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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要来大陆一两次,广交会更是一场不缺的参加。他对中国传统文物,有着很深的了解。 午饭时间到了,他带着两名随从,匆匆赶回宾馆,需要陪同几位内陆官员及贸易商共进午餐——他非常了解这种共进午餐对沟通情感的重要性。 瞟了一眼坐在路边啃大饼的三位农民,他的鼻孔中带出一丝丝鄙夷的哼声,不过,他的眼睛很快落在报纸上的一对爵上,再也挪不开。 安德福也混在走出展馆的人群中。 命运真是奇妙啊!有着香江这条收货渠道,老荆头坐馆收货,安德福年轻,负责跑外围,两人联手,将刘剥皮的生意挤得七零八落。 短短一年时间,他已经成为江门一带有名的老古董收货商。 广交会这么热闹,江门新贵安德福自然不会错过。 他的目光不停的扫视人群,寻找今天上午曾经向自己推销青铜爵的那位年轻人。当时急于进馆看开幕式,没时间理会,现在想来,太失策——这下好了,人找不到了! 当时没留步,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今年下半年收货,遇到的赝品明显要比上半年多。带着香江来的付师傅下乡,十次中有六次会遇到假货。直觉告诉他,在会场卖货的,工艺品成份居多。 那件青铜爵,会是真品吗?如果是真品,那自己就错过好东西了! 懊恼的安德福,随着人流前往街对面的大食堂(早期广交会没有便餐,都吃羊城宾馆对面的大食堂)准备午餐。他眼睛偶然瞥见不远处的街角,三位农民坐在路边,其中一位正是上午拦住自己的年轻人。 惊喜啊!安德福连忙挤出人群,奔了过去。 可是,他们面前已经有几人蹲在那里。那几个人应该是东瀛人,安德福听了几句,便从对方憋足的话语中猜到身份。 蹲在地上的那位四十来岁的东瀛人,一手一只青铜爵,正在鉴定呢,自己算是没法插手了。忽然,他瞥见地上还有一只鼓囔囔的黄帆布包,这里应该还有东西? “我能看看吗?”他指了指这只帆布袋。 余西澳觉得有些晕,刚才那么辛苦没人理会,这会接连来了两家问货,正准备点头答应,对面的那位东瀛人先开口了,“不行!必须等我看完!” 余西澳只得对安德福遗憾的笑笑。 安德福心头恼火,却又没法坚持——对方毕竟是外宾。那葛栓子闪身将安德福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哥,别急,我住的旅社中还有几件,比这还好。” 这句话如同一瓢凉水,让安德福迅速冷静下来。 这一年来,他接触过无数的古董,其中有不少铜器,虽然不能算是大家,可也明白,传世青铜古器的数量,非常少!绝大多数都是墓葬品,属于出土古。 可这几件青铜器模样很古,竟然没有丝毫出土品的迹象! 他们三位农民,竟然还有不少? 这八成是假货! 安德福心头已经基本断定,不过,他不露声色的点点头,在旁边冷眼旁观。 见那位东瀛人最终以两千外汇券,买走这一对青铜爵还有那尊青铜觚,他忽然发现,这似乎比倒卖古董,来钱更快! 他的眼光越来越亮,这条路,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宽! 一念恶生,终生沦陷! 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刻的念头,多么可怕! 正瞅着找不到销路的余西澳,听到安德福的打算,立即答应下来。此时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制作赝品的犯罪感,也不知道这件事,给中国青铜器收藏,带来多么巨大的沉重打击。 安德福的加入,让烟涧村的青铜器赝品,从小打小闹,终于走出国门,也让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成为赫赫有名的中州四大制假中心之一。 …… 谢三顺很快带回来一件烟涧村的青铜工艺品。 这是一件高达一米六的洛阳方鼎,被福伯摆放在虎园博物馆侧面的赝品中心馆。 张博驹老爷子颤巍巍的扶着这尊鼎,用放大镜一点点的察看鼎边纹饰,还有模范结合处、底足、耳扣等。 许久,老爷子手捏在方鼎口沿,青筋突兀,脸色变得煞白。 这是出自他的爱徒古元之手!他能不认识吗? “老张,怎么了,你这是?” 李林灿也在看这尊青铜鼎,啧啧称奇。这尊鼎,如果经过酸咬、土埋、上铜绿这几道最后的制赝工序,普通的专家,还真要打眼! 器形、纹饰、模范、结合,做得太专业! 不过他不明白,人家摆明着说是工艺品,老张你激动个啥? 张博驹摇摇头,兴致阑珊的背着手,回到办公室。 这件东西,毫无疑问是古元做的。一年多来,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可这消息,却让张博驹心底难受——这件器物虽然顶着仿制工艺品的名义,可是,它距离赝品仅有一步之遥,如果落在有心人手中,这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想了很久,他还是拿起电话,给远在新加坡的卢灿拨了过去。 “阿灿,你……师兄的下落,有消息了!” 第464章 宝丰汝窑 最近几天,卢灿忙得脚不沾地。 积压了四十天的公务,虎园的,大华银行的,整整厚厚一大摞。还有维信通讯公司的合资事宜、维嘉打捞公司的成立,都需要他亲自出面商谈。 可接到张博驹的电话,他放下一切,一路疾驰,十一月中旬,在谢三顺的陪同下,赶到烟涧村。 余西澳正带领几个人,在自家院子里挖坑呢。 “五月份,古先生就离开了?”他的回答,让卢灿满腔欢喜全部落空。 “留不住咧,我真想着留下古老弟帮我呢,留不住咧,他着急往南边找孩子,在我家住了半年,养好身体后,就走了咧。” 半年的相处,教会自己不少铸铜模范,看其手艺,不在县里铜厂大师傅之下。现在竟然有两个香江人来打听他的消息? 余西澳越发搞不清楚,被自己就回来的流浪汉究竟是什么人物? “他……有没有说过,去南方哪里?” 去南方寻找孩子?这肯定是古伯的借口。如果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应该是往缅甸方向去,可南方这么大,又怎能遇到他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余西澳摇摇头。 卢灿看了看这座小院子,院墙根堆放着几件铸造完毕的青铜小件,这应该是练手用的,工艺比较糙。倒是另一侧房间中,有两尊圆鼎,做工不错。 这些人在自家院子里挖坑,挖出来的土壤还被敲的粉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修水池字呢,呵呵!可这能瞒得过卢灿吗? 这是准备建沤池,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做高仿了。 早期的高仿青铜器,铸好之后,放在沤池中埋三个月,然后拿出来阴干,上面就布满了古痕,上辈子卢灿没少做。 看在他救古伯一命的份上,卢灿临出门时,劝了一句,“沤池不要建在院子里,那味道,对身体不好,找个山沟或者犄角旮旯就行。” 青铜器做旧,以酸为主,同时还需要加入马尿或者驴子的粪便,然后混入泥土,味道难闻至极,放在院子里,那是找死。 等他离开,余西澳与葛家叔侄面面相觑,一个土坑,这年轻人都能看出是建沤池? 没见到古伯,卢灿的心情有些灰。自从接到张老电话,最近几天,他眼前总是闪现这位上辈子与自己关系最为紧密的长者。 古伯算不得师傅,他寡言少语,很少开口教授,和他在一起,总是让自己看他是怎么做的,至于理解多少,全凭悟性。他也从来没说过要收自己做弟子,也许,与他自己的经历有关。他也不会照顾人,即便是卢灿跟他漂泊江湖的那几年,也是自己照顾自己。 可正是他,将自己带入古董行,踏入如此深邃而迷人的行当,就这一点,足以让自己感恩。至于自己因假生祸,那只能怪自己心贪。 没能遇到古伯,让人遗憾,看来自己只能让卫队成员前往滇缅边境,查找他的线索了。 见卢灿坐在面包车,上不说话,面色沉郁,谢三顺不知该如何劝慰,急的直搓手。 卢灿早已经不是当年跟着他混的小阿飞,他谢三顺这一年来可没少从虎园身上赚钱,现在的卢家,活脱脱就是他的恩主。另外,有卢家做靠山,数字K中,堂主级别的大佬,见到自己,都比以前客气,假以时日,自己成为数字K的一方霸主,肯定没问题。 这也是卢家带给自己的福利。 这次出门,原本想要在卢灿面前卖个面子,因此连安德福这边都没告诉,没成想,竟然没找到人!这不是让卢灿白跑一趟吗? 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形容的就是此刻的谢三顺,别说,还真被他想到一条方法。 “卢少……”谢三顺在副驾驶座位上回头。 “谢哥,别这么客气,你还是叫我阿灿吧。”卢灿此刻已经想通,大不了让卫队成员辛苦一段时间,盯守几个入口,只要古伯进入滇缅边境,自己有七八成把握找到他。 谢三顺连连摆手,“我还是叫卢少顺心……” 见他如此,卢灿也没坚持,“那……谢哥想说什么?” “卢少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能不能帮个小忙?我请来的付师傅,有一批瓷器看不准,说是像汝窑的东西……” 卢灿原本想要一口拒绝,自己在香江、新加坡两地忙得跟狗似的,怎么叫不忙?可一听说是汝窑瓷器,他硬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记得汝窑官窑窑口就在中原宝丰,如果说在中原省发现汝窑瓷器,卢灿一定也不吃惊。 “远吗?不远的话,我过去看看。” 谢三顺大喜,终于找到扳回面子的方法了,连忙答道:“不远不远!就在中原省平顶山。” “宝丰?”卢灿随口问道。 谢三顺将大拇指竖起来摇了摇,“卢少真是博学多知,就是在宝丰。付师傅他们也在往宝丰赶,估计我们开车到平顶山,能遇见他们一行。” 还真是宝丰?这,一定要去! 卢灿点点头,“行!那我们就加快速度!” 汝窑为魁!这话可不是吹嘘的! 汝钧官哥定,宋代五大名窑,排名第一的就是汝窑。 汝窑瓷器具有“釉”“纹”“质”“声”四绝! 以名贵玛瑙为釉,色泽独特,有玛瑙为釉古相传的赞誉。对着阳光,随光变幻,观其釉色,犹如雨过天晴云破处之美妙,温润古朴。 器表呈蝉翼纹细小开片,细致无规则,可偏偏有十分均匀,有梨皮蟹爪芝麻花之美誉。 釉厚而声脆,又有“汝器声声如磬音”,之说手指弹在上面,回音不绝如耳。 再说它的质地——似玉、非玉、而胜玉,并非虚言。宝丰清凉寺一带的土质,可不仅仅含有高岭土这么简单,后世机构鉴定过,这里的土壤含有相当数量的硅藻土,而硅藻土的主要成分是蛋白石,这种成份能够让瓷坯更加白净。 想到宝丰汝窑,卢灿忽然一拍额头,糊涂了,这件大事都给忘了,不应该啊! “谢哥,你这次带了几名兄弟过来?”他伸头问道。 “怎么?卢少要用人?”谢三顺摸摸后脑勺,他来过内陆很多次,对这边的公安,很怵,“我一共带了五个兄弟,卢少您看……够不够?” “呵呵……”知道谢三顺想歪了,卢灿笑笑,“加上你、我还有阿忠,七人,够了!” 谢三顺疑惑了,“您这是……?” “没什么,就是在一本书中看过,汝窑的窑址,好像就在宝丰清凉寺旧址上,准备带几个弟兄,挖挖看,说不定还能找到点碎片。” “哦,挖点土方啊,没问题。” 谢三顺松了口气,又听卢灿说要保密,他拍着胸口保证将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卢灿刚才想到了汝窑窑址!马上想到了1987年发掘汝窑窑址时,从一个窑坑中挖出整整二十件精品汝窑器! 是的,他准备带人抢先下手,劫走这批汝窑精瓷! 李苦禅大师曾经说过,“天下博物馆无汝者难称尽美尽美也。”虎园有汝窑瓷器,那是一尊汝瓷荷叶口瓶,是瓷王堂的藏品,不过,也仅此一尊。 嘿嘿,有了这批二十件汝窑精品瓷器的加入,虎园在宋瓷方面,也终于能露露脸。 至于说挖掘宝丰清凉寺汝窑窑口有没有风险? 呵呵,上辈子卢灿去过那里,比较偏僻,风险还真不高。 宝丰清凉寺是法眼宗的讲经之所,法眼宗是中国佛教禅宗五家七宗中最后产生的一个宗派,祖庭为金陵清凉寺,南唐文益禅师所创。文益禅师圆寂后,南唐中主李璟谥为法眼大禅师,后世因称此宗为法眼宗。 随着南唐覆灭,法眼宗同样遭受到排挤,渐渐势衰,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讲经之所,设置在宝丰这么偏僻的地方原因所在。 宝丰清凉寺,与宝丰汝窑,一同毁于金人驱宋南迁的战火中。 上辈子去时,那里建立了一家很小的遗址博物馆,连发现汝窑的小窑坑,都保持着原貌。卢灿相信,自己只要去转转,一定能快速找到那个小窑坑。 从东都到宝丰,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可是小面包车,屁颠屁颠的跑了四个小时,抵达宝丰地区时,已经天色微黑。 付师傅他们已经到了,住在县招待所中。 付师傅全称付友鑫,今年五十岁,原本是昌运典当行的掌眼师傅,不知怎么就被谢三顺招揽,专门替他坐镇内陆,负责掌眼。呃,也就是这位付友鑫,上次在北魏陶俑上栽了个跟头,所以,见到卢灿,他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在县招待所将就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丁一忠拿着卢灿画的小地图,带着两位谢三顺的手下,匆匆出门。他们去找地址,探探情况,还需要准备工具。 卢灿则跟着谢三顺、付师傅一道,直接驱车前往闹店公社火神庙村。 思路开阔之后,心思就多了起来。如同安德福想要多开辟财路一样,谢三顺从收购内陆古董上赚了不少后,也变得不满足于江门安德福一条线。这一年来,他又利用自己的港商身份,在顺德和珠海等地区,建立了两条私线。 今天这条消息,就是顺德那条线提供的。 别看这只是一座落后的村落,这里可有着海内外信徒众多的香山大普门禅寺。这家禅院创建于东汉末年,供奉的是大悲观音菩萨,相传她是楚庄王之三个女人妙善,于此修炼成佛。观音菩萨在中国农村被尊崇的程度,绝对超过佛祖如来。因此,这座禅院虽屡经战火,可历经宋、金、元、明、清,多次修复,香火从未断绝。 稍后去拜拜,捐点香火。 也许正是这一缕敬佛之心,有了回报——当卢灿见到老农从房间中捧出一尊香炉时,眼睛都看呆了! 汝窑虽然经手不多,可是,这尊三足香炉,大开门! 第465章 日丰金铺 是的,大开门! 为何没上手就如此肯定?呵呵,他上辈子曾在故宫见过这件器物! 当时还以为这件汝瓷镂空香炉是从窑址中挖掘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传世古!估计也是八七年挖掘汝窑遗址时,工作组从这个村庄收上去的。 “卢……老板,您先?”付师傅将这尊汝瓷抱起,放在卢灿面前。 没什么可推辞的,卢灿带上左手带上手套,托起炉底,颠了颠份量,压手,右手很快捻住炉耳,手指在炉耳边沿部位搓了搓。 这尊三足香炉,冲天耳,穿孔,孔部有磨损痕,应该是当年有人用铁丝或者麻绳做提梁所留下的。瓷坯塑形时,耳朵是后接的,因此,为了保证牢固,炉耳与炉口的衔接部位,要比其它部位稍厚,其内部,有一个小小的斜面,伸进炉膛。 这很正常,宋代瓷窑的修坯技术,自然无法达到明清时期景德镇窑口的利坯水平。 圆口,口径约为十五公分,口沿釉色为灰褐色,这并非本色,而是长时间被香灰熏染所制。卢灿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行,沿着口沿及内壁,走了一圈,内外施釉,完好无冲。尽管有些灰尘,但那是保养落灰所制,并非脱釉。 将炉膛对着日光照照,明媚的光照下,内膛的釉色,青中泛黄。 内外釉一致,好东西! 香炉内壁并非平整,而是微微突起,内壁底部形成一道很圆的沟壑,颜色泛黑,卢灿用手指使劲搓了搓,依旧有陈年余香,这是长期焚烧檀香所制。 香炉内底缘何突起?这是为了配比重心,让香炉的重心更靠下,更稳! 炉壁颈部,炉耳两侧,各有八枚镂空小孔。 汝窑镂空器,这就非常少见了! 小孔并非圆形孔,而是梅花孔,这就需要匠师精心雕琢——以当时的制瓷条件,在泥坯上挖孔,而且是如此之小的六瓣梅花孔,技术难度之大,难以想象。 仅此一条,这尊香炉的价值,就要远超同类的盘碟盏碗瓶! 连连称叹,卢灿将目光继续往下移,落在炉壁上。 炉壁微微往外鼓起,古朴典雅,流线自然。釉色为青,蝉翼纹开片均匀自然,缝隙间有着淡淡的粉色,间或会有一些褐色出现,这是时间流逝在这件瓷器上的印记。 汝瓷开片堪称一绝,开片的形成,开始时是器物于高温焙烧下产生的一种釉表缺陷,行话叫“崩釉”。汝窑的艺术匠师将这种难以控制的、千变万化的釉病,通过人为地操作转换为一种自然美妙的装饰,而且控制的恰到好处,可谓巧夺天工的绝活。 这尊香炉的釉面开片较细密,呈斜裂开片,深浅相互交织叠错,象是蝉翼纹状,给人以排列有序的层次感,釉面中细小沙眼呈芝麻花形状。 香江的润馨瓷器最近也在仿制汝瓷,因为开片,伤透脑筋。现在仿制成形的器具,所形成的开片,虽然被外界评价颇高,但在卢灿看来,依旧缺点火候。 这次行经宝丰,有了大量汝窑瓷器实物,他们应该能找到正确方法。 汝瓷以釉取胜,釉色青中泛蓝、纯净、温润,釉面隐现出一种柔和含蓄的光泽,它既不同钧瓷的乳光,也不同哥窑的脂光,而是一种类似古玉般内蕴的光泽。 卢灿再度举起这尊香炉,对着初升的朝阳照了照,釉色青中带黄,他又将身子挡住光线,再看釉色,却又是青中带天蓝色,如一汪湖水。 炉壁看完,再看底足。 三足为虎足,与炉耳一样,胎坯拉成后接在炉体上面的,足底施釉平整,微微外撇,支撑有力。 卢灿的目光很快在三足上寻找——故宫所藏那件镂空香炉,一根底足侧面,刻有“奉华”二字。 果然,在一个底足的内侧,找到了细若牛毛的“奉华”两字。 很多人将汝窑瓷器上的“奉华”、“蔡丙”、“宁”等留字当成款号,其实是不正确的。宋瓷无款,这是肯定的。之所以留有字迹,那是“标号”而非“款号”——显示这一窑瓷器,为谁谁谁烧制的,这可算不得款号。 “奉华”两字什么意思? 宋徽宗赵佶有一名妃子叫刘奉华,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都很精通,因此,她极为受宠,宋徽宗御封她为刘妃,赐宫一座,取名叫“奉华宫”。 很多有奉华款的汝窑均为奉华宫的专用物。 奉华宫的瓷器,为什么会流落到这座山村? 呵呵,别忘了,离此不远可是有一座大禅院,供奉观世音菩萨的香山大普门禅寺。受宠的刘妃来此上香敬献一尊香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终于鉴定完毕,卢灿压了压心神,将这尊香炉递给付师傅,他自己则笑着问坐在矮凳上的那位六十多老农及其一家人,“伍老先生,您家传的这尊香炉,能告诉我怎么来的吗?” 这一家子姓伍,除了老夫妻两人,院子里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儿子坐在那里,儿媳则带着两个孩子坐在门槛上,正紧张的看着卢灿几人验货。 听到卢灿问东问西,那位三十来岁的当家男人,有些不高兴,他愣着声音说道,“你这人,买货就买货,问东问西干啥呢?” 卢灿呵呵没再说话,谢三顺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对方。 那位顺德的介绍人姓袁,二十五六的模样,见场面气氛不对,立即出来插科打诨,笑道,“老伍,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买东西问问来源,有什么不对吗?你家的东西不偷不抢,为什么怕问?” 不偷不抢?呵呵,卢灿怎么看这件东西都是偷自于香山大普门禅寺。 “祖传的……”那位伍姓老者磕嗑烟袋锅子,闷声回复一句。 来历是问不出来了。 这桩生意是谢三顺的生意,卢灿坐在那里无聊的看着付师傅与伍家父子讨价还价。价格不高,不过两千五百外汇券和两千之争而已。 无聊,卢灿站起身来,问道,“谢哥,我俩去香山寺上柱香?” 香江崇佛的人很多,别看谢三顺以前打打杀杀,敬佛之心同样很盛。他坐在这里也很无聊,听卢灿建议,连忙站起身来,“好啊!不知这禅寺供奉的是哪位大德?” “观世音菩萨!” “那更要去!容我洗把脸。”谢三顺起身四处找水。 也对,香江讲究礼佛之前沐浴更衣,这里条件不足,洗把脸还是应该的。 听说客人要洗脸,伍家媳妇连忙从家中拿出烧水的大茶壶,黑黝黝的,很大,是那种坐炉壶——中原地带冬天冷,会大量使用煤炉采暖,这种壶就是放在炉膛上烧水的。 这时已经进入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他们家将暖炉点着了。大壶烧水,一家人都可以用得上热水,很方便。 伍家媳妇向脸盆中倒入热水,谢三顺自然要让卢灿先净面。 “嫂子,谢谢了!你把壶搁着吧,要用我们自己加。”卢灿客气一句,低头掬了捧水,在脸上泼了泼。 农家媳妇很质朴,将这把壶放在他的脚边。 洗完之后,脚不小心碰了碰这把黑漆漆的大壶,连忙弯腰扶住壶柄。 嗯?卢灿拎起这把壶时,感觉不太对,重量不对!导热也不对! 尽管壶柄上缠上一圈又一圈的抹布,卢灿依旧能感受到壶柄上传过来的热度。 此时,谢三顺已经将卢灿的洗脸水泼在墙根下,卢灿顺势提起这把壶,给脸盆重新倒上水,左手指甲顺势在壶柄上刮了两道。 银器的光泽在这道不明显的印痕中,一闪而过。 银壶?! 这么一个农家,竟然用银壶做烧水壶? 银壶烧水,有极少量的银会以银离子的方式溶解在水中,能为人体起消毒的效果。银离子能灭菌,每升水中只要富含一千亿分之二克的银离子,就足以灭杀大多数细菌。 另外,银壶煮水能使水质变软变薄,古人谓之“若绢水”,就是说水质柔薄爽滑犹如丝绢,而且可以长时间存放。 水壶中的热水不多,卢灿索性将其全部倒空,翻过壶壁看看。虽然黝黑锃亮,可壶壁上的刻花还是能分辨出来,两侧各有一朵大莲花,另外还有几个刻字,依稀能看清楚是“南无阿弥陀佛”。 卢灿有点晕,这是佛门供奉壶! 不用说,这也是来自香山禅院的佛贡品。 他甚至都能联想到,这把壶,还有那尊香炉,都是伍家早年间,从香山禅寺中顺手牵羊出来的。 因为在寺庙中被经常使用,壶身黝黑,这也是伍家为什么没能认出来的原因。 银器导热性能好,卢灿很快就能上手触摸,将壶身转动一圈,在手柄内侧找到一枚錾刻印“日丰金铺”。 东西不错! 虽然不是一张打银器,但日丰金铺这个招牌,很值钱。 别看这个名字很现代,可它却是最早有明确文字记载的沪上金银细工铺子,创建于公元1644年。在清代,更是鼎盛一时,与“杨庆和银楼”并称为清代两大金银器制作名店,是本帮银器的杰出代表。 顺便解释一句何谓“本帮银器”。 清代至民国,随着沪上经济文化的繁荣发展,银楼、金铺、作坊破茧而出,加速和推进了金银细工的形成和发展。期间,“本帮”、“广帮”、“东洋帮”三大流派云居上海,各显神通、精彩纷呈 本帮银器,就是以长三角地区的传统技法所做的金银细工;广帮银器是以珠三角、云贵等地的制银之法所制成的银器;东洋帮更好理解了,就是学习东瀛制银或者东瀛匠人来沪上所做的银器。 用胳膊捣捣谢三顺,“谢哥,这把银壶不错,让付师傅他们收下。” 谢三顺粗中有细,听到卢灿话语中提及的银壶,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他接过水壶,径直走到依旧讨价还价的人马中,哐一声,将水壶放在老伍父子面前,“也别讨价还价了。两千五就两千五!不过,我要个名头,那五百,算到这水壶上。” 见伍家父子等人莫名其妙,指指壶壁上的“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我家老母信佛,这把壶明显是寺院的东西,我要了。” 一把烧水壶而已,伍家父子连连点头。 …… 一众人出门,卢灿回望伍家,对谢三顺叮嘱道:“这家……估计没少从清凉寺盗取佛供,要盯紧,我估计他家还有好东西!” 香山禅院,传承千年,占地面积极广。 可惜,此时香火寥寥,建筑倒塌者众多,偌大的寺院,仅有四五位僧侣在此陪伴青灯古佛。 这样的寺院,被村民偷盗,太正常了。 第466章 黑夜盗贼 黑夜如同绸缎,淳得如墨。 清凉寺附近的李墩村,还没有通电,一丝灯火都看不见,偶尔会传来几声犬吠。 丁一忠将面包车停在村尾的山脚下,一行人在手电的朦胧光线中,向土墩山行去。卢灿低头抓了把土捏了捏,方解石含量颇高,这座土墩应该就是当年汝窑烧制留下的残渣。 “卢少,清凉寺的石碑就在前面,不过,旧址已经没了。” 绕过土墩山,前面是坑坑洼洼的半片山坡,丁一忠用手电光示意的向右前方照了照。半截的石碑,扎在泥土里,依稀能看见几句碑记,隶书篆刻,上半截已经不见。 后世,这块石碑被存放在汝窑官窑遗址博物馆,不过卢灿所看到的是两截完整的,那就是说,上半截又被工作组找到了。 宋代碑刻也很有价值,但搬运它太麻烦,卢灿摸摸碑文,随即放弃这一想法。 站在土墩旁边,卢灿用手电四处照,回想着记忆中的清凉寺汝窑遗址分布。这三十年的变化太大,自己来观摩时,这附近除了土墩还在,周边哪有这么多的农田? 记忆中的清凉寺汝窑,就在土墩附近,一共有四个老窑口,还有两个塘口(瓷器出窑后清洗的水池)、一口井,而掩藏二十件汝窑瓷器的小窑口,就在井口东南二十米。 谢三顺、丁一忠等人,都在等候卢灿的指示。 “大家找找,这附近有没有枯井。”卢灿用手电向四周晃晃,低声吩咐道。 七人很快四散开来,围着土墩到半片山这足球场大的面积,低头寻找。 两眼一抹黑的深夜中,想要找到被岁月掩藏起来的古井,难度不小。十分钟后,谢三顺等人回来,纷纷摇头。 找不到井口,如何判定位置?卢灿皱着眉头,挠挠头。 “阿忠,那边的房子没人?”土墩山的另一侧,有一间破烂无顶的房屋,也不知是哪一年留下的。 “问过,村里人说是早年公社留下的守田屋,已经荒废了。” “你说的河沟就在那边?” 白天丁一忠回去后,将附近的地势再度画成一张简易地形图,有一条河沟,就在守田屋的旁边,恰好,这条小河沟与卢灿的记忆中对应上。 找不到枯井,卢灿很快又想到另一条判定位置的方法,那个藏瓷器的小窑口,就在土墩与小河沟交口右侧,大约向东三十米的样子。 “大家沿着河沟找找,尤其是土墩山一带,看看有没有水井。” 卢灿很快修改了寻找方向。 这次,谢三顺陪在卢灿身边,“卢少,您的意思……这里是汝窑官窑窑址?那临汝那边的窑口……?” 下午商谈挖掘事宜时,卢灿对他说过,晚上要去挖汝窑官窑遗址。 他的意思,卢灿很清楚——汝窑的官窑怎么跑到宝丰?不是说在汝州吗? “汝窑出产于汝州这没错,但宋代汝州不仅仅是现在的临汝,它涵盖的面积较广,包括郏县、宝丰、段平、鲁山这一片地区。” “这些地方都有窑口,只不过有些是汝窑瓷器,有些只能叫做临汝窑瓷器。临汝窑瓷器,以民窑居多,品质不一。至于汝窑的官窑嘛……” 卢灿没往下说了,后世所寻找到的汝窑官窑遗址有好几处,譬如宝丰清凉寺汝窑、汝州张公巷窑址、段平汝窑官窑窑址、郏县汝窑等等。 这些信息都尚未证实,没必要和谢三顺说。 “另外,这一带是宋代瓷器的重要产区,可不仅仅只有汝窑。” 他把手电朝四周的农田扫扫,“临汝多山丘,可是,你现在还能看见多少?这些农田,都应该是各个窑口推平山丘所致。” 卢灿在河沟中照照,小溪中的水很浅很清,能看到沟底有大量瓷片。他随手捡起一块盘器的底座,看了看,瓷片白里泛青,隐隐有蚯蚓走泥纹的味道,但胎质疏松,算不得精品。他随手扔给谢三顺,“喏,这就是钧窑民窑系的东西,过几年也能值点钱。” 三人顺着河沟往上走,沟底满满都是碎瓷片,谢三顺惊呆了!这得要烧制多少瓷器? “谢哥!这里有一块井栏石,不知水井在不在附近?”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走,过去看看!”卢灿拎着手电,三两步窜了过去。 井栏石,也就是六边形井口的条石。卢灿蹲身,手电筒在这块方石扫了扫,大喜! 这块井栏石竟然还有刻字,“建中靖国御敕令督造”,后面没了。卢灿猜测,其意思应该是宋徽宗敕令督造汝窑。 这就是活生生的汝窑官窑遗址证明啊! 建中靖国是宋徽宗赵佶的第二个年号,只使用了一年,也就是说,清凉寺汝窑正式纳入官窑体系,是1101年。 后世怎么没在汝窑遗址博物馆见到这东西? 想想也不奇怪,这种规则的方石,极有可能被拿去修桥铺路或者做房屋地基了。 “找找,再找找,有没有这种井栏石!”他站起身来,急切的吩咐道。 丁一忠踢踢这块石头,“卢少,这也是好东西?” 呃?卢灿一愣,这块石头没法弄回去啊!另外,将它弄回虎园,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汝窑官窑遗址,被虎园盗挖了吗? 挠挠头,心不甘呐。东西不算好东西,可这井栏石对于鉴定汝窑官窑遗址,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被人搬走当成奠基石,太可惜了。 没时间让卢灿惋惜,谢三顺带人又找到了两块井栏石,而且,其中一块就在一方被填平的井口边。 水井找到了! 还是找汝窑瓷器要紧,卢灿很快收拾情怀,从这方已经被填平的水井旁,开始推算藏瓷的窑口。 东南二十米,就在当年取土时残留的半片山旁边,距离土墩已经有些距离。 就是那! 卢灿的手电筒,光线落在一处极其不引人注意的小土丘上,上面满是枯黄的茅草,怎么看都像小坟丘。 这造型,是早期的馒头窑。 这就对了! 馒头窑一般都不太大,属于北方窑口的标准窑形,长约三米,宽四米,高五米,火膛和窑室合为一体,很像一个横置的切边馒头,因此被后人称为馒头窑。 馒头窑结构简单,烟囱不高,易于建筑,基建投资少,而且容易控制升温和降温速度,保湿性较好,因此在北方民窑系中,非常普遍。 但这种窑型有很大的缺点。 其点火后,火焰自火膛先喷至窑顶,再倒向窑底,流经坯体,烟气从后墙底部的吸火孔入后墙内的烟囱排出。由于馒头窑窑墙较厚,限制了瓷坯的快烧的速冷,相应地便减低了瓷器的半透明度和白度。 为减少坯体变形,又使坯体加厚,因而便形成了古代北方瓷器浑厚凝重的特色。 北方著名的耀州窑、定窑、钧窑、磁州窑、临汝窑均采用这种窑炉焙烧瓷器。 提到馒头窑的兴盛,不得不提及定窑。 定窑在中国窑系中,地位非常独特,他们除了瓷器外,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明了馒头窑的“覆烧法”和“火照术”。这两项技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馒头窑的缺陷。 北宋中期起,定窑大量采用覆烧方法,还使用了一种垫圈式组合匣钵。这种烧制方法的优点,是限度地利用空位空间,既可节省燃料,又可防止器具变形,从而降低了成本,大幅度地提高了产量,对南北瓷窑都产生过很大影响,汝窑尤甚。 这座小坟丘,就是一座塌陷后的馒头窑。 卢灿围着丘包转了两圈,很快找到被泥土掩盖的窑口,指了指,“谢哥,就从这往里挖。” 窑口不大,七人分三班来,一人用镐头刨土,一人用铁锹将松土移到一旁。 速度很快。 天色微明时分,已经挖到炉膛位置。 卢灿忽然叫停,他想起一件事——上辈子参观博物馆时,解说员很遗憾的告诉游客,挖掘这座藏瓷窑口时,雇佣来的农民工漫不经心,导致窑膛的二次坍塌,将里面盛放的十多件精品汝瓷压成碎片,其中就有天青釉盘口折肩瓶、天蓝釉刻花鹅颈瓶等精品立器,剩下九件完好的瓷器,都是碟盘之类的小件。 弯着腰,提着手电走进窑口,照照四壁,又从土方中抠出一块泥土,捻了捻。 中原地区的雨水并不算充沛,土质偏硬、粉质化严重,还真有二次倒塌的危险。 “换小铲,一点点往里面走。”卢灿吩咐那两名帮手,走出窑洞后,又对丁一忠吩咐一句,“把那间平房的门板拆下来,弄过来,顶在窑口两侧。” 见谢三顺不解,卢灿笑笑,“可别塌了,伤着兄弟们就不好了。” “卢少真是仁义!”不明真相的谢三顺,还真以为卢灿担心兄弟们的安慰,抱拳拱手致谢。记忆中,挖这个窑口确实伤人了,两位农名工被压在下面,好在抢救及时,没出人命。 用铲子和铁锹,速度虽然慢点,可安全系数高,不会伤害到里面的藏品。 一直到天空泛鱼肚白时,窑口内传来一阵惊喜的喊声,“通了!” 这是挖到炉膛内部了。 等两名兄弟出来,卢灿和丁一忠钻了进去,泥土上方露出一个瓷盘大小的空洞。手电筒照进去,能看见里面一排排的匣钵。 这些瓷器,是当年金兵南侵时,匆匆撤离时留下的!连匣钵都没来得及打开。 见到实物,卢灿心头畅快至极,笑着说道:“大家辛苦点,加快进度,每人一万港元的加班费!” 挖一晚上泥土而已,拿到一万港元,干活的那几位顿时打了鸡血般。 天亮时分,九件匣钵,摆放在卢灿的面前。 一共二十一件汝窑瓷器,其中立器六件,都有单独的匣钵装载。其中就有卢灿在故宫和上博看到过的,天青釉盘口折肩瓶、天蓝釉刻花鹅颈瓶,剩余四件都没见过,粉青釉觚一件,天青釉梅瓶一件、天青釉刻花大罐一尊、天蓝釉鸟首壶一只。 剩余的三件匣钵中,都是叠装,六只天青釉刻花盘、六只粉青釉刻莲花茶盏、三只青白釉刻花碗。 其中,青白釉刻花碗烧制的有些变形,属于次品,但当时的次品,今日的精品啊! 因为,它出自汝官窑! 离开之前,卢灿画蛇添足,将发现的四块井栏石,塞进窑洞。 也算是为日后的汝窑考古,做点贡献吧。 拆除门板后两分钟,这座摇摇欲坠的馒头窑,轰然塌陷。 烟尘中,卢灿这伙黑夜盗贼,开着小面包,悄然离开! 第467章 联合考察 中州之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张老得知弟子半年前就奔赴南方,有些黯然神伤,不过,听说卢灿带回来的二十二件汝窑瓷器,又让他精神一振。 “走,去看看!”老先生的家就在中州,对汝瓷,不要太熟悉。 一走进鉴定室,屋内李林灿、福伯等人都在,正围在条桌前面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张博驹一见这些汝瓷,眉头皱了皱,狐疑的看看卢灿,“你……小子走眼了?这些瓷器,火光很盛啊?” 火光很盛,一般是用来形容刚出炉的假货,当然,老先生没说错。 这二十多件汝窑瓷器,确实是刚出窑口的,甚至是卢灿亲自开匣的,尽管过了八百多年,可因为一直处于窑膛那种密闭空间内,没有人上手,自然没有包浆,火光很盛,太正常。 卢灿笑笑,示意张老上手。 “老张,你过来看看!这批瓷器,我看不懂呢。”福伯招招手,将张博驹让到桌子前面。 是的,这批汝瓷,如果不是卢灿亲自送过来的,福伯都不敢收,火光太冲! 卢灿笑盈盈的站在一边,他憋着坏呢——回来就没告诉大家,这批汝窑瓷器的来历。 鉴定桌的另一侧,李林灿手中拿着那件天蓝釉刻花鹅颈瓶,眉头紧锁,嘴中念念有词,偏偏别人听不清他说什么——这是他的鉴定习惯,遇到难题时,不由自主的会念出几句相关记载和论述,用来核对。 “咦?”张博驹戴上手套,拿起的是天蓝釉鸟首壶,他一入手,就轻咦一声。 火光确实很盛,而且很剌手——瓷器没有经过盘玩,在手中会有生涩的感觉,百分之百是新出窑的,可是……感觉很奇怪,重量与器形都对,不仅对,还很正(形容古瓷器出色的专用词汇)。 他很习惯的伸出另一只手,福伯将放大镜递给他。对着瓶颈、壶壁细细观察一圈,釉色、开片、芝麻花都对。 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的将鸟首壶翻过来,壶底五支丁,还有标记款“御赐奉华宫”。 再说说宋瓷款,这一点,有些朋友有疑问。 宋瓷无官款,只有标号款,这是与宋代内廷采购模式有直接关系。 宋代也有内府,他们负责皇族的车马、衣着、出行、住宿等等,甚至皇族的商铺经营,但偏偏没有督管全国瓷器生产这一项,他们仅仅负责采购。 呃,也不能说没有,北宋在开封有内务府承办了著名的“官窑”,位列汝钧官哥定中的第三位,不算差。但事实上,在创办初期,官窑的瓷器烧制能力与许多民窑系,水平相差不大,甚至还有所不及。 总之一句话,官窑干不过民窑,这让内府哪有脸面留官款? 宋朝的政令相对宽松,内廷推出了一条让后人奇怪的政令——指定某些民窑烧制官窑器。他们并没有像明清时代官窑那样,坚决要求这些窑口只能烧制朝廷用品。 这也是后人在研究汝钧哥定四个窑口产品时,总感觉有些不对——他们既属于官窑,又制作了大量民窑物件。因此,这四个窑口,既看作官窑,又当成民窑。 不仅汝钧哥定窑口汝瓷,内廷还经常去德化、耀州、吉州等地采购官窑器。 是的,宋代宫廷所用瓷器大多数都是采购的,而并非专门窑烧制的。 采购的方式也很奇葩,他们会根据不同的机构所需器形、数量进行定制采购。 因此,在宋代瓷器中,款号一律为标号款,即标明属于哪一家单位需要的。 宋瓷标号款中,目前已经发现足有二十多种,譬如“御用”、“皇后赏品”、“宫庭御品”、“宫庭御用”、“寿成殿皇后阁”、“御赐奉华宫”、“奉华”、“太后阁楼”、“尚药局”、“中书省”(皇家的管理中枢)、“翰林院”(皇家的秘书处)、“天章阁”(专奉真宗御集御书的藏书馆)、“龙图阁”(收藏宋太宗御书、各种典籍、图画、宝瑞的藏书馆)、“大庆殿”(北宋举行大典和皇帝办公之地)等与皇家内宫和政府机构有关的底款。 这还仅仅是皇庭用瓷,还有官府用瓷呢?譬如“东京开封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河南府”、“大名府”、“永兴军路河口府”、“永兴军路京兆府”、“京西北路淮宁府”等地方机构的款识。 还有私人款,譬如“包府”款、“蔡府”款、“柴府”款、“赵府”款、“魏府”款等等。你还不能说他是民窑器,它们的品质并不比官款瓷器差。 这种情况,放在明清,简直无法想象。 这种只是标记哪一单位需要的款识,我们不能称之为官款,只能说是“标号款”。 张博驹的鉴定风格与李林灿截然不同,李老的鉴定细致,速度很慢,张博驹的鉴定最开始很慢,后来越来越快。 很快,张博驹就发现那尊带有奉华标号款的三足香炉,这是一件典型的传世古,被他挑出来作为样本,拿着这件三足炉,一件件的对比,又看了一边。 “你小子……挖了汝窑官窑遗址了?” 老先生第二遍鉴定完毕后,抬头问向卢灿的这句话,顿时给福伯、李林灿两人推开一扇窗。 “哎呀!我说这么奇怪呢?除了这个解释,没有第二种可能!” 李林灿一拍手掌,大叫一声,继而快速窜到卢灿身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好小子,说!汝窑官窑遗址在哪儿?你怎么遇到的?” 几个老家伙果然厉害,这么难的题目都这么轻易破解。 卢灿举起胳膊,做投降状,“李老,你放手,勒死我了!我说就是了……” 他的口中,这件事充满偶然性——前往宝丰收购汝窑三足炉,结果偶遇清凉寺窑址,见到一座被荒草掩埋的馒头窑,好奇之下带人挖掘,这不……掏出来二十一件汝窑瓷器。 听得福伯、李林灿还有张老目瞪口呆。 这小子,什么狗屎运? 李林灿右手手背击打在左手掌心,兴奋的连连转圈,“官窑!汝窑官窑遗址!一定是!这小子,好运道,这么轻松就能碰到汝窑官窑遗址!” 他是考古起家,自然明白这对于研究宋瓷,尤其是汝窑瓷器的重要性。 可这兴奋,不过持续了五分钟,就颓然坐下。知道宝丰清凉寺是汝窑官窑遗址又能如何?自己又进不去内陆参与考古。 福伯和张博驹,玩收藏出身,也明白这次发现对汝瓷的重要意义,两人对这一发现,同样惊喜,也同样无奈。 “要不……虎园组织一支汝窑项目组?和中州省文物保护部门搞一次联合考察?”张老对故乡事情非常上心,他很快提出一个不错的建议。 “我看行!老李,到时候你以虎园副馆长的名义带队,顺带着回故乡看看,我看台北那些人怎么龇牙?”福伯立即拍掌附和。 李老是中原省辉县人,还真的能走一趟故里,他眼睛盯着卢灿。 联合考察出汝窑官窑遗址,这对虎园来说也是一种声望的提升,这是好事。卢灿很快点头同意,不过,他夹了点私货,“成立联合考古组没问题,把润馨瓷厂顺便捎上,让他们近距离感受汝窑的烧制过程。” 没人会反对,润馨仿制汝窑,几位都参加了,进展不顺利,大家都很清楚。 “好!我稍后去联系中原省文化厅的人员,让他们也打份报告……” 福伯点点头,“行,稍后我给新华香江社那边去电话,问问联合考察的可能性有多大。” 卢灿耸耸肩,几人三言两语将工作分摊完毕,还是这些丰富经验的老先生好啊,根本就无需自己费心。 哪像大华银行那边…… 这次之所以从内陆匆匆赶回来,实在是……十一月二十日,大华银行将召开为期两天的年度全体股东大会, 卢灿可以想象,这一次股东大会又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今年的大华银行,董事局做了全盘调整,郭胜利担任掌门人之后,变化有一些,但并不明显,已经连续四年没有拿到分红的小股东们,一定会吵闹。 偏偏新一轮的裕廊石化产业园第四轮投资任务又摊派下来——这次大华银行需要筹资两千万新币,约为一千六百万美元。 不仅没拿到分红,还需要掏钱才能维持股份比例——如果是几位大股东承担这笔投资,势必要压缩小股东的股份占比。 约占大华银行总股份的百分之十二多一点的十七家小股东,他们能干吗? 郭胜利在年初的董事局选举中承诺,今年的大华银行一定会分红的,可是现在……失言是肯定的。 压力不仅郭胜利身上有,卢灿这边同样不轻! 据葛佳存探听的消息,郭胜利在股东大会上将要做出的业绩报告中,极有可能会把卢家所极力推荐的“引进自动柜员机”的资本投入,做挡箭牌——今年没有分红的根本原因。 无论消息真假,卢灿不得不防。 今天距离股东大会召开,不过四天时间。 卢灿匆匆回家一趟,与家人告别,便直飞新加坡。 小股东吵闹,虽说烦人,可对于急于拿下大华银行控股权的卢灿而言,也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去年郭家和卢家拿到大量股权,不正是因为小股东不满意大华银行的经营吗? 不满意经营,好,你可以退出,至于你的股权,我高价收购就是了! 在他赶赴中州之前,已经安排菲利普斯财务公司,找那些小股东私下谈判,不知现在结果如何? 如果将这十七位小股东的股权全部拿下,卢家的股权将逼近百分之三十! 对郭家直接形成威胁。 第468章 金券风潮 事实证明,卢灿的想法过于天真。 刚刚抵达新加坡,前来接机的温碧璃告诉他的消息并不美好:最近几天,钱伟试着给五位小股东去电话,想要约谈股份转让事宜,仅有一家表示可以谈谈,其他四家态度很坚决——直接NO。 自己还是小看郭家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影响力了。 会有办法的,卢灿揉揉眉心,接过温碧璃递来的文件,翻阅起来。 明天将召开董事局临时会议,议题有两个,其一就是如何在股东大会上统一口径,至于其二嘛,卢灿想想后摇摇头,郭胜利这是要疯啊,他竟然要去炒金券! 估计是答应那些小股东,元旦之前,给小股东分红。 按照卢灿所了解的大华银行经营状况,今年只能保持收支平衡,肯定是无法分红的。 可郭胜利在去年竞选董事会主席一职时,曾经当众承诺过,他接手大华银行之后,除非特定的全球性经济危机,否则一定会给小股东分红。 这也是他能逼得冼家放弃大华银行的管理权利,并做出大幅撤资的根本原因。 可是,金券那东西,能碰吗? 最早发行金券的是民国时期的宋子文,以及当时的央行总裁贝祖贻。 抗战胜利时,国民政府的法币与美元的兑换比例,维持在二十比一,可因为通货膨胀等因素,黑市上的汇率已经突破一千比一 四五年六月,宋子文出任行政院长,金融家出身的他,第一刀就砍向货币政策。 他认为金融管制导致法币汇率与市场脱节,使外贸停顿,不利于经济发展,战后经济重建客观上要求实行金融开放政策,以利经济交流。 因此,宋子文提出了开放金融市场计划——将法币汇率改为随市场供给自由浮动,并由中央银行操控买卖市场。 宋子文之所以敢于开放汇率市场,完全仰仗于战后国库库存黄金、美元和接收物资三大储备。1945年底,中央银行的黄金外汇储备达到其历来的最高峰,其中黄金为568万盎司,而1946年仅沪上一地变卖的接收物资收入即达法币六千六百亿元。 这样大量的外汇与物资储备,为宋子文的金融开放政策提供了强大的物质基础,因此他自信可以成功,并在实施初期确也收到了一定成效。 他的政策本无可厚非,但他小瞧了民众及民有资本对时局动荡的不信任感,以及国外热钱投资的疯狂炒作。 从1946年7月开始实施自由汇率后,法币的贬值如滔滔洪水,与美元的汇率,直接从上半年的二十四比一,一直泄到1947年的七千七百比一。 注意,这还是官方汇率,黑市汇率比这要疯狂太多。 自由汇率所带来的另一个恶果就是,几大国有银行存储的黄金、美元,遭到疯抢,投资黄金的收益,远超过其他市场。 眼看着国库的黄金日益变少,时任央行总裁的贝老,提出发行金券代替黄金。 无奈之下,民国政府发行金券,人们去银行购买黄金,提取不到实物,只有这一张金灿灿的纸券。 金券发行的恶果非常严重,它向所有的投资者表明,国家黄金实物储备不足! 一时间,黄金价格飙升,这就是导致民国政府经济彻底奔溃的“四七年黄金风潮”。 这是中国第一次发行金券,那郭胜利想要投资的金券,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种商业金券,起源于谢利源金铺。 谢利源金铺创办于清朝同治六年(1867年),谢瑜堂先生百多年前于奥门开设第一间谢利源,售卖自己打造的精巧首饰。 二十世纪初,两名儿子先后加入工作,生意迅速发展,当时谢利源在香江澳地区,赫赫有名,以手工好、品质优驰名,吸引不少商贾及名人光顾。 到了五十年代,谢家第三代接手谢利源,开始分支——谢家第三代长子谢志超于香江创办同名金铺,正式分家! 也就是说引发“八三年香江金融动荡”的香江谢利源与奥门谢利源,本质上没有任何关系。 凭借谢家的实力以及谢利源金铺的老字号招牌,谢志超的事业发展的很红火。香江谢利源金铺一时间超过了奥门祖业。 事业的发展,总需要有资金的支持,很快,谢志超的事业遇到瓶颈——资金不足。 他想到一个好办法——“千足黄金积存计划”:市民可在香江谢利源金铺开设黄金账户,按当日金价买卖黄金。 换成通俗的说法就是,你可以购买我家的金券,我来给你做黄金投资,如果你不再投资,可以按照当天的金价领走黄金或者钱款。 这一举措,让香江谢利源金铺一年之内吸纳了超过千万港元的民间资金,他的事业也得到了大幅扩张。谢志超生生将自己的首饰行业变成了金融行当。 为什么他的计划能成功? 这要得益于从六十年代开始的,连续十七年的黄金涨幅——银行出售黄金是有限额的,而且要剥去一层利润。 所以,谢利源金铺的黄金账户,大受欢迎。 谢志超的这一“金券发行”举措所带来的超高利润,很快受到东南亚其他金饰品行当的学习。再加上黄金的持续涨幅,为金券购买者带来不错的红利,购买者众多。 因此,包括新加坡在内,各类商业金券发行量非常大。 其短、快、灵的操作模式,快速分红的短期回报效果,超过各家银行所推出的“黄金理财计划”。 这也是郭胜利被小股东逼急了,想要投资金券的直接原因——他想要从金券投资中,快速拿到一笔红利,在年底之前,分到各个股东手中,以应付自己在年初的竞选承诺。 这样做,真的好吗? 卢灿再度摇摇头。 姑且不谈这样做给大华银行投资部门的声誉带来何等负面影响——这明显是承认大华的黄金投资,不如那些商业金券的利润率高。 单就是投资金券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很多商家拿到客户的黄金投资后,并没有按照客户的需求去购买实物黄金,而是用作商业拓张的资本。这就意味着,他们所拥有的黄金实物,与其发行的金券,是不等值的。 一旦遇到黄金挤兑风潮,这些发行金券的企业,一定会垮,那时,投资都收不回来,还谈何利润? 郭胜利老于金融,他看不到风险吗? 不是!他这是在赌!赌大华投资这些金券的时间范围内,不会遇到挤兑风潮。 因此,第二天的董事局会议上,卢灿坐在郭胜利的下手,一言不发。 在投票表决时,他很干脆的投下反对票。 除了卢家的两票反对,竟然还有一票反对,反对者竟然是邱家新任董事邱千健。 邱千健是邱德扒的第二子,邱百龄的哥哥,今年九月份替代大哥邱万殿,出任大华银行的非执行董事。 随着邱千健的举手反对,会场上气氛一凝! 谁都知道“邱郭联盟”是郭家用来抗衡“卢冼联盟”的,邱家竟然头反对票?这就有意思了,难道卢家将邱家拉拢过去了? 郭胜利眉头微皱,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邱千健,继而微笑道,“千健,说说你的反对理由!” 邱千健今年三十五六,之前一直在美国游学,有些美国嬉皮士的纨绔模样,一只手衬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不停的转动手中的记事铅笔。 他抬抬头,随口说道,“没理由!直觉!直觉告诉我这种金券投资有很大的风险性!” 这些在座的董事都有些傻眼——兄弟,这是商业投资,不是玩直觉的时候! “我们这是短期投资,虽然金额大一些,但我们也分散到东南亚六家金铺进行投资,一旦有风险,我们可以立即抽回资金。没什么风险吧?” 听到他的回答,郭胜利有些恼火,邱家将邱万殿抽调到马银之后,怎么派来这么个二流子?可为了邱郭联盟,他还是耐心解释一句。 是的,郭胜利做过风险评估,也做出预案。 按照之前投资部门的计划书,此次投资金券的全部资金为两千万新币,约合一千六万美元左右,分到东南亚六家回报率不错的金铺投资,其中就有卢灿一直很关注的香江谢利源金铺。如果一切顺利,这些投资的回报率,大约在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说能在年底,给各位股东分红四百万新币——聊胜于无,总算能兑现承诺。 郭胜利认为自己已经很有耐心,哪知邱千健不冷不热的扔出一句,“我坚持观点,反对这种功利性的投资。” 这句话让卢灿对邱千健刮目相看——这种功利性投资确实不符合一家金融银行的身份。 郭胜利面色一冷,跟个二愣子没什么可解释的,随即宣布投资方案通过。 二十一名董事中,三票反对,四票弃权,十四票赞成,将将通过。 表决结束,这次临时召开的董事会议散会,郭胜利的脸色很不好看,匆匆离开会议室。卢灿夹着笔记本,慢悠悠的从十八楼往下走,冼德荣、邱千健则乘坐电梯回家——他俩是非执行董事,在大华银行内部没有职位。 “卢少牛啊,这么快就反击一个十四票……”葛佳存追了过来,笑着说道。 呃,这说的是上次,有关投资自动柜员机及加入威萨系统的提案投票,那次,卢家被郭家卡了脖子,刚好十四票通过。 今天算是反击?卢灿摇摇头。 这次,还真没有串联。 卢灿想要的是吞下大华银行,引入志同道合的资金,譬如许佳闻许家的,阿尔达汗的,然后用这家银行作为自己小联盟的总控中心,实施扩张计划。 邱家,不在他的联盟之列。 今天邱家的表现,他没看懂。 如果说今天的反对票是邱千健的个人行为,卢灿是不相信的。他既然能被邱德扒派驻到大华担任董事,一定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邱家想干吗? 第469章 九龙危机 股东大会如期召开。 不知是不是因为邱千健的突然变卦,让郭胜利乃至郭家,在工作报告中,并没有将经营不利的责任推向卢家。反而大肆称赞这两笔投入,着眼长远,能快速提升大华银行的服务效率及范围。 十个金融家九个赌徒,郭胜利就是例证。 股东大会上,他依旧强势,承诺将在年底之前,实现每股分红派息02新币。 数量不多,卢家作为第二大股东,也不过分红三十來万新币,但这毕竟是四年来的第一次派息,现场掌声雷动。 只有卢灿坐在主席台的一侧,手衬在下巴上,沉默不语。他有些想不明白,郭胜利凭什么敢如此承诺?那六家金券的投资效益真的就十拿九稳? 卢灿以监事会主席的身份,就大华银行的监理工作做了汇报,显然,这些小股东对这一内容并不感兴趣,下面窃窃私语声一片。 邱千健坐在台下第一排,眼睛微眯,耳边全是嘈杂,可他没从台上的那位年轻人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烦躁和愤怒。 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单是这份忍劲,就不像二十岁的人。 邱家与郭家,世交,关系一直不错。可上次家中老头子走了一趟香江后,回来便将大华银行任职的大哥调去马银,将自己从木子园宾馆总经理的职位上抽调过来,然后又将马银任职的三弟邱百龄抽调去木子园,顶替自己的职位。 这番职务调整,自己兄弟三莫名其妙,老爷子还不解释。 难道老头子九月份去香江,参加什么劳什子东南亚金融会议,遇到什么事情了? 当自己向老头子请益,在大华银行该秉持什么方略,他竟然罕见的让自己随意! 是的,随意!邱家和郭家不是联盟吗?怎么变成随意了? 结果自己在这一次董事局会议中,随意了一把——自己故意选择卢灿出席的会议时随意了一把,顿时将公司几家大股东弄得莫名其妙。 这很好!邱家在大华银行只是第四股东,自己这次不按常理出牌,只怕各怀心思的前三家,都要重新审视邱家了吧! 原本还以为这小子会乘机找自己套关系,没成想他竟然连电话都没一个!要知道这两天郭胜利可是给邱家去了三通电话。 还真能忍! 有意思的年轻人,稍后股东聚餐时,和他聊几句。 可惜,邱千健的想法没能实现,在鸿宾酒楼宴会时,卢灿并不在。 卢灿和温碧璃,正在距离鸿宾酒楼不远的“丰盛酒家”,接待两位朋友——林嘉义和九龙银行副总经理潘爱生。只不过,这两人神色憔悴的很。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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