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远对最亲近的人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千岱兰声音发抖,甚至可以听得到哭腔,“为什么非要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说这些话呢?我当然知道忠言逆耳,可你没发现,你有时候太过分了吗?” 她狠狠擦干眼泪,说:“是,我承认,这一年,我确实没有全身心投入学习,确实还在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当然知道这个成绩考不上清华北大,可难道只能考上清华北大才能算成功吗?中国这么多考生,难道必须考上清北才能有出息吗?难道你就不愿意承认一句,说一句——你就算不上学也很优秀吗?没有读书、白手起家的人有那么多,难道就不能算我一个?不对,我还考了667呢!” 杨全屏住呼吸,他知道自己该走开一些,可是。 没办法,人类就是这么八卦。 他悄悄地听。 然后杨全听到千岱兰的冷笑。 “不错,我就算上了大学,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读四年,我就是要干淘宝,就是能把我的网店开起来;难道只有好好学习拿奖学金的才是大学生?我大学里一边读书一边创业,难道不正是现在国家倡导的吗?” 杨全想回去了。 好朋友之间拌嘴吵架确实没什么好听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惊悚地发现,叶洗砚竟然也到了。 后者对杨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静静地站着,听。 男女的盥洗室之间是分开的,中间有一小块移植了不少绿植的休息区,千岱兰就是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打电话。 情绪的崩溃让她很难压住声音,稳稳地传来。 “是,上次,这次,我都是靠叶洗砚来赚钱,这有什么不对?别说是叶洗砚,就算是张洗砚王洗砚赵洗砚,只要对我有利,我都会抓住——”千岱兰说,“是啊,如果你能让我赚钱,那现在我也不会和你吵架,而是慢声细语地说好好好对对对殷先生,慎言哥哥无论说什么都对。” 提心吊胆的杨全,发现镜子里的叶洗砚居然笑了一下。 完了。 杨全的念头是,老板疯了。 “你先回去,”叶洗砚低声,“悄悄地,别惊动了她。” 杨全蹑手蹑脚地离开,听见千岱兰哭了。 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声,而是一种隐忍到压不住的哭腔。 “是啊,我不明白,为什么想要找有钱人当男朋友就要被骂拜金,我确实只考虑有钱人,有什么错吗?”千岱兰问,“难道未来一定会富有的我,就必须要去扶贫?我为什么不能找能提供物质条件的人谈恋爱?为什么择偶标准不能是可以帮扶我的人?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一个能让我站更高的对象?成王败寇,那么多男的依靠岳父发家,怎么没人骂他们拜金?对,我说自己喜欢有钱人,会被谴责拜金;可如果,我说想找穷光蛋的话,那估计大家都会觉得我脑袋有问题。” 听到这里,叶洗砚忍俊不禁。 “现在这个社会,有谁不爱钱?难道你不爱?殷慎言?难道你不喜欢钱?”千岱兰说,“我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比你这种遮遮掩掩、既要又要的人更坦荡。” 叶洗砚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此刻千岱兰的模样,她必然是吸着鼻子,大睁着眼,想哭又不肯哭的。 他悄然离开盥洗室,走回餐桌时,杨全仍在不安,看到叶洗砚面容平和,还不放心:“洗砚哥,你不去安慰安慰吗?” “为什么要安慰?”叶洗砚反问,“她很聪明,现在越难过,事后越能记清楚这个教训。” 杨全悟了。 当初千岱兰和叶熙京分手,也是在她一场伤心后。 伤过了,就决不肯再去留恋。 殷慎言和千岱兰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恐怕情谊早就超过了好友,上升到家人高度;所以,千岱兰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殷慎言的锐利语言,就像人总会原谅那个嘴毒、没做过什么实质性坏事的兄弟姐妹。 别忘记,千岱兰是个极干脆利落的通透性格。 杨全说:“懂了,哥,来——再喝一杯?” 他贴心地给叶洗砚和千岱兰倒满酒,思考着明天是不是需要再续一天房; 一抬头,发现叶洗砚脸上的笑容又轻了。 “杨全,”叶洗砚若有所思地问,“你说,岱兰什么时候才会这样对我说话?——我不是指语气和情绪,而是,她现在这种放松的对话态度。” 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丝毫不隐瞒。 杨全默默擦汗。 “洗砚哥,”他说,“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攀比的必要了吧……” 千岱兰在五分钟后才回来。 她的脸洗过,眼皮、脸颊和鼻头还是红红的。 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喝酒讲笑话,就像没有爆发和好友的吵架,那模样,杨全都觉得可怜,又钦佩,又可怜。 要不然是能干大事的呢。 这种态度就不一般,杨全暗暗地佩服。 一想到她不仅能干大事说不定还干过不苟言笑的老板,杨全更觉她值得钦佩了。 千岱兰喝得微醺,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朋友、老师问高考成绩,还有某个大学招生办的,她婉拒了,说自己今晚很开心,喝得有点多,请明天再说。 叶洗砚送她回自己房间。 千岱兰又跟他身后,说想看看自己的升学礼。 叶洗砚送她的升学礼,是一支钢笔。 一支通体黑色、权杖模样的钢笔,笔夹镶嵌小小一粒红色宝石,金色笔尖上雕刻着两棵漂亮而精致的榆树。 万宝龙在2006年限量发售的文豪系列钢笔,这支钢笔是为纪念女作家弗尼吉亚·伍尔芙。 截止到2012年,是这个系列的唯一女性权杖笔设计。 千岱兰捧着钢笔,仔细地看。 “我先前很喜欢这个作家的一句话,’I am rooted,but i flow.’”叶洗砚说,“有人将它翻译成’于此置根,心随水流’,也有人把它译做’如根深种,似浪翻涌’。这支笔在我书房躺了六年,我想,今天它终于找到合适的主人。” 千岱兰似懂非懂:“我之前对文学不感兴趣,听不太懂这句话——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抱歉,是我选错了话题,”叶洗砚宽容地笑,“你似乎很喜欢记笔记,希望这支钢笔能陪你走得更远。” 千岱兰放好钢笔,她有些头晕,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叶洗砚打开一瓶纯净水,递给她,喝醉酒后的人易口渴,千岱兰伸手接,没拿稳,水洒了些出来,溅在胸口上,凉凉地贴着胸腔。 叶洗砚立刻去取纸巾,递给她。 千岱兰却抓住他手腕,将他的手用力拉向自己,想让他帮自己擦干净。 她的头很痛。 叶洗砚垂眼:“你喝多了,岱兰。” “我没喝多,”千岱兰说,“我只是……只是,好吧,我只是想找个理由。” 叶洗砚迁就俯身,任由千岱兰拉着他的手,握住纸巾的指节,隔着一层被水溅湿的布料,抵住她胸口。 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口的骨头。 叶洗砚问:“什么理由?” “能让你抱抱我的理由,”千岱兰说,“我好像真的要失去一个朋友——你遇到这种事情时,是怎么做的,哥哥?” 叶洗砚叹息:“如果只是想被抱,不需要理由。” 他坐在千岱兰旁侧的沙发上,将她整个人抱起——千岱兰明显感觉到叶洗砚姿势的偏移,他似乎不是在抱一个暧昧关系的异性,而是像她抱邻居家四五岁的小孩子那样;叶洗砚将她双腿并拢地侧抱起,让她侧坐在他的腿上;她的两条腿搭在沙发,后背被他坚实的胳膊依托着,后脑勺则在他掌中,安抚地轻轻摸一摸。 就像安抚打架失利的孩子,叶洗砚抱着她,要她的头枕在他肩膀,另一只手绅士地盖住她裙摆下沿,轻轻按住。 “做断交这种决定,一定让你很为难,”叶洗砚说,“需要考虑清楚。” 千岱兰说:“……其实我也没想着断交。” “哦?”叶洗砚说,“还没断交,就已经让你这样难过。” 千岱兰如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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