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可是,此时的皮尔斯心慌意乱,并没有感觉到这点,还在试图辩解,他更不知道,这些辩解的话语,直接让自己再无翻身的机会! 直到对面传来一声清亮的“啪”的挂电话声音,他才停止辩解,愣了,继而眼前一阵黑暗! 所有基于法国女神身上得来的好心情,都被这通电话驱散。 放下电话的卢灿,第一次有想要砸东西的冲动!气得出气不匀、目眦欲裂,气呼呼的在房间内,像一头被绳子拴住的暴龙! 你皮尔斯敢说山内溥没有眼光?短视?观念狭隘? 你皮尔斯竟然敢说任天堂没有发展前途?做大的机会渺茫?没什么投资意义?! 你瞎还是我瞎?! 即便是真的,那你还在京都待了近二十天干嘛? 以前的皮尔斯不是这样的,他在会计公司时,曾经负责过多起卢家产业的对外投资业务审核,很活跃、很有想法的一人,因此,才被自己任命为风投部门总监,堪称重用! 可是现在……初登高位,不知所谓也就罢了,还愚蠢!自以为是到了极致! 卢灿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如此差劲! “阿璃,拨通安德烈的电话!” 解决这种事情,宜快,越快越好!他挥挥手,一屁股坐在床 温碧璃早已经注意到这边的电话,原本见卢灿惬意的躺在床上,还以为是好消息。可是后来,他的语气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黑,她便意识到,有人闯大祸了! 快速拨通手提电话,递给他之后,温碧璃靠在他身边,双手自然的搭在他那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容,上面的太阳穴,轻轻按摩。 等他面色舒缓,又按住他的额头,将后脑勺贴在自己的胸前——她还是第一次见卢灿如此暴怒,浑身散发的冷意,能让人直哆嗦。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十多声,卢灿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仰头对身后的温碧璃笑笑,摇摇头,“是皮尔斯那蠢货!” “任天堂的谈判失败了?” “如果只是失败,无所谓的。关键是……我现在才发现,他的责任心太差!眼光太差!心态太差!经验太差!根本就不能负担德银投资风投总监这一职位。” 位于新加坡的安德烈刚接通电话,正准备“哈喽”,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一整句评价。 心中咯噔一下,德银投资风投总监?那自然是在京都的皮尔斯?他闯祸了? 卢灿给他的感觉一向很温和,这次竟然连用四个“太差”,这皮尔斯都干了什么?安德烈很想再听两句,可这就成偷听,被发现可不好,他连忙平抑心情,“哈喽!” …… 这次札幌珠宝展大获成功,田乐群很痛快的包了日航的一架波音747回香江。包机的好处可不只是直航、宽敞,还可以让所有人员都可以携带更多的行礼。 卢灿在国际航班入口,刚送进去阿玉和郑俪君等一波港台歌手,她俩都有事,阿玉要回无线参与一部电视剧拍摄,郑俪君要回香江宝丽金准备新专辑,又看见吴文英带着手下那帮莺莺燕燕,推着巨大的行李车,向这边过来。 “买这么多礼物?”卢灿笑着点头,对她们摆摆手。 “这些丫头疯了,听说包机,恨不得把北海道搬回去。”吴文英的话虽嗔怪,可眼睛扫向这波“弟子”,却是非常得意——这次不仅纳徳轩出名,她的模特公司同样名扬东瀛。 “卢少好!田总好!”“卢少田总”……一大拨美女裹挟着一股弄得化不开的香水味,从卢灿身边经过。 这帮长腿美女,平日里见到卢灿,哪个不是电光乱劈?今天不敢,田乐群正站在他身边。在纳徳轩,田总的威望,要远高于少东家。 “田姐,你也进去吧,阿欣和阿璃来了。” “京都的事情,能成则好,不成也无所谓,咱卢家,不缺那点东西。最重要的,别生气。”昨天的事情,她回来后听阿璃说起。 旁边的温碧璃和阿欣两人,对视后,一个抖抖眉角,另一个掩嘴偷笑。 偏偏卢灿就吃她那套,很认真的点点头,“我和阿璃,三五天后就回香江。” 又和阿欣丫头抱抱,几人就此别过。 田乐群带队回香江,准备接下来的和田玉备货、铺货、店铺建设,另一件非常紧迫的事情,那就是即将到来的“御木本”珍珠市场压力。 昨晚卢灿给她的建议,回香江后立即组建律师团队,准备赴日打官司。这支律师团队,不以赢取官司为目的,但必须善于钻空子,拖延时间,最低目标,将官司拖两年。 至于卢灿和温碧璃,两人去京都。任天堂的总部就在京都,卢灿准备亲自去见见山内溥,顺便感受一下这家在后世非常传奇的公司。 至于皮尔斯……那是过去式,他已经被安德烈勒令回新加坡,等待他的是由监委会组成的事件调查组。可以预料,他在德银投资,是待不下去的。 安德烈明天抵达京都。卢灿昨天有关问责皮尔斯的坚决态度,如果他还体会不到其中的意味,那么卢灿不介意再更换一位德银投资总裁。 为了投资任天堂,德银的幕后大老板和目前总裁,联袂造访, 山内溥应该很骄傲吧? 任天堂真的值得如此重视吗?这句话也是温碧璃想问的! 第605章 问题根结 京都,东瀛的传统文化之都,从桓武天皇时期(中国唐代)立都,到明治初年(1868)迁出,一千一百年,天皇及附属臣属,都居住于此。 三月底的京都,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极其清淡的樱花香味,糯糯的,一种让人沉醉的感觉,这就是一座城市的古韵。 出飞机场,便遭遇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油纸伞比花还要娇艳。 没有安排任何人来接机,也没什么人知道自己来京都,卢灿和温碧璃,以及两保镖,只得包车前往,从关西机场出发至京都,整整跑了一个多小时。 “不告诉长泽?”温碧璃随着卢灿下车,看着眼前如同农舍般的宾馆,扭头问道。 这里是西芳寺温泉屋宾馆,寺产。它的隔壁,自然是就是有“京都世界遗产最难关”之称西方寺。上次卢灿参加京都润馨瓷器店开业,长泽茂就安排他住在这里,给卢灿留下极深印象,故此,卢灿这次依然选择这里,温碧璃听过他说起,所以才问到长泽茂。 “再看吧。”卢灿想要静静,不仅为了这次合作谈判,而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想自己的产业整合问题,德银投资给他的感受颇多。 古老的木质前台,坐着两个年轻的光头僧侣,他们都是西芳寺的记名僧人。 很快办好入住手续,收拾完行礼后,温碧璃想要去浴室洗澡,被卢灿一把拉住,“走,我带你去享受享受。” 卢灿熟门熟路,带着温碧璃从住处左侧一条青石板路蜿蜒前行,渐渐闻到水声潺潺,一股热腾腾的水蒸气迎面扑来,这里就是西芳寺有名的“青苔温泉”。 “先泡泡温泉,纯天然的。”四周无人,卢灿她挤挤眼。 自然是白眼回复,不过,她真的很喜欢这里,欢快的包下一个唯一剩下的十人温泉院。 打开院门之后,她几乎是要屛住呼吸,注目着这不可思议的绿,远离尘嚣的美——浓荫遍地,幽静隐逸,青苔与山石水木相互映衬中间,是一汪蒸汽缭绕的温泉石池,竟然没有一丝温泉的硫磺味,更没有一丝人工痕迹,除了周边圈起的院墙。 卢灿来过不止一次,每次见到都要感慨——这些和尚真特么会享受。 四周丛林密布,温泉上空没有一丝掩盖之物,真的很有席天幕地的感受。一汤池水中,温碧璃坐在他怀中,轻轻用手臂撩着温泉水,任由身后人搓揉着两只山峰。 “美智子订婚了……”她突然冒出一句,回首,那对眉目眨也不眨的盯着卢灿。 卢灿的手一顿,会津美智子和长泽茂的订婚,就在昨天,也就是他大发雷霆的那天。温碧璃心思极其缜密,怕是多心了,温暖的泉水泡得双腮酡红,眼里春水流溢。 “我们应该恭喜才是。”卢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自然。 是的,应该很自然的啊,自己对她并没有冲动的男女之情,最初甚至有点点反感,可真的这样吗?说不清,一位“仰慕”自己的女子最终远离的感觉,还是有些失落。 “我就说说……”丫头呵呵一笑,回过头,继续玩水。 这就是不老实了,得惩罚。 此时,长泽茂带着会津美智子,还有两位朋友,正志得意满的走出关西国际机场——他们仅比卢灿晚一趟航班。 长泽家在京都,这是北海道订婚完毕后,美智子来正式拜见长泽的亲戚。 她身边的那位带着墨镜的女子,挽着她的手臂,凑近她的耳廓,轻声开玩笑道,“美智子,这次,你可要带我好好转转京都哦。” “为什么要我带?我对这里也不熟。”美智子故意说道。 “因为你是主人啊,哦不,未来的主人。” “主人?”会津美智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眼睛不由自主看看走在最前面推着两只皮箱的长泽茂。 这些话长泽茂也听到,他回头笑笑,“中岛小姐能来京都,我和美智子一定带你走遍所有您感兴趣的地方。” “那就先拜谢长泽君呢!”那墨镜女子拉着美智子的胳膊,笑吟吟的微微鞠躬。 四人登上长泽家的迎接车辆,长泽茂对司机挥挥手,“先去西芳寺温泉屋,再回家。” 说完,他又向那位女子介绍,“西芳寺的幽境,关西一绝,中岛小姐一定喜欢。” …… 安德烈还需要办理签证,明天才能到,卢灿不打算现在去接触位于南区的任天堂,可必要的功课,现在就得准备。他披着一件睡袍,翻阅德银投资最新整理的,有关上次皮尔斯谈判的资料。 难怪皮尔斯不敢说山内溥的投资要求。 第一条,任天堂最多只能转让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报价为八千万美元,不参与管理。 呵呵,这山内溥狮子张口啊,德银投资对任天堂的估值为两亿美元资产,这还是加上他们在北美雷德蒙分公司的资产。 八千万,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山内溥对自家公司的估值是多少?至少五亿美元! 这还是条件之一。 第二条是德银投资需要负责马来、新加坡、菲律宾等地的任天堂分公司筹建。 这是好棋,很有战略眼光,南洋七国中,新马菲的经济发展最快,堪称新晋崛起的“蓝海市场”,他们在这里建设分公司,能极大分担北美市场和东瀛市场不振的风险。 需要德银帮忙梳理人脉关系,这能理解,可是这家分公司未来的管理和运营,依旧由总部负责,德银投资被摒除在外,这就很过分了。 还有第三条,那就是财务及监督权限。 德银投资不参与管理,这是肯定的;不给予项目投资走向审核权;不赋予开发项目的建议权;财务也只有年终审核,单项目的财务细审权,没有…… 这条在谈判既要中,被德银那边标出重重的横线。 总之,任天堂这帮人,对投资后的管理、经营、财务审核、项目开发等等权限,把控的非常严格,就等同于“你拿钱,然后什么也别问,到时候你等着分红就行”。 掩上卷宗,卢灿揉揉眉心。 这份谈判纪要,是陪同皮尔斯参与谈判的另外两位员工连夜整理出来,刚才阿木去取过来的。 其内容,已经很明显的显示出,卢灿的私人投资和投资公司参与项目的最大不同,那就是对经营管理权、监督权的看重。 难怪许多企业更喜欢私人投资,而不是投资公司。 这些条件,如果皮尔斯早点和自己商议,大多数条件,卢灿都是可以答应的,甚至投资金额,以及德银投资市场部最看重的权限——我们德银投资要任天堂的经营权、项目审核权干嘛?这家公司未来会发展的超出预期的好,我们瞎尼玛参合干嘛? 可是,投资公司并非这么考虑问题,他们需要对投资的资金利用率、投资利润、投资效果负责,必然希望能拿到更多的权益——即便不参与经营,这些权益能在某些时候对管理团队产生制约,从而保障投资资金安全。 可以这么说,这就是雇佣军和正规军队的区别。卢灿以前的个人投资,更像雇佣军,只需要利益和回报,而德银投资更像正规军,需要为战略和政治意图服务,肯定不会随意行动,也不会轻易的妥协。 他敲击着额头,这件事说起来根子还在自己身上。 自己希望德银投资,能成为一家高效的、为自己服务、听从指挥服务机构,因为自己在作弊,对这个世界上某些企业未来,看得很清楚,知道哪些行业,哪些企业会有前途,值得投资。 可德银投资毕竟是一家机构,他们的管理团队,毕竟是有思想、有抱负的金融人士,他们想要正规化运营这家公司。有思想的团队,就有自己的原则,于是,他们加入很多符合投资行业的“行规、条例”。 譬如安德烈,他可不知道自己能看透未来,他必定会选择对投资公司最为负责的态度去运作。 这算过错吗? 还真不能算!当然,皮尔斯那种肯定是要剔除出去的。 卢灿甚至都能猜到,如果自己真的同意任天堂的条件,完成这次投资。安德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愤然离职,要么以后尸位素餐得过且过。 这两种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自己并不希望德银投资成为一家没有想法,只为自己提供服务“僵尸”机构。 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该如何解决,自己看好的投资项目,与德银投资认为不可行,两者之间的矛盾! 譬如眼前的任天堂! 按照现有山内溥提出的条件,安德烈一准会坚决不同意这种投资案!他的态度已经从标出的重重下划线中,可以得知。 难道现在告诉安德烈,未来任天堂会成为市值超过三百亿美元的国际性大公司?他会相信吗?他会放弃自己的坚持吗?自己的理由在哪里? 烦躁!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卢灿心胸涌动! 原以为自己可以驾驭更多,殊不知还差得远呢! 第606章 东瀛西阵 清脆的鸟鸣惊醒晨曦,一身粉色睡衣的中岛,伸了个美人懒,推开窗棂,立即瞪大双目,手背盖在嘴唇上,一声惊叹脱口而出。 长泽君的推荐,真心没错! 昨天入店已经晚了,没想到一大早就给自己如此惊喜! 满目的娑娑绿影,煞是可爱,这里真的是一方惊喜的隐世秘境,竹林环绕、遍植枫树、苍苔满地,晨光中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的鲜亮。 “美智子,快起来!”她推推被窝中那个隆起,急切的喊叫道。 “哎呀,雪子,你干什么吖?”被窝中探出满头秀发,浓重的鼻音带着不耐烦的哼哼声,“我还要眯会呢。” 昨晚长泽带着两人去京都夜市,很晚才回来。 这个懒货,算了,自己去吧。中岛美雪快速套上运动装,随手拿过一枚发卡,将蓬松的长发别上,匆匆出门。她要去林中,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晨曦中的清新。 踏入别院后的丛林,晨曦被层层叠叠的绿叶,过滤得极致清透悦目。她立即欢欣的想要扑上去,这里,安静得只听到鸟鸣和风吹绿叶的簌簌声,让人顿生避世归隐的沉静感。 她欢快的沿着小径,向前奔跑,捕捉着每一份让自己感动的美景,这里,让她的音乐灵感,澄净而空灵。 远远的,一对年轻的情侣,同样穿着运动装,正沿着小径,向自己这边跑来。对于多出来的这俩人,她没在意,这种静谧的环境中,多出两位看着很舒服的人类,本身也是一种活动的风景。 她没注意到,这两人在途径她身边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她一眼,她现在,沉醉于这方天地中。 在这温泉屋中,竟然能遇到中岛美雪?让卢灿和温碧璃有些意外,两人都不是追星之人,只不过在早餐时,多一点谈资。 早餐后,卢灿和温碧璃准备去西芳寺赏樱花。今天赶巧了,西芳寺内,竟然还有月日古董市(每月一天),卢灿自然要去转转,中午赶回来就行,那时,安德烈他们应该到了。 陪美人,赏樱花,顺带拣点小漏,何其惬意! 阿木去关西机场接人,卢灿和温碧璃,带着丁一忠,兴冲冲出门。 两人刚出大厅,另一侧回廊中,三个女人嬉戏笑闹着进了大厅,美智子看着出门的背影,轻咦一声——背影很熟。 卢灿昨天离开北海道前,给伊藤忠商事打过告别电话,现在应该在香江,不可能出现在京都,美智子很快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想。 “怎么了?长泽君来了?让我们的美智子公主,魂不守舍?”中岛的心情很好,开玩笑说道。 “去你的!”美智子扬起粉拳,给她一记,“像是熟人,可能我看错了。” 中岛美雪出生于北海道,家境虽然比不上会津家族,可也是当地望族。她祖父中岛武市,是会津簌平的合作伙伴——负责在东京、京都、札幌等地分销伊藤商会从东北运回来的物品。算起来,中岛家族是会津家族的外围势力之一,中岛武市更是在会津簌平的支持下,担任过北海道带广市议会的议长。 因此,中岛美雪与会津美智子自幼关系就非常好,喊“公主”虽然是玩笑,可并没有错——旧时东瀛藩主的女儿,就有“公主”的假称(天皇赏赐的称号)。 这次陪闺蜜美智子来京都,其实有“上门审查”的意味,这是北海道阿伊努人相亲时的传统,名为“姐妹审”——如果女方的姐妹觉得男方家人难以相处,是可以提出悔婚的。当然,这种传统到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另一位安静的女子,是会津美智子的堂妹,会津理子,今年只有二十岁,和两位“大姐姐”还是有些代沟的。 “理子,稍后我们一起去看樱花,让长泽那家伙多等会,看看他家究竟有没有耐心、诚心对待我们的公主!你说好不好?” 见美智子“动粗”,中岛开始“报复”,笑着怂恿理子,对她眨眨眼,开始使用自己的姐妹审权限,这一刻,她展现的是令外人无法想象的“鬼马”。 原计划,今天上午就要去长泽家拜见长辈。 “好啊,我还没看过西芳寺的樱花呢!”会津理子年轻,也喜欢“闹事”,很快应承下来。 奇怪的是,作为一行的主心骨,会津美智子贝齿轻咬下嘴唇,竟然没有反对——她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去验证一下,刚刚出门的,究竟是不是卢灿和温碧璃俩人。 因为京都地处盆地,西芳寺的樱花,要比东京晚一周时间,花期更长。所以,尽管卢灿已经在二十天前欣赏过东御园的樱花,可这里,依旧樱花烂漫,落英缤纷。 与阿玉四处乱跑不同,温碧璃性情娴静,她执着卢灿的手,不紧不慢的一点点欣赏这片粉色的云海。 卢灿的注意力不仅在樱花上,他更关注樱花树下的一个个摊位,那里就是今天的古董市。西芳寺的樱花园不大,所以古董市的摊主也不算多,大约有五六十家,每棵樱花树下,都安置一个,很有规律。 与东京的古董市不同,这里的货品,更偏向于生活用品,更像“二手货交易市场”。锅碗瓢盆盏、纶巾衣帽、各种小家电、手表电器、穿过的和服、使用过的手包、二手的杂志漫画及小说,诸如此类的物品,占据的比例非常大。 卢灿看了几个摊位之后,就没什么兴趣,想在这里捡漏,近乎不可能,不过,温碧璃很有兴趣,尤其是对几个和服摊位,留恋不舍。 也是,和服虽然穿起来繁琐,可挂在粉色的樱花树下,或清雅、或鲜艳,很有感觉。温碧璃性格温婉,喜欢这种能让男人化成绕指柔的和服,很正常。 她眼前的是一件粉白相间的和服,和服里有白色的衬衣,衬衣的领子用夹子与和服固定在一起,腰带不是一整条不用打的宽带,而是完全手编的。 这件和服的衣袖为“色留袖”——未婚女性穿戴的和服,留袖上的三纹显示,这件和服较为比较贵重,只能在重要场合穿戴。 这一件,看起来很新,不过究竟是不是,不能肯定。在东瀛,租赁、购买二手和服,很普遍,有点类似于婚纱租赁。 卢灿可不想自己的女人穿一件二手和服,趁着温碧璃在欣赏,他蹲身笑着与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婆打了个招呼,问道,“哦巴酱(老婆婆)……您知道京都哪有售卖西阵织和服的吗?纯手工的那种!” “西阵织?”这位欧巴桑抬头看看卢灿,明显看出卢灿不是东瀛人,她笑着反问道,“若者(年轻人),你是华人?还知道西阵织?” 卢灿笑笑,点点头,“恰好听说过。” 西阵织可谓东瀛织品中的“皇冠”,以图案华美著称。 西阵织面料的一个独特之处就是在于加入入了金银和纸碎条,利用穿综工艺,将其和丝线织在一起,形成精细美丽的面料。在织造前,必须把金箔和银箔贴在和纸上,便于长期保存,然后将镀层纸碾为碎条。这样得到的西阵织面料,有一定的硬度和可塑性,便于固定整件和服的造型。 因此,在和服文化中,西阵织就是奢华和尊贵的代名词,一件含有西阵织面料(并非完全使用)的和服,市场售价高达数千万日元。 正因为售价高昂,现在东瀛很多和服厂家,引进机织,其图案和织工出来的效果,没有手工织出来的那种凹凸立感强。 所以,卢灿才特别强调,纯手工的。 纯手工西阵织有多难得呢?即便是一位熟练的织工,一天最多也就能织出七十厘米的面料。 眼前这位欧巴桑的摊位上,自然没有如此高端的和服。 阿璃既然喜欢,卢灿便想要为她准备一件最好的。 “我们坊中,倒是有一件现成的西阵织留色袖,不过,不知道这位姑娘合不合适?” 老太婆看看温碧璃,打量她的身材——高端自穿和服一般都是定制的,像卢灿这种直接购买的非常少见。 竟然还真有?卢灿惊喜的问道,“您老有作坊?纯手工的?稍后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当然,我们大宫织坊只做手工,包括这件和服。我们社长可是西阵织纯手工工艺,大宫氏第十九代传人”她用干煸的手指,捏着和服的袖口缫丝,让卢灿上上手。 对所谓的大宫氏,卢灿不了解,对和服的织法一不熟,不内行,不过看纹线走向,还真的不像机织的那样平整,图案凹凸有致,像是手工的。 “现在可以去吗?”卢灿来了兴趣,能亲眼见见东瀛西阵织手工作坊,对他也是一种阅历。 “阿灿,不用了吧……”被欧巴桑看着,温碧璃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婆有点犹豫,今天的古董市,她还没开张呢?这摊子刚刚摆开,现在又要回去?若是这对年轻人不买工坊中的那件西阵织和服,自己这一天不是瞎了吗? 卢灿看破她的心思,指指刚才温碧璃端详许久的和服,笑着问道,“欧巴桑,这件和服多少钱?我买下了!刚好让我女朋友试试是否合适?不合适的话,在工坊那边,改改衬衣?顺便再看看那件西阵织和服。” 这件三纹手工和服,成交价四百万日元,折合钱三十四万,这是1982年古董市地摊上的价位。(查阅资料得来的,未必准确,和服之贵,令人咋舌) 成交这件和服之后,老太太乐呵呵的,折叠这件和服,装在一件特制的箱笼中。卢灿两人蹲身,帮她收拾刚刚摆开的摊位。 传来一声略带激动的问候,“卢桑,您……没回香江?” 俩人一抬头,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位美女,中间的正是美智子,戴墨镜则是中岛,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容貌秀丽,好奇的打量这边。 第607章 大宫之绢 一支奇怪的队伍,吸引无数路人的关注。 一位欧巴桑在前面领路,絮絮叨叨,她的对象是一位年轻高大的小伙子,提着箱笼落后半步,后面四个时尚靓丽的女性,分成两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着跟在男子身后,最后是一位雄壮的大汉,推着木质双轮手推车,上面是两只货箱。 欧巴桑的夫家姓稻本,稻本夫人是东瀛少有的“働く女”(女职人:婚后工作的女人),职业就是“织工”。战后为了补贴家用,一直在大宫织坊担任“推手”——推动木质织机轮梭转动的工作。 听她说,她所工作的大宫织坊,在京都很有名气,她们制作的“大宫之绢”一直是各大神社祭祀礼仪和服的面料首选。 什么是“大宫之绫”?卢灿还真的知道一些。 公元5、6世纪,也就是南北朝时期,中原战乱频繁,从中原大陆渡来的秦氏一族在山城之国,也就是当今的东瀛京都太秦定居,将中原的养蚕缫丝技术,带到东瀛,东瀛的纺织业开始发展。到了唐朝,遣唐使带回来的大量的华章彩服,以及种类齐全的纺织器具,让东瀛纺织业蓬勃发展。 平安时代末期(相当于宋),东瀛纺织业已经门类齐全,品种多样,而且技艺高超,花色繁多。其中最杰出的有三大品类:“大舍人之绫”、“大宫之绢”“绞丝布”。 大舍人之绫,其意思是“朝廷工坊出品的,专供官员所用的布匹”;大宫之绢的意思大概就是“宫妇们为了心爱家人,织出来的绢布”;“绞丝”则是一种通过特殊的靛蓝染色技术织出来的丝布。 其实,从三者的名称中,也可以看出区别。 大舍人之绫,在东瀛古代,偏向于服务“男子服装”,讲究布料厚实、图案端庄、着色沉稳,穿起来有气度;大宫之绢更像特别为女装准备,色彩艳丽、图案精美;至于绞丝布,那是平头百姓使用的(当时东瀛下层阶级的人们被禁止穿着丝绸服装)。 由此也能看出,“大宫之绢”在和服中,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稻本夫人竟然说,稍后要去参观的“大宫织坊”,是大宫之绢十九代传人直属工坊,这……自然引起大家兴趣,于是,这支奇怪的队伍诞生。 想到这,卢灿回头看看身后,恰好撞上一道目光。 美智子正在盯着他的背影,见他望过来,连忙慌乱的低头。她自己也不明白,已经订婚了,可心底的那股子郁闷并没有随着爷爷的决定而消散。刚才在西芳寺撞见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要跟他再相处一段时间,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可是,就是想…… 于是,在中岛雀跃着想要去欣赏和服工坊时,自己毫不犹豫的点头,现在,长泽君应该在温泉屋焦急的等待吧?想到这,她隐隐不安,随即又安慰自己,就当是人生中的一次放肆,任性……反正什么也不会发生,不是吗? 卢灿并不知道,他撞上的还有一道目光,遮掩在宽大的墨镜后面。 作为一名有着深厚音乐素养的创作型歌手,有着细腻的情感捕捉,她还是美智子的闺蜜,中岛美雪在美智子招呼卢灿的第一声时,就有种感觉,自己的闺蜜和那个香江年轻人,有故事!美智子躲闪的眼神,还有时不时会颤抖的音调,就是明证。 她能细致入微的观察这点,却没有认出卢灿就是那个在后台撞了自己一下的男人。 纳徳轩的少东主?中岛美雪自然知道,这次札幌珠宝展最成功的品牌。 他们推出的和田玉,连自己都忍不住去札幌店中购置了一块,那是一件青色的和田勾玉——东瀛最受欢迎的一种玉饰,呈逗号状,有首尾之分,首端宽而圆,有一钻孔,可系绳,尾端则尖而细。据说,那是胎儿的象征,是希望和生命的象征。(纳徳轩珠宝这次推出大量,定价为一万日元的和田勾玉饰品,极受欢迎) 尽管没有宣传中的那样夸张,可温润的色泽,细腻的纹理,紧贴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有厚重的历史,真的很不错。 现在,那件和田青玉勾玉,正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呢。 发现闺蜜与这位香江富少之间的“小秘密”后,中岛就从未放弃观察,可是,她越来越感觉,这件事恐怕并非自己所想象那样,两人并非“恋奸情热”——那位富少行径十分钟,只回头一次!而更像自己闺蜜处于一种无法得到后的疯狂暗恋! 这太危险了! 中岛美雪,此时不禁后悔刚才在温泉屋大厅中的“莽撞”提议。 她是个坐而起行的人,想到这点后,立即扯扯身边的会津理子,这丫头正在听稻本夫人和卢灿交谈内容,听东瀛丝织品的发展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呢。 “中岛姐,有事?”被中岛拉一下衣襟,会津理子还茫然不知。 “长泽君是不是该到温泉屋了?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很过份?”中岛的声音很大,美智子身子一震,卢灿也听见了,一行人的脚步,自然停下来。 “长泽君也要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面对卢灿的目光,美智子有些躲闪,刚才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说自己今天要去见长泽家的亲戚。 她低头鞠躬,“很抱歉,我想,我不能随同两位,前往大宫织坊……” 中岛美雪微微颔首,接过话头,“确实很抱歉,刚才我们只是准备在西芳寺附近转转,顺便等候长泽君的到来,后来又因为我的建议,想要去看看和服织厂……” “现在想来,太冒失了,今天是美智子见长泽家亲戚的正式日子。” 说完最后一句,她的眼睛透过墨镜,认真的盯着卢灿,想要抓捕他面部和眼神中的一丝表情。对方的眉心往中间挤一挤,看向美智子的眼神,闪过一丝纠结,很快散去,随即又有一种轻松与释然。意外的是,他稍后转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有几分暧昧的笑意。 那种透着眼神的暧昧,很浅,却很有力度,看得中岛美雪一阵心悸,连忙闭上眼睛。她浑然忘了,自己带着墨镜,他人很难发现自己惊慌的眼神。 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美智子,稍后见到长泽君,为我和阿璃带好。唔……今天晚上,如果今天晚上有空,我和阿璃在温泉屋酒店,为两位摆茶祝福。” “当然,如果你的两位朋友,有时间的话,也请一道。” 等中岛再度睁开眼,那富少的眼神,只有笑意,再也没有暧昧,清澈的如同一汪深潭,难道自己刚在看错了? 三人匆匆离去,稻本欧巴桑摇摇头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连上门看亲戚的事情,都敢耽搁?真是……” 身边一下子清静多了! 从西芳寺到西阵区大宫织坊,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还没踏进院子,卢灿便问道一股刺鼻的染料味道。这是一栋和式的院落,没有标牌,和当初尾行烟子家的作坊很像——正面是主屋,两侧偏房是工坊。 院子中的许多横杆上,晾晒着一匹匹的色彩灿烂的布匹,唔,西边的工坊应该是洗染杵,晾晒的是各种颜色的丝线和染色后的布匹。 奇怪的是,没看见人,也没什么动静,对此,稻本夫人似乎习以为常。 她指挥丁一忠将手推车放在院子中支好,对东侧工坊喊道,“慧姬,我能进去吗?带客人来了,有男客!” 东瀛的和服织坊中,大多数是女子在工作,又因为怕挂丝,身上的丝织物脱丝,落在织布机上,混杂了织品的色彩,因此女工们穿的都是统一的素白紧身里衣。 这,自然不方便男客参观。 东工坊那边传来一个“雄厚”的女音,“裕美师傅来了?请带客人去正厅,玉子会长在呢!” 看来,稻本夫人在这家工坊,颇受尊敬——用的是师傅,而不是“虚伪”的前辈。 “慧姬算是我的弟子,我去年离开大宫织坊后,她做的工头。” 稻本带着卢灿和温碧璃,往正屋方向走去,边走便介绍,“玉子就是我们老板。这些年,机械织造的和服,越来越多,我们这些做手工的,越来越难了。唉……得亏还有玉子支撑,要不这大宫织坊,怕是撑不下去了……” 老太太絮絮叨叨,刚才已经说过一遍,现在又来。 八十年代的东瀛,已经全面进入“电气时代”,电气化对东瀛的传统手工业有着巨大冲击,机织和服面料,因为高效、准确、精密,很自然的取代传统手工织。 像大宫织坊这类纯手工织坊,整个京都地区、甚至整个东瀛,已经很少很少,她们现在的生存状态,只能说是“勉力维持”。要不,稻本夫人年迈之后,也不会从工坊退出来,自愿投身到“销售和服”的队伍中。 进入正厅,没看见所谓的老板“玉子”。 整个大厅中,日字形支架上,悬挂着八件各色面料的和服,有轻薄的汤帷子(类似于浴衣)和服、有为居家特制的束袖紧身的小纹和服、有素色朴素的茶道和服(色无地),当然也少不了华丽的专门用来参加各种宴会等正式隆重活动的“访问着”和服。 最里面还有三件和服,显然,它们的地位更高一筹。 第一件是五纹大振袖和服,袖长一米多,图案为花开四季,整套和服就是一幅完整的图案(绘羽模样)——这样的和服是最为正式的大振袖。 第二件是华丽的花嫁和服,是东瀛最正规的女子婚嫁时穿着的和装,图案为百鸟朝凤,其色打挂、白无垢,在灯光下闪耀这金银特有的金属色泽——它使用相当数量的“西阵织”面料。 稻本夫人说的应该就是这件! 买了! 让卢灿看不透的是最里面一件,它并非悬挂,而是被平置在一方宽大的木匣中,上面蒙着一层细纱。 卢灿正准备掀开细纱仔细看看,旁边的稻本夫人提醒,“若者(年轻人),观看这件唐绫,请先净手!” 净手?看一件衣服需要净手? 不对,她刚才说什么?唐绫? 第608章 天皇大装 有关和服的来源,有很多争议。 许多人揪着江户时代称和服为“吴服”这一称呼,就直接认为,和服出自于中原吴地的“水乡服”,更为之找到“因东吴与东瀛的商贸活动,将纺织品及衣服缝制方法传入东瀛的缘故”历史证据。 如果沿着和服发展历史上溯,在江户时代之前,东瀛服饰盛行的是“裳唐衣”,时间大概在平安到江户时代之间。 裳唐衣的特点“广襟、博袖、前覆鞋、后凤尾”,这可和“吴服”的特点大相径庭。 难道说,东瀛从三国时期学习吴服,然后中间一千多年摈弃,江户时代又捡起? 还有一点可以说明,那就是和服男装的款式,在江南吴服中,根本找不到模仿对象,那是不是意味着,江南吴服,只是和服女装的“祖先”? 呵呵,这也太搞笑了吧。 这么说,并非彻底否定“和服出自吴服”,而是这一说法,并不准确。 江南吴服对东瀛和服,有着很大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我们必须清楚,吴服只是影响之一,甚至在东瀛,吴服只是限定为“蚕绢面料的中小振袖紧身和服”。 和服女装中的长振袖和服,花嫁和服、宫廷大祭祀和服,都明显改良于“裳唐衣”,而“裳唐衣”的款式特点,与中国唐代宫廷女装有着七分神似,因此也可以说,中国唐代宫廷女装服饰,在和服中占据相当的血脉传承。 再说说“狩衣”,这是公认的东瀛男装和服的原始版本,它来源于披肩与铠甲的设计灵感,最初用于狩猎,慢慢发展成等级森严的男装和服,这是典型的东瀛当地特产。 因此,综合男女装和服特点后,我们只能说,和服是吸取多种中华传统服饰特色后,改良的东瀛服饰。 扯远了!回到唐绫! 刚才提到“裳唐衣”,那是奈良时期东瀛最为盛行的仿唐代宫廷服饰。 顺便普及一下奈良时期:710年,天皇迁都平城京今奈良,开始东瀛历史上知名的“奈良时代”,此时代东瀛全面学习隋唐文化,出现出东瀛第一次文化全面昌盛的局面。虽然只有短短八十年,但仍然在东瀛历史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 这一时期的文化、经济的昌盛,让随即到来的平安时代的东瀛官员,时常缅怀,其“裳唐衣”也在这种怀旧中得到最大化的发展,其极致代表作就是“十二单”! 所谓十二单,是要在外衣上再穿“褂”,褂上再穿正装的“唐衣”、“裳”和“长褂”。十二单实际是一种穿着方式,她并不是十二层单衣,而是在单衣的外面,将唐衣、裳和长褂叠十二层。 因为繁琐,所以隆重。 十二单自从出现就少有调整,东瀛人认为这已经是一种极致之美,所以,从平安时代开始,一直到现代,东瀛皇室女性的在神道祭礼、婚礼、即位式等所有重大庆典仪式上,都必须身着“十二单”。 唐绫是什么呢? 唐绫就是十二单最外层唐衣、长褂、裳的面料。这种面料并非一次性织成的,而是在已经非常华丽的有色织物的表层,再用丝线在浮织有关图案的一种复杂编织法。 因为唐绫的工艺复杂,所以在纺织行业,很多时候,就用唐绫这一名称代表“十二单”。 也就是说,木盘中被细纱遮盖的,是东瀛著名的“十二单”!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十二单不用许普通百姓穿着的限制,可东瀛女性,出于对皇室的尊敬,一般都不会去穿戴。稻本夫人让卢灿“净手”,也是出于对皇室的尊崇。 大宫织坊,怎么会有一件皇室的“十二单”? 接过稻本夫人递来的湿毛巾,卢灿和温碧璃,仔细擦拭双手,再拉开蒙在木盘上的薄纱,两人都有些傻眼。 卢灿嘟囔一句,“真太特么的华美!”招来温碧璃的两只白眼。 这是全套十二单,一共有七件衣物构成。 最外层的就是所谓的“裳唐衣”,款式为无翟纹的大袖连裳,材质及颜色是全真丝藏青地,图案为双层,内层为真丝料上自带的大幅面荷花,表面还有一层五彩丝线浮织的金、红、黄、蓝、白五彩凤纹。其纹线有金银光泽,显然是运用西阵织技艺! 中层为明黄色真丝的大袖裙襦,纯色不带图案,可领襟、袖口部位,同样是西阵织工艺所织就,使得即便是中衫,也能笔挺塑形。 内层就是贴身素纱,素纱洁白轻薄,袖口很短,约到肘部,紧口,这是为了贴身,并防止素纱露出衣袖。素纱的领襟宽大,但在腋下部位有襟绊,可以打结固定,同时让女性的胸部挺拔。 别以为这就完了,贴身素纱外面,还有一层,那就是蔽膝。 这件服饰同样源于中国古代女装,属于古代女子下体之衣,是遮盖大腿至膝部的服饰,是古代遮羞物的遗制。 蔽膝在衣裳制礼服上要求与中单下缘齐平,不直接系到腰上,而是拴到大带上。 第五大件,就是大带,也就是和服中常见的束在腹部之上的腰封。 这件腰封,同样采用唐绫织就,表内双层,外层为浮织飞鸟图,内层为云图,相互之间构成完整的一幅图案。 还有两件,就是足袋(宽松的袜子)和草履(丝绒草编织的厚底‘拖鞋’)。 衣裳之华美,让人惊叹!可更让卢灿吃惊的是,这套“十二单”的年代! 是的,卢灿上手了,他将素纱、裙襦、唐衣、腰封、蔽膝还有足袋,都用手指轻轻捻了捻,在配合衣物自身的岁月痕迹,不难判定—— 这是一件足有三百年朝上的“古董”! 这家大宫织坊中,竟然有一件三百年前东瀛“十二单”!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三百年前,东瀛可没人敢穿着、仿制皇室女性,或者幕府大奥(幕府将军的后宫主人)她们才能穿的衣物! “这……这……稻本夫人,您能告诉我,这是哪位先贤的衣物?”卢灿指着这套“十二单”吭哧两声后,惊愕的问道。 “这是绯宫女皇的禅位十二单!” 声音糯糯的,让人心痒,卢灿和温碧璃回首,只见稻本夫人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和服的女子,穿着寸高的木屐,身才高挑,鹅蛋脸,白净如玉,两缕刘海从耳际直挂到嘴角,眼眉上挑,敷有淡淡的白粉,睫毛修长,头上梳着富贵髻,正对各自斜插一根银钗,发髻前方,又插有一块银质月牙梳。 这女人,双手结扣,至于腹部,缓缓弯腰,行半屈膝礼,卢灿两人,连忙回礼。 “这就是我家社长,喜多川玉子小姐。”稻本夫人在旁边介绍道。 卢灿真看不透这女人的年纪!说是二十多岁,看肤色和身材,差不离;说三十多岁,看装束和举止,也可以;说四十岁……卢灿自己都不太相信。 “原来是喜多川社长,久仰!”温碧璃更主动,站在卢灿身侧,拉住卢灿的手掌,主动和玉子社长招呼。 她刚刚瞟见卢灿的眼神中闪过一阵惊艳,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提高警惕——眼前这女人,给她的感觉,太柔,柔媚到能出水! 至于说年龄,她反倒确信,玉子应该三十朝上,说不定能奔四张,这种大龄女人对阿灿有吸引力吗?按常理没有可能,可温碧璃恰恰发现,卢灿在某些方面,欠缺,譬如母爱——他很享受被照顾和被包容的那种情感,就像田姐,亦或者像自己。 此时,她自然而然的站出来,将可能带给卢家的不稳定因素,给挡在门外,“玉子小姐,我非常喜欢贵坊的和服,这是我的未婚夫,卢灿,我们来自香江,您可以叫我阿璃。” “很感谢两位的欣赏!两位真是珠联璧合、佳偶天成。”玉子此时的行礼,不在是深躬,而是颔首礼,眼角带着一丝如水的笑意,从两人身上掠过。 “您刚才说这是来自绯宫女皇的大装?”虽然惊艳,可卢灿还没那种扑上去的想法,他短暂错愕后,随即更关心这套服饰、以及有没有办法买下这套服饰! 是的,他很想购入这套能称之为“东瀛国宝”级的“女皇十二单”! 绯宫女皇就是后樱町天皇,东瀛第八位也是目前为止最后一位女天皇,幼名“以茶宫”,后来又改为“绯宫”,她素有才情,非常优雅,很受后代文人墨客的爱戴,于是人们在她禅位后,亲切的称呼“绯宫女皇”。 “回卢桑的话,我的祖上,是喜多川杏子……”那玉子,福了福,将这件大装(出席大仪式时的正装)的来历娓娓道来。 后樱町天皇,是是樱町天皇第二皇女,正式名称为智子,因此又称之为智子内亲王。喜多川杏子(注:喜多川杏子这一名称是后来嫁人后的姓名,本名杏子),也就是玉子的祖上,从小就是智子亲王的玩伴,陪读,关系很好。 樱町天皇去世后,桃园天皇继位,也就是智子内亲王同父异母哥哥。 桃园天皇是位革新派人物,和幕府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当绯宫长大十几岁准备出嫁时,幕府派人前来阻止,并与皇太后(非天皇亲生母亲)进行了秘密的商谈,不久以后,绯宫就被送到离宫去接受特别的教育。当时陪同智子内亲王前往离宫的,就有喜多川杏子。 在智子内亲王二十二岁那年,桃园天皇出奇的因为脚气病而暴亡。后世的东瀛史学家认为,这种病有极有可能是由幕府安排的,据说之前曾经发生过他因为某项政事而质问大将军的事件……总之,他去世的时候,桃园天皇的儿子,太子若宫才仅仅五岁而已。 因为盛子内亲王(智子的姐姐)早逝,于是,智子内亲王坐上天皇之位,喜多川杏子成为内典侍(皇宫内的主持天皇生活用品的官员)。 在位的八年的日子,对于后樱町天皇而言,是非常无聊的,没有任何的政事,一切被幕府掌握。她闲极无聊时,便安排内典侍杏子,组织一批女织工进入皇宫,钻研织品——当时的天皇很悲催,皇宫用度受幕府控制,经济上非常拮据,需要靠“赏赐紫衣给寺院的高僧,来获取额外收入”。 喜多川杏子也因此学会一手高超的织品手艺,其中,后樱町天皇禅位给侄子后桃园天皇的大装,就是她带领织工的杰作。 后樱町天皇退位后,皇宫中的主人重新为男性,喜多川杏子自然不能再在皇宫任职,她离开皇宫时,退位的后樱町天皇竟然穷到没有什么财物赏赐,于是就将这件“禅位大装”赏赐给喜多川杏子。 杏子出宫后,嫁给名古屋的一名织坊坊主喜多川一抹,喜多川家族从杏子手中得到两门家传绝学——唐绫和西阵织! 还有卢灿所见的这件东瀛国宝——天皇十二单! 第609章 钿钗礼衣 大宫织坊有个不大的后院,却有一颗粗壮而高大的樱花树。 这棵染井吉野樱,高度足有十三四米,据稻本夫人介绍,刚绽放时是淡红色,完全绽放时会逐渐转白,现在的它,就是一片雪白,风一吹,白色花瓣,似雪胜雪,飘飘扬扬。 樱花树下,巨大的薄锡毡毯,一张矮榻,四杯绿茶冒着渺渺青烟,四方蒲团空了两张——阿璃心痒难耐,跟着稻本夫人去试和服。试穿和服之前还需要稻本夫人为她弄发型,和服恐怕也是世上最需要发型相配的服饰。 卢灿和玉子对面而坐,玉子的长襟散开,如同一朵花儿绽放。 “太感谢卢桑,若不是您的慷慨,大宫织坊,玉子都不知该如何支撑?” 她说话的语气,轻柔的如同梦呓般地窃窃私语,从樱花树上漏进来的淡淡光影,在她泛红的脸上带了银光,她的眼睛像被水打湿的宝石一样发光。 刚才温碧璃在这里时,玉子给自己的感受是温润如水,这会儿,又是另一种风味! 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卢灿的心,被这句话拨动一下,有点惭愧,捧着手中的茶盏,没有接话,樱花飘落在矮榻上,没有人去拂动。 她的感谢,很真诚! 就在刚才,卢灿耗资一点二亿日元,将大宫织坊的全部七件和服,以及附属配饰、木屐等等,全部打包带走。要知道,这七件和服,是大宫织坊一年的产量! 买这么多,当然是送给田姨、阿欣和阿玉,对了,还有打理电影公司的阿莲。 喜多川玉子的服务也不错。 不仅让温碧璃这几天每天来这里,学习和服的着装、发饰的整理,以及如何搭配配饰,并且承诺,在卢灿两人回香江时,安排稻本夫人同行,前往香江,教授卢灿的亲戚该如何正确打理这些和服,除了穿戴,还有清洗等等。 算是服务到家了。 其实,彼此并不欠缺什么,如果不是大宫织坊陷入困境的话。 尽管这位和服女子很迷人,气质出奇的好,卢灿对她的印象也不错,可最终还是想要得到那件后樱町天皇禅位大装的欲望,占据上风。 卢灿抬头,重新对上玉子的眼睛,终于开口,“也许,这个请求有些无礼……” 她眨了眨眼睛,面带微笑,双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做倾听状。 卢灿双手交握,放在胸口,“我叫卢灿,玉子小姐可以叫我维文,香江纳徳轩珠宝……” 还未说完,她笑着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神中带有一丝惊讶和钦佩,“我听说过,这次您的公司,在东瀛扬名了!恭喜您!对了,贵司的和田玉,真的很精彩。” 这一丝淡淡的恭维,让卢灿颇为舒服。 “谢谢!那是家中师傅们的功劳,还有经营管理团队的业绩!” “是的,他们是那么优秀。大宫织坊的师傅们也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优雅,和成熟而优雅的女人交谈,是一种享受,她总是用话语将你垫衬的恰到好处。 卢灿不准备绕弯子,这个女人的社会阅历并不浅,他喝口茶水后,很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玉子小姐,如果我想要得到那件后樱町天皇的禅位大装,需要满足您什么条件?当然,前提是您心甘情愿。” 嗯?尽管他说的很客气,可是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还有愤怒。 但她很快克制下去,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可这一刻,笑容已经有些疏远,“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卢桑!那是我喜多川家族的宝贝,它是无价的!” 被拒绝的如此干脆,卢灿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他的道歉,让她的印象好一些,低头致歉,“真是抱歉!” 气氛有点僵,卢灿两根手指捻起矮榻上的一枚樱花瓣,放在指尖上翻覆,沉思良久,抬头问道,“请问玉子小姐,不知道大宫织坊能不能仿制一件?”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件天皇大装,对于研究汉唐服饰,有着相当的借鉴意义,譬如,卢灿就发现所谓的“十二单”机构,其实和唐代文献记录的“钿钗礼衣”,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拿不到原件,为虎园添置一件仿制品,也是不错的。 钿钗礼衣是唐代诰命夫人所穿戴的“品级礼服”中的一种。 唐代礼典史书如《通典》、《会要》、《旧唐书舆服制》等中都有记录。如:“钿钗礼衣者,内命妇常参、外命妇朝参、辞见、礼会之服也。制同翟衣,加双佩、一品九钿,二品八钿,三品七钿,四品六钿,五品五钿。” 钿钗礼衣究竟该是什么样的,一直有争议。 很多史学家认为,敦煌壁画中的仙子女服就是钿钗礼衣;还有人认为,钿钗礼衣就是“襢(音谈)衣”。孰对孰错,不得而知。 当卢灿看到这件天皇大装十二单后,忽然感觉它很像钿钗礼衣,至少结构上一模一样。 《唐舆》是一本对唐代宫廷服饰的规范录,对钿钗礼衣的细节有详细的描写,包括了以下几个部分:一、类翟衣而无翟纹的大袖连裳,通用杂色;二、素纱中单;三、蔽膝;四、大带;五、革带及袜、舄等物。 结构上是不是和大宫织坊的这套服饰很相似? 卢灿热切的看着对方,这一要求并不过分,玉子却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出神的在矮榻上画着圆圈, 许久,她才抬头,再次对卢灿鞠躬,“不敢隐瞒卢桑,这件服饰的工艺,玉子并没有多少把握仿制成功。” “这样啊?”卢灿挠挠头,不死心的再度问道,“玉子小姐有几成把握?” 这次的答复很快,“只有四成!” 四成?有点低!卢灿盘算片刻,还是决定试试,“玉子小姐,这件事还请帮忙,我先支付两千万日元做复制工作的启动资金,如果费用不足,您可以给我电话。” “如果复制不成功,我不会有任何抱怨之心!如果侥幸成功,我会另行感谢!” “啊?”这一次,喜多川玉子,真的吃了一惊。 为一件看不到希望的服饰,直接先投两千万日元,这种做法,她无法评价。不过,这男人的魄力,很吸引人! “得卢桑信任,玉子一定竭尽心力!”她叉手,盈盈一福。 卢灿的这桩业务,大宫织坊同样受惠不小——没有风险,员工有活干,又能研究提高技艺,她心底跟明镜似的。 樱花、茶道、又相谈甚欢——闲谈中,卢灿聊到虎博收录的金丝织锦伽蓝袈裟,描述到精妙之处,玉子在旁边击掌相和,赞叹不已。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玉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东西,她自己也未曾感觉到。 “阿灿,你看怎样?”阿璃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传来。 一回首,卢灿看呆了! 温碧璃一身青色朴素的茶道和服,沉静清幽,头顶高高盘起的少妇发髻,两边乌黑的刘海向前,配合着精致的面容,若闲庭闭花,素雅而迷人。 真真是美成一道风景! …… “维文君在京都?还住在西芳寺温泉屋?” 开车的长泽茂,被美智子的这句话惊得手一抖,他回头侧身看看未婚妻的表情,似乎很镇静,心底轻轻吁了口气,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他尽力平静自己的语气,“美智子,你们碰见了?他有没有说来京都干什么?” “我和雪子、理子看樱花时遇到的,他没说什么事,不过,他想要为我们晚上举办祝福茶宴,长泽君有空吗?”美智子的心情,远没有表情那么平静。就在刚才,她们三窜供,绝口不提“和卢灿两人前往大宫织坊”的事情,只说在赏樱花时偶遇。 中岛美雪靠在后座上,墨镜依旧没有摘除,耳旁听着前排这俩人都有些虚伪的对话,心头感觉不是很好。刚才长泽的震惊,很明显他已经感觉到什么,可却装作什么都不知,而美智子呢?她更无法评价。 这种婚姻……有意义吗?会幸福吗?能长远吗? 中岛扭头看着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冒出奇怪的念头,这些人的婚姻,是不是也有这样那样的缺憾?而之所以能维系,正是因为彼此装聋作哑? 虽然不承认,可她知道,自己有着相当严重的“精神洁癖”! 想到精神洁癖,便想到那个让自己惦念足足八年的男人,东瀛“神一样的男人”,他的歌声曾经让自己无比感动,为之流泪,为之欢笑。 吉田拓郎,你还好吗? 他是自己的初恋和暗恋,最终,他离自己很远,因为才华让他的身边始终聚集驱之不散的女人,而这,自己无法视而不见。 也许,自己该回到西芳寺那幽境的丛林中,沉下心来。 该琢磨的不仅有灵感,还有……感情! 想到感情,不知为何,她的眼前又晃动起,曾经被自己捕捉到的,那位香江年轻人眼中一划而过的暧昧! 这又是一个有才华的男人! 第610章 被人说服 远处是青葱的竹林,近处是低矮的松柏,遍地鹅黄的青苔,更有一汪碧水温泉就在不远处。这里,本应该是畅享自然之所,可围着一张方桌的四个男人,面容都有些严肃。 安德烈、德巴尔、胡生,都在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对方正在精心侍候眼前的抹茶。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用竹制茶筅“打”着抹茶糊,等到均匀之后,用竹制水漏,从旁边的瓮缸中打出一勺热水,再度注入茶盏,继续搅拌。 一杯抹茶而已,被他认真的侍候出几分神圣。 三人耐心的等待,没人敢出言打断,别真把这位年轻人当成温顺的羊,要知道,前几天德银投资还是“四大巨头”,可现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人…… 他们三人来东瀛,与其说是为任天堂的合作,还不如说是来探探他的态度——德银投资成立不足半年,便折了一位巨头,说他们不担心,那是假话。 一直等到茶盏中的沫沫变得细密,均匀的分布在茶水表层,很像咖啡泡沫,卢灿才端起茶盏,分到四枚茶盅中,随即伸手,“喝这种茶,要趁热!” 这茶的滋味怎样?自然是好啦,即便安德烈和德巴尔是欧洲人,也不会如此不凑趣的说喝不惯。 喝完一盅抹茶,卢灿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擦手,“创兴银行那边的事,还算顺利?” 这情况德银那边早已经和卢灿通报过,这么问,不过是挑话头,安德烈也清楚,不过,他还是仔细整理思路后,笑着说道,“总体还算顺利,虽然日资方阻挠,但挡不住大势。廖家在黄金价位再度上扬后,廖列文和廖列科很果断,强行在董事会通过我们的包圆融资方案。” “呵呵,他们倒是下手快,第二天便签订合作协议,督促我们先将黄金支付到账。这批黄金已经被他们送进渣打银行,兑换出三千万美元的周转资金。” 他笑着摇摇头,颇为感慨,“还是卢少看得准,廖家还真是见‘金’眼开啊!” 一句并不好笑的话语,此刻三人都哈哈大笑。 卢灿也跟着笑笑,“创兴银行那边的董事,你们派驻的是哪位?” 因为德银投资并不参与执行管理,创兴银行董事其实是个兼职,只有重大表决和年终例会才会出席,所以这个职位更是象征。旁边的德巴尔主动点点头,“暂时由我监管。” 这个安排挺稳妥。 德巴尔是奥地利裔犹太人,目前的德银投资副总裁,主管项目资金流向,他兼职这些投资而不管理的项目,有利于财政监管。 终究还是要谈正事,卢灿身子往后靠搓搓眉心,“任天堂项目,你们三位怎么看?” 胡生是总经理,负责公司管理及项目执行,香江人,任天堂项目,当初是卢灿和他电话联系,聊过几句,随即在他的推动下,立项并展开谈判。 此时他自然要站出来,轻咳一声,看着卢灿说道:“卢少,那我先说几句?” 见卢灿微笑点头,他继续说道,“随着过去十多年的电视的普及,电视游戏市场是黄金产业,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是北美雅达利的五年成就十亿美元的超级BOSS的奇迹,还是东瀛任天堂平均年增长率1200%的快速崛起,都已经证明这一点。” “因此,如果有机会切入一家电视游戏公司的项目投资,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卢灿以手托腮,斜靠在椅子上,安德烈和德巴尔都对胡生微微颔首。 “再说说任天堂这家公司。” “山内溥有骄傲的资格,能够从一家纸牌公司转型到科技公司,他的市场眼光,无疑是精准而独到。而他在五年前,研发并销售针对东瀛市场的‘电视游戏十五’,和针对欧美市场的‘电视游戏六’两款电视游戏平台,更是眼光灼灼,魄力非凡,更由此创造了‘天堂奇迹’。” “所以,这位企业的精神领袖,是值得投资的。” 卢灿点点头,分析得很到位,要比那慌乱的皮尔斯,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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