是笑容吧,然后用手指了指右侧的院子,示意阿尔达汗在那边。 小院子中,传来阿尔达汗与一位老者的爽朗笑容。卢灿敲敲门框后走了进去,一位头戴白冠的穆斯林长者,长白胡须,坐在藤椅上,正在和阿尔达汗、杨坤他们聊天闲话呢。 “维文,过来。”阿尔达汗对卢灿招招手,“这位是我们穆斯林长老会的阿拉伊丁阿訇(音洪),他正在给我们将当年的事呢。” 阿訇可是穆斯林宗教中的学者、讲经人,通常都是以身作则,为人师表,劝善戒恶,品德高尚的穆斯林担任,地位非常尊崇。 卢灿连忙进来行礼,“安色俩目尔来坤!” 这句回族问候语,还是上辈子卢灿去回疆进货时学习的问候,大意是祈求真主赐给您平安吉庆,相当于汉族的您好。 阿尔达汗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手指点点卢灿。 那老者站起身,微笑着,眼睛一直落在卢灿的身上。等他到身前,主动双手向卢灿伸过来,回答道,“卧尔来库门色俩目!”意为真主也赐你平安吉庆。 和老者双手握毕,卢灿瞪了阿尔达汗一眼。 他笑着说道,“你又不是穆斯林,无需用我们的礼仪。这种问候,只用在教民之间。” 一句话说得卢灿尴尬的摸摸眉梢。 那老者笑眯眯的斥责阿尔达汗一句,“阿拉依(阿尔达汗的教名,意为高贵的),你狭隘了!真主的光辉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界限分明。” “维文先生,作为一名睿智的、具有领袖气质的年轻人,你无需介怀他的话。” 领袖气质?这是说我吗?卢灿不解,为何这位老者一见面就给自己戴这么大的帽子? “是的,这个词,在你们三人中,只有你配拥有!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的经历,要远远大于你的年龄。”那老者似乎看出卢灿的疑虑,微笑着解释道。 他的话,吓了卢灿一跳,人老成精,还真是! 这才第一眼,他就能看出自己身理年龄与心理年龄的出入? “多谢夸奖!”卢灿连忙再度低头感谢。 “无需多礼。”老者抬抬手,虚扶一把,“作为领头的鹰,未来还需要你带着阿拉依,还有我老友的孙子阿坤,飞得更高,更平稳。” 旁边的阿尔达汗和杨坤,都傻眼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为什么卢灿一来,就能获得尊崇的阿訇,如此高的评价? 老者捋了捋胡须,似乎看到两人的惊诧,笑眯眯说道,“真主告诉我们,这世界上,聪慧者启迪愚昧者、心思周全的人引领心思粗疏的人、成熟者领导未成熟者,这是规律。” 卢灿低低头,在杨坤身边坐下,心头砰砰乱跳,没敢再度抬头。这老者,眼神太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好在他很快就没再聊这话题,而是捡起先前的内容。阿拉伊丁阿訇,正在给阿尔达汗和杨坤两人讲述旧事,有关阿尔达汗爷爷以及拉普小镇的事情。 卢灿听得很入神,因为老先生和阿尔萨汗很熟,话题中不时会提起这位师门长辈。 在他的口中,阿尔萨汗先生,似乎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在穆天宇还在世的时候,他就远上中原游学。五年的游学生涯结束,竟然私自带回一位非穆斯林的妻子回来,当时这件事闹得很轰动。 听到这,卢灿心底咯噔一声。 五年北上游学?莫非,阿尔萨汗先生就是此时接触到师门的? 卢灿没敢自己问,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踢了踢阿尔达汗,又用眼神示意。 阿尔达汗很快会意,他衬着腮帮子问道,“阿拉伊丁爷爷,我叔祖去中原什么地方游学?竟然用了五年时间?家中不担心吗?” 这位老阿訇捋捋胡子,琢磨了两分钟,“具体去哪儿,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你的婶婆,是湘省人,很泼辣。” “婶婆是湘南人?那她是不是带着我那叔叔回湘南了?” 卢灿在桌子下面对他伸出大拇指,这家伙,小聪明劲真足。 卢灿心底吁了口气,尽管消息不准确,但还是有收获。阿尔萨汗老先生的夫人带着孩子回湘南,孩子的教名为阿费夫。 他有一丝直觉,阿尔萨汗的夫人,很可能是老先生师傅的后人。也许,玖宝阁南宗的秘藏,在湘南也说不定。 卢灿一直牵挂这批珍藏,那可是足足四百多件天籁阁的珍贵藏品! 目前,这批藏品的隐藏地点有两个,其一就是阿尔萨汗前辈在二战时,一直活跃的猛卯三角地、班洪、班老部落辖区;另一个地点就是今天听说的湘南某地。 至于说损毁,卢灿不太相信! 以玖宝阁传承的严密性,不存在损毁师门秘藏的可能性。 阿尔达汗不知道再要问什么问题,他看了卢灿一眼,示意你自己来。 “老先生,听说阿尔萨汗前辈在二战时,是反击东瀛游击队的首领,这不是和拉普小镇严守中立的立场不符吗?”卢灿没敢问太具体的问题。 这一问题似乎不太好回答,阿拉伊丁阿訇面容有些苦涩,许久之后才说到,“我们的根在内陆,听说内陆打仗,遭遇东瀛人的侵略,心中也很难受,也想着去搭把手。可是,阿拉木汗会长,他需要为全镇几千人的生命负责,才立下了这条严守中立的规矩。” “当时,阿拉木汗立下这条规定时,遭遇到很多人的反对,其中就有阿尔萨汗先生。时间证明,拉普镇能平安度过劫难,阿拉木汗会长居功至伟,他也获得我们所有人的尊敬。” “为了保全全镇,他当场开除了弟弟阿尔萨汗先生的教籍,还有十多位镇上的年轻人。” “阿尔萨汗一怒之下,带着这十多人,组织起来一批人马,离开小镇子。” 不同的位置,决定了想法不同。 开除教籍,在穆斯林教义中,是非常严厉的处罚。卢灿无意去评价阿拉木汗的行为,但对阿尔萨汗前辈的尊崇,无形中又高了几分。 只是老先生,您在对待南宗的传承方面,是不是太随意了? “啊?那我叔祖怎么又回来担任长老会的副会长?”自己爷爷竟然和叔祖关系闹得如此之僵?阿尔达汗还是第一次听说,惊讶的问道。 “真主保佑,阿尔萨汗会长最终重归真主怀抱,这没什么奇怪的。” “也许……是我爷爷故意这么做的!”阿尔达汗情不自禁为自己的爷爷辩解道。 “也许是吧……”老阿訇微微一笑,似乎隐藏了当年的一些秘密。 事实上,阿尔萨汗能重返穆斯林,也算是大势所趋——东瀛投降,反抗东瀛人的领袖阿尔萨汗成为小镇上的英雄,他的回归,是必然。 至于说阿拉木汗最开始的所为,是不是故意的,已经并不重要。 接下来的谈话,对卢灿的吸引力不大,他将目光落到老阿訇所在的庭院中。 这里的布置,相当雅致,而且,精品不少啊! 石桌上的茶具,就是一套精品老陶! 第280章 天籁阁壶 壶造型古朴丰满,壶体呈紫褐色。 卢灿一开始还以为是时大彬所制。其壶紫泥调沙,沙质细腻,胎体坚实,珠粒隐现,具大彬壶“沙粗,质古,肌理匀”的特点和遗风。 扁圆钮、端把为三弯流,压盖内为子母口,足墙外隐起双圆线。 不过卢灿很快就否定了时大彬所制的猜想,因为时大师所制壶器,不会过于花哨——这把壶的壶身和壶盖上分别绘有泥画。 制壶人用白泥在壶身两侧泥绘花草、蝴蝶和山水图,画风幽古,简洁洗练。另外壶面上分别泥绘三只蝙蝠和三朵梅花,赋与吉祥寓意,整体风格颇具晚明清初文人画风。 这两幅泥绘画,让这把壶变得精致雅韵,和时大彬壶器的大气古朴相比,其高下,还真的让人难以选择,难分伯仲。 卢灿越看越奇,这把壶隐隐透着某种熟悉感!这不会是哪位师门高手的作品吧? 这套壶具,一壶四杯,典型的中壶,既可以独饮也可以待客。其底托的山水盘,应该也是这套壶具中重要组成部分。 所谓山水盘,其实就是可以盛放洗涮杯具用水的茶盘。卢灿见过很多茶具,但茶具自带山水盘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荷叶型,同样是黑泥紫沙所制,盘面为棋盘漏水格,另一侧为白泥绘制的假山溪水图,与壶面、壶身的画风统一,相互映衬,奇趣大妙。 盘足厚度约为五公分,内藏纽纹抽屉,用来盛水的,抽屉同样是紫沙所制,浑然一体。 有意思!好东西! 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能上手一观,细细体会其中的妙趣。 “卢少东家也喜欢茶壶?” 阿拉伊丁老阿訇早已经注意到卢灿,见他的目光始终盯着眼前的茶壶茶盘,笑着问道。 老者讲古,自己竟然心不在焉,还被对方发现,卢灿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阿尔达汗抢着回答道,“阿訇有所不知,这家伙可不只喜欢茶壶,他呀,所有老的东西都喜欢。两年前,我叔祖留下的那些东西,就是被他打包买走的。” 两人认识已久,见卢灿的神色,阿尔达汗就猜到他这是看上这套茶具,主动帮他搭话。 为强调卢灿的“嗜古”,他特别强调道,“这家伙,一点不像年轻人,家中藏有不少老古董。” “他啊,比我还要败家!为这些老古董,他花了五千万钱,买了香江的虎豹别墅,准备开亚洲最大的私人博物馆呢。” 这朋友没交错!卢灿暗自为阿尔达汗点赞。 帮衬的可不止阿尔达汗,杨坤笑着指了指卢灿,“阿拉依说的我深有感触。” “我爷爷在果敢开了三十年的典当行,就是被他连根刨走!东西买走不说,连大掌柜福伯,还有两位弟子,都被他挖走。” 说的卢灿跟抢劫似的。不过卢灿很喜欢,真是一对好基友! 听得阿拉伊丁也微微动容,微微俯身,“没想到,卢少东主还有如此的宏愿!安塞俩目,阿来一库姆(真主祝你心想事成)!” “这套茶具如何处置,还需要问阿拉依。”老阿訇面带微笑,对阿尔达汗说道。 “我?”阿尔达汗莫名其妙,指了指胸口。 “对!是你,阿拉依,这是你叔祖的旧物。”老先生抚着胸口,“现在想来,真是羞愧!” “十年前,在宣塔辩经时,我侥幸胜过阿尔萨汗兄长一句。一时起了贪念,拿了他这套心爱茶具。现在想来,后悔莫及,愿真主宽恕!” 嗯?这中间还有故事? 阿尔萨汗是长老会的副会长,阿拉伊丁是阿訇,这两人辩经,这套壶具是赌注? 阿尔达汗没敢细问,连忙接了一句,“那一定是镇上的盛事!可惜,我未能亲耳聆听两位长者的圣音妙论!” 老阿訇未接他的话,继续说道,“我拥有十年,已经是幸事,今天,就将它们归还给你。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 卢灿两眼直冒光,今天这么幸运? 这算是否极泰来吗?是山洪、遇蟒、猴袭之后回报? 阿尔达汗还准备推辞一番,卢灿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他一脚,连忙改口,“那就多谢长老!” 他又回过头对卢灿眨眨眼,似乎在嘲笑对方贪婪得逞,“维文,你年底订婚的礼物就是它了!可别到时候再找我要礼金啰?” 卢灿心愿得偿,哪还管他语气中的调侃,连忙站起身,半搂着阿尔达汗的肩膀,摇了摇,回头又对老阿訇点头,“谢谢长老!” 这套茶具,现在自己的了,可以随意上手。 他连茶盘带壶,都端到自己面前,那模样,是不准备让其余三人再喝茶了。 老阿訇瞠目结舌,继而哈哈大笑。 卢灿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尴尬的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老先生很会说话,“我已经有你们两位刚才所言的体会了。唯痴者,才有成!卢少东家一定能宏愿大成!” 平时卢灿虽然痴迷古董,但还不至于这样。今天这壶,不同!大大的不同! 他已经看出,这把壶出自何人之手,而且还知道,这把壶最初何人把玩过! 这把壶对玖宝阁而言,意义太重大! 顾不上阿尔达汗与杨坤的嘲笑,他取下壶盖,将壶中茶水倒入旁边的塑料桶中,翻过壶身,露出壶底。心中大喜,果然如同自己所猜测的那样! 这是一把“天籁阁壶”! 壶底一共有三方印,具为阳文篆书大方印,利刀利刃所刻,印记风格古雅妙趣,刻工字迹双双杰出。 左侧大方印为题诗:“倦鸟归深林,清泉入壶中。茶饮有仙趣,南山自在翁。”右侧上方为藏印:项子京赏;下方为制作人印:蒋氏伯敷。 这是蒋时英为玖宝阁第一代宗主项子京所做的玩赏壶! 蒋时英是哪位? 嘿嘿,这人的女婿是制壶名家陈子畦,外孙更了不得,一代壶圣陈鸣远。 明末清初周高起所著《阳羡茗壶系雅流》:“蒋伯荂,名时英,四人(欧正春,邵文奎,邵文银,蒋伯荂)并大彬弟子。他是时大彬的弟子,可惜此人并不专心于壶,而是借助制壶之术,周旋于文人雅士之间。 《桃园客话》中有清晰记载,“子京绘型,蒋氏制壶,两把,墨林珍藏之,甚爱!世称‘天籁阁壶’。”意思就是项子京亲自绘制壶型、图案,蒋时英依照画稿,制作了两把壶。项子京(墨林居士)非常喜欢,视为珍藏。 不是说叫蒋伯荂吗?怎么留印为蒋氏伯敷呢? 这么留印就对了。蒋伯荂是蒋时英后来改的名字,本名为蒋伯敷。 卢灿对这位蒋时英了解的更多,甚至可以尊称蒋时英一句师祖! 蒋时英爱慕虚名,喜欢与文人雅士结交。当时嘉义项家名满天下,他以制壶之术精妙,被项子京招揽为门客。 项子京为了维护天籁阁藏品,汇编集多家之长的《金石鉴》,其中制陶之术,汇编者两人,其中就有蒋时英,另一位则是明末制壶名家陈信卿。 卢灿所学的制陶之术,最基础的东西,都是这两位编撰的,所以他对这把蒋时英的壶,能没有熟悉感吗? 不过,蒋时英并非玖宝阁的门人,所以,师祖之类的,也只是说说而已。 在项子京去世(1590年)之后,他很快离开项家,投靠了华亭派著名书画家、收藏家陈继儒。在眉公(陈继儒的号)门下,蒋时英改了名字,又相继制作了名壶《春晓》《夏蝉》《秋叶》《冬雪》这一系列名壶。 伯荂制壶,眉公书铭,名工名士,世称“双绝壶”。 后世流传下来蒋时英的名壶,只有一把《春晓》。至于《夏蝉》《秋叶》《冬雪》这三把壶流落何方,无人知晓。 那卢灿如何得知的呢?无它,《玖宝阁传承实录》有清晰记载。 整壶包浆厚重,色泽沉郁,器形稳重,保存非常好,竟然没有一丝磕碰冲口,应该是历代玖宝阁传承者精心看护的结果。 看到这,卢灿心底对阿尔萨汗老前辈有了一丝怨言,老先生,这等师门亲传之物,您竟然拿来做辩经的赌注?这也太…… 卢灿放下壶具,拿起紫沙杯,没错,完整的一套。 再将茶盘抽屉中的水倒掉,看看盘底,同样刻有两方印:项子京赏;蒋氏伯敷。 茶盘、四只套杯,一把壶,看似完整,可卢灿总感觉缺点什么。 对了,茶罐! 既然有茶盘,那一定有茶罐! 为了这套茶具的完整,少不得厚脸皮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盘,脸色有些发红,摸摸鼻翼问道,“阿訇长老,这套茶具……是不是还有一件茶罐?” 阿拉伊丁老阿訇愣了片刻,一拍大腿,“嗨,卢少东家不说我还真忘了!确实有一件茶罐。我这就给你取去!” “不急不急!”卢灿连连摆手。 听说还在,卢灿终于放下心中大石——他更担心茶罐淬了。 老先生做而行之,立即起身,回屋子取回茶罐,手中还抱着一只盒子,正是盛放全套茶具的硬板纸箱。 这只纸箱的顶封上,贴着一张宣纸,留有几行字: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右下方的署名为“山居客”。 山居客是阿尔萨汗老前辈的号,卢灿知道。可是老先生在师门传承的壶器套盒上,贴上这两句李商隐的《无题》诗句,什么意思? 他在发愁什么?想念远方的妻、子? 李商隐的这首诗的内容围绕着第一句,尤其是“别亦难”三字展开;三、四句是相互忠贞不渝、海誓山盟的写照;五、六句则分别描述两人因不能相见而惆怅、怨虑,倍感清冷以至衰颜的情状;唯一可以盼望的是七、八两句中的设想:但愿青鸟频频传递相思情。 既然如此挂怀,那就去找呗?可是致死也没听说老先生踏足内陆一步! 卢灿忽然有种感觉,阿尔萨汗老先生未能亲传弟子,恐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是对玖宝阁心灰意冷了吗? 究竟怎么回事?卢灿越想越糊涂! 第281章 投资游艇 “这玩意有什么好的?老旧瓦罐一堆!也就你当宝!” 从养老中心出来后,阿尔达汗看着卢灿怀抱盛有茶具的纸盒不放手,甚至都没让丁一忠上手,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绿油油的美元,簇新的跑车、流线优雅的游艇……哪一样不比你手中的东西好?” “等老子有钱了,弄架私人飞机开开,载着美女环游全球!羡慕死你这个骨子里已经腐坏的老古董!” 知音呐!旁边的杨坤不住点头,笑嘻嘻伸出拳头,与阿尔达汗碰了碰。 卢灿扬扬拳头,威胁般的示意,想要开口反驳,张张嘴却无话可说。 这是一个新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人们的物质生活从来没有今天这样充沛过,物质主义思潮泛滥,金钱至上的拜金主义盛行,享受主义和自由主义才是时代的潮流。 香江艺术品市场很好,并不意味着全球古玩市场的红火。像自己这样喜欢古董的年轻人,太少太少!所以,阿尔达汗和杨坤,才是正常的,而自己,非正常。 “老子就爱好这东西,怎么了?”卢灿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丁一忠,示意他送进车内,梗着脖子,对两人犟了一句。 阿尔达汗双手一摊,语带调笑,“没人能管你的爱好,我俩不过是感慨……你的爱好真特么的费钱!把所有的资产全部投入到这上面,合适么?” 他和杨坤这次来香江,听说卢灿花费五千万购置一套房产,正在筹建博物馆,作为朋友,阿尔达汗认为自己有必要劝说一句,莫要太疯狂。 在他看来,那套房子,用来开“爬梯”,也许更合适。 “谢谢关心,我会量力而行的!”卢灿点点头,收下这份善意。 旋即,他又狠狠擂了阿尔达汗的肩膀一拳,“不对,你俩有这样的善心?是不是商议出什么鬼主意,担心我没钱投资?” “喔……”杨坤要更单纯一些,打了个呼哨,惊叹道,“这你都能猜得到?” “说吧,到底是什么?需要多大的投资?”在阿尔达汗庭院的大门口,卢灿站定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 这次轮到阿尔达汗尴尬了,他挠挠头,“关心,主要是关心你,别过于沉迷到那些老东西中。至于投资,那是附带的。” “说重点!”卢灿用脚踢了踢他家院子铁门。 “我上次不是去威尼斯了么?” 处理那批金币,卢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在威尼斯,我接触到一位惠特克公司的人,他们手中有一家意大利公司想要出手。你知道惠特克吗?” 惠特克?卢灿耸耸肩,他还真的不是很清楚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 “惠特克是美国一家化工、电子类的生产企业,我了解过,很有实力的一家实体企业。” 阿尔达汗谈起正事来,很认真,“在威尼斯的一次游艇聚会上,我认识了这家公司的总裁容比克惠特克,他也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 “容比克惠特克年轻时酷爱游艇,因此他收购了意大利的一家游艇公司。” “等等!”卢灿打断他的话语,语气有些惊讶,“你是说这家伙……因为酷爱游艇,所以收购了一家游艇公司?” 阿尔达汗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是啊,他那才叫享受生活。你以为谁都像你?” 这种生活方式,卢灿确实很不理解,他狐疑的看了看阿尔达汗,“你不会也是……” “NONONO!”阿尔达汗连连摇头,“我没那么疯狂!” “这家游艇公司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有自己的船厂、零配件制作工厂,除了机械,其它的都是纯手工打造,我在威尼斯的时候,亲身感受过,比你那游艇质量性能绝对好!” “那惠特克为什么要卖?”卢灿忍不住怼了一句。 “因为容比克惠特克老了!这家公司是他1969年收入囊中的,当爱好变成事业后,激情就会淡去,再加上他的经营方向出了点问题……” “说说你俩的计划!”卢灿不置可否,伸手示意他继续。 “这两次来香江,给我的感触很大,亚洲人生活水平正在急速提升,香江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譬如你作为香江的一名小富豪,就买了游艇!” “此外还有新加坡、东瀛、台岛以及东南亚的马来西亚、菲律宾等,买得起游艇这种奢侈品的人数和家庭,越来越多。可是,容比克没注意到这点,或者说没有这条件,他依旧将目光放在欧美市场。那里的竞争太激烈,所以……” 他摊摊手后,顺手拍了拍杨坤的肩膀,说道:“那天,我在你的游艇上,和杨坤说起这件事,他也认为,买下这家游艇公司,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卢灿了杨坤一眼,杨坤附和着点点头。 难怪那天两人鱼也不钓,坐在一起嘀嘀咕咕,自己还以为两人基情迸发呢,原来是找到共同的事业爱好。 卢灿没打断他的话,扬扬手示意阿尔达汗继续。 “如果我们买下这家游艇公司,我会考虑将他们的销售重心,逐渐往亚洲偏移。我会在香江设立一家游艇销售中心,因为香江的消费,是东南亚消费的风向标。以香江市场作为中心点,来辐射和影响东南亚国家。” 貌似有点道理,可卢灿还是有些疑虑——这家公司会不会成为这俩个家伙的玩具? 他问道,“你们不会想着自己管理吧?” “肯定不会!这家游艇公司的管理团队,非常成熟。我们只是提点建议,提供点资源帮助,仅此而已!”他露出认真的表情说道。 “这次计划中,香江是这家公司未来的重心。在香江,我们只有你这一位朋友,信得过的朋友,而且,你有资本、有资源,所以我们找到你,希望你能加入到合作中来!” 不得不说,两人这几天聚在一起嘀咕出来的合作,听起来还是蛮靠谱的。 “收购这家公司要多少资金?你们竟然如此费心思的劝我节约?”卢灿笑眯眯的戳破两人刚才的演戏。 嘿嘿!杨坤与阿尔达汗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二百二十亿里拉!”阿尔达汗报出的数目,吓了卢灿一跳。 还好,是里拉。里拉不值钱,二百二十亿,约在一千七百万美元左右。 但这依旧是一笔巨款。 现在卢灿手中可挪用的资金,只有五百万美元左右,还是维德拍卖首拍,以及阿尔达汗带来的款项。卢灿还以为,支付玩虎豹别墅的款项,还能剩余不少,自己能宽松些日子,看来,又要勒紧裤腰带。 自己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你俩的缺口是多少?”卢灿挠挠头。 “一千万,美元!”阿尔达汗笑嘻嘻的说道。 卢灿瞪了他一眼,合着那我做冤大头呢? 想想也差不多,杨坤手中没多少资金,即便去家中筹措,能筹集到两百万美元,已经顶天。阿尔达汗这次金币生意,大赚一笔,凑上家底,能拿出五百万,还是有可能的。 “这不等着这次寻宝发财呢!”阿尔达汗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远处的深山。 “万一落空呢?没找到呢?或者东西很少呢?”卢灿翻翻白眼,有些无语。 气氛有些沉默,他说的太有可能了。 阿尔达汗打开铁门,三人都没有说话。 走进庭院后,卢灿忽然又想到一人,这人在经营方面的思路,绝对要超过自己,而且他之前曾经提过要在蓝湾弄一家游艇俱乐部,许佳闻许胖子。 许佳闻许胖子一准有兴趣,他要加入的话,那许家耀估计也会投资一点。 这样一来,资金的缺口就不会太大。 至于罗大伟,估计很悬。罗家虽然是大状家族,但罗大伟因为口吃,在家中并不受特别重视,另外罗家的资本也比不上卢家、双许家族。 就像上次联合成立维德拍卖,罗家的股份最少,问题最多。卢灿隐隐约约听说,成立这家公司的费用,似乎是罗大伟的“分家费”! “介意股东增加两位吗?”卢灿的话打破三人间的沉默。 “你合适人选?”阿尔达汗惊喜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有!我在维德拍卖公司的两位合伙人,也是我的同学……” 卢灿将胖瘦二头陀及其家庭背景,简单的介绍一遍,顺带着,把许佳闻当初提到在蓝湾成立游艇俱乐部的事情,也说了说。 船王许家、小天星轮渡许家,都是从事于航运的,最完善的游艇售后服务团队有了!还有就是,他们家族的员工,对游艇公司的评估与收购工作,一定很熟悉! 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 “啪!”阿尔达汗一拍手掌,兴奋的叫嚷道,“就他俩!这次回香江后,你帮忙联络,我和阿坤找他们俩谈谈,一准行!” “阿灿,你是个大功臣!我这就给你烧水泡茶去!”阿尔达汗立即马屁如潮,屁颠屁颠的跑到后面,准备茶水。 “阿坤,你知道是意大利哪家游艇公司?”大厅中只有杨坤和卢灿,卢灿忽然想起自己还没问游艇公司的名称呢。 “好像叫什么丽娃游艇,全称我不记得了!” 杨坤摸摸下巴,说出一个让卢灿傻眼的名字。上辈子他从事珠宝行业,对奢侈品的品牌有所了解。丽娃游艇?!是那个三十年后号称世界游艇第一品牌的丽娃? 阿尔达汗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弄出这么大的惊喜? 记忆中,丽娃游艇从六十年代到两千年,这四十年中可谓颠沛流离,换了四位主人,连劳斯莱斯都没能盘活它,差点倒闭! 它最后能浴火重生,靠的是东欧剧变后诞生的众多俄罗斯富豪,还有就是内陆暴富的那帮企业家和公子哥。 每一个品牌都有自身的生长轨迹,自己的出现,带动阿尔达汗的改变,直接影响到丽娃游艇的成长路线图。 它,在自己这些人的手上,还能如记忆中那样辉煌吗? 卢灿可不敢保证。 阿尔达汗家的院子,卢灿还是第一次来,四处打量,这里充满伊斯兰建筑风味。 大厅顶部为穹顶,开有琉璃天窗,其门窗也是券拱形式,贴近墙壁中线和转角的位置,都会竖有一根圆形罗马柱,很有韵味。 四壁悬挂着几幅清真毡毯,绘的是《古兰经》中的故事。 其中有一幅很有意思:一位虔诚的教徒,双手掬捧,正在虔诚的礼拜,他的肩头,有两尊形象的面容,一慈善和祥,一凶恶凶狠。 这是穆斯林对人性的自律与警惕图示——穆斯林相信每个人的双肩上都有一善一恶两位使者,记录着人一生中有意无意行下的好事和恶事,并成为人们来生命运的因由,由此穆斯林会时刻自觉自律。 卢灿的眼睛并没有在这份充满警示性的毡毯上停留多久,而是落在它前面一尊香炉上! 伊斯兰不供奉神像,但有时会在斋戒时,燃上一点香料,让自己更平心静气的去感悟真主的存在。 这尊香炉,就是焚香所用的炉子。 铜炉很古朴,包浆厚重,冲天耳,三足。虽多日未擦拭,不改其幽幽古色。 这尊炉,很合卢灿的眼缘! 第282章 妙吉敖兰 不用细看,其炉壁边角的伊斯兰回文,就知道不是正宗宣德炉。 正品宣德炉,已经快成卢灿的梦魇了!无论是台北还是香江,他打听过无数次,也鉴赏过无数次宣德炉,无一例外,都不是正品宣德炉的款型。 是的,卢灿鉴别宣德炉,有其独特方法。 收藏界对宣德炉最常见的认知是“宣炉最妙在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因此很多人从炉色、炉质来鉴定。 卢灿的鉴定,除了参考这两项,最大评判根据是炉形。 《宣德鼎彝谱》,八卷,明代吕震撰。这本书中记载,正品宣器器形仿自宋代的《考古图》和《博古图录》。也就是说,非这两本书上的香炉炉形,一律不是正品宣德炉! 顺便说一句,这本书的编撰者吕震,正是负责正品宣德炉打造的宫廷御匠头头!在宣德炉的炼制工程中,吕震是正牌的技术领导人,而吴邦佐只是管理官员。 至于美国学者伯希和认为《宣德鼎彝谱》这本书是伪作,其依据是杭世骏(清代收藏家、史学家、文学家家)所献《宣德鼎彝谱》为八章,但后世文本为十章。 简直是胡说八道,不忍直视。 后世证实,《宣德鼎彝谱》这本书,最早出现在明代文征明长子,书画家文彭的《清白堂记》中。而文彭生活年代,距离成书的1428年,不过区区六七十年的时间间隔。 清白堂是文彭老先生的藏书楼名称,老先生为了藏书,专门找于谦的后人借来抄录的。于谦就是那位铁骨铮铮的宰相大人。 于谦从哪儿得来的副本呢?他是在1436年担任礼部祠曹主祭官时,找这本书的另一位编撰人,太监吴诚那里借来,并抄录的副本。 所以,鉴定真品宣德炉,不仅要看铜色、光泽、材质、年代,更要看器形! 卢灿见过不少宣德炉,可惜,全然对不上。 至于市面上盛行的“崇祯皇帝毁宣炉炼铜钱以充国库”的说法,卢灿同样有疑义。 明代国库确实很空,崇祯皇帝也确实禁止官窑烧制以俭国用,但说到毁炉,疑点众多。 其一、能炼多少钱? 宣德炉仅炼制三千尊,扣除历年来赏赐和分发给了皇亲国戚、功名显赫的近臣和各个有规模香火旺盛的庙宇外,传到崇祯朝,宫内还有多少? 估计不足一千尊!这一千尊小铜炉,能炼制多少铜钱?不到两百贯! 为了区区两百贯铜钱,崇祯皇帝会毁去这些“祖上传下来的精品铜炉”? 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崇祯脑袋被驴踢了! 其二、为何不选择其它巨型铜器? 从明代皇宫中传下来的官款铜炉很多,还有众多的明代铜佛像、铜制用品,其体量要比宣德炉大得多,为何不见崇祯皇帝用它们来炼制? 其三就是崇祯朝自己也在炼制“仿品宣德炉”! 王世襄老先生收藏的宣德炉中,有好几尊崇祯朝的官仿。 毁真品,然后炼制仿品? 这可能吗?崇祯皇帝性格刚愎,但脑袋没坏! 既然崇祯皇帝没有毁炉,那正品宣炉去哪儿了? 那可是三千尊金属制品,可不是容易淬的瓷器、陶器,没理由后世一尊正品也未发现。 卢灿隐隐有种感觉,正品宣德炉,似乎被某一股势力,或者某些权贵阶层,有意识的去搜集,并掩藏起来! 所以,正品宣德炉不可能没有!自己没能遇到,那是机缘没到。 话题扯远,回到卢灿眼前这尊炉子身上。 这尊铜炉的学名,应该叫做藏经纸色双竖耳回文三足铜炉。 卢灿端起来,很奇妙,有玉、油、润、腻的精品铜炉触感,偏偏其中还有一丝石蜡粘手的缠手感。 这种感觉如果是新品,完全没问题,因为在打磨抛光的过程中会使用到蜡。但这件铜炉,可是典型的明代官炉式样,距今足有四五百年,竟然还有这种缠手感?这只能说明这件器物,从一开始就被高高供起,很少有人上手把玩。 这应该是一方供炉! “这铜炉也是好东西?是宣德炉?”见卢灿看铜炉,杨坤走过来,好奇的斜着脑袋看炉底。尽管他对古玩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宣德炉的大名。 炉中有厚厚的炉灰,当年没少用,卢灿找了个垃圾桶,把炉灰倒掉,其底部为六字双行款“大明正德年制”。“德”字和宣德款一样,缺少中间一画。手刻款,非常稀少,底款雕刻规整,包浆入骨。 这种款识,少见! 卢灿没少见过正德年款的瓷器,可如此鲜明打着正德年款的铜炉,还真的第一次遇到。市面上,正德朝的铜炉,基本都是“大明宣德年制”款识。 “不是宣炉,是正德炉。”鉴定完毕,卢灿才开口向杨坤解释道。 “是那个风流的正德皇帝?”杨坤看来也没少看通俗小说,脱口问道。 嗯?卢灿哑然,正德皇帝风流不风流,他不清楚,但这个皇帝是明代十六位皇帝中的异类,这一准没错。 他信奉伊斯兰教,就这一点,足以将他扣上异类的帽子。 这一点在正德朝瓷器中有着非常广泛的体现——开始大量绘制伊斯兰教图案。用波斯文和吉祥图案作为主体纹饰是当时盛行的一种风气。 就如同这款铜炉,上面的伊斯兰回文,一定是吉祥语句,或者说明了器物的用途。 还有这回事?杨坤来了精神,一个劲的打听正德皇帝的消息。 两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有味,阿尔达汗拎着烧好的开水进来,见卢灿拿着家中的铜炉,不由得笑了起来,“哟呵,又看上我家的东西了?” “这是祖传的,还是起义那年抢来的?”卢灿也不客气,一只手拍拍那只铜炉。 阿尔达汗摇摇头,“小时候就在,我没问过,不清楚。” 杨坤指指铜炉上的回文,“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吧。” “这面是妙吉,另一面是敖兰,妙吉敖兰的意思就是安拉的荣耀?”阿尔达汗忙着冲茶,顺口答道。 卢灿的脑袋嗡的一声! 这件铜炉的价值,不次于任何一件正品宣德炉,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难怪他在要在炉底留下手刻款“大明正德年制”,这是正德皇帝为自己定制的斋戒香炉!卢灿清楚的记得,妙吉敖兰是正德皇帝的伊斯兰教名! 怎么从宫中流出?又怎么流入阿尔达汗家中?已经无从可靠。 “炉子归我了!我那博物馆正缺少一件镇馆的炉器,它很合适。” 卢灿拿起桌上的抹布,将炉膛中的香灰擦了擦,底部光洁铮亮,藏经纸色,冷光幽幽。 “这么贵重?能做镇器?”阿尔达汗讶异的接过铜炉,翻来覆去也没看出朵花来。 “正德皇帝的御用炉,怎么就落入你家?” 大家都已经是老朋友,卢灿不再好意思用捡漏的心态来对付他,如实的说道,“妙吉敖兰是正德皇帝的教名。这方铜炉,如果不是他的御用品,也是他特制的赏赐品,赏赐给回教高层的东西。你如果想要留下,现在说还来得及哦?” 杨坤和阿尔达汗一惊,齐齐开口,“正德皇帝御用?就这?” “皇帝焚香不用金炉子吗?”阿尔达汗比杨坤多了一句。 好吧,这就是历史盲,空顶了个华裔的名头。卢灿也懒得解释,“有空看看中华文明史,对你们的修养有帮助。免得以后出门碰到老外,闹出中国的皇帝锄地用金锄头的笑话!” “STOP!”阿尔达汗做出个停的手势,“别唠叨了!不就是一件铜炉吗?送你吧。皇帝用的又怎样?还不是破铜烂铁一方?要是金的,还有些价值!” “那谢谢了!”卢灿也没和他谈钱,没必要!只要在日后的合作中,适当的倾斜,就补给他了。阿尔达汗爽气不假,可不是傻瓜,这方铜炉既然是皇帝用的,还是能值不少的。他如此爽快,也是看中未来的合作。 卢灿连忙对院子中的丁一忠招招手,示意将这方正德皇帝御用香炉送上车。 见他如此急切的模样,阿尔达汗笑道,“你要是真的缺这些老东西,我们镇上应该还有不少。” 他这话真没说错! 这个小镇上的人马,是干什么起家的? 滇省回民起义!杜文秀的家族卫队!当年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 丽江木天鹰木家都能被抄个底朝天,连锅碗瓢盆盏书柜桌子筷篓都被抢走,滇省其他富户人家,估计也逃脱不了被抢的命运。 杜文秀的卫队,更是那些士兵巴结的对象,他们家中的好东西能少得了? 自己怎么没想到?阿尔达汗一句话提醒卢灿,他懊恼的拍拍脑袋瓜。 只是,这些人家有货,他们愿意出手吗?抬头瞥见阿尔达汗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你有办法?是不是?”卢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欸!欸!我不是GAY,别弄得这么亲密!”阿尔达汗抽出手臂,装模作样的拍拍打打,看得卢灿浑身起鸡皮疙瘩,杨坤在一旁哈哈大笑。 卢灿牙齿咬了咬,忍了! “不就是购买丽娃游艇吗?我介绍你去找胖瘦二头陀,如果投资还有缺项,我全补上!这个条件,行不行?” “此话当真?”阿尔达汗伸出手掌。 卢灿在他的手掌上重重拍了一下,“当真!” 刚才卢灿就和阿尔达汗说过,胖瘦二头陀两人虽然得家族重视,但投资量不会太大,毕竟太年轻,也就在每人两百万美元左右。这样算来,卢灿不得不背负六百万甚至更多美元的投资——投资完毕还需要发展基金不是? 又要想办法四处找钱了! 这种日子,什么时间是个头啊! 卢灿已经决定,明天去就去腊戌西堡玉石交易市场,开几块翡翠,凑点零花钱! 腊戌西堡玉石市场,因为两年半前,卢灿与王鼎新老爷子开出一块黑色曼陀罗而名噪南边。无数的翡翠爱好者来南边,都要专程到这里翻翻老石头,看看有没有翡翠王的运气。 生意好得不得了! 卢灿已经将明天的行程,落在西堡! 第283章 重游西堡 山风习习,清晨的腊戌异常凉爽。 卢灿振振胳膊,稍稍做了个暖身动作,在杨家大院子一角,拉开架势,练习拳法。自从入门之后,孙立功便没让卢灿继续练习崩拳,改授他一套劈拳。 形意崩拳,练习的是如何发力,算是基础拳法之一。所谓“半步崩拳打天下”描述的就是形意崩拳基本功的重要。在孙立功看来,卢灿的基本功算是出师了。 至于劈拳,已经是杀伤性的招式拳法。 在形意拳谱中,劈拳者,是身体内萌动的真意即一气的起落。 孙立功再三叮嘱卢灿,劈拳练习时必须专心致志,上下运用胸内一口气,举手投足,要有劈物之意。劈拳,按五行则属金中医肺属金,手太阴肺经为十二经之首,劈拳与其经运行相合,所以属金,其形象斧,在腹内则数肺,在拳中即为劈。 劈拳的劲锻练的和顺,则肺气和润。 因为劈拳的招式与胸中一口气相合,追求气、势相契合,不能被外界打搅。因此,卢灿每每早起练习劈拳时,丁一忠都守在十米外。 卢灿接触劈拳时间尚短,举手投足间,尚涩,总感觉拳头很沉,挥动起来非常吃力。孙立功告诉他,这就对了,等什么时间能举重若轻,劈拳就算是小成。 他对武学的兴趣不大,但也希望身体强健,因此练习还算是勤奋。 等卢灿收势,杨天和站在十米外,笑眯眯的招招手,“阿灿,去早茶?” “欸!好嘞!”接过丁一忠递来的毛巾,擦把汗——练习劈拳是很累人的,卢灿对杨天和点点头。杨天和一大早找自己,估计还是昨天自己提到的“缅北公盘”的事情。 “年轻就是好啊,这么能吃!”看卢灿轻松扫光早餐,杨天和笑着说道。 卢灿将杯中剩下的一点牛奶喝光,擦擦嘴,“杨叔还年轻着呢,等杨胜结婚生子,能接手您的事业后,您才有资格这么感叹吧。” “阿胜结婚生子?哈哈,那还早着呢!他如果有你一半机灵,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但从他的哈哈大笑中能听出来,对自己儿子的满意。杨胜今年十五岁,是杨天和的独子,除了上学外,还跟着高世杰学赌石,很聪明的少年。 他说的皇而堂之,可事实上真的能亲密无间的合作下去吗? 杨天和是生意精,如何看不到这一点? 他不由露出了微笑,点点头,算是认可卢灿的说法。 杨天和的话,让卢灿一喜:回报来了! 以纳徳轩的影响力,还不足以在这样的组织中担纲角色,但有了卢灿的这份提议,杨天和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在筹组会上提出这样的要求,纳徳轩因为是倡导者,坐在这个席位上,也心安理得。 这不就是自己希望的吗? 卢灿连忙站起身来,很恭谨的谢道,“感谢杨叔美意,这件事,我稍后给爷爷发电报!” 看着卢灿匆匆离开的背影,杨天和的眼光有些复杂。 杨天和这一刻,忽然想要看看,这孩子未来能带领卢家,走到什么境界? …… 带着丁一忠出门,先去电报局给家中发了一份长长的电报。 其一是告诉爷爷这件事,让纳徳轩对缅北公盘的出现,提前准备;其二是让昆希来南边,负责下周的拉普小镇鉴宝活动。 阿尔达汗的方法很简单。 下周一全镇的教民都会去宣塔宣礼诵经,等结束后,安排阿拉伊丁阿訇帮忙,告诉这些教民一声。如果有上年头的物品想要置换成美金,可以去阿尔达汗家的庭院,卢灿将在那里,用市价收购这些物品。 发完电报后,卢灿带着伞帽,与丁一忠两人,直奔西堡玉石交易市场。 与两年前相比,这里变化太大。 原本的铁皮大门,已经被换成带有桥拱门楼的钢筋栅栏门。门前被修整出一块广场,广场四周是数十家的带帐篷的正规摊位,卖玉器、木雕、食品、水、烟酒茶。广场上还有不少穿着筒裙的南边当地人,背着挎包,向进出玉器市场大门的行人,兜售玉器、毛料之类。 卢灿两人刚走入小广场,呜啦,围过来一批人。有背挎包卖货的、有市场上的眼睛,还有几名掮客,叫嚷着请卢灿去附近民居看货,胸脯擂得咚咚响,保证有好货! “有会说汉语的眼睛吗?要一名!”丁一忠双手撑开,挡住人流,高喊一声。卢灿来过南边几次,能简单听懂南边语,但一旦混杂掸邦土语,就完全歇菜。 立即有三四人举手,卢灿点了一名四十来岁,看起来较忠厚的中年人。 “东家可以叫我戎茂(掸邦语的意思是富贵)!”那人连忙分开人群,对卢灿行礼。 绒毛?真是奇怪的名字! 卢灿心底嘀咕一句,伸手和他握了握,顺嘴说道,“这里的变化不小啊!” 那被卢灿称呼为绒毛的中年人,连忙点头回答,“东主有所不知,早年这里很破烂。两年前香江翡翠王他老人家,在这里开出一块传奇翡翠后,这里的人气大旺,摊位也增加不少。政府筹集了摊主们的资金,把这里重新修整一番,才有今天的模样。” “翡翠王?”想起两年前的事情,卢灿情不自禁的呵呵笑道。 他的笑声落在绒毛的耳朵中,似乎像是不太相信。戎茂连忙又补充道,“这事千真万确!当时我在现场呢。” “翡翠王他老人家,找到的是黑色曼陀罗,传说中的翡翠。” “那块赌料,全身平凡至极,一点特征都没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辨别出来的。可是,解石之后,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竖起巴掌,向卢灿左翻右翻的示意:“五十公斤帝王绿翡翠!啧啧,什么概念?” “别的我不清楚,那个小摊主算是发了!以前我认识,和我关系还很好!” 他的语气中尽是羡慕,“现在,那家伙全家搬到清迈,买了别墅,还有大片的土地,听说成了那边的大地主!” 呃?杨家对那摊主还算不错! 当时赌石决标的规定中,那些原石都是属于摊主的,也就是说那块五十公斤的帝王绿翡翠,也是属于摊主的。当然,那家伙自己是无法拥有如此巨宝的,最后还是南边几大公司,将这块举行帝王绿瓜分。 杨家拿了大头,纳徳轩也分得两公斤——杨家给纳徳轩的额外酬劳。 纳徳轩所分得的两公斤帝王绿,被老爷子安排人设计成一套首饰,准备卢灿与田乐群订婚时,交给她做传家宝。 “东家,得买票才能进。”见卢灿和丁一忠直直的向市场大门走去,那绒毛连忙指了指门卫,提醒道。 来玉石市场逛逛,竟然还要买票? 谁说南边人不会做生意的?拉出来,保证不打死他! 门票为五南边元。 进门之后,卢灿发现,里面也扩大了不少,原本的井字格,现在已经变成田字格。三横三竖的通道上,前来选购玉石的人数,还不少呢! “东家,是要框,还是要推车?”戎茂指指大门附近,那里停放着十来辆手推车,另一边是南边所特有的头顶筐。 收费的,柳条框一上午是五南边元,手推车一辆是十元。 卢灿忍不住又要吐槽!当年的行为,算是在坑自己吗? “要车!”卢灿示意丁一忠跟着戎茂去交钱,想了想,他又说道,“阿忠,要两辆!” 这是准备将西堡市场好毛料给清空的节奏啊! “欸!知道了!”回答的是戎茂。 他最高兴,卢灿要两辆车,这是准备大买!他的销售提成,也会水涨船高不是? 第284章 桑家公子 刚刚张开翅膀的幼鹰,总是向往远方,似乎那里,才是自己追寻的方向。 桑德拉吉瑞,躺在藤椅上,脸上盖着斗笠。 这个鬼地方!上午十点,就如此闷热!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 起来?天更热,还不如继续躺着呢。他扭扭腰,摆了个更舒服的侧姿势。 作为桑德拉家族第三代行五的少公子,三房的唯一继承人,吉瑞觉得,此时自己应该在夏威夷的海滩上日光浴,再不济也应该在仰光大街上看美女,而不是窝在这低矮的毛料棚中躲太阳,瞅生意人! 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不就是不喜欢家中产业吗?整天和脏兮兮的石头混在一起,有什么出息?不给钱去美国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发配到这家小摊位上? 算了,忍了!反正再过几天就满两个月,自己就能出去自在了!这次回家,记住教训,不找父亲,找婶娘要,她一定会给的! “五少爷,有人上门买货!”伙计阿米没敢大声,低头在他耳边念叨一句。 “买货?”吉瑞嘀咕一句,没动,弹弹手指算是挥手,“你招待就行,我眯会!” 接着,有人喊了句,“阿米,我家东主来看货,有好东西,赶紧亮出来,那些砖头料就被往外搬。”这应该是眼睛的声音,西堡市场的眼睛,都用东主、老板来称呼雇佣者。 “欸!好的!”阿米似乎在给客人介绍毛料。 这有什么好介绍的?桑德拉家族的帕敢老场口料子,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 来人眼睛不瞎,说的是汉语,不是南边人,应该是东南亚一带人士。 其中一位声音很年轻,“绒毛,这家料子比上一家要出色,是老帕敢山石料。” 嗯?能一眼分辨出山料和水料,挺识货的嘛!自己家的矿口,集中在帕敢大谷地,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来。 “您喜欢就好!这里是桑德拉家族的棚子,他们家毛料在西堡,能排进前三!”那位叫绒毛的眼睛笑着回禀。 “哦,是嘛?那得好好看看。”那年轻的声音,呵呵笑道。 不一会,吉瑞就听到那年轻人轻声感叹,“还真不错,大谷地的山料。” 咦?这么短时间,分辨出自己店中的料子来自帕敢、山料、出自大谷地! 这个东南亚来的年轻人,是个高手! 吉瑞有点兴趣了,他翻了个身,顶顶盖在脸上的斗笠,透过缝隙,只能看到这人的背影,个头很高,穿着很讲究,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子弟。 他正在察看右侧货架上的蒙头货,没用手电,而是自己动手翻料,其手法相当娴熟。 那是一块黄盐沙皮料,大约十五公斤左右。 吉瑞自己也看过,其表面为带状松花,松花贴在一侧,其种水至少到冰。可最终自己也没敢动手开窗,因为在松花的右侧,有一块痂皮绺。 这年轻人的目光很锐,看货很快,他的右手不一会就落在这块痂皮绺上。用力的搓着这块小绺,似乎想要将它搓跑。十秒钟后,年轻人遗憾的摇摇头,放弃这块毛料。 高手!真的是高手! 赌石高手不仅在于技术,更在于心态。 有很多技术不错的赌石师傅,他们经常会赌垮,原因很简单——并非没有看到毛料上的风险,而是过于看好利好的一面,以至于难以舍弃。 快速决断哪种险可以冒,是衡量赌石高手的一大标准。 这位年轻人,能快速放弃松花部位所露出的诱惑,这心态,太好了! 吉瑞自己也是赌石高手。桑德拉·温爷爷亲手调教十多年,一直被誉为桑德拉家族第三代赌石天才人物。可自己在来到这家铺子时,对这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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