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雕风格,也是明代制器。卢灿在这件纸盒的背部,看到一个花体的“沐”字标记——这是滇省四大家族丽江木家的徽章印记。 丽江木家也是金庸小说中的明代沐王府后人。 这应该是回民起义时抢来的木家物品,不知道其它几件是不是。 下一件物品再度证实卢灿的猜测。 这是一件瓷制笔架山,三股冲天戟,形成笔架山,通体为青花色。一侧略微有冲口,露出白瓷胎。卢灿将其翻过来,底部有款。这个款制很有意思,两个字“赐”“沐” 这是明代不知道哪位帝王,专门命令官窑烧制并御赐给沐王府的物件。所谓沐王府,其实是平西候沐英的后人,世镇云南,清朝一统江山后,沐王府改姓为“木”,举家迁往丽江躲避祸事。 第五件是海黄砚台盒。 盒子表面嵌有一块硕大的和田黄玉,题有唐代陆龟蒙的诗词一首,“谁截小秋滩,闲窥四绪宽。绕为千嶂远,深置一潭寒。坐久云应出,诗成墨未干。不知新博物,何处拟重刊。” 砚台盒的背面同样有款,不过这次是“玉堂清玩”款。 呵呵,这是明代权臣严嵩之子严世蕃的收藏,严家倒台后,这件东西不知怎么流落到了南方,最后辗转到阿尔达汗的祖上手中。 用这个砚台盒收藏自己捡漏的顾二娘端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六件是明中期的乌木五福笔挂,用来悬挂毛笔的。很典型的门楹式笔挂,乌木镂雕,全身刻有五只蝙蝠,振翅欲飞。 正品,大开门,可惜没有留款。 第七件是和田白玉玉握。古代王公贵族家的弟子练习毛笔字时,空着的一只手通常会被老师放置一枚玉握,以此来平衡左右手的用力程度。 阿尔达汗的叔祖,应该对中华传统文化有着相当的造诣,否则不会知道这件东西也是书房用品。 第八件同样很少见,是一座长约一尺,无帆的瓷器船。瓷面甲板上首尾两端各有支架,型制很奇特。这是瓷笔船,甲板上的支架是用来平放毛笔的,用途更接近现代的文具盒。 第九件是一枚高约三寸的小型方鼎,四足有耳无铭文,这就是书香世家名称由来的“书香鼎”——放在书房燃烧檀香,提神并有很好的驱虫效果。 …… “这方笔洗,你仔细琢磨琢磨。”老爷子递过来第十三件物品时,突然加了一句话。 这自然不是废话,必定是提醒自己什么。 卢灿一上手,就感觉有些熟悉。是的,很熟悉! 其型制是景德镇仿宋官釉桃式洗,此洗呈现桃形,外壁塑贴带枝叶桃实,洗内有大开片,外底中心有3个芝麻大小的支钉痕,周围环以14个支钉痕。通体施粉青釉,釉面滋润,造型别致,工艺精细。 第一眼卢灿判定,这是清三代仿宋代官窑的笔洗,看真。 但自己应该没见过这款笔洗,怎么会有熟悉感? 卢灿手托住底部,将这方笔洗迎着阳光,一点点转动,终于看出点端倪,眉头逐渐皱起来,自己刚才走眼了。 日光下,这粉青釉面稍稍发暗,另外,其内部的开片走向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假货!难怪爷爷加了句话。 心中有了定论之后,再看这件笔洗,他忽然明白熟悉感从何而来! 卢灿将笔洗侧过来,用放大镜仔细观看内壁开片,果然,他在五十倍放大镜下,发现师门暗记——斜纹体的“玖”字。 第40章 再遇中田 这个世界真的如此之小?短短两天,竟然让自己碰到了两件师门伪作! 斜纹体是古伯教授给自己的,其文字类似于倾斜的条文,巧妙的结合在瓷器的花纹、开片或者字画的局部结构中,形成师门独特的暗记。 上辈子问过古伯,为什么要暗记? 古伯当时的神色有些复杂,半天后才玄玄地来一句,“天道有常,事不可尽,为天地留一线生机。” 那为何要留斜纹体的九字? 古伯当时似乎有些不耐烦,也许是自己的话触痛心底,他一拐栗砸在自己头上,“我们本来就是下九流,不留九字留什么?” 卢灿拿着这件笔洗,暗自出神。 观察有些时间,老爷子在旁边笑眯眯问道,“看出些什么?小时候我也曾经教过你的。” 卢灿放下笔洗,此时,他确实很佩服卢老爷子。老爷子的古玩水平比自己要高出不少,他能第一眼就对这件笔洗有疑问,而自己第一眼竟然看真。 这就是差距! 古玩和玉器不一样,自己上辈子也接触古玩并且具备一些看货的水平,也背过不少书籍,但看古玩真的要靠经验,多实践,多上手,接触面越广,水平越深。 看来自己想要成收藏大家,还要潜下心来和老爷子多学学。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器形正确,清三代仿宋官窑,我第一眼看真。后来想想您的提示,我才发现,这宋官釉桃式洗的釉色发暗,所用的粉青釉颗粒达不到景德镇官窑所要求的‘釉为油’标准。应该是仿作时的条件有限。” “另外,这件笔洗的内部开片也有些问题,缺乏自然开片的随意,” “应该是仿作者在烧制前,故意在瓷胎上设置了几个开片点,迫使其烧制过程中开片,因此感觉有些不自然。” “哈哈!不错不错!”老爷子听他说完,兴奋的拍拍卢灿的后脑勺,拨弄那头卷发,似乎比昨天与杨家达成合作还开心,“你说的两点完全正确,另外还可以补充一点,那就是支丁痕。” 老爷子将笔洗翻过来,指着底部的十七个支丁痕感慨道,“这个仿作者对自己的水平很自信,他竟然在这件笔洗底部支丁痕设置上嘲弄大家,你看看……他竟然用这些支丁痕摆了棋谱上的小天星开局。” 还真是! 这是师门的哪位大拿?竟然敢如此戏弄世人? 不过宋官窑的支丁痕安置并无规则,爷爷怎么会注意到这? 老爷子笑笑,似乎看出卢灿的疑问,颇为自傲的说道,“围棋一道,爷爷我也算略有造诣。” 难怪,这不精于围棋,还真看不出来。 “你再来看看这件梅瓶。”卢老爷子将最后一件瓷器放在地上,示意卢灿上手。 梅瓶是典型的观赏器,瓶口小,只能插入梅花,故此又叫梅瓶。 旧时的读书人,喜欢在书房放置梅瓶,学习之余还能赏心悦目,因此也能算到书房用品这一范畴。其实最早的梅瓶是酒器,友人聚会时用来盛放水酒的,属于实用器,在明清时代,它的实用性逐渐消失,成为纯粹的观赏器。 正因为读书人的喜爱,让梅瓶成为观赏器中的大类,优秀作品繁多,同样,伪作也多。 卢灿并没有着急上手,而是先看器形。 这件梅瓶造型具备明代梅瓶的特征。 明代的梅瓶造型,比例偏低;口部圆浑厚实,没有明显的线角转折;肩部向上抬起,线条饱满而有力;腹部之下,呈垂直状;在足部的结束部分,稍向外撇。 造型虽然是明代器形,但其纹饰是典型的乾隆朝风格。颈部及腰部绘有乾隆时期独创的装饰手法——以青花卷草纹饰钩边,将豆青填于其中,豆青下暗刻缠枝花卉纹饰,正中绘以篆书,四周衬青花如意形花叶,下承方足,足墙绘有一周的蕉叶纹及回纹。 两者风格不统一,并不能说明这梅瓶是假货。 玩收藏的都知道,清代乾隆帝喜好仿明代瓷器。 不过,这件依旧是假货。 卢灿尚未看底款,便已经在底部回纹的位置,发现师门暗记——斜纹体的“玖”。 这同样是师门的某位前辈的作品。 不是古伯的手笔,那师门还有谁? 这些东西是否是出自古伯师傅一辈之手? 无论是昨天的毛料,还是今天的瓷器,卢灿都能感觉,这应该不算是“正经的伪作”,更像是一时兴致,或者为了开群嘲讽,戏弄世人的随手之作。 那件笔洗的小天星支丁痕是如此,这件梅瓶的底部回纹,竟然嵌入了四个斜纹体的“玖”字!伪作者生怕别人看不透? 想不明白! 卢灿此刻真的有冲动,想要去好好调查一番,这个神秘的师门,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卢灿在发愣,老爷子以为他在思考,这件梅瓶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而言,还是太复杂了。老爷子如此想,便没去打搅他,直接找阿尔达汗,买下看好的十二件。 这套东西单件的价值都不会太高,即便是三十年后,最贵者是那件寿山石镇纸,也不过百万左右,但难得的是齐全! 配上笔墨纸砚,就是完整的书房用品。 阿尔达汗的叔祖,既然有如此全套的书房用品,应该有不错的笔墨纸砚,为何不见一件? 刚才卢灿已经问过,被这小子作为随葬,放入他叔祖的墓穴中。 “老爷爷!您看……是不是把这两件也带走?我可以便宜点算给你?你单给我留下这两件瓷器,我怎么处理?”阿尔达汗的叫嚷抱怨,惊动卢灿。 老爷子已经付钱买定他看好的十二件文房用品,至于那两件假货嘛,自然没理会。 “嗨嗨嗨……卢,帮帮我……”看见卢灿过来帮忙收拾,这个阿尔达汗连忙拽住他,指了指席摊上剩下的梅瓶和笔洗,说道,“嗨,你知道的,我过几天就要回剑桥,这两件东西,我没地方处理啊!要不,你随便给点,我送给你!” “这……”卢灿有些迟疑,这虽然是假货,但毕竟是师门的作品,他还真的想买下。可老爷子已经看出是假东西,未必会同意。 阿尔达汗的叔祖,怎么会收藏这两件东西?难道他没认出来?卢灿忽然间有了主意,“阿尔达汗,你哪天回剑桥?” “后天,怎么了?” 后天?卢灿龇了龇牙,时间有点紧啊。 他想要去阿尔达汗家掏老宅子! 阿尔达汗的叔祖既然是个雅士,所收藏的东西必定不止这些,不说其它的,那位老先生书房中的书桌、椅子、多宝阁,甚至茶具、用具,都一定不是凡品。 否则与这十二件真品,不搭调。 卢灿寻思片刻,说道,“这两件瓷器是仿品,没什么价值,我可以每件给你十美元,帮你处理了。” 老爷子正在和阿生往竹编框子中装这些古玩,闻言抬头看了眼卢灿,只听他继续说道,“对于你的叔祖,我很钦佩,也很好奇。” “我能不能在下午抽空去老爷子生前住处拜访,并瞻仰老先生的遗容?” 原本可以立即和阿尔达汗去,但想到书房中必然有不少古董家具,这类用品的辨别,他还真的只能算是初级学者,还是郑光荣在行。 卢灿的意思,卢嘉锡老爷子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的孙儿就是聪明,从这些货品就能想到“抄家”。呵呵,年轻头脑转得就是快。 老爷子向卢灿摇摇大拇指。 阿尔达汗虽然有点二世祖味道,但在国外多年,对私密看得还是比较重。 他上下打量卢灿,似乎在评估危险性,想到叔祖所在养老院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安全应该没问题,于是很爽快的点头,“腊戌不大,很好找。我给你留个地址,下午你去找我。” 这货走得自在,连柳席都没带走,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老爷子将十二件古玩收进框子,盖上藤盖,和阿生两人抬着。 卢灿执意抱着这两件师门瓷器,稍后在茶楼喝茶间隙再琢磨琢磨。他上辈子最擅长的是玉器作伪,其次是陶瓷。在陶瓷上的作伪水平因为古伯的遇害,并没有登峰造极,远不如玉器。这次能发现两件师门前辈的作品,虽然是玩笑之作,但依旧让他很受启发。 香木茶楼是一栋两层的木楼,中文隶书的红木牌匾,老式的南边门窗,楼上对外撑开的窗檐,很有古风古韵。 三人正准备上茶楼,小巷的转角处过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年轻人,看见卢灿立即高喊,“骗子!” 稍后又再度高喊一声,“来自香江的骗子!” 嗯?卢老爷子原本不在意,但后一句话指向太明显,这是说我们呢? 一共七位,两个南边当地人,还有五位,正是东瀛御木本一行,中田骏被拥簇在中间。 开口叫嚣的那位正是中田骏的部长助理,伊藤公彦。 第41章 再坑一次 卢灿嘴角飞起一丝嘲笑。 看来他们这两天将那块靠皮绿的翡翠毛料开了,不知道刚才在木材市场,他们有没有遇到王老爷子等人?如果遇到,双方有没有吵起来? 见来人气势汹汹,那位安保阿生立即放下藤条框,向前走两步,跻身站在卢灿面前。 “怎么回事?”老爷子低声问道。 “前两天和王老、郑叔一起,出手了块翡翠毛料给这些东瀛鬼子,估计开垮了。” 这是老爷子是知道的,卢灿一说他就明白过来,“这帮鬼子,还懂不懂毛料交易规矩?” 卢灿两个胳膊,各环抱着一件瓷器,稍后如果真的打起来,这两件伪作,完全可以当成武器。他上前一步,脸孔板了板,用英文说道,“中田部长,你的属下,怎么说话的?” “你是骗子,你和那些人合伙行骗,我要告你们,你们用假毛料骗人!”那位伊藤公彦应该是想在部长面前表现一番,上窜下跳,用食指对卢灿指指点点。 老爷子哪能容得别人诋毁自己的孙子,厉声喝道,“你确定是假毛料?可不要信口雌黄!当时有娃达公司的负责人在场,还有转让合同。乱说话小心我们对御木本提出诽谤控诉。” 假毛料?那只是伊藤公彦脱口而出的话语。 擦开二分之一的表皮,都有翡翠,怎么会是假毛料? 这件事御木本总部目前还不知道,赌石看走眼很正常,但因此闹出纠纷,那就是中田骏这位部长的能力有问题。 昨天那块翡翠毛料解垮,中田骏也很恼火,但他还是有着足够的理智。 御木本作为东瀛第一的珠宝品牌,这是首次涉足翡翠行业,总部对此非常看重,甚至为此成立投资公司,想要自己掌控南边翡翠渠道,以便于日后扩张。 这个部门负责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如果自己因此而失分,那…… 中田骏狠狠的瞪了伊藤公彦一眼,走出人群,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的笑容,点头鞠躬,“对不起,我的属下胡言乱语,请原谅。这是因为昨天我们满怀希望的去解开那块原石,结果让我们所有人大失所望,它竟然是块靠皮绿,完全空心。” “伊藤正是因为受此刺激,有些口不择言。请原谅他的失礼!” 他再度鞠躬。 “不可能,那毛料怎么会跨?”卢灿此刻飙起演技,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我们都已经擦出二分之一的翡翠面,不可能会垮。” “然而,事实上,它垮了。”说话的是那位六十多岁御木本的赌石师傅。 他说这些话的同时,眼睛死死盯着卢灿的表情。他相信,这如果真的是一个局的话,这位十来岁的孩子,一定会有表情破绽。 然并卵…… “唉,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位少年的表情似乎很痛心,“我们三人回去后,还很后悔出手那块毛料。我爷爷为此还说了我们一顿。” 他将手臂指了指身旁的卢嘉锡,“中田部长,这位是我爷爷,他也很清楚那天的事。” 那位老者侧头在中田的耳边用日语轻声说道,“看他表情神色,变化很自然,应该不是他们故意设的局。” “而且,昨天卓大师也判定,这种局,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设计完成……” 中田的神色舒缓很多,微微点头。 虽然那天购买毛料失手,与这位老者有一定关系,但中田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金克成,御木本技术鉴定科的资深研究员。朝鲜籍东瀛人,精研中华传统古玉,对和田、独山、岫玉、朝鲜玉、玛瑙等多种玉类有着独到的认知。 虽然赌毛料技术一般,但他对翡翠明料的有着深刻的理解。 这次御木本准备研发翡翠产品,便将他派来陪同中田,共同开拓一条稳定的翡翠供货渠道。这次御木本旗下投资公司参与赌石决标的三位赌石师傅,都是金克成利用自己人脉,在南边当地邀请的。 这三位赌石师傅中,有位年近七十的卓老,在行业中相当有声誉,同样被誉为“翡翠王”。昨天中田在宴请这三位赌石师傅时,便将自己购买的那块冰种翡翠毛料搬出来,让三人点评。 正是这位卓老,冷笑两声,直言这是块靠皮绿。 这才有了昨天下午解石的举动——原本中田想将这块料子作为业绩,带回总部的。 事实证明,那位卓老的眼力,太厉害。那块料子,全垮。 …… 听到卢灿的介绍,中田骏礼节性的和卢嘉锡打了个招呼。 当目光从卢灿手肘环抱的两件瓷器上滑过后,他的眼睛转不动了,死死盯上那两件瓷器。 卢灿很自然的将这两件师门作品往怀里拢了拢,“中田先生,这件事就此作罢。告辞!” 老爷子和阿生抬着框子走在前面,卢灿抱着两件瓷器走在最后。 没成想,那两位南边人带着中田一行,也紧跟着走进茶楼,还落座在他们隔壁的茶桌。 南边出产的茶,主要有红茶、绿茶和乌龙茶,他们的饮茶习惯深受滇川贵等地影响,同时,印度拉茶在这里同样受欢迎。 腊戌的南边茶是锡兰茶叶加炼奶,由小玻璃杯或瓷杯由瓷盘盛着,看起来颇为精致。 “为了刚才的误会,今天的茶,我请了。” 卢灿正低头和老爷子聊着南边饮茶习俗,旁边传来中田骏讨厌的声音。 “不用,我们就想清静的喝杯茶!” 老爷子的拒绝已经足够明显,但那位中田骏竟然厚着脸皮,直接端着茶杯,坐了过来。 “说道茶,南边还是要差很远。中华的茶文化和东瀛的茶道,才是世界上最渊博的品茶文化。”中田骏摇着手中的瓷杯,笑着向卢灿爷孙两人举杯。 这人脸皮太厚,卢灿算是长见识。 见这爷孙两人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没理会自己,中田骏再次挑起话题,指了指桌上两件瓷器说道,“这应该是来自中原的古瓷,两位真是幸运,能在腊戌这穷乡僻壤,收获如此之好的物件。真是让人羡慕啊。” 卢灿这下明白了,哦,中田如此黏人,原来看上了这两件瓷器啊! “中田先生对中华瓷器很了解?”卢灿问道。 因为已经在毛料上坑过中田一次,卢灿还想着把这两件师门作品带回香江研究,根本没想着要再坑这人,可是,中田的下一段话,立即让他改变主意! 坑这丫的,没商量!往死里坑! “中田家族一直非常仰慕中华文化,因此我从小就接触过美丽的瓷器、灿烂的织锦,还有浩瀚如海的汉字书籍。” “之前的战争期间,我父亲曾经在华北服役三年多,对中华文化了解更深刻,这深深影响力了我……” 原来是当年小鬼子的后人? 在华北服役的小鬼子,就没一个是好人!八年战争期间,东瀛从华北抢走各类文物不下于六十万件。至于烧杀抢掠其它罪行,就不用说了。 听到这,卢老爷子面色不虞,想要抬手赶人,被卢灿在桌下按住。 中田啊中田,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怨不得小爷下刀狠! 尽管师门的这两件作品算是嘲讽世人的游戏之作,有些地方故意露局,但卢灿相信,骗过眼前的这帮东瀛人还是无压力的。 “这么说来,中田先生对这两件瓷器有了解?”卢灿的表情似乎不太愿意听到这些,快速打断中田的话。 中田对卢灿的表现还算满意——没有华人愿意听东瀛人谈当年的那场战争。 “是的,我有所了解。”中田的话,很自傲。 卢灿只有十来岁,并没有放在他的眼中,他更关注卢老爷子。六七十岁的老爷子,说不准就是个古玩高手。只不过,那位卢老爷子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太关注这两件器物。难道他不懂古玩? 是的,中田骏想从卢灿手中“骗取”这两件古玩。 他刚才已经观察,并初步认定,这方笔筒还有那件梅瓶,都是中华古玩。从其器形,这两件瓷器的历史能看到明代甚至更久。 位于大阪的中田家族,有着令人自傲的历史,家中族谱最早记载,奈良时代中田家就参与了遣唐使的派选活动。所以,中田骏说喜欢中华文化,并非虚言。 “哦?那还请中田先生给我们介绍介绍。”卢灿似乎来了兴趣,“刚才我和爷爷在门前,见到一个年轻人在售卖这两件东西,看起来有些像来自中原的老东西,就买了下来。” “喏!当时就摆在那个席子上。”卢灿隔着窗户指了指一楼门外。 中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床被扔在那里的席子还在。他嘴中嘀咕了一句,“真是狗屎运的家伙!” 当他转过脸时,面上立即堆满了笑容,“两位真的很幸运!真让人羡慕啊。” “我可以上手看看吗?”见卢老爷子对他不冷不热,他依旧将突破口放在卢灿身上。 “上手?”卢灿露出诧异神色,旋即似乎又明白过来,“你是说要拿起来看看?” 中田连忙点头。 “在桌上,你自己看吧。对了,别给摔了,我还要带回香江,请典当行师傅给看看的。” 卢灿端起茶杯喝了口。 他的言语虽然看重,但其神色落在中田的眼睛,纯粹就是个古董外行小毛孩。 “一定一定!” 中田有些小激动,招招手,让金克成也坐过来,两人低声用日语交流着。 金克成对古董同样不是很精通,但两个臭皮匠,怎么着也要比一个臭皮匠明智吧。 第42章 愿者上钩 两人嘀咕半天,还真的看出点什么。 “这里的款号虽然是大明成化年制,但其纹饰特征属于清代乾隆朝的。乾隆皇帝喜欢仿制明代瓷器,这件梅瓶应该是乾隆官窑梅瓶。” 金克成指着那件梅瓶的圆形双圈“大明成化年制”的底款,又指了指瓶身的纹饰,侃侃而谈。这一刻,他化身为鉴宝大师。 中田在旁边点点头,赞同的说道,“金桑的看法,我非常认同。这应该是乾隆官窑精品之作,必定是当年溃明之人,带到腊戌。” “能在这穷乡僻壤,见到如此精品的中华瓷器,真是太让人感慨了。” 得,两人自己就将这件师门作品,定性为乾隆官窑。我可没说一句骗人的话哦,以后发现上当,真心不能怪我。 卢灿喝着茶,看两人表演,脸上还要憋住笑容,实在是太难受,只得在心底嘀咕着,靠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 虽然这位安保很尽职,毕竟不是自己人,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一些。 茶桌旁的两人已经将梅瓶鉴定完毕,现在就这方官窑桃式洗发生一点争执。 “这件应该是宋代官窑或者哥窑的精品笔洗,釉质莹润如玉,内有开片,大片纹者多,里外披釉并有纹,这符合宋代官窑的特征。还有这底部的支钉痕,采用支钉烧制法。 “不不不,金桑,我同意你说的这是一件珍品,但我不同意你的断代。”中田骏的古玩水平应该略胜于金克成,他拿起这件笔洗,数了数底部的支丁痕,说道。 “宋代官窑或则哥窑,他们确实经常采用支钉烧制法,但这些窑口留下来的支丁痕有三、五、七之数,不会有这么多。” “我看好它是大明朝仿制的宋官窑精品。在明代,有官仿宋瓷器的习惯,他们的支钉烧法,采用内外支丁,属于多钉烧制法。明代这种改良烧制法,曾影响到我国的桃山乐烧以及镰仓的伊贺窑烧瓷方法。对于这一点,我很自信的,因为我的祖上曾经有幸担任过镰仓伊贺窑的烧制监督官。” “中田君还真是见多识广,这次真是长见识。”金克成见他说的如此自信,也没再争辩,奉承道。 “真是两件好东西!”中田骏摩挲着那一个个支丁痕,面带不舍的感慨。 “中田君如此喜欢,不如出价买下来。我看这两位支那人,似乎并不太懂,应该可以轻松拿下。”金克成在他耳边说道。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中田骏对着金克成呵呵一笑。 两人的对话全是日语,而且语速相当快,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卢灿的日语水平还凑合,基本能听明白。 见两人在自娱自乐般的相互吹捧,卢灿心底鄙视到极点——没点文化还在装,活该你们被坑!看我稍后怎么坑你们! 金克成与中田骏鉴定完毕,有些不舍的将两件瓷器放在卢灿的面前。 “看完了?怎么样?”卢灿刚好喝完一杯茶,用英语带着迫切的语气问道。 “我们看得不太准,一时间不好判断。”这话是中田骏操着一口大阪口音的英语回答的。 卢灿脸上有些失望,“哦,不太准啊。” “那算了,我带回香江,让典当行的师傅帮忙再看看。” 说完他将两件瓷器拎起来,准备放在地上。 他这一动作吓得中田骏和金克成一条——这孩子太莽撞了,怎么能一只手拎一个?这要是摔了,怎么办? “小心小心!”中田骏直接就站起身来,差点动手抢过。 “这么紧张干嘛?”卢灿眼珠子一转,此刻他就像个十足的机灵鬼,似乎认识到对方的意图,笑着反问道,“啊哈,我知道了,这两件是正品?对不对?你们没和我说实话?” 说完他还用手指点了点两人,好像为识破对方的诡计而兴奋。 中田骏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现在好了,被对方看穿了,他支支吾吾没有回答,倒是旁边的金克成插话,“卢生,我们刚才是说看不太准,并没有说这是假货。它们有可能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是嘛?多谢告知。”他回头用粤语和卢嘉锡说道,“爷爷,他们说这两件可能是真品,我捡漏了!回香江我就能卖了他们买辆机车。” 卢嘉锡配合着他,板着脸训斥,“东西我来给你收好,机车那东西太危险,还是不要了。真是值钱,卖了我给你存上。” “不要,我要自己处理。这是我自己买的!”说完,他将两件瓷器呼啦揽在怀中,瓷器相撞,碰得叮叮当当作响。其神色活脱脱一位叛逆少年。 笔洗与梅瓶相撞,中田骏和金克成脸色都白了。 “你想买辆机车?”中田骏已经招来伊藤公彦帮自己翻译,听完后,他探头问道。 嗯,卢灿点点头,似乎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 “两件瓷器,卖给我,我给你伍仟钱,能买一辆性能优越的机车,你看怎么样?”中田骏立即露出笑容说道。对这个开价,中田认为已经很到位,现在东瀛的雅马哈、本田机车,在香江差不多也就这个价格。 “五千块?”果然,那男孩似乎动心了。 “不卖!”旁边的卢嘉锡插话了,他伸手将卢灿怀中的两只瓷器拿了过去,左右翻看了一遍,似乎再找哪儿值钱。见卢灿不乐意,他再度训斥道,“你这个痴线,他们愿意出伍仟钱买这两个瓶子,放在荷里活道,岂不是更值钱?” “哦,对哦,我不卖了!” 中田骏见那卢灿似乎被说服了,急了,亮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一万,我出一万钱,你可以买一台很好的机车。想想,到时候你的朋友该怎么羡慕你?” 那男孩似乎有些犹豫,忽然看了看伊藤公彦,说道,“还是不卖给你们,要是出了问题,你又该说我是骗子。不卖,坚决不卖!” 中田骏傻眼了!怎么在这里出问题了?这个该死的伊藤公彦,只会坏事! 他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卢灿躬身,“刚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还没有教训我的属下,希望你能消气!” “啪!”他抡圆了手臂,给坐在身旁的伊藤公彦狠狠的来了一个大嘴巴! 伊藤公彦当场被打蒙了,捂着脸,眼泪都快出来了。金克成也没想到有这一出,整个人都有些发傻的看着中田骏。 这东瀛鬼子真狠啊,卢灿在一旁看得嘴一咧。 “卖给你也可以,但你必须和我说实话,这两件瓷器究竟是什么朝代的?”卢灿等他坐下后问道。 “哈伊!”他坐下后,拉着发呆的金克成,“经过我俩的初步鉴定,这件梅瓶应该是清代乾隆朝官窑出品,而这方笔洗,如果我鉴定没错的话,是出自明代嘉靖年间的景德镇,他们仿制的宋官窑瓷器。” “他说的是真的?”卢灿扭头问旁边的金克成。 金克成点点头,下意识的离中田骏远一点。这种生气时会拿下属出气的领导,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哦……我知道了,你们刚才想要骗我的东西!”卢灿将面前的两件瓷器搂得更紧,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中田骏。 “你们别忘了,我是香江人,我家在荷里活道。” “虽然我不认识古董,可我从小就在古董铺,典当行玩耍的。明代瓷器还有清三代官窑瓷器的价格,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那些瓷器,哪一件不是拾万二十万的?你们就给我一万,还想着买两件?” “你们这是骗人!” 中田骏彻底傻眼! 貌似自己上这个孩子的当了! 这时,卢嘉锡也面带笑容的,完全不是刚才的那副模样,“虽然我不太懂古玩,但也还认识一些。我看他们像是真品,但拿不定主意。真的要感谢两位帮我们鉴定。” “如果两位真的想要,请给个实在价格!” 懵逼,金克成与中田骏彻底懵逼!合着自己挖坑自己跳。 这一刻,他真的有心想要放手,谁知道那少年又说了一句,“看你们挺喜欢的,又是你们鉴定的,我比荷里活道那边价格低一成给你。这东西,我们就不带回香江了,怪麻烦的。” 想要放弃,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放弃,心底还是有些不甘。 最后,那件仿宋官窑桃式洗的价格是八万钱,乾隆朝官窑梅瓶的价格是十二万钱,两件东西,中田骏私人掏了二十万钱。 卢灿为了怕对方再说自己是骗子,在交易时,生生让中田骏签订认购协议,并让金克成签字。 完成交易后,自感没占到便宜的中田骏,拿着两件心爱的伪作,匆匆走人。 多年以后,中田骏已经知道卢灿当时给他做了个局,但他始终没明白,自己是怎么上当的!如果卢灿一开始主动提出二十万将这两件瓷器卖给他,他绝对会直接拒绝。 这个局就是古玩行业中效率最高的骗局——愿者上钩。 利用购买者捡漏的心理,以及鉴赏水平的缺失,不断让购买者自我肯定,最后自投罗网。 所以说,贪心才是收藏的最大敌人! 两件假货,二十美元买来准备研究的师门假货,转手卖出二十万钱,真是意外之喜。 等郑光荣等人来到这座茶楼后,大家就在这里快速解决午餐。 听说下午还要去掏老宅子,郑光荣比卢灿还要兴奋。 卢灿也没想到,这辈子的第一次掏老宅子,竟然远在南边! 第43章 掏老宅子 掏老宅子,不适合人多。 杨怡陪着两位老爷子先行回杨天和的别墅。还是那位阿生的安保,带着郑光荣、王大柱和卢灿三人,开着一辆车,前往阿尔达汗留下的地址。 距离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 卢灿总算知道阿生为什么说这里算是世外桃源。 这里的建筑都是伊斯兰风格,建筑物相当规整,尖拱及马蹄拱的门窗也很别致。在镇口,还有一座高高的穆斯林宣塔,很有气势。 这里,比腊戌市区漂亮太多,干净太多。 阿尔达汗的家在拉普镇的北边,高高的墙壁圈起一座穹窿及花园。 大铁门此时已经落锁,卢灿下车啪啪啪砸了几下。左邻右舍不少人探头,还有人粗声用掸邦土话询问,阿生连忙解释。 这地方要真是闹起来,他们四人还真的跑不掉。 好在阿尔达汗很快出来,看着被乡邻围拢在中间的四人,他颇为不好意思,“对不住,刚才睡着了,害得你们受惊。” 卢灿恼怒的瞪他一眼,刚才敲门时间久了点,结果四人就被人围住。这里的民众,还真是不好惹。 阿尔达汗耸耸肩,“别生气,我马上就带你们去养老院。事先声明,那里的东西好不好,我不保证。” 他看看卢灿身边的两位,微笑着等解释。 “这两位是我叔,你以为我一个人敢来这里?”卢灿翻了个白眼道。 车子停在阿尔达汗家的门前,距离不远,几人走着过去。 这家养老院是穆斯林长老会的产业,阿尔萨汗生前将固定产全部捐献给长老会,因此阿尔达汗只能处理他的身外之物。 卢灿想要来看看老先生生前的那些物品是否有收藏价值,阿尔达汗正合心意。叔祖还留下一些东西,他正考虑送人呢,没想到还能换来几个英镑,自然高兴。 阿尔萨汗生前地位尊崇,所以他在养老中心有个独立的小院子。 推开院门,老先生带着白帽的遗容,挂在小会客厅的正中。卢灿几人给老人鞠躬之后,才开始打量这里。 客厅不大,只有一张老式的八仙桌、一张高脚茶几,四张直背官帽椅,还有两张腰鼓圆凳,墙上挂着一副泼墨山水画,不知道是否是名家作品,暂时不适合仔细观摩。 郑光荣很快隐蔽的朝卢灿点点头,这是有收获了。 卢灿虽然不太懂家具和木器,但明式家具还是认识的。这几件家具,完全具备“造型简练、结构严谨、装饰适度、纹理优美”这些明式家具的特点。 既然郑胖子点头,那应该是正品。 看完客厅,众人随着阿尔达汗的脚步来到书房。 一进书房,卢灿眼前一亮,今天决定来这里,这个决定太正确。 书房中的零碎已经基本清理完毕,靠墙位置是组合多宝书橱,三组各为上下两层。左右两部分为书橱,上部分为对开拉门的书柜,下部分为封闭式抽屉箱。中间一组上半部分为多宝阁,下面同样是两组抽屉箱。 整个书柜高达两米五,三组长度足有三米六,书橱深度为两尺二。通体花梨木所制,正面多出篆刻浮雕,或为山水人物,或为飞禽走兽,惟妙惟肖。多宝及拉门,多处采用镂雕手法,镂雕最多的图案就是蝙蝠。他心底默数了一遍足足有十八只蝙蝠。 除了书橱最为亮眼外,那条两头挑起的长达两米三的书案,也颇有气势。书案包边的博古纹案,雕工细致,意境高古。整个书案通体乌黑,卢灿轻轻敲了几下,发出咚咚的闷声,这是紫檀,小叶紫檀条案。 书案后面是一张圈椅,两侧扶手处油光发亮,色泽如金,这是海黄花梨木。 书案前方放置两张圆凳,同样是四足镂空雕刻,应该是给来客准备的。 靠墙位置还有一张圆几,高足有一米二,四根曲木支撑,几脚为方形,几面为圆,取意天圆地方造型。几面略有磨损,还有圈痕,应该是常年放置花盆导致的。 书房侧面有一副宽大的推拉门,推开之后,露出卧室。 卢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卧室正中间的那张床! 垂花柱式拔步床! 明式家具最高工艺代表作! 这张床略呈正方体形态,挂檐及横眉部分均镂刻透雕,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背负弓箭,另一位则是羽衣飘飘,身态婀娜,远处则是云纹绕月,这是后羿月下追嫦娥的故事。 这种故事雕刻在床挂檐上,是为了警示床主人要“惜情”。 前门围栏及周围档板刻有麒麟、凤凰、牡丹、卷叶等纹样,地坪上可有圆形的双蝙图案,刀法圆熟,工艺高超。 卢灿上辈子曾经多次接触过马老师珍藏的拔步床,现如今自己面前的这张,无论是品相还是式样、质量,绝对会超过那张床一大截。 卧室内除了拔步床,在靠窗部位还有一张条案,榉木所制,样式简洁。 绕过拔步床,卧室后侧靠墙的位置,又是一方红木大柜,高两米五的两组衣柜,抽屉、衣箱、挂柜齐全,雕刻精美,保存完好。 “这死老头,都可以开个明式家具博物馆了!”卢灿从卧室出来时,郑光荣在他耳边嘀咕一句,言语中的兴奋难以抑制。 确实如此,这三个房间,基本都是明式家具,床椅桌几案凳都已经有了,唯一欠缺的明式家具大件是屏风。 卢灿还真的多嘴,问了阿尔达汗一句。 “屏风?哦,还真有。上次叔祖出殡,被碰倒摔坏一只脚,我扔到库房了。”阿尔达汗摸摸脑袋回忆道。 还不赶紧的?带我去库房! 大家再次回到客厅,从小客厅的侧面出去,有一组阿拉伯风格的回廊,直通后面的小院。 一进回廊,卢灿便问道一股幽香,是兰花香! 四月,兰花盛开,这小院子有兰花! 上辈子,古伯喜欢兰花,或平凡或珍贵,他都喜欢,连带着卢灿对兰花也有些了解。 果然,在回廊的尽头,小院子进口的位置,两张长条春凳,上面摆放着四盆兰花,茎白叶绿,枝条修长,拥簇这两朵高挑的紫色色花枝,花柄亭亭玉立。 这是国兰!而且是国兰中珍贵的剑兰! 卢灿今天算是见识了——四只一整套的六棱形明代青花人物故事花盆,整齐的摆放在春凳上,上面种植着价格昂贵的剑兰。 低下身子,看了两个花盆,并动手摸了摸下檐的水漏,卢灿就确定是正品。至于花盆釉面所绘的故事,正是人所皆知的二十四孝。 明代嘉靖二十四孝人物谱青花花盆,竟然在这里! 这可是明代史料上有清晰记载的文物。 卢灿已经彻底断定,阿尔达汗的祖上,抢了丽水木家的家产,并且有可能是连锅端。 明后期的著名史学家王世贞(有传言说是《金瓶梅》的作者)在《觚不觚录》曾经描述过这套花盆,并且记录了它的去向——嘉靖三十三年,赏赐与沐王府。 从房间的陈设还有物件的讲究,这位老者不可能不认识这一套二十四孝花盆。但很有意思,他竟然用如此绝品的好东西,养了四盆兰花!兰花的生命周期没那么长,肯定是老者自己淘换或者买来的。 剑兰虽好,但怎么也不如这四件花盆珍贵吧。 放置花盆的两条并在一起的春凳,郑光荣也很快给出答案,同样也是明代家具。 小院子也被收拾的很干净,一张老藤椅,安置在春凳的附近。院子里面有一套平房,两间。据阿尔达汗说,一间是库房,对方杂物的,那件有损的屏风就在里面。还有一间是厨房,老者生前,有人专门为他开小灶。 打开杂物间,里面灰尘满地。 这是一件全木质六扇折屏,屏高两米五,每扇屏宽一尺五,展开后总宽三米,采用镂空雕刻,屏心裱糊纸绢,绘有园林仕女图,制作工艺极为精细。雅致的园林中仕女的千姿百态显示出屏风的华丽明媚。此只可惜,纸绢已经从中部破损了一个大洞,需要立刻修补。 上端封以镶边,下端以挖堂形式做出双腿和线脚。各屏扇之间用铰链相连接,每屏下端还分别雕出古玩,花鸟虫鱼等。通体以黑漆为底。 “好东西,楠木质地……”郑光荣抚摸着被磕断的那条屏风座腿,满脸心痛的说道。 杂物间中,除了这件屏风,还堆放着两件已经有损的玫瑰椅。 这两件玫瑰椅应该是一对,呈方形结构,造型小巧美观,椅背镂空卐字纹,海黄花梨木制成,可惜的是,这对玫瑰椅的脚踏木都已经折了,同样需要修补。 今天收获大了! 真没想到,竟然在南边腊戌这种地方,淘到整套的明代家具用品。 卢灿捂着鼻子,在杂物间转了转。除了那几件家具,这里面还堆放着不少文稿和书籍。难怪那些书橱上都空了,原来都被阿尔达汗弄到这里堆放,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珍品书籍? 卢灿从最上方翻出一张对折的纸张,这应该是阿尔萨汗的日常习稿,上面写着“惟德惟馨”四个苍遒有力的大字,落款是“山居客”,应该是老者自己的字号。 靠墙角的位置,还有一只硕大的藤箱,就是上午阿尔达汗放置古玩去售卖的那种。 卢灿打开这件藤箱,顿时呆住了。 箱子里面是一套琢玉工具,还有其它的一些器皿。内中还有十来枚石块。其中有两块毛料——正是高世杰拿出来测试王老的那种假毛料。 阿尔萨汗是师门前辈?这些假毛料是老先生二十年前的杰作?那……那两件瓷器也是他的手笔?如果不是,他不可能认不出来师门的伪作,为何还要和正品放在一起?如果是他自己制作的,那……还有没有其它的物件?是不是藏在这个小院子中? 卢灿一时间脑袋中涌出无数的念头! 第44章 师门秘密 这个院子有秘密! 这个秘密对自己很重要! 卢灿匆匆盖上藤箱,出了房间。阿尔达汗怕沾染灰尘,他刚才就没进去。 “阿尔达汗,你叔祖的所有用品,你都有权利处置,是吗?”卢灿打打身上的灰尘,问坐在藤椅上的阿尔达汗。 “固定产已经留给长老会,这里可挪动的东西,都可以处理。”阿尔达汗站起来,笑嘻嘻说道。 “前面的三个房间,再加上这个小院子里面的物件,我包了,你开个价吧。”卢灿决定将自己所见到的东西,全部直接打包带走,哪怕那张一看就不是古董的藤椅。 “这样啊……”阿尔达汗想了片刻,“叔爷的朋友前两天说过,这里面的家具还是有些收藏价值的……你全部要,也省得我处理。你给我一万……英镑,这些就全属于你,怎么样?” 他原本想要一万美元,但看到郑光荣、卢灿还有王大柱三人刚才吃惊的表情,他也不傻,直接将美元换成英镑。呵呵,在他看来,自己够聪明了,价格足足翻了一倍多。 此时的美元兑换英镑为二比一。 一万英镑,即便是放在英美,这个数目字也不小。 十四万钱不到,能拿到这些珍贵的明代家具,赚大发了。不说别的,就是这四盆剑兰,运回香江就能卖出这个价格。还有那一整套的二十四孝花盆呢?完整的明代家具呢?那些都成了附赠品。 卢灿压抑住兴奋劲,似乎在沉思,稍后他点点头,“可以,但需要包括这个小院子里面的所有东西。另外,我需要处理这些物品,今天会离开很晚。” “如果你很忙,可以自己处理事情去。我走之前,会将这里清扫干净。” 两人的交易很痛快,卢灿手头拥有刚刚卖给中田骏的二十万钱,因此立即给他支付了所有款项,两人简单签订了一份转让契约书。 “你慢慢收拾,离开之前告诉我一声。”这桩交易,阿尔达汗很满意。十四万钱,这趟终于没有白回来,这可是他的私房钱。他现在急着存进银行,挥挥手便告辞。 “买下了?”郑光荣问道。 “买下了!全部!”卢灿很兴奋。 王大柱安排阿生先行回杨家别墅,让那边来辆货车,准备将这里所有东西全部拉走。然后想办法托运回香江。 “不用托运。我上午定了两货车木料,到时候,那些木料,还有老爷子们购买的毛料以及这些家具,我和你大柱叔肯定要压阵,走海运回香江。”郑光荣太喜欢这些家具,很快便否决卢灿的托运决定,准备自己跟货一道走。 呃,这样更好。 卢灿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房间没进去,那就是杂物间隔壁的厨房。 房门吱吱呀呀的响起,应该很长时间没用,户枢都有些锈损。顶门口就放着一张一米见方的小矮桌,这应该明代家具中的檀木棋桌,专门用来对弈用的。 卢灿对这位师门前辈有些无语,要不要这么奢侈?明代檀木棋桌用来做切菜的案板桌! 这张棋桌上面有着很深的刀痕,应该是切菜留下来的印记,还没少用。 上面还摆放着木质调料阁,九宫二十七格,周边纹饰精美。这种木制家具很少见,卢灿还是第一次见到明代厨房家具用品的实例。 这些格子内除了盛放一些已经变质的调料外,还架着三长一短的刀具。 卢灿拿起来看了看,已经有些锈蚀,嗯,还好,这应该是普通刀具。如果连切菜的刀都是文物,卢灿会被刺激疯的。 但他很快又不淡定了。 当成案板的檀木棋桌旁边,就是橱柜。 蒙纱花鸟镂空纹橱柜,楠木质地,四只鹿腿将橱柜的箱体部分高高挑起。他将橱柜门打开,用手捻了捻柜门上所蒙的纱巾,有些老化。 竟然用嵌金丝的蜀锦做柜门蒙纱?要不要这么奢侈? 柜门上还挂着一只双匣筷篓,内置三双筷子,两柄银叉,还有大小两只银汤勺。 双匣筷篓是瓷质的,卢灿捧着这件以前从未见过的侧壁镂空瓷器,低头看了看,嚯!还有款“大明嘉靖年制”。 一个筷篓竟然是官窑出品。 这丽江木家真是到了大霉,破家之后竟然连筷篓都被人抢走! 遥想当年,木家是何等的豪奢。 橱柜分上中下三层,上层为碗、盏、碟、杯等小型器具,双杯三碗三碟三盏,一共十一件。看起釉面色泽像是精品,卢灿小心的拿起一件,留款“大明嘉靖年制”,是真品。中层是盘、盆等大型瓷器,双盆四盘,同样是嘉靖年出品的精品青花。下层是托盘,一圆一方,叠在一起,硕大无比,同样是明代嘉靖年的官窑出品。 卢灿已经彻底麻木了。 阿尔萨汗这位师门的回族前辈,颇有些游戏风尘的意味,他完全不把古董当回事,让它们全部回归到生活用品的本职。 厨房中占地最大的是那口地锅灶。 样式很普通,双锅两吊罐的南方地锅灶模式,高高的烟囱到屋顶时有个折弯,这是为了防雨的。卢灿将锅灶、吊罐甚至灶台都细细摩挲一遍。还好,这里终于平民化,没有其它骇人听闻的物件。 再转到锅灶后面的炉膛位置,地上一只胡凳,亮瞎人眼——竟然用花梨胡凳做烧锅用的板凳! 靠近炉膛的位置,塑了一面夹壁,这是南方地锅灶常有的设施——可以用灶膛的余温来烘干木材。 夹壁上有一堵拉门,卢灿拉开,里面的东西再度让他大吃一惊。 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堆瓷器!手指点点,足足有二十件。 卢灿小心翼翼的顺出一件,造型是明青花将军罐,罐壁上是一幅将军骑马执戈奔驰图。不过,他很快找到师门印记。 这是一件假货,出自师门的作品。不知道是不是阿尔萨汗老先生的手笔? 他呆呆的坐在那张胡凳上。 已经找到阿尔萨汗老先生是师门传承人的最直接证据,可惜,自己与他失之交臂。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似乎是伤心,有些惋惜,同时还有丝丝庆幸。 一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阿灿!”王大柱见卢灿进厨房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探头喊了一声,厨房没人?走近两步,才从灶膛后面看到他。 “咦,你发现藏宝了?”他刚好看到夹壁中许多瓷器,还以为卢灿高兴的昏头了,故此压低声音问道。 “哦?大柱叔啊,”卢灿这才抬起头,“东西不错,可惜是假的。” “假的?”王大柱放高声量,拿起一件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作假的痕迹。 王大柱对古董也并非一窍不通,不过,以他的水平,想要看出这件瓷器的真假,太难。 这里面的作品,应该是师门作伪的精品,远不是上午自己卖给中田骏的那两件玩笑之作。 就拿这件明将军青花大罐来说,造型古朴、瓷胎精细、壁画优美、釉面光泽、青花发色很清晰,如果不是师门斜纹体“玖”字暗记,卢灿自己都有可能走眼。 “虽然是假的,但很精美,不是么?”卢灿没给王大柱指出到底哪儿能看假,“帮我把这些东西都搬出来。” 两人一点点将夹壁中二十件瓷器都挪出来。卢灿一一过眼,最后确定全部是师门伪作。 王大柱出门弄纸箱子,大量的纸箱子,准备将这些东西盛放好。 卢灿的目光再度投入夹壁——那些瓷器的最下面,放着一只长两尺,宽一尺二的楠木箱。 将箱子小心的捧出来,箱子很薄,只有两寸厚,分量也不重,但卢灿有感觉,这里面极有可能藏着师门的秘密,否则不会被老先生压在这些师门作品的下面。 两辈子,终于能揭开师门面纱,这让他的手有些颤抖。 箱子是横向开关模式,有锁,而且是古式密码锁——华容道。 这个时代一般人还真的拿它没办法,但难不住卢灿——上辈子网络上有关华容道的解法,已经详细到每一步如何走。他曾经遇到过类似的锁具,所以精研过。 前后花了十多分钟,八十一步之后,只听见箱内轻微的“咔嚓”一声,呃,应该可以打开了。 卢灿轻轻推开箱盖,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冲出。很好,里面的书籍应该不会被虫蛀。 里面是书,全部都是书。 最上面的一本被黄绸包裹,掀开来之后,露出一本手写体封面的线装书,上面写着七个钟鼎文的字体“玖宝阁传承实录”。 原来师门的正式名称叫“玖宝阁”!难怪伪作上要留斜纹体的“玖”字。 这是一本介绍师门传承的手写书册。 屋外传来郑胖子和王大柱的说话声,另外还有卢老爷子、王老爷子以及杨天和的声音。 此时不宜观看,卢灿匆匆扫了另外几本,书籍上同样是钟鼎文,“金石鉴一”。 嗯,这应该是介绍如何鉴定和制作古玩的师门秘笈。至于那个一字,应该是标注第一册。卢灿抄手翻了翻,这里一共有六册。 快速将盒子掩上,重新打乱华容道的布局,这个楠木箱子再度变成普通的盒子。一时间找不到地方隐藏,他顺手将楠木盒子塞进灶膛。 紧走几步,在两位老爷子和杨怡即将走进厨房时,他先出门。 “爷爷、王爷爷,杨总,你们来了?”他主动迎了上去。 有关玖宝阁的一切,他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第45章 高手云集 “没想到,阿尔萨汗叔叔竟然去世了!” 回到小客厅,杨天和看着阿尔萨汗的遗照,话语中有些感慨。 “杨总和这位老先生很熟?”卢灿正想知道这位师门长辈的过往,顺着话问道。 看着画像上包头巾老者的眼睛,杨天和有些唏嘘。 “早些年,我父亲和他的关系非常好。” 他似乎在回忆,“那时候,我还小。记得我父亲和阿尔萨汗叔叔参加了同一支抗日队伍,经常在山林里转悠,常年不回家。” “他们每次都是轮流回家看看,阿尔萨汗叔叔都要给我带回些好玩和好吃的,所以印象很深刻。我小时候玩的木刀木剑,都是他给我削的。” “后来呢?”卢灿紧跟着问道。 “胜利之后,我们两家反而不怎么来往了。” “哦?为什么?” 杨天和的笑容有点苦涩,“阿尔萨汗叔叔和我父亲的理念似乎有点冲突,便不再来往。再后来,阿尔萨汗叔叔搬到腊戌,而我家在果敢,慢慢的也就没联系了。” 卢灿有些可惜,杨天和所知道的内容,并不具有价值。也许,阿尔萨汗当时就已经是玖宝阁的传承人,一直隐瞒的很好。 “他没结婚?”卢灿突然想到个问题。 “结婚了,婶婶是滚弄人,他还有个孩子,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杨天和也有些疑惑。 呃,这个问题看来还要问问阿尔达汗这家伙。 …… 卢老爷子对卢灿此次掏老宅子的成果,异常满意。亲自指挥从杨家别墅叫来的佣人,用芦苇席一点点的包装着这些家具、瓷器,对那四盆剑兰尤其喜爱。 “你懂什么?千金难买心头好。这些兰花才是修身养性的好东西,那二十四孝青花盆,不用来养兰花,它们还是花盆么?”见卢灿想要将这几盆剑兰从花盆中倒腾出来,老爷子不乐意了,板着脸狠狠训斥道。 得,自己老爷子和那位阿尔萨汗前辈,颇有共同语言。 不过,老爷子也对用檀木棋桌做案板、明青花做饭晚的行为嗔目结舌。 一直折腾到傍晚,终于将二十一件极具代表性的明代家具,还有二十九件瓷器以及二十件师门伪作,还有两大箱子未来得及整理的书籍与文稿,墙上悬挂的四幅壁画,全部打包好。 至于那个装有师门秘密的楠木盒子,他偷偷塞入其中一个纸箱。 装车后,满满两大货车。 卢老押着货车先回杨家别墅,卢灿再次找到阿尔达汗。 “我父亲从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我出生后就没见过他们,只听说结婚了,祖奶奶可能带着孩子北上了吧。我不清楚这件事。怎么?有什么问题么?”他指了指北方,向卢灿说道。 “没什么,整理老先生文稿时,见到老先生的字,很佩服。就多嘴问一句。”卢灿笑呵呵的应承道。 “对了,我近期可能要去伦敦,方便过去找你吗?”卢灿离开之前,突然有问道。 他还真的想要去阿尔达汗家一趟,去见见他父母,也许他们知道点阿尔萨汗前辈的事情。 “是嘛?你去伦敦?”这两次交易,阿尔达汗对卢灿颇有好感,于是愉快的答应道,“OK,我给你留个地址,你去伦敦,可以找我。我带你四处逛逛。” “对了,你喜欢古董是吧,伦敦也有不少旧货市场出售华夏文物呢。我上学的剑桥大学附近公园,每周都有这种交易,来自华夏的文物应该有不少。不过,我不认识,看着像。” 他在纸条上写下在伦敦的住址电话,担心卢灿找不到,还画了幅简易地图。 …… 两辆货车直接开进杨家的原始仓库中,也没卸货。过两天这两辆货车还需要帮忙将这些东西送到码头。 晚餐的桌上,杨季东和高世杰两人也在。他们今天四处走访,探听明天赌石的对手情报去了。 这次二十四家投资公司,七十二名赌石师傅,基本将南边、内陆、台岛、东瀛、东南亚甚至欧美的赌石名家一网打尽,堪称一次世界级赌石高手盛会。 除了已知的木天鹰和率东来之外,还有二十多位获得翡翠王或者曾经得到过翡翠王尊称的高手。 宏邦发展罗家的族老罗家峪,以及罗家老供奉吴乃登都是名动缅北的赌石王者,自然是不用强调的。 长龙珠宝的赌石师傅中有着泰国赌石高手巴颂乍仑蓬,长龙矿场掌眼师傅芭莎蒂是赌石界唯一的女性大师,还有一位是长龙投资会卡矿区总负责人,内陆桂林人彭波。 掸邦本土大家族桑德拉家族所拥有的联合珠宝,近些年发展势头惊人,与他们请来的两位矿场总监有着密切关系,一位是蓉城人陆由民,一位是西南人吴登盛,这两位年纪刚刚四十出头,但在赌石方面天赋惊人。另外还有桑德拉家族的老牌翡翠王,温·桑德拉。 有马来西亚和新加坡资本背景的弘昇珠宝,在南边有五个矿口,这次想要雄心勃勃的放言,拿下至少两个单独投票权。他们参加这次赌石决标的高手,除了他们的首席掌眼师傅,翡翠王素格力之外,还邀请了台岛著名的珠宝企业绮丽珠宝的首席赌石师王嘉文,以及弘昇珠宝的赌石师兼玉器雕刻大师吴寿翁 来自香江的福记珠宝,在南边也拥有四座矿场。 除了这六家之外,还有众多的小矿主、国外投资机构等等,其中以御木本的动静最大,他们邀请到缅北赌石高手卓琅。 杨季东和高世杰提到卓琅,也是相当佩服。这人少不闻名,老而弥坚。从十来岁便开始混矿场,一直到五十岁才开始厚积薄发,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依旧神清目明,头脑清晰。 澳大利亚力拓旗下的矿产资源投资公司,他们带来两位欧洲玉石研究者,据说他们精研赌石三十年,虽然在业内不出名,但其科学分析能力极强。 此外还有法国卡地亚珠宝,他们邀请的是南边赌石大师吴昂基。 如果再算上本土各家矿主的掌眼师傅,那些人可都是实战派的专家,看似默默无闻,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毛料摊主破产的存在,那真是群英荟萃。 虽然大家言语上依旧信心勃勃,杨天和更是豪言明天赌石决标结束后,将在腊戌大摆筵席,但彼此之间都能发现,对方眼中的慎重。 明天的赌石决标活动,地点放在西堡玉石交易市场,正式开始时间为上午九点,八点半大家就需要到场。 卢灿陪着心思重重的王老爷子回房,他们手中拿着一份杨家弄来的西堡玉石交易市场的资料。虽然看似封闭,但杨家作为地头蛇,弄点平面示意图以及各摊位毛料场口资料,还是很容易的。 摊开平面图,西堡玉石交易市场呈现梯形布局,两条主干道,将毛料摊位分为四排,主干道中间有几条通道相连。整个玉石市场的明料、半赌料以及超大型毛料全部被收了上去,只有一万两千九百块的一百公斤以下的毛料。 “啧啧,这里的毛料太多,三个小时……怎么看的过来?”卢灿看着这个平面示意图上一百一十二家摊位,想想那么多的全赌料,头皮都有些发麻。 “你小子不会怪我逞强吧。”老爷子搓着眉头,苦笑着说道。 刚才晚餐结束时,杨天和安慰王鼎新,偷偷告诉他,第四排第二家摊位,是杨天和的一位亲戚所开,那里面已经被他混进去一块会卡黑沙皮。 这块黑沙皮高世杰与杨季东都看过,二十公斤高翠玻璃种没跑。如果他没有更好选择,就直接把那块料子选上。 王鼎新想想后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将那块料子让给杨季东。 在王鼎新看来,杨季东的赌石技术虽然出色,但要比高世杰略差一筹,凭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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