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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次郎正式宣布开始前,卢灿看了眼落合俊典,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双手交叉,拢在胸前。这是胸有成竹的表现?还是力图安稳情绪的动作? 管他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今天的斗亮,就是在东瀛打响自己招牌的绝佳平台! 至于说纠缠,呵呵,踩他就是,来一次踩一次!卢灿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在鉴定方面停滞不前。有人超过自己?可能有,但绝不是东瀛年轻一代! 长长的鉴定台,摆放着四十六件物品,卢灿和落合俊典,一人一端,在武田的一声开始后,两人都迅速进入状态。 很凑巧,卢灿所在的这边头三件,都是已经看过的。他再度鉴定确认刚才的结果后,快速填写鉴定表单,递给藏品所有人保管。 第三件就是那方八角大盘的持有人若尾文子。 “文子小姐,稍后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您的电影!” 此刻全场静悄悄,卢灿的话虽然很轻,可依旧传遍大厅。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他。我这香江小子都什么人性?这会儿还有心思追星?!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能赢? 面前这位大妈级美女,久经江湖,虽然略有错愕,很快便恢复温婉的笑容,缓缓的对卢灿鞠躬,“感谢卢桑的抬爱,不甚荣幸!” 场外的阿玉惊讶的捂嘴,还有长泽茂、高岛两人,嗔目结舌,这家伙,也太能……装了!什么影迷?刚才还不知道姓名呢,这会就挂上对方了? 两人再度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卢灿并没有在这边逗留,来到第四件存疑藏品面前。 这是一方砚台,东瀛有名的赤间石砚。 赤间砚,为东瀛砚台中的最高级品,研墨优良,红褐色的外观配上精致的雕饰,外表精雅,素有“御砚”美誉。 在中华文化圈,端砚无疑是砚台中的皇者,可是在东瀛,同尺寸的砚台中,端砚的价格,要偏低于赤间砚。 歙砚,价格又要低一档,至于洮河、松花、金丝等名砚……咳咳,还是别提了。 赤间砚确实不错,下发不错,但真有那么好吗?这就见仁见智了。卢灿认为,赤间能受宠,还是东京文博界的自尊心在作怪——孩子是自家的好。 放在眼前的这方赤间砚,带紫色砚盒,揭开后,砚台与砚巢同为方形,砚小巢大,这是东瀛砚台的典型风格。 其制式简洁,线条优美,浅雕精致,砚盖也契合着恰到好处,处处表现出其工艺的精湛,砚台四周墨迹斑斑,岁月沉淀感十足。 这东西有什么存疑的?这就是一方江户时期的赤间砚啊? 卢灿不理解的抬头看看藏品持有人。 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的神色略有拘谨,卢灿明白过来,这就是东京收藏圈中的实战派,也就是纯粹的“古董商人”。 东瀛的实战派专家的地位要远低于理论派,甚至有人说东瀛根本就没有“实战派”这一划分。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这与东瀛古董特性有关。 东瀛古董,仿品不多,赝品更少,所以,在鉴定东瀛古董,文化背景了解的越深越占优势,至于实战派,呵呵,很少有赝品哪来的实战? 因此,在内陆、港台、东南亚乃至欧美赝品横行时,东瀛古董市场就惨了! 他们鉴古能力很强,但鉴伪能力相当差劲,甚至还发生过安田公司,花费五十亿日元购买一幅梵高《向日葵》伪作的事件。 这位老者,正因为是“实战派”,所以,他的那些同龄人都坐在台上,而他只能在台下求解惑——真正是知识改变命运啊。 见卢灿望向自己,那老者略略低头,“卢桑,我想……知道这方砚台的原来主人……” 这也行?卢灿有点晕! 他忘记自己刚刚还在想的理论及文化的重要,这就是东瀛文物鉴定中非常受重视的“背景考据”。 卢灿揉揉眉心,还真是,自己疏忽了。 将这方砚台从砚盒中取出,砚台正面只有纹线,背面有两行字及一个家族徽标。 “赤间石出”“绳田大名作”,这两者好理解,但是后面的徽标,就有些难以确定。可是,恰恰这一徽标,就是老者今天求解惑的主要内容。 整个徽标外部为圆圈,内部为三横杠四竖条,构成一个方形格子。 这种家族徽章,在东瀛战国时期,小诸侯小领主多如牛毛,基本上每个家族和领主,都有自己的盾徽和纹章,这……怎么找? 他吃亏就吃在对东瀛战国时代的历史,不如落合俊典熟悉。 难怪那家伙说“我不欺负你”! 卢灿一时间有些头大! 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别耽误后面鉴定的时间。 尽管心底有些不甘,可卢灿还算是个明智的人,在研究三分钟没结果之后,他果断拿起砚盒,准备将砚台重新装进去。 一翻盒盖,只见这块红松木盒盖上,炭印(用烧红的铁片直接烙在木片上形成印记)着两个模糊的方块,像是钤印。 连忙将盒盖凑到眼前,尽管炭印时间很长,字迹模糊,他的目力好,隐约发现这两方炭印是四个字“朱枪”“松风”。 再看看这一方赤间砚,卢灿彻底放下心来,长长的吐了口气。 绝处逢生的“赶脚”啊! 这是东瀛战国时期的一代倾奇者,前田庆次郎使用过的砚台! 倾奇者,就是奇装异形的人,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玩个性的人!” 这人倾奇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有个小故事。 丰臣秀吉帐下五大老之一,战国时期的名臣上杉景胜,想要招揽庆次郎。于是,下请帖,请他来喝酒。时值盛夏,前田庆次却穿着棉衣棉裤,与上杉景胜喝酒打屁,非常从容。上杉景胜以为奇,任命他为一千石官职(中高等官职),这家伙,毫不致谢,直接说道,“钱不钱的无所谓,帮你也可以,以后你别管我就行了!” 就是这么各色! 他的作战风格同样怪异——两军阵前和歌、跳舞、甚至脱裤子的事迹屡见不鲜。 成败论英雄! 这种“神经病”,还真的成为战国时期的一代名将,不仅如此,他的文学才华相当突出,其连歌、音乐等艺术才华皆名冠当世。 卢灿之所以能认定,这方赤间砚是他的物品,正因为前田庆次有两件宝物,一是宝枪朱枪,二是宝马松风。 炭印“朱枪”“松风”正是他颇为喜欢这件赤间砚的具体表现。 鉴定到此,已经完成大半,可是,如果就此认定,这家徽是前田家的,那就错了! 前田家的家徽,是三环套月,与这种圆中套方格的徽标,可谓迥异。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与前田庆次的身世有关。 庆次并非前田家的亲生子,他原为泷川益氏之庶男(偏房儿子),出生贫寒,不受重视,被送给前田久利(前田家的家老)当养子。 前田久利去世后,庆次郎和前田家的新家主前田利家的关系不好,因此很长时间他都在犹豫,是不是该返回本家,也就是泷川益氏。 呃,答案揭晓! 第579章 赝品风波 那个圆中套方格的徽标,就是战国时期的小家族——泷川益氏的家族徽标。 这件藏品也挺有意思的,名人砚台,记录了名人的心路历程。 这就是文物的魅力! 当卢灿将自己鉴定的纸条交给那位老头子时,对方惊讶的连连合什致谢! 如果卢灿的鉴定是正确的,他这方砚台,将是今晚的明星藏品之一。 卢灿笑着回礼,在这里浪费足足五分钟,自己需要加快进度。 一路顺利,二十分钟后,卢灿就抵达第十九位藏品面前,这是一幅油画。 卢灿一眼扫过这幅镶金边画框的油画后,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感觉,又是感觉! 这幅宽幅油画,给卢灿的感觉,不协调! 这次的感觉,不是来自于上手多而产生的熟悉,而是来自于,浸润到骨子里的作伪高手的那种熟悉感! 是的,这幅油画,给卢灿的感觉,有点“点凑”“断笔”“描摹”的熟悉感,这是典型的作伪时留下的仿摹漏洞——伪作没有正品那种酣畅流利的笔迹、画痕。 断点处,续接的再流畅,那里也还会有断点痕迹! 这幅就是赝品、伪作! 一种由心底往天灵盖冲的幸福感涌过身体,卢灿知道,自己在鉴定方面,有所突破!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第二次靠感觉来鉴定物品的风格或真伪。 上辈子,自己听过不少“大师”说过,鉴定是有层次的。 最基础的鉴定,主要靠背诵和记忆,背诵年代、背诵造型、背诵特征、背诵人物表等等,然后靠自己背诵的内容,与现实中物品进行比较,上手,从而来鉴定物品的真伪。 真正的大师,通过无数次上手后,能对所鉴定的物品,有着最直观的感觉,能直接认定所鉴定物品的真伪、年代、创作者、创作环境等等,称之为“感官鉴定”。 卢灿一直认为,所谓的“感官鉴定”是传说,虚无缥缈的,因为他从未遇见过,即便是口中滔滔不绝指天发誓说“感官鉴定”存在的“大师们”,其真实鉴定能力,卢灿也没觉得比自己强多少。 就这一问题,他曾经问过虎园三老,结果,福伯微笑不语,李林灿直接在他后脑勺来了一记,然后让他老老实实去背诵《八大画谱》,张老则让卢灿多上手,自己体悟。 今天,自己已经两次清晰的感知,这种感觉的存在! 感官鉴定,真的存在! 既然是伪作,那就没必要花费时间。 卢灿快速写好鉴定结果,交给这幅画的主人。 “不可能!你眼瞎啊!这是我在巴黎时,特意从居斯塔夫莫罗后人手中买来的家传画作,怎么可能是伪作?!” 卢灿刚刚离去,那位画作的主人便发出一声凄厉而愤怒的喊叫声! 嗯?卢灿回头,正看见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满脸怒色,将自己的鉴定结果捏成一团,挥动手臂,如果不是旁边的人拉住,估计想要冲过来和自己算算账呢。 闻真则喜,闻赝则怒,这恐怕是全球收藏者的通病吧。 全场的注意力,毫无意外的,都落在卢灿,还有那位中年人的身上。 卢灿还没开口,旁边的高岛义兴已经冲上去,怒斥一句,“山田家的,你在干吗?不知道正在比赛吗?!” 吉川忠夫是鉴定团的团长,自然也是卢灿和落合俊典比试的主仲裁,他的目光盯着那位山田家的,沉声斥道,“山田,还有秩序意识吗?!” 高岛义兴虽然有名望,毕竟年轻,换成吉川忠夫,那山田家的,立即低头,“很对不起!我没能控制情绪。卢桑,请原谅!” 不过,他还是对卢灿的鉴定不服气,在最后抬头的片刻,朝吉川忠夫方向突噜一句,“很对不起,实在是……卢桑并没有认真看过我的藏品,就匆匆做出决定,这让我很难过。” 是的,卢灿靠感官鉴定这幅油画是赝品,因此,从抵达到写出鉴定结果后离开,拢共不到三十秒。 三十秒鉴定一幅藏品的真伪? 怎么听着都像天方夜谭。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卢灿身上。 “我对我的鉴定结果负责!”凤凰不和草鸡置气,卢灿挥挥手,懒得解释,后面还有二十多件藏品呢。 武田次郎拿着话筒,盯着卢灿,忽然笑了笑,他对着话筒说道,“卢桑和落合君的比试,还需要各位藏品持有人配合,无论什么结果,也不要透露出丝毫。毕竟,参加的两人,都有自主决定是否放弃的权利!” 放弃? 嗡,大厅内一时间议论纷纷。这个理由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是,这样做对藏品持有人而言,是不是太不尊重了?而且,为什么要写赝品而不是真品呢? 放弃? 卢灿抬头看了眼武田次郎,嘴角挑挑,这家伙,心眼还真小。 听到武田次郎的话后,鉴定团中的石桥骏夫皱着眉头看看卢灿——武田次郎的武断猜测还是挑起他对卢灿的恶感,然后站起身来,来到那位山田家的面前,将那幅油画扶起来仔细鉴定。 石桥骏夫看了足足有五分钟,又伸手从山田手中要过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重新抬头后,石桥骏夫的目光紧紧锁住卢灿,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 是的,石桥此时的心情,如同惊涛骇浪。 这幅油画的主题是《俄尔普斯与女孩》,俄尔普斯看向女孩的目光充满迷茫,而那位皮肤白皙的女孩,神色愤怒。整个画面奇幻、色彩光怪陆离,深沉而又闪烁。 乍一看,还真是法国画家居斯塔夫莫罗的作品风格。 石桥骏夫甚至都有些怀疑,若不是刚才纠纷,让自己小心翼翼的重新检视一遍,自己极有可能会栽在这幅赝品上! 先来说说这位居斯塔夫莫罗。 他是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的象征主义画家,他对古典派的技巧和浪漫派的热情兼收并蓄,既有古典派的传统造型能力,又善于运用华丽灿烂的色彩。他还致力于东方艺术研究,东瀛的浮世绘、印度和波斯的细密画都对他的艺术风格有很大影响。 他的画作,大多是宗教传说和神话故事,他把作品置身于神话与梦幻的世界中,用虚幻的主题构思和矫饰的形象,传达浓厚、怪异的神秘主义情调。 从画风、用色、主题等方面来鉴定,这幅画,确实很符合莫罗的作品风格。 那么,石桥骏夫又是如何最后鉴定出是伪作呢? 山田家的喊出来的那句话,让他警醒——“从居斯塔夫莫罗后人手中买来的家传画作!” 石桥骏夫对欧洲艺术品研究颇深,自然知道莫罗终身未婚,哪来的后人? 还有,莫罗在死后,将自己的所有作品乃至豪华住宅——拉罗什富科路14号别墅,全部捐献给法国政府,成为现如今的居斯塔夫莫罗博物馆。 哪有作品传给“莫须有”的后人? 因此,他再度检视这幅作品,以挑错的态度来鉴定,很快找出两处仿摩的问题。 注意,是仿摩而不是临摹。仿摩是根据某一对象的作品特征去模拟作画,而临摹指的是照猫画虎。 有很多大师在未成名之前,曾经仿摩过名家字画,这本身没什么,还记得台北故宫的《纪游图册》风波吗?那套画册,就是苏松派代表画家赵左仿摩董其昌的作品。 但是,如果作画者在最后留下仿摩对象的印签和押记,那就是百分百的赝品! 而且是性质恶劣的虚拟赝品。 察知这幅油画是赝品后,石桥骏夫的心情如同火山喷涌! 他不相信卢灿是选择性放弃——如果真是放弃,那位香江小子为什么不填写真品?写真品鉴定他至少不会得罪人! 可如果不是放弃,那就意味着…… 他真的只通过三十秒不到时间,鉴定一幅欧洲仿摩油画! 这太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仿摩的鉴定要比临摹赝品鉴定更困难——后者还可以因为在哪儿曾经见过真品,而做出判断,因此能短时间鉴定。 石桥骏夫有些出神,那位香江小子的鉴定速度,一如既往的快速。短短片刻,他已经出具近三十幅作品鉴定结果,而另一端的落合俊典,才站在第十三幅藏品前发呆。 两人仅仅相隔一幅作品。 单从速度上来看,这位香江小子,妥妥的碾压落合俊典! 这么快?蒙的? 石桥骏夫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上还真有这种鉴定天才? 要知道,落合俊典已经是东瀛文博界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虽然大家都没这么称呼,可在他们这老一辈人眼中,就是如此! 落合俊典会被香江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碾压?!怎能不让石桥惊骇? 石桥骏夫抬头,正撞上吉川忠夫的目光,还有坐在那里其他三位仲裁的关注目光。他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还是若有若无的,无奈的点点头。 哄!这次,大厅中的声音,突然爆发出来。 石桥骏夫自认为做得很隐晦,可是,他忘了,整个大厅中的人,都在盯着他,等待他的鉴定结果。 震惊的表情,无奈的笑容,还有那轻微的点头…… 这一切,无一不在说明,那位年轻人刚才“草率”的鉴定,是正确的! 还有比这更震惊的吗? 武田次郎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手中的话筒,不知不觉的咵嚓一声,掉在地上,无线麦克发出尖锐的“滋滋”噪音。 老师吉川忠夫那发黑的脸色,还有严肃的瞪眼,吓得他连忙蹲身捡起。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刚才的话,貌似打在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太疼! 吉川忠夫脸色很不好看。 这种鉴定比试,输赢其实他不太看重,落合俊典是堀敏一那老家伙弟子,又不是自己的,输就输了呗。 可是,如果东瀛年轻一代第一人,输的如此之惨,那就扇整个东瀛文博界的脸面! 他朝台下的石桥骏夫努努嘴,示意对方再挑几个,看看卢灿的其它鉴定结果。 这种做法,严格上说,已经违规,可是此时的石桥骏夫已经惊骇的顾不上。他沿着山田家隔壁的那位,往卢灿最初出发点方向,一路检视过去。 越看越心惊! 十九件存疑藏品,有两三件,把他都难倒——石桥骏夫以鉴定西方收藏品为长。 譬如那件赤间砚,还有那件八角大盘,他在第一次鉴定时,都看走眼了。之所以能最终确认,那还是看了卢灿出具的鉴定说明后,才找到窍门! 一时间,他冷汗直冒! 这香江小子的鉴定水平,超过自己? 第580章 大获全胜 是的,卢灿的鉴定水平,正式迈入大师门槛,继续向前! 这是他两辈子经验积累的必然结果!这是他上手过数以万计藏品后的必然结果! 卢灿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到东京,竟然能让鉴定水平更上一层,真是幸事! 此刻,他挽着娇艳如花的温碧玉,频频举杯,与上前招呼的东瀛藏家致礼。再看看另一侧,落合俊典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身边没有一位安慰者。 这场斗亮,卢灿赢了,赢得非常漂亮,四十六件存疑藏品,全部鉴定正确。 台上的鉴定团五人,并没有汇报落合俊典的鉴定结果。公不公布已经无所谓——到斗亮结束,落合俊典刚刚鉴定到第二十一件藏品。 卢灿并没有走上前去安慰落合俊典,那样做有点假。 什么样的性格,就必须承受什么样的命运!落合俊典会适应的。 卢灿现在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暗拍。 刚刚吉川忠夫已经在台上分享了十件存疑藏品的鉴定过程,其中,就有差点难倒卢灿的两件藏品,八角大盘和赤间砚,还有刚才引发争议的那幅油画。 吉川忠夫的鉴定,挺有意思,与卢灿自己的鉴定,略有差别。 那件八角大盘,他并没有按照“周辰官”署名进行鉴定,而是从古伊万里烧以及柿右卫门瓷器的的瓷器发展特征,再结合东瀛瓷器兼容并蓄的历史,认定这件瓷器是东瀛外销瓷。 吉川忠夫有自己的骄傲,他的学识,确实让卢灿很钦佩。 有人还不太理解,为什么有署名才是东瀛瓷器?解释一句。 窑工在中国瓷器体系中,是非常“低贱”的一个职位,他们根本就没有权力在瓷器上署名,即便是把头,也不行。而东瀛则不同,优秀的窑工,完全可以落款——匠师款是东瀛精品瓷器另类保证。 可能,这也是东瀛陶瓷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追上并超越中国瓷器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说,周辰官只有抵达东瀛,为东瀛制瓷,才敢在瓷器上留款!这是卢灿鉴定这方八角大盘是东瀛外销瓷的主要鉴定依据,当然,他之所以肯定,还因为有其它的辅佐证据,譬如色料调配、绘彩风格中的些许东瀛特征。 吉川忠夫鉴定那件赤间砚,更简单,他直接就认出泷川益氏的家族徽标! 这就是古董行中老货的实力! 在公布那幅油画时,还穿插了一点小风波。 当吉川忠夫将“赝品”这句话说出口时,那位山田一夫当场痛哭流涕!那幅油画是山田一家去巴黎旅游,参观莫罗艺术馆时,被一位自称莫罗后人忽悠而买下的。 今晚,是这幅画的第一次亮相,他准备籍此蛰声东瀛收藏界呢! 那幅画,整整花费他一百二十万珐琅,这可是一笔巨款!能让薄有资产的山田家濒临破产边缘! 可以说,这位山田一夫是今晚夜谈会的第二失意人。 “卢桑,有件事,你一定感兴趣。”长泽茂和高岛义兴联袂而来,高岛举着酒杯,与卢灿轻轻一碰,笑着说道。 “哦?高岛君商业大才,我洗耳恭听。”卢灿的笑容,不置可否。 长泽茂朝卢灿噜噜嘴,示意向那边看——那边?山田一夫坐在那里发呆。 “山田家的,真是走眼了!他家的面包公司,怕是要受影响。这种食品公司,出货压款,可原料款又不能拖。这次……他家困难了。” 面包食品的重要销售渠道是商场、超市以及百货店,这些渠道往往都是半年结款一次,可是购买面粉、牛油等原材料,往往又需要现金。一百二十万珐琅,折合日元三千万呢,可不算小数目,山田家必然资金紧张。 高岛的语气充满感慨和同情,卢灿配合着点点头,可是,他心底却疑惑重重。 山田家的破不破产,关我屁事?难不成两人是来帮山田说情的?我有没想着报复他刚才的无礼啊? “要不,卢桑,我们三,帮他一把?”高岛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怪? 卢灿摊摊手,“我能帮上什么?” 长泽茂再度朝山田方向努努嘴,“他家还有几件不错的藏品,抵押在银行,今晚的事情传出去后,银行必定上门催款,而山田面包那边又需要现金。卢桑,我们去接手他家藏品,是不是帮他一把?” 还有把乘火打劫、落井下石说得如此伟光正的! 卢灿再度刷新自己的认知下线! 不过,貌似这还真是山田家想要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也就说,长泽茂和高岛两人的主意,并没有违背商业规则,还真是帮山田家一把。 当然,如果按照中华礼仪来论,此时的帮,应该是“借款帮对方度过难关”! 这就是中国和东瀛,在商业利益和人情关系上迥然不同的看法。也许,正是这种“纯商业”的观念,才支撑着东瀛企业走向世界。 这种观念,究竟对与不对,无法评论。 卢灿现在都能猜测到,山田为什么急匆匆带着一幅欧洲油画,来参加今晚的夜谈会。他想要借助这次聚会,为自己的藏品扬名,继而在明天送到银行——托东瀛经济快速发展的福,这幅花费三千万日元的藏品,在夜谈会上成名后,能从银行贷出至少五千万日元。 可惜,山田的算盘,彻底落空,将自己陷入绝境! 见卢灿长时间不说话,高岛笑着说道,“据我所知,山田家还有两尊来自中国的鼎器,很有收藏价值……如果能谈成,山田家的中国藏品,全部归卢桑所有。东瀛藏品,则属于我和长泽君。至于西洋藏品,到时候我们看着办。” “卢桑,你看如何?” 自然是……好的! 三人很快达成协议,明天长泽先行去山田家探底,如果他“愿意”出手,高岛和卢灿立即去他家,争取尽快完成交易。 显然,长泽和高岛被今天平舆家“摆了一道”给吓怕了! 这件事谈定之后,“龌蹉三人组”很快又从合作伙伴变成竞争对手——暗拍即将开始。 准备参加暗拍的所有藏品,全部放置到大厅中央的长条桌上。每件藏品的附近,放着一只敞口玻璃罐——暗拍投标价格纸条,将投放在玻璃罐中。 等暗标投标结束后,藏品主人打开玻璃罐中纸条,选择自己中意的报价或者置换物品。当然,藏品主人也可以选择放弃交易。 这次来东瀛参加夜谈会,卢灿真正是涨“姿势”了! 为了增强参与感,卢灿和温碧玉俩人,将带来的一正堂银壶,也放在长条桌上,参与暗拍——反正最后可以不完成交易。 参加暗拍的藏品,比卢灿想象中要多,今晚藏品中的八成,都参与暗拍,加上平舆家的二十一件,总数超过一百件! 这种暗拍方式,挺好,如果是正式拍卖,这一百多件藏品,最少要一天! 唯一遗憾的是,黑川所拥有的那件八角大盘,没有参与暗拍。 不急,黑川和文子的联系方式,还有文子的签名,都在阿玉的小挎包中,等过几天有时间,单独拜访。嘿嘿,那时,自己带一辆最新型的法拉利红色旋风308 GTS Quattrovalvole上门,想必他们会仔细考虑自己的求购! 更为可贵的是,这部跑车目前尚未在亚洲上市,卢灿能够订购,还是因为他在意大利有丽娃游艇公司。 若尾文子大妈喜欢跑车?那一定会看对眼的。呵呵,黑川大叔,你该如何选择呢? 整个暗拍的时间,不到四十五分钟就全部完成。 卢灿一共投了六十三标,中标三十一标,虽然未能过半,可依旧再度震惊全场。要知道,这一百多件参与暗拍的藏品中,有二十多件流标! 也就是说,卢灿拿下了三分之一强的暗标! 夜谈会成立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大规模的“扫货”! 吉川忠夫的脸色很不好看,杏雨书屋主持本次夜谈会,原本想着借助地主之谊,多拿一些藏品,结果被卢灿搅局! 可他毕竟是长者,在卢灿上前表示感谢时,他还是缓和脸色,与卢灿握握手,发出邀请,“卢生,有空去大阪走走?” “我真的很想去……可这次……吉川馆长,能不能把您的邀请往后推……二十天?”卢灿挠挠卷发,脸上带出一丝腼腆。 去杏雨书屋看藏品,卢灿确实想去,可是,东京这边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还有陈晓负责寻找的宝藏,也要过去看看,还有,札幌的国际珠宝节…… 唉,分身乏术! “你过来!”吉川忠夫招手,对象是躲在一边不愿露头的武田次郎。 期期艾艾的走过来,武田次郎笑得异常尴尬,“卢桑好!” “武田,六十岁学吹打(东瀛谚语,意思是活到老学到老),卢生虽弱冠,可技艺远胜于你,需向卢生好好学习……” 吉川忠夫教训弟子很严格,丝毫没因为武田是杏雨书屋的继承人而放松,将三十多岁的武田,训斥得如同卷毛犬! 老家伙,这是做姿态呢?一顿训话,将武田和自己所有的恩怨,全部揭过? 呵呵,是不是真的揭过,那还要看我的心情呢! 胸怀宽广,饶恕对方是胜利者的权利。 今晚大获全胜,卢灿心情不错,微笑着和武田握握手。 与卢灿的微笑相比,长泽茂和高岛两人躲在一旁苦笑。他们今天重点投标的平舆家藏品,每人只拿下一件,而卢灿呢,拿下十二件! 眼力,斗不过,财力,貌似也不是对手,仅今晚交易,卢灿最少支付二十亿日元,这……以后怎么处啊? “长泽君,你和卢生交往更久,要不……你去说说?”高岛显然在怂恿对方。 长泽茂苦笑摇头,“我看……还是和他以物换物吧,单纯赎买,很难!” “如果以物换物,我去说,有点把握,再加上明天山田家……”俩人声音越来越低。 是的,卢灿从平舆家的藏品中,抢走了长泽茂和高岛义兴非常看重的一件物品,两人正在筹谋呢。刚才拉拢卢灿一同抄底山田家,正是为此时出现的情况,埋伏笔呢。 第581章 缅北乱局 拉开窗户,仰头看看已经放晴的天空,朝阳从云层的缝隙中透露出来,一道道光柱,撒在钢铁丛林般东京城内,看起来竟然给人圣洁的感觉。下一夜雨,让东京城的空气清澄很多,少了前天刚到时的狭窄和憋闷。 两条雪白的手臂,从背后圈住他,卢灿真想搂着俏佳人重新回炉做美梦,可惜,今天有一位颇为重要的人,要见。 德钦佩丁的私人代表,卢灿今天要见的人。 熟知缅甸情况的人,从这一名字就可以发现这人的身份。缅甸本地人无姓氏,只有名字,至于杨天和之类的姓氏,那是他们坚持汉裔习性的结果。“德钦”一词,源于“德钦党”,这是缅甸第一个名族主义组织,又叫“我缅人协会”,以反抗英殖民主义统治为己任的政党。 后来缅甸从中央到地方的重要领导人,基本都出自于这一组织,所以都冠以这一名头。可能有人要问,缅政府的领导人不都是冠以“吴”开头吗?像吴昂山、吴努、吴丹吞等等。 解释起来很复杂,总之,可以这么理解,当政的那波人,认为已经实现抗英殖民统治胜利,那么冠以“德钦”就不合适,于是改为传统的“吴”字头,“吴”假汉字“无”,也就是没有姓氏的意思。 胜利的果实并非所有人都能分享,分歧便越来越大,于是,德钦意志被另一部分人继承,他们将现政府当成反抗目标,继续使用“德钦”一词。唔,也就是反对党。 卢灿在东京,密会缅政府反对党?是的,而且是反对党重要成员,缅共副主席德钦佩丁的私人代表。 说实话,卢灿也不想和这些缅北地方势力勾连过深,可是,形势比人强,迫不得已。缅北势力错综复杂,最大的有三股。最强的自然是缅政府,他们占据统一大义;其次是缅共,他们是缅最大的在野势力和武装,对缅东和缅北有很大影响力,缅北很多地方军都是受他们管辖调配;最弱的自然是地方土司势力,譬如杨家、桑达拉家族等。香江卢家在缅北的资源占比,越来越重,而且还有一定数量的军事力量存在,又与杨家、桑达拉等家族的合作紧密,无形中也成为地方土司势力一方。 地方土司势力,其实是最没有原则性的,也最散乱的,像杨家,他们早先与政府关系密切;罗家与缅共关系密切……夹缝中求生存,原本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变局出现于今年一月份,迫使卢灿不得不重新思考,如何巩固家族产业的缅北基地。 尽管卢灿知道历史进程,知道此次缅政府的围剿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可是,缅共以及缅北的土司势力,并不知道啊。这两方,本质上都不希望缅政府军再度横少缅北,很自然的想要抱团取暖——缅共联系上缅北地方势力,其中就有杨家。 杨卢两家在缅北关系紧密,卢家在迈歪金矿附近有七八百人的护矿队,虽然人数不多,可成员大多数都是内陆退伍军人,沐过越战战火的,战斗力很强悍,所以,杨天和便将主意打到卢灿头上,希望他拿主意,未来该怎么办? 卢家在缅北,未来该怎么办?最近一段时间,卢灿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前段时间走内陆,他会见居多官员,也在打听内陆对缅共的态度,反馈回来的信息,不太妙。缺少内陆支持的缅共,未来会一盘散沙,而且在国际上的声誉越来越差——毒品泛滥制造者的名头,就是八十年代初戴上的。 迈歪金矿是卢家在缅北最大的资源矿,相对来说,缅北翡翠来源反而不那么重要——纳徳轩囤积的翡翠原石可以支持二十年的扩张。 迈歪金矿的股东,三方势力都有。四大股东,七位小股东,缅政府占大头,占有三成的股份,卢家占据两成,杨家占据一成五,以101军区(克钦势力)为代表的缅共占据两成。剩余的一成五,被地方势力,譬如桑德拉家族、罗家以及阿尔达汗所代表的拉普回民小镇所瓜分。 按理说,这家金矿是共有财产,不应该受到侵扰,但事实上卢家的护矿队,不止一次和相邻仅仅二十五公里的101军区发生过激烈的冲突——这是缅共对地方势力的失控表现! 和一个注定要堕落消亡的势力结盟,有必要吗?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身骚? 是的,卢灿一直纠结的就是这件事!现在,已经到了他必须做决定的时刻——卢家护矿队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 缅政府军已经在缅共东北地区、八一五地区动手,双方打得热热闹闹。缅北克钦地区,政府军和缅共101部队,尚在对峙。这一对峙,将迈歪金矿卢家、杨家等地方势力的各自护矿队,合计三千多名队员,夹在中间。 缅政府已经通告杨家,必须在三月底之前,将所有护矿队撤离迈歪,否则,他们将直接碾压过去!护矿队撤离? 那迈歪金矿肯定会落在缅政府手中,卢家、杨家等股东,还能拿回金矿的股权吗?即便拿回股权,金矿的护卫势必也落在政府军手里,政府那边说什么是什么。 那……卢家护矿队成立,还有屁意义? 潘云耕回迈歪金矿坐镇,他给卢灿的建议是坚决不退,大不了和101军区联合,也就是缅共联合,化干戈为玉帛,联手将缅政府军赶走! 政府军有那么好赶的吗?别看他们战斗力不怎么样,可是缠劲太厉害,历史上,他们生生将缅北各大势力收编,缠死! 前后琢磨一个月,卢灿在进入三月份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和赴港的杨天和密谋半天。原本他不想出面的,可是,杨天和传来信息告知,对方想要和他见一面。卢灿思虑良久后还是答应了。 没想到对方如此着急,自己抵达东瀛第三天,他就赶过来,而且急吼吼的要和自己见面,看来,缅政府军给缅共的压力不小。 洗簌完毕,又收拾掉一顿丰盛的早餐,丁一忠进门,对卢灿微微颔首。 对方来了。 卢灿起身,揉揉温碧玉的脸庞,“阿玉,我去有点事,上午不在。如果无聊,你去银座转转,别走远。” 会面地点,就在卢灿所居住的木子园酒店六层。 陪同对方一起来到的,是卢家护矿队第一副大队长皮振军,退役前是以前三十八军侦察连的连长,第一批加入卢家护卫队的成员,参与过不少卢灿的秘密挖宝行动。 他现在已经是潘云根手下第一大将,其父母妻子,都已经来到香江,妻子在源森居家具厂上工。 “见过卢少!”卢灿进入房间,皮振军立即站起身,行礼。 卢灿冲他点点头,又挥手示意丁一忠和阿木守在门外。 房间内还有一人,此刻也起身,看着卢灿,神色间略有惊讶,似乎惊讶卢灿的年轻。德钦辛,今年四十出头,少壮派,皮肤黝黑、浓眉、短发如针,举止颇有军范,如果不是身材矮小的话,他可以称得上气宇昂扬。 他现在的公开职务,是德钦佩丁的侍卫队长。 卢灿之所以让杨天和联络德钦佩丁,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迈歪金矿身后的101军区,名义上,德钦佩丁是他们的中央主管。 …… 温碧玉斜跨小皮包,饶有兴致的在银座各大专卖店中晃荡。 其实,东京和香江的区别不太,尤其是在顶端商业业态层面,东京出现的品牌,香江不会少,可是,架不住异地他乡的新鲜感,不一会,她的手中多了几支手提袋。 也不知阿灿那边的事情谈得怎么样?抬起手腕,时间刚到十一点,不着急回去,找个地方歇歇脚。 银座中歇脚的地方不少,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七拐八拐的很快便来到一家名为“半兵ヱ”居酒屋。这是一家非常有东瀛特色的居酒屋连锁,温碧玉之所以知道这里,还是上两次参加纳徳轩东瀛珠宝店开业活动时,郑俪君带她过来的。 尚未到午时,居酒屋中人不多,她一进来,便扬扬手,“给我来杯新入社员的酒。”这个名称是不是很怪?这就是半兵卫居酒屋的特色之一。 他们店中清酒和调酒的名称,都非常有意思,譬如“新入社员的酒”“课长的酒”“部长的酒”等等。 所谓“新入社员的酒”就是酒精度在十二到十三度之间,以口感甘甜为主的低度清酒。她的日语还凑合,但不可避免的带出外地人口音,一位年轻的侍者立即笑着迎上来,将她引到坊间(无门的隔间)。 很凑巧,这座坊间的墙上,挂着一张大幅郑俪君的照片。这家居酒屋还是郑姐带自己来的,故地重游,又见到她的海报,再想想两天前发生的婚变事件,丫头轻轻叹了口气,很替对方可惜——她和郑俪君同为纳徳轩代言,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因为郑向卢灿求歌一事,丫头有些心结。 见她望着郑俪君海报许久,那年轻侍者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温碧玉刚好收回目光,将侍者的神态全部落入眼中,问道,“怎么,泰瑞莎小姐在店中?” 她真的是瞎问的。 没料到,那侍者眼睛圆睁,表情夸张……等温碧玉拎着手袋赶到另外一个坊间,只见泰瑞莎斜斜的趴在矮木几上枕着胳膊,醉得不省人事,身前是覆翻的玻璃酒杯,还有散乱在地的几支瓷质清酒瓶。大上午的来喝酒,还醉成这样! 真正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第582章 躁动的心 “一人玩的不开心?”卢灿见到温碧玉时,还以为她生气自己一天没陪呢。她正呆呆的窝在房间沙发中,身前的地毯上,随意的扔着几支手提袋。 丫头没说话,探身过来,跪坐在沙发上,搂着他的腰,脑袋紧紧抵着他的小腹,一动不动。 卢灿挑挑眉,手顺着秀发,从上捋下,落在细长颈脖处,将她的脸抬起,“受欺负了?” 温碧玉倔强的扭过脖子,挣脱他的手掌,换了个地方,继续贴在他的身上,被他问急了,才轻声嘟囔,“没有……不是……” 能告诉他,自己见到醉酒的郑俪君后,心情不舒畅吗?能告诉他,郑俪君半醉半醒之间对自己倾诉的,自从交往后她背负的诸多无法言语的压力和包袱,从而给自己带来阴影吗?能告诉他,自己对未来没什么信心吗?能告诉他,自己其实希望更多,得到更多吗? 不能,统统不能,他就像一座山,而自己,是山上的草,不仅是自己,就连温家,整个都是他这座山上的杂草、丛林或者树木。 离开了大山,温家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 丫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心?眼泪为什么止不住的流淌?现在的自己,拥有台里无数同事同学的羡慕嫉妒的幸福,拥有一条看似无限光明的星光大道,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卢灿很快便感觉到,腰间因为泪水打湿衣服而引起的凉意。 阿玉哭了? 肯定不是因为自己今天没陪她的缘故,今天一定发生什么事。 贴着她的身侧坐下来,顺势将丫头搂在膝盖上,让她对上自己的目光。果然哭了,眼圈通红。 手指抹过那高挑的眼睫毛,将眼角的泪珠摘掉,低头堵住她的红唇。阿玉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丫头,等她发泄完毕,会对自己说的。现在问,没结果。 一番酣畅淋漓的大战之后,卢灿躺在地毯上将温碧璃搂在怀里温存了起来,“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心理话吗?” “我碰见泰瑞莎姐姐了……”温碧玉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后,抓住把玩着自己柔软的手,扭过头来看着卢灿,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卢灿似乎明白过来。 两天前,郭郑之恋,一如历史轨迹,劳燕分飞。一时间,港澳台日及东南亚各大媒体的舆论一片哗然。 在这件绯闻事件中,郑的形象很正面,她的港台业务经纪人管总,私人律师麦Sir,第一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分手原因——郭家老太三条苛刻约定。 因此,媒体讨论的重心,基本上都转向为同情郑,讨伐“万恶的东南亚豪门家规”。还有几家媒体,还煞有其事的找出其他豪门的家规,譬如霍家、何家、泰国黄家等等。 弄得东南亚豪门成为“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怨宫恶院。 丫头这是担心呢? “郭家规矩大,我们家你还不清楚?爷爷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卢灿自以为计,话语间松了口气。殊不知他猜测的,不过是温碧玉小部分心思,更不知,他的最大敌人,是从七十年代兴起的女权运动。 温碧玉的文化程度不高,可是,她毕竟是混迹娱乐圈的新时代女性,从心底,她还是渴望百分之百属于她的丈夫——这才是根源。 温碧玉努力的用胳膊肘衬在他的胸口上,抬起头,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这一刻,她正的很冲动,很想告诉他,自己爱他,可是也想完完全全的拥有他的爱!嘴巴抿了抿,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自己也很清楚,这种话一旦说出,裂痕就再也无法抹去。 而这可能吗?事实上,她自己才是属于中途插足的,眼前的男人,属于田姐的。 不可能的事情,说它干嘛?再说了,自己能离开阿灿吗?貌似也做不到。 从心底发出的无声叹息,让她缓缓低头,再度依偎在他的胸口上,像一只温驯的波斯猫——她选择将那点渴望深沉到心底,永远也不再提及。 卢灿根本没有觉察到,就在刚才,自己养成的小萝莉,差点脱缰而去。 上辈子他就是个“半宅男”,驾船的经验并不多,这辈子勾女成功,除了田姨和阿欣是共艰辛之外,其它的船能跟上,多半还是利益的绳索在牵绊。 酒店外,华灯初上。 温碧玉终于从沉睡中醒过来,朦胧中转过身,下意识的想要去抱身边的人,直到胳膊搂了空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人躺在床上。 愣了愣神,她才发现客厅的灯光,透过门缝传进来,一道传进来的,还有他和几个男人低沉的说话声。 听声音,应该是阿灿口中的“鬼狐”,长泽茂和高岛义兴俩人。 鬼狐,代表着心机与智慧,这是他少见的夸奖。 可是,即便是鬼狐,那又怎样,不还是在他面前吃瘪吗?想到才华,温碧玉又不由自主露出骄傲的微笑。 拍拍脑袋,她想起更多,今天是怎么了? 她不清楚,悲伤、愤怒和压抑,都是可以传染的。二十年后还会诞生一个专有医学名词“抑郁症感染”。当然,被传染的人,心底一定积累相当的负面因素。 好在经过一下午疯狂发酵,心底的躁动,终于平息下来。 她悄然起身,揉着面颊,裹裹睡衣去洗浴间。赶紧洗个澡,稍后,很可能还要陪同阿灿去见什么山田一夫——昨晚三人定计“操底”山田家的藏品一事,她也知道。 …… 长泽和高岛,都是在下班之后赶到的。 “卢桑,今天中午,我和山田电话联络过,他有意向出手。我们约定时间为晚上九点,稍后一起过去?”长泽茂俩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卢灿很想去,他的眼睛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阿玉其实并不喜欢参加文博界活动,看她在相本直树的见面会上瞌睡就知道。 今天阿玉的状态有些奇怪,自己是不是要留下来陪陪她? 卢灿搓搓手,抱歉的对两人摇摇头,“长泽君、高岛君,今晚辛苦你们了。今天来了位朋友,我晚上需要招待他。” 长泽茂准备再劝,高岛提前一步站起身,向卢灿伸手,“那我们不打搅。” “晚上等我们电话,有具体消息,我和长泽,都会第一时间通报给您。” 等温碧玉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客厅中只有卢灿一人在那写着什么,那俩东瀛鬼子已经离开。 “人呢?走了?不是说晚上去山田家吗?”换上今天新买的衣衫,她在卢灿面前垫脚转圈,没等他回答,又牵着衣襟问道,“我的衣服,还行吧?” 咦,心情好了?卢灿挑挑眉角,这丫头,下午那么疯,这会完全看不出来。 “当然,关键是模特好!”这种简单奉承他还是信手拈来,卢灿打了个响指。 得到满意答案,温碧玉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对了,晚上不去了?” 卢灿笑嘻嘻的说道,“当然要……陪我家小明星!” “不会耽误你的事吧?”小丫头这会又变得异常乖巧,还真真应了女人多变这句话。 “所以,你得赔我!”卢灿一探手,着将她拉进怀里,“现在,能告诉我,今天怎么遇到泰丽莎的?她的经纪人呢?” 让一位知名艺人独自外出,这说明宝丽金公司在明星保护方面,根本不合格,更何况这位艺人还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 小丫头轻轻哼了声,虽然双手都搭在卢灿的肩膀上,却撇着嘴巴没有再说话,显然对卢灿此时提及郑俪君,很不满意。 “她啊,关系到我们家珠宝公司在札幌的表现,给我们家赚钱的人呢,不能不问。” 卢灿的这般说辞,让小丫头很满意,眯着眼睛,享受着卢灿给她的小腹按摩,娓娓道来今天的巧合。 事发之后,郑离开马来西亚槟城,结果香江机场聚集黑压压一片媒体记者,无线电视台更是将转播车开到机场出口。她吓得不敢出去,麦志玲前去应付这些记者,自己和经纪人管中兴两人躲在机场内,后又直接转机回台北。 孰料,港台太近,媒体互通消息情况严重,她还没出桃园机场,又被堵住,这次,管中兴去应付,郑俪君再次转机,孤身直奔东京。 她在东京虽然有名气,可毕竟还是外国人,媒体关注度没那么高。 “她没去酒店?直接去的居酒屋?”卢灿真的被郑俪君的行径吓到了。 “不许你关心她!”温碧玉恼火的捶了他一拳。 她对郑俪君和卢灿接触的警惕,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警惕。 她隐隐能感觉出来,阿灿对郑俪君有莫名的熟悉,正如阿灿对她自己有着莫名的熟悉一样——她一直是这样理解当初为什么阿灿会挑选自己,而不是更靓更乖巧、学习更好的六姐。尽管现在六姐如同自己一样留在阿灿身边,可温碧玉很自信,在阿灿心目中,自己要比六姐重得多。 那是阿灿对她特有的感觉,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东西,决不容许有人分享。 …… 卢灿与温碧玉去餐厅补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正准备出门见识东京夜色,丁一忠将赶过来,“皮尔斯的电话”,说完,他眼角瞥了眼温碧玉。 呵呵,有问题。 卢灿往前走了两步,将砖头手提凑近耳边,传来娇腻的女声,“卢桑,来东京需不需要向导?我可以自荐吗?” 伊藤忠商事会社的会津美智子,她怎么弄到自己电话的? 皮尔斯胆子也太大了吧! 第583章 莫名其妙 皮尔斯很冤,为长泽茂背锅。 昨晚卢灿狂扫夜谈会的事情,在东瀛文博界传开,会津美智子的爷爷是大收藏家之一。他虽远在札幌,可消息灵通的很,今天下午便得知全部情况。 会津美智子又与长泽茂熟识,三言两语便将卢灿的号码弄到手。 听到是她的声音,卢灿瞪了丁一忠一眼,这老实的家伙,怕是被她骗了,刚才还给她打掩护呢。 这个女人,在内陆时被卢灿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其人其智,不可小觑。 “美智子小姐做向导?不敢用啊!”知道是她,卢灿放开音量,招手示意温碧玉过来——对这个女人,卢灿心中无鬼。 “你如此客气,还不如在我们双方合作的条款上让一步,我会更感念你们伊藤忠的合作之情的,如何?”卢灿根本不给对方开口机会,直接先用言语怼住。 是的,吃饭之前,卢灿刚和温碧璃通过电话,她简单通报谈判进度。 现在双方合作意向明确,大米、木薯粉以及各类杂粮的供应价格,都已经谈妥,唯一的障碍就是付款方式——伊藤忠商事希望季度结款,而巴列维农场坚决要求按照订货款和尾货款制度执行。 别小看付款方式之争,三个月的货款,能产生大量利润。 果然,电话另一头的美智子语气一滞。 半晌后,那娇媚之音再度柔软三分,听得卢灿浑身起疙瘩,“卢……桑……您怎么能这样呢?津门城砖一事,我们伊藤忠已经全面退出,您还要怎样?” 额?一时间,卢灿还真不好回答。 磨石记旧址城砖的事情,也算是一波三折。 卢灿和津门博物馆的冯德生两人,为了这批秦朝城砖,可谓紧赶慢赶的。卢灿的捐资决策很快,冯德生的行动也不慢。 可是,老先生走错了步骤。 他先去市长办公室“静坐”两天,逼得市政厅不得不给他批文。老先生拿着左手拿着批文,右手拿着纳徳轩珠宝京城分公司给他的捐赠汇款单,兴冲冲去磨石记。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刚将革委会的牌子摘下,更换成县委和现政府两块牌子的蓟县,出事了——县政府刚刚挂牌,急于在经济建设方面出成绩,已经在一天之前,和东瀛伊藤忠商事签订“有关合资建设蓟县华北面粉厂协议”。 一女两嫁,一边是上级领导,另一边是东瀛友人,蓟县政府傻眼了。 官司很快又回到进门市政府,然后又是市委。 冯德生的这次撒泼,让卢灿感慨不已——他先去伊藤忠商事代表团所在宾馆,直接放言,只要我老头子活着,半块城砖也别想带走;接着,他拿着批文和汇款单,真的去市委大院堵门;不仅如此,他还呼朋引伴,招来一拨文博界的专家为自己说话,四处宣扬。 最后,伊藤忠商事的那波人,不得不主动放弃——若是再坚持,他们即便得到这些城砖,以后在内陆没法开拓市场。 得知具体消息后,卢灿对冯老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正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前辈!也为自己当初赎买周张两家藏品而与他冲突,惭愧不已。 这件事,随着纳徳轩的汇款单出现,背后推手卢灿自然也就浮出水面。 如果依照纯商业规则来裁定,卢灿做得确实不地道,他是用地方“恶势力”来强压外来投资者。当然,如果考量文物保护(当时谁跟你扯这个)和民族情感,他做的问心无愧。 可是,这话能直接说给美智子听吗? 还要不要合作了? 伊藤忠商事确实需要粮食进口点,可巴列维农场也需要粮食出口渠道啊。 所以,当美智子撂出这一话题时,卢灿卡壳了。 旁边的温碧玉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手机,她听到里面的女声,正抑制着满腔怒火呢。卢灿灵机一动,把手机递到温碧玉嘴边,对她眨眼示意。 “你是谁呀!我和灿哥马上要出门,你打什么电话?你知不知道已经打搅到别人私生活了?”小丫头毫不客气,一顿猛喷! 等她喷完,卢灿连忙又将手机拿过来,“对不起啊美智子小姐,刚才是我女友,她等出门等急了,上火了,请原谅,我挂了啊!至于你说的那事,还是找谈判组正式协商吧。” 不等她回复,卢灿赶紧挂断电话,对温碧玉夸张的吐吐舌头。 电话另一边,美智子气得脸色通红,这家伙,太无耻了,竟然用这种方式挂我电话?! 你等着!你的女朋友还真不少啊?看我怎么把你的好事给搅浑了! 还有,那丫头究竟是谁?这么没礼貌?!太没教养了! 她以手抚胸,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许久,她再度拨打电话,可以算是怒吼的喊道,“长泽,你快说,那个香江小子身边的女人是谁?!” 长泽茂正和高岛两人,正在检查鉴定山田一夫的藏品,被这电话一惊,连忙掩住话筒,对山田微微颔首,“我出门接听电话,失礼了!” 山田表情严肃,根本没有理睬,高岛已经从刚才听筒传出来的声音中推断点什么,笑着挥挥手,看他出门后,又感慨的摇摇头,继续欣赏手中的这幅画。 这是竹内栖凤的《悲伤的女人》。 竹内栖凤是东瀛近代美术泰斗,被誉为东瀛近代画的先驱者。他的作品以京都传统的圆山四条派风格为基础,溶合汉画、大和绘及西方绘画中光线、色彩等表现手法,使其艺术达到精妙、雅洁的境地。 画中仕女的服装采用大面积的深蓝色底色,点缀有褐黄、白色、浅棕等色斑,很有西方油画的堆色效果,属于写实风格。可女子以手遮面,眼神悲伤,这些部位却是采用东方画作中的抒情人格化表现方式,颇为抽向,写意。 两种风格的融合有点生涩,显然,这幅《悲伤的女人》,就是竹内栖凤将西方的色彩、光线,融合东方人物画作中特有的气韵、构图,所做的一次尝试。 这幅画作在竹内所有作品中,不算最顶尖的,但是很有特色——竹内栖凤一生很少画仕女。高岛义兴很欣赏也想收藏,可依旧不露声色,将目光很自然挪开,移到下一件藏品。 这时,长泽茂再度推门进来,神情有些苦涩,面对高岛义兴探究的目光,他咧嘴摇摇头。高岛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会津美智子那大小姐脾气,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美智子和长泽茂是大学同学,高岛义兴也认识,而且高岛还知道,长泽曾经追求美智子很长时间,可惜,没能捕获芳心。 高岛义兴不明白,美智子有什么好?让聪明的长泽念念不舍。美智子正是利用这点,经常将长泽当长工使唤。刚才美智子找长泽要卢灿电话时,高岛就提醒他,莫要给自己找麻烦,结果长泽还是忍不住给了。 这真是…… 高岛义兴不想评价这件事,他指指刚才那幅画,“这幅竹内栖凤先生的作品,我刚刚看过,你也给点建议?” 这就是高岛的为人严谨之处,他和长泽两人负责这次交易,那就一定要每件藏品必须俩人都过一遍。 长泽显然没心情,刚才电话中,他已经知道,自己给美智子电话号码惹麻烦了——美智子如此生气,那对方势必也不会高兴。 听到高岛义兴的话,长泽点点头,可是,他的状态被高岛看在眼中,眉头微皱。 山田家藏品数量不多,只有十六件,其中还有四件欧洲油画,长泽和高岛,都有些忌讳,没敢出价。最后,十二件藏品,被他们以六千四百万日元拿下。 这一价格,让山田欲哭无泪,却又无计可施。他很想等到下周的夜谈会上去暗拍,可是对于一位购买赝品的收藏家而言,他的藏品,会被更多人质疑。 十二件藏品,两只包装箱,长泽和高岛一人抱一只,很快离开山田家。 抵达停车场,装好车,高岛等长泽上车后,关好车门,这才严肃的问道,“长泽君,你确定……现在的状态可以?” 长泽双手使劲搓脸,“用山田家的三件中国藏品,置换上村松园先生的两幅仕女图,他不会不答应的吧?” 高岛眉头一皱,声音严厉了两分,“长泽君!我说的是你的状态!” “你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要知道,我们马上面临的对手,是个狡猾如狐的年轻人。” 长泽很清楚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不是因为电话号码,而是……刚才在与美智子通电话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女皇”,似乎对自己的香江合作伙伴,真的产生兴趣! 这一发现,让他错愕、震惊,还有惶恐。 美智子的兴趣,无论是厌恶,还是喜欢,他都不想看他们继续下去。长泽清楚美智子的性格,那种唯强者是从之人,平时眼高于顶,真正遇到比她强势的人,她则会彻底匍匐。 这些年,自己没能征服她,不代表没有人能征服! 长泽的心,乱了。 若是卢灿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他会笑掉大牙的,美智子不是他的菜。可是,架不住情人眼里出西施,长泽将她当成宝贝。 第584章 三件铜器 长泽和高岛抵达木子园酒店,已是子夜。 卢灿冷水擦把脸,将俩人迎进门,心底感慨不已,这特么太敬业,如此深夜不休息? “长泽君、高岛君,幸苦二位!”人家好心给自己送古董,这人情得领,卢灿给两人各端一杯咖啡,口中客气着,眼睛却盯着他们放在茶几上的三只小纸箱。 “山田家的藏品,一共十六件,四件西洋藏品我和长泽选择放弃,剩余十二件中,只有三件是中国古董,都在这里。” 高岛义兴伸手示意,“卢桑,请上手!” “好!承情!”卢灿虚抱拳,便动手开拆纸箱。 他根本没注意,长泽从进门到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 第一件是双耳衔环铜方壶,高二十五厘米左右,腹鼓,腹部四面均饰瑞兽,造型、纹饰仿上古青铜器又有变化,颈部饰双耳衔环。其纹饰风格,线条简练,有宋代铜器风格。 “雅宋”的名头,并非虚传,宋代壶尊类的青铜器风格相对统一:考究但不夸张,气息典雅、线条洗练、外观朴素等感觉。 这尊青铜方壶已经算是纹饰相对复杂的,可相比商周青铜器的肃穆庄重、汉唐青铜器的华丽繁缛,它还是“简陋”的多。这与宋代文人的“典雅”风有直接关系。 卢灿上手之后,第一感觉就是南宋作品。 为何有这种感觉?那就是宋代青铜器,胜在雅,缺点也很鲜明,那就是不够“大气”。 青铜者,金石为重,讲究气魄恢宏,很明显,这尊方壶肯定谈不到“气魄恢宏”。 再看纹饰与包浆,确实是南宋的风格。纹饰典雅秀丽,,灵动传神,包浆厚重,韵味十足,这是一件宋代崇古复古而作的王公贵族们的古风陈设品。 不错,挺有收藏价值的。 宋代青铜器,传世的并不多,它们多毁于战火之中,许多被回炉炼成铜钱——中原缺铜这一特点在宋代更为严重。尤其是明末起义军,为了筹备军饷,陈友谅、朱元璋都干过“化佛为钱”的缺德事。呵呵,要知道这两人能起事,都与寺庙有关呢。 “谢谢了!”卢灿抬头对两人笑笑,这次致谢,他语气真诚许多。虎园博物馆中,宋代青铜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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