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大盛,封印于符箓中的一记雷系法术爆发开来,那视觉效果和威力都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尤其对于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凡人来说。 而属于纪修金丹后期的全力一击,便是元婴也得小心一下,况乎一个筑基了。昴宿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当场烧成了一块黑炭!十来个被殃及的护卫军,更是连灰都没留下,一如莫殊之前警告过的那样。 “啊啊!!”目睹这一幕的人,有人发出了惨叫。尤其是女眷,莫殊也很抱歉,这大概需要她们用一生来治愈这短短几秒了。 再看周围惊恐万状、连滚带爬远离他的幸存者们,莫殊也很无辜:“我都提醒过你们后果自负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那些跑得更快了的护卫军们,他看向昴宿面目全非的尸体,亦是颇有感慨—— 他杀人了。 虽然可想而知“自己”肯定不止造过这一次杀生,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就是第一次。还是年仅15岁的自己,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有些沉重啊。 莫殊想到了他打架最狠的那次,那时岚姐露出的表情,以及对他的说教。只能庆幸,还好岚姐不会知道。 然后他又对这位已死的神官做了个评价,怎么说呢,小芙参如果说是温室花朵,那这位神官也好不到哪去。不知这人还有没有其他斗法经验,心理素质和战斗素养都实在不行啊。 都想不到我是在等着他自己送上门吗? 莫殊有铭刻着防御法阵的阵盘可以用,有想过他为何不一早就拿出来,而靠和术玄两人配合费心费力地抵挡围攻呢? 可不就是给人攻击他们的机会么! 不然,要是昴宿眼见着连破防都做不到,直接跑了可怎么办?莫殊这个假修士可没自信能把人留下。而仇人跑了,千日防贼他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可惜啊,恐惧、愤怒、无知和傲慢,让昴宿自寻了死路——封印着纪修全力一击的符箓,早就蓄势待发。 昴宿到死也不会想到他顺风顺水风风光光了一辈子,最后会死的这么轻易吧?一瞬就没了。 他两百年寿元将尽,筑基大圆满已经是他的上限,他知道以他的资质不可能晋入金丹,想要继续活下去,只能靠夺舍。 也真是上天眷顾,竟然能发现术玄这样一个好苗子。变异天灵根啊!这直接让他对舍弃自己两百年修为的痛惜都减轻了大半。 他这十几年来每天都活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当中。要不是对象修为太低会承受不住夺舍,他都怕自己早等不及占了这具身体了! 而今天,他的好运到了头。直接命都没了,还走得如此潦草。 就是莫殊,都觉得过于顺利了。当时的紧张和刺激过去后,反而生出了几分空虚来。对手的不堪一击显得他之前的前思后想多手准备像白忙活,没劲。 虽然他心里清楚准备万全没错,哪怕提前知道这个结局也应该那样做。 唉。 难怪修真者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见识过更高处的力量后,再回头看下面的人,都会觉得跟这些庸庸碌碌的人殚精竭虑地斗来斗去像个笑话。 ——15岁的莫殊有感。 但其实,安梓或许可以告诉他,“你”曾也是从炼气一步步爬上来的。你现在手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觉得没劲的剧本,也曾是你摸爬滚打走生走死深度体验过的。 以上种种念头看似很多,但也就是莫殊将尸体瞧了两秒的时间。 再转头看向祭坛之下早已不复井然的众人,这些人惶恐地等候着他的发落,莫殊却很有逼格地先一言不发,转身面向神像。 广场的这尊神像,可比内庭那尊更加高大,莫殊站在下面,显得渺小得可以。不知费了多少民脂民膏来造这么一尊伪神,历经上千年依旧神采如新,保养如此用心,可见爱戴之切。 啧啧。 莫殊考虑了一下用超声粉碎机还得回收仪器,小小一个的不好找。于是还是选择了这个世界的手段,没有动用“符箓发射手环”里还剩两张的“金丹一击”符箓,换了张普通的碎岩符。 他拉着术玄,一步步走下台阶,像头洪水猛兽一步步踩在众人的神经上逼近而来,明知不该轻举妄动,还是有人忍不住后退。 好在这位仙师未与他们计较。 估摸了一个安全距离,莫殊才停下,然后抬手对准神像的胸口,为手环填充上一枚灵石。 咻—— 被激活的碎岩符触即生效,咔啦咔啦,立马响起岩石碎裂的声音,分崩离析,坠落而下。一如今日后的神殿,更甚至是在场众人的信仰、世界观,以及这个王朝? 虔诚的信徒哪怕被揭露这是一场骗局,依旧在神像倾倒中感觉到山崩地裂,若不是有旁边的人及时捂住他们的嘴,怕是都痛哭出声了。 “我对你们、以及这个国家会何去何从不感兴趣。”莫殊终于发声了,“真相我都告诉了你们,你们打算怎么做自己决定去。今天的祭礼结束了,诸位下山吧。” 今日这惊天巨变下去,够这些国家柱石们忙的了,不知会乱套到什么程度,反正别来烦他就行。 仙师大人给出了送客的态度,在场没有一个会是没眼力见的憨憨,平日里再有魄力投机倒把的人也不敢第一个跳出来试探仙师的脾气,挥挥手人就没了好吗? 而下山后可想见的还有一大堆事呢,说不定政变都能来一个。左右权衡最终还是先保住他们的地位再说吧,也不急于现在就冒险去交好这位仙师,最怕还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不管怎么说皇帝现在还是皇帝,一个封建王朝的各种思想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马上改变的,君是君,那臣就还是臣。皇帝强作镇定地下令回朝,众人也无不配合。 就算有反心的,也不会在这里、当着仙师的面就发作不是?下山,下了山一切再说。 神殿解体了,那些来自高官、贵族家的神侍,想跟着家人一起离开。有人带着孩子一起走了,却也有人心念一动,让孩子先留了下来。 他们给孩子打眼色,让去接近、讨好那位仙师。看那位神通广大的仙师也不像杀人如麻的,万一攀上关系了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陆陆续续地,人都走光了。留下的一百来个神侍,莫殊一个懒懒散散的眼神扫过去,孩子们就吓坏了地跪了一地。莫殊摆摆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待如蒙大赦的神侍们也离开,偌大的广场就只剩下莫殊和术玄二人,以及祭坛上的一片残垣碎石。神官和那几个被爆成血雾的侍卫的尸体也被带走了,怕污了他这位仙师的眼——因为看起来,这神殿以后大概就算是他的地盘了。 “莫殊……”空寂之中,术玄忽而轻轻地唤了一声莫殊。 “嗯?” 术玄却又摇头,“…没什么。” 莫殊看他,而术玄则看着碎裂到只剩下一截底座的雕像。 莫殊从术玄的脸上看到了寥落、哀伤和迷茫。他虽然不能体会,却能理解术玄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问:“术玄,很难受吗?” 莫殊知道,虽然他自认为这样做是正义的,是对术玄好,对天下人好,但有些事确实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的人他就宁愿闭目塞耳地活在乌托邦里。他摧毁了这些人的信仰,破坏了这些人的生活,恐惧改变、厌恶改变,以及因为改变而处境变差的人,甚至会反过来埋怨他、仇恨他。 莫殊不认为自己是正义使者,那些人恨他也就恨了,只要他有本事不被人报复就成。 但是术玄…… 唔?莫殊怎么发现,要是术玄也因为无法自处而后悔、而埋怨上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很有所谓? 道不同不相为谋,渐行渐远人之常态,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就好。 “嗯。有些难受。”术玄如是承认。 莫殊没心没肺地一笑,“要是太难受了,可以怨我啊。” 术玄摇头,“我怨你做什么,这是你和我共同做的决定。而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恩都还来不及。” 莫殊摆摆手,“感恩就算了,你都以身相许了。” 他朝着神像走去,术玄亦步亦趋。 莫殊跳上残破的雕像底座,吊儿郎当地坐下,继续对术玄道:“那你要实在觉得心里头没个念想空得慌,在你忘记那个假神完全振作起来之前,或者在找到你的‘大道’之前,要不你就信我吧!信殊哥,得永生~” 莫殊想传达的意思只在前面,并不包括最后两句口嗨。 然而术玄当真了。 他一个怔愣,然后突然笑了。“好啊。” 他并不是信了这句“玩笑”,而是觉得这个提议让他眼前一亮,怦然心动。 他甚至就这么当场跪了下来!反弄得莫殊愕然无措了。 术玄身着繁复华贵又庄重圣洁的冕服,这一跪,郑重其事,又如朝圣一般虔诚。 “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信仰了。还请神明不会再抛弃我一次。” 啊,啊这,几分真几分假?也跟他闹着玩呢吧? 莫殊受不了,无奈地道:“我该说你是太认真还是太草率了呢?别,可别信我,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啊。信天信地信谁都不如信自己,修真者把信仰寄托在外物上可要不得吧?” 术玄笑,“晚了。” “……我觉得你学坏了。” “近墨者黑。” 莫殊还是分不清术玄刚才到底有几分认真,他要揪着计较好像也挺奇怪的。于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才十五岁呢,实在不喜欢纠结严肃的话题。 于是翻过这页,他摸了摸这个高度正好顺手的术玄的头顶。“行了行了,你快起来吧。” 少年不当真,当真的人此时却是情肠百转,兀自动容着。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对于今日出席当康祭礼的人来说,这一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奇幻诡谲的梦,但是噩梦还是美梦却不好说,见仁见智吧。 信仰崩塌,世界观改写,生活乱套,麻烦一堆,太多东西面临着洗牌和重建,多少人被弄得六神无主了啊。但另一个更加高远瑰丽的世界也对他们露出了冰山一角,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激昂的期待! 皇城今夜无人能眠,奔走的信使连夜出城,私下的约见各处发生。 神殿同样多的是不眠人,有思考人生的,有抱团取暖的,也有关系户神侍开始笼络另两类同僚的。老祭司在他房间的神龛前枯坐了一夜,苍老了许多。 这些无不与莫殊有关,但他是睡得最香的那个。 第二天起来他大大咧咧地游走在神殿里,稀松平常得好像无事发生过,仿若没看见那些神侍张望又闪躲的视线、紧张又犹豫的神色。 莫殊停下脚步。 神侍们心头一紧。 莫殊转头,开口:“你们中不少人之前也跟我说过话吧,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会吃人。有事的就主动一点,我去内庭了,要来的就来,也可以去叫人啊。” 说完他就先行一步了。 有人跟上了他,有人先跑去召集起其他人。 大家的动作很快,莫殊等了不到一刻钟就都来了,包括术玄,除了老祭司。 在等待的时候,莫殊就坐在供桌上,还啃了作为贡品的水果,如此行径让这些少男少女们不忍直视,却不敢发声。 神侍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宗教核心团体里,内心过于纯洁,信仰也更加虔诚牢固,哪怕发生了昨天的事,也不是马上就能接受的。 说起来,身为圣子的术玄反而算是这群人里最离经叛道的一个了吧? 莫殊把果核一扔,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但我是没什么耐心搞问答大会的。有什么以后再说,不着急。” “……”众人大无语。特意将他们聚集在此,结果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一句废话么? 好气!但是不敢说。 “不过我可以帮你们看看你们的灵根和境界,这也是你们关心的问题吧?”比起追问过去和忧虑将来,这才是他能给到的最实际、也最能予人动力的帮助吧。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一扫低迷,神采奕奕了起来! “在此之前先给你们科普一下什么是灵根,境界又分哪些层次,有多厉害……”莫殊娓娓道来。这些知识他现在虽然也是粗略知道,但应付这些新人还是够了。 “好了,想测试的开始排队,一个一个来。” 接下来就是小芙参的工作了,参须“号脉”,内视这些小修士的丹田,看灵根种类和灵力储量。而莫殊就担当一个传声筒的职能。 探查的结果正如莫殊之前推测的那样,从小收养的神侍大概有两成具备灵根,神官从外面带回来的神侍是百分之百,而达官显贵们送进来的神侍里,就只有一人符合。 莫殊略意外,他以为一个都不会有呢,毕竟这破地方灵根率低得令人发指。这小子家里是撞大运了啊! “资质居然还不差,是个水木双灵根。但你都这岁数了才炼气一层,平时都偷懒去了吧?” 听了前面大喜过望的少年听到后面马上羞愧起来,“我,我……” 他之前可不知道什么修真者,不知道天天念叨的那什么祷词是修仙功法,还以为父亲把他塞进神殿是让他吃苦来了,哪有想过上心啊,虽然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努力。唉,父亲要知道什么早说清楚一点他也不至于这么懈怠了嘛,真是的。 其实可想而知,这种机密都是代代家主才有资格知道的吧,而且还都是一知半解的。 “不过你这资质要是换了‘自己人’,昴宿老狗肯定得提醒你上进。如果不是遇上我,也真不知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少年连连点头,对对对,都怪神官…呸,都怪昴宿狗贼排外藏私,耽误了他!“幸运幸运!子瑜多亏遇见了仙师!” “少拍马屁,一边去。下一个。” 少年屁颠屁颠地跑开了,跑去了术玄那边,加入誊写法术经文的队伍。 用玉简往脑门上一贴当然快,但玉简通常有个三五次的使用限制,所以还是手抄吧。术玄负责背一遍,后面的人就抄前面人的,而前面开始修习的人则已经开始向术玄请教。 给术玄找点事做,也免得他胡思乱想了。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名存实亡的神殿却过得生机勃勃。神山之下的风风雨雨,皆与他们无关。 … “决定好了吗?”莫殊走过来,在术玄的身边坐下,与术玄抬头仰望同一片星空。 他给了术玄三天的缓冲时间,决定好是走是留,何去何从。 这三天过得意外充实和积极,多少能让人不被寂寥感吞噬而做出情绪化的决定吧。丧这种情绪,可耗能了,坏处多多。 “嗯。”术玄望着这个时节最亮的那颗星,语气轻快而坚定,学了莫殊的话:“我选择‘星辰大海’。” 啪!莫殊赞赏地给术玄后背来了一掌。“那事不宜迟,这就动身吧!” 术玄惊愕:“现在?” 莫殊一点不觉得这说风就是雨的德性有什么问题,“那不然?” 术玄失笑。“不。走吧。” 说走就走,术玄也没什么行李。其实有一点他们心照不宣,再不走,大概最近山下就该来人了吧? 莫殊从空间里放出一架小型飞行器,招呼术玄上来,而他坐在驾驶位,兴奋地搓手手——好耶,终于能在外面开这玩意儿了! 所以说,虽然莫殊没对术玄隐瞒他这么厉害基本靠装备,但没有什么都一一解释的他,这又是飞天又是这那的,无所不能的样子还是误导了术玄。 而这个时期并不知道莫殊其实连修真者都算不上的术玄,才会在千年后重逢时对苍殊元婴中期的修为感到惊讶,毕竟这么多年过去,连样样落后的自己都化神好几百年了。 翌日。 半天过去都没见到仙师和圣子出门的神侍众人,怀着不好的预感敲响了圣子寝殿的门。 而当他们在没得到回应后忐忑地推门而入时,只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书: “困于一隅不利修行,我和术玄已经离开。 我不在,宸国会怎么对待你们,两说。 要么,继续将你们奉为座上宾,拉拢你们,甚至搜集修炼物资供奉你们;要么,控制并奴役你们,甚至选择将未来不可控的威胁提前扼杀。 言尽于此,是走是留,自行决定。 提醒,下面应该快来人了。 前程万里,后会无期。” ——莫殊仁至义尽了。 术玄并不知道这张纸条的存在,若是知道,那莫殊在来找他之前就留了这一手,说明,是预料到他的回答了吧? 看着这张纸条的几人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本以为仙师会留在这里、带领他们,谁成想突然就离开了呢?不啻于又一记晴天霹雳! 前路茫茫兮心彷徨。 …… “比起繁华的皇城,这种地方小城感觉怎么样?”莫殊牵马走在街上,问到。 “这里的建筑更加秀美。”初来乍到,术玄只能回答现在一眼能看见的。 “先去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慢慢调查那个妖怪的传说吧。” “嗯。” 他们在上一座城听闻了有关此地妖怪的传说,传得有鼻子有眼似乎不仅是民间聊斋的程度,心想着或许真可能是什么妖兽,便来看看了。说不定术玄与妖兽斗法的处女秀就要落到此处了嘿。 自他们飞离神殿已过去两月左右,在莫殊的大力资助下,术玄凭借着自身优越的资质,如今都快到炼气九层了!这个修炼速度果然让人艳羡,不愧是前期都没有瓶颈的天灵根。 但进步太快也有隐患,最近就考虑让术玄缓一缓,着重实操运用,做到神形合一以求稳固修为和心境。于是听闻了妖怪传说,正适合走这一遭。 便是扑了一场空也无妨,反正他们也没个目的地,四海为家到处闯荡,去哪都一样。 将马匹交给了客栈照料,他们洗去风尘休息一番后,就出来走街串巷了。半是吃喝玩乐,半是走访调查,惬意得很。 如果说当初跟莫殊发生关系是术玄在欲望推助下的顺水推舟,但以此为契机突破友情界限开始往爱情发展后,这个白纸一样的少年是真的情窦初开,越相处越动情。 再加上他现在无依无靠,就让他更为依恋莫殊了。以及,他那日做出将莫殊视为自身信仰的决定,可想而知他对莫殊的爱意有多纯粹而深重。 相比莫殊这个色批小流氓,术玄可矜持、害羞、被动多了,但他现在却越来越喜欢跟莫殊有各种身体接触。比如现在走在一起,他就总忍不住去勾勾莫殊的手指。 还会主动说一些羞羞的话:“莫殊,这也是约会吧?” 自从有次看见一对男女举止亲密同行于市,莫殊随口说了一句“人家约会呢”,此处语境不像是“相约会晤”这种普通含义,术玄好奇便问了莫殊口中“约会”的意思,这才晓得,莫殊所谓的“约会”原来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会一起做的事。 然后,术玄就记下了这个知识点,并热衷于向莫殊确认他们是不是也在约会。 “嗯,是约会。”莫殊回答他。 虽然他们就是走在一起,并且还有正事,应该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约会,但术玄听了高兴,他就说是呗。 其实第一次被术玄这样问的时候,莫殊还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并正视起他和术玄之间的关系。 他这个年纪没想过谈恋爱,更没想过会跟一个同性谈恋爱,但他和术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那就当他们是在谈恋爱吧! 而“约会”这茬,在“未来”也有过一段插曲,可惜莫殊已经不记得了,只有安梓在默默将这些细节一个一个对上号。除此之外,还有每惹了术玄,莫殊就送小花花哄人的习惯,等等。 晌午。 坐在食馆中,莫殊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祥和安宁得像是两个月前的皇城巨变不曾发生过一样。不过天高皇帝远,确实也影响不到远地人民的生活。那些内幕,每个地方的上级阶层或许能晓得一二,平头百姓才不会关心皇帝又换了哪个。 那晚,莫殊并没有带术玄走远,降落的地方与皇城相隔也就三四座大城的距离。莫殊他们也不怕被认出,反正“脸”可以随便变。都说了去哪都一样,何苦浪费燃料能源呢对不对。 行走在宸国境内,他们一路都能听到各种消息,再稍作推理,就能还原出神殿事变后的诸多情况。 虽然爆出了修真者的存在,但这些人依旧是凡人的思维模式,当然了,知道了有修真界可他们不还是凡人么,他们如今所拥有的财富、地位、权势,才是他们的根基,他们的立身之本,难道让他们舍弃这一切转头就开始求仙问道不成?傻子吧! 跳不出思维定势,他们想的更多的还不是去修仙,而是怎么利用好这股力量,利用好那位强大的仙师。 神殿之变,更多是起到一个契机的作用——政变的契机。 原本就存在的皇位之争直接爆发。老皇帝知道以自己为代表的真相知情人团体犯了众怒,不如牺牲他一个保住整个皇室,趁着众人还没想要背上弑君谋反的罪名,赶紧让他辰氏血脉继续坐住江山!所以他并无反抗。 五皇子杀出重围,登基称帝。 神殿之变、仙师、修真者以及斗宿神尊是为伪,有关这些的消息被封锁了,虽然避不可免地还是流入了更多人的耳中,但也是暗地的。信仰系统受损的影响并没有进一步扩散开。 否则,对于老百姓来说这可比换个皇帝震撼多了,整个国家都会地震崩溃了也说不定。 从新皇到大臣、贵族,都很配合此政策,他们可不想国家变得内忧外患。变化只在于,从以前只有极少数人一知半解、讳莫如深地享有这个秘密,变成了在上级阶层中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都可以从中受益了。 神殿也正经重建。那么大个雕像,也不知道需要施工多少年。 不知道那些神侍们,有多少离开了,有多少留下或被留下了…… 神殿的网络无孔不入地覆盖着这几个国家,他国就连某一些权贵都得到了有关宸国神殿变故的部分情报,更别说各国神殿了。 他国的措施是立即封锁与宸国的往来,怕对斗宿神尊不利的言论流传进本国内。 各国神殿又偷偷派人来到宸国,欲代替死去的昴宿神官重掌宸国神殿,将这破损的信仰体系一角修补如初,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不过这些国家中已然得知内情的那部分人,像颗种子,让变化在内部悄然发生着。 莫殊搞出的事,像枚小炮仗丢进人海,只在一小撮人里炸了个响,就似乎没了后续——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也罢,莫殊他不是来当济世救民的英雄的,能让术玄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就行了。信神的普通人又没损失,爱信就信吧。只有被骗到神殿的修真者是可怜人,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总之,这些都离他们远去了。 如今,即使他们还生活在尘世当中,但走上修真这条路,凡俗因缘便注定渐行渐远,并终被斩断。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请问郎君何处见 某地,乡村中,小屋前。 莫殊坐在院子里的大树枝干上,望天,走神。 夏天快来了,他穿越到这里就快一年了,这个15岁停留了这么久好像也是头一遭吧? 莫殊虽然不像纪修一样把他的变化期记得那么清楚,但时长不规律这个认知他还是有的。之前最长的一次还是3岁阶段的半年——这莫殊不记得,但肯定都没有这次的长就对了。 加上又是身处“过去”的特殊情况,导致莫殊有点怀疑该不会他就不长了吧?是那什么天道被扰乱了吗? 难道他就要用15岁活到千百年后?还是天道已乱无力回天他再也不会长大并变回修真者了?或者就等着再穿越一下回去了就好了? 前两种猜测都太可怕了,莫殊保佑自己是最后一种。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只是这一次时间比较长而已。但他依旧面临着是一直活到原来的时代还是一下穿越回去的问题,莫殊当然还是希望是后者了。 术玄有修真大业可以奋斗,相比之下,莫殊就越来越无所事事了。导致了他现在难免地、时不时就会想到并希望着哪天他就穿越回去了…… 也,也不能说他始乱终弃吧,他回去那边术玄也在的么。而且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他本来就会跟术玄分开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因为什么。 人的想法会不知不觉地反馈到自身的各方面,就算莫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术玄就是隐隐约约、直觉地,感到了不安。 术玄心境上的问题又影响到修炼上,本来没有瓶颈的阶段遇到了瓶颈。莫殊没意识到问题的根本,以为又是操之过急了,那就停下来好好调整下。 考虑到莫殊极好的人缘和过旺的桃花,这次静修的地方术玄选在了乡下。这是他少有的“自私”,没去迁就莫殊好动的性格。 他们到这小村住下已有一个多月,说长不长,但莫殊已经跟村里不多的男女老少混得热络。 “莫殊……”结束打坐正要来找莫殊的术玄,站在门前看着树上发呆的莫殊,原本是岁月静好、能让人会心一笑的美好画面,但莫殊那仿佛落于虚空的眼神,却让术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起初术玄也不知道心里这股莫名其妙焦躁又空落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直到有天他梦到了莫殊离他而去…… 于是术玄终于又想起了那个他曾困扰过、但因为现在太过快乐和幸福而让他一度忘记了的问题: 本就是突然出现的莫殊,会不会再突然消失? 虽然这么久都没再出现,但那位曾丢下了莫殊的仙师,会回来带走莫殊吗?如果他请求也带走他,会被允许吗? 一开始术玄还可以调适这种心态,告诉自己莫殊不是会始乱终弃的人,不会抛弃他的。但越到后面,挤压他神经的问题就越来越多。 比如,莫殊毫无变化的外观。 原本莫殊还高他一头,现在他都赶上了。而莫殊还比他小两岁,按说身体发育应该比他还明显才对,就算身高本来就够高说不长了也能理解,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一年过去不该一点变化没有吧? 还有,为什么莫殊不跟他一起修炼?这种不踏实做事的过法,会让人觉得莫殊没有安定下来的想法。 再有,或许……术玄觉得,或许莫殊也在想着离开? 尤其是当莫殊偶尔走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的时候,恰如此刻,是在怀念他原来生活的地方吗?那种虚无的、遥远的,仿佛抓不住的感觉,简直让术玄心惊! 就是这些原因累积起来,让术玄日渐绷不住了,直到影响了修炼的进行…… 听到术玄的声音,莫殊回神,转头看过来,一点自己都成了别人心病的自觉都没有的他还笑得很是灿烂,从树上跳下,朝术玄走来。 他捏捏术玄的手,又捏捏术玄的脸,问:“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怎么了?” 术玄想说没事,但说不出来。他很有事。 他难受又委屈地把自己埋在莫殊的肩窝,抱紧了眼前这个人,好似生怕这人消失了。 莫殊不知术玄到底为何如此低落,或许是修炼不太顺利的原因吧。 他拍了拍术玄的背,又两手揽住术玄的腰跟他一起同手同脚地摇摆,想到个能让人转换心情的提议:“再有两天村长家姑娘就要嫁到镇上去了,刚也给我发了喜帖,要去凑个热闹不?” 术玄抬起头看着莫殊,勾了勾嘴角说到:“你怎么这么讨喜,村长都要把你当自家孙子了,这也叫上你。” “那是,我这么优秀,必须人见人爱。”喜欢不喜欢不一定,但值得人交好是肯定的。 被村长叫去蹭饭的村里人也有不少,但正儿八经收到喜帖的却不多,他算一个。他们才来这村里多久,人缘再好也还是外人,之所以邀请他,应该主要是村长看在他和术玄这样的体面人能到镇上大户亲家那边给他们撑撑“娘家人”的逼格吧? 术玄突然亲了莫殊一下,他在心里偷偷说:才不要你人见人爱,只准我爱。 “嗯,那我们就去瞧瞧吧。”婚礼啊,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 到那日。 术玄看到满堂红彩,锣鼓扬绸;佳偶成对,宾朋欢喜。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他牵着莫殊的手,看着这一切,久久动容。 反倒是莫殊看到术玄这样暗觉不妙,正想着这趟热闹是不是不该来凑,转换心情别给转换歪了吧?转头,就对上了术玄那仿佛会说话的小眼神。 莫殊冷汗差点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术玄几次欲言又止。 莫殊本想厚着脸皮无视的,但实在被瞄得没法,他就不是会逃避问题的人,于是暗叹一声,主动挑破:“那啥,我还小…” “……不小了,今日那新郎与你一般大。”那新郎十六,虽然莫殊这一年好似没长,但按说也该是十六的。 放古代这年纪结婚太正常了,拿年龄说事根本站不住。 “在我的国家,要过二十才能结婚的。” 二十?搁古代不管男女都算晚婚了。真是越来越像在找借口! 术玄眼神黯然。 “呃……”莫殊挠了挠脸,不知道说啥。说男人和男人不能结婚?那不对,恋爱都能谈怎么结婚就不行了呢。 唉。感觉越来越想穿越回去了。 最终这个话题不欢而散。 晚上躺在床上,莫殊发现术玄在偷偷掉眼泪。这一下把莫殊小同学都给整无措了,他没想到术玄这么在意! 其实情绪的失控是长久以来的积累,今天的失望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莫殊把人掰正了,用手给擦去眼泪,哄到:“你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哄个锤子哄,一点不会说话。 但其实,明知道最优解但却不想给出承诺的莫殊,这安慰自然说不到点上。 术玄也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丢人,他本不该是如此软弱敏感的。“我没事。” 鬼才信。 但莫殊能说什么呢? 唉,这给整得,他也不好受了。 谈恋爱真麻烦。但自己造的孽,自己得给解决了。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做点什么吧。莫殊捧着术玄的脸,亲亲,再亲亲,亲了眼角,亲额头,亲了脸颊,亲嘴唇。 从温柔厮磨,到缱绻缠绵,渐渐升温,直到激烈。 当他压着术玄深入浅出地操弄时,他看着术玄迷离的、深情又带着一丝哀伤的双眼,那眼角因快感而含着的泪珠,恍惚与刚才为情伤怀而落的泪,重合到了一起…… 突然地,他脱口而出:“术玄,你想要我娶你吗?” 话一出口,莫殊就后悔了。 懊恼自己怎么一下就上头了呢?他才知道,原来男人在床上的一张嘴,不仅能骗人,还能骗己。他明明没想说这话的,嘴巴它叛变了。 莫殊试图安慰自己,他这只是问句,并没有做出承诺,还有补救机会的…吧? 被操得神志恍惚的术玄,却是精准听取了这句话,一下就惊醒了!他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看着莫殊。反应过来后双眼就绽放出明亮的光彩! 他不假思索:“想!” 本来还渣渣地考虑出尔反尔的莫殊,看到术玄这样,感觉说不出“我就问问,你别当真”这样过分的话了。 啊…… 怎么会这样。 栽了栽了,把自己坑了! 唉,算了,认命吧,其实想想也没差。 事已至此,莫殊就不纠结了,也不想表现得好似被逼上梁山一样勉为其难,膈应得大家都不愉快。做出决定了就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地上! 莫殊咧开笑脸,大声道:“那我娶你啊!” 术玄本就高兴到了极点,再被莫殊一感染,也放肆地快乐起来:“嗯!!” “啊!慢点,莫、莫殊…嗯,啊,哈啊……” 这一刻,术玄无比幸福,无比安心。 … 或许是心里始终揣着一些不安,术玄像是怕莫殊后悔似的,紧赶着操办起了婚礼。 他不需要多么隆重,他们也都没有亲友。 其实按术玄的性子,他也不想邀请些无关的人。结婚是他和莫殊两个人的事,以天为媒,以地为妁,心心相印方缔结婚姻,立下誓言即一诺千金,这便足够了。 但依旧是那点不安作祟,他最终还是觉得想要被人见证。 莫殊就请了些村里的人来热闹热闹。 他人缘好,这里又有免费的好吃好喝,大家都乐得来,也讲足了喜庆话。 “小殊这条件,放着好好的姑娘不娶,怎么跟人结契兄弟啊?”一婶子站在院子里稍远点的地方跟人唠嗑,以为两位新人肯定是听不见的。她倒没什么恶意,就是嘴碎了点。 “人家白公子也不赖,长得多俊俏。”搭话的大婶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这俩小伙子肯定是真瞧对眼了,你以为跟咱村里那些娶不起媳妇儿只能找人搭伙过日子的契兄弟一样啊?” “呸,要你说!我就是可惜,都挺好的,就是绝后了。” “那倒不,还是能娶女人的,不娶妻,纳妾也行,总要有个孩子。” “也是。” 她俩不知道,对于修真者而言,她们的声量足够术玄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 虽然在他大喜日子说什么纳妾、绝后的话很讨嫌,但这点他反而不是很介意。也说不上为什么,但莫殊就是能让他觉得这人是不会纳妾的,对传宗接代好像也没什么执念。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上座无亲眷,但无妨。术玄也不想让无关者代为坐上那个位置,他和莫殊拜的依旧是天地,亦或者他不知名的父母、和莫殊远方的爹娘。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身为新郎官的莫殊在外面招待起了宾客,酒没多喝,就是招呼乡亲们敞开了吃!给没吃过什么好货的孩子们大把大把撒喜糖! 闹腾得差不多了,莫殊就开始撵人了:“好了好了散了散了,没吃够的可以打包走,我想进屋看媳妇儿了!” 这猴急的发言,让大家爆发出一阵哄笑,男人和长辈对他挤眉弄眼,小姑娘小媳妇儿替他害臊。 跟他关系好的小屁孩还笑嘻嘻地吱哇乱跳:“羞,羞!新郎官想洞房,抱着媳妇儿不下床!” 孩他娘没好气地来扯耳朵:“臭小子跟谁学的!” 换得是儿跑娘追,鸡飞狗跳,看客皆笑,也是好不热闹。 莫殊不以为忤,在这厢耳不红脸不臊、理直气壮地承认:“我羞什么,老子的媳妇儿我就爱紧着看,天经地义!” “好嘞好嘞,都知道啦。”老村长晃着手乐呵呵地支应他,莫殊这小子别看仪表堂堂,有时候真是比他们乡下人还粗犷哩,但就是讨人喜欢!“我们不闹腾你了,这就走,让你早点抱媳妇儿去。” 说着就挥手招呼大家准备准备走人了。乡亲们也真是不吃亏,加紧了打包剩饭剩菜、瓜果喜糖,也是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全部撤离。 而屋里,坐在床上的术玄从听见外面莫殊说那一句“想进屋看媳妇儿了”,他的笑就没下来过。 一直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原本不喜吵闹的他都觉得特别好,有种生动的、温暖的烟火气,装得人心里满满的、暖暖的。 然而,当外面的安静持续良久,也不见莫殊进来,术玄便坐不住了。 “莫殊?”他喊。 没有回应。 安静到只能听见虫鸣鸟叫,夏风拂铃。 术玄蹙起眉头,不安的感觉陡然涌起。他不再犹豫,踏出了他们的洞房,来到空无一人、只余杯盘狼藉的院中。 “莫殊??” 依旧无人应。 术玄慌了。 他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告诉自己莫殊可能只是去送乡亲们回家。他们住的这处小院在村尾,一户偏居,离村里聚集的人家有些距离,平时觉得清静,这种时候就有些不便了呢。 他或许应该等等,他今天可是新娘。 但他等不了! 术玄冲出了院子,走进村中。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挂上礼貌的、他并不适应对别人露出但应该是属于大喜之日的微笑,挨家挨户地问: 请问莫殊在这里吗? 请问你有见到莫殊吗? 请问你知道莫殊在哪吗? 莫殊,我相公,他穿着喜服的。 一家又一家,谁都说没见到,谁都说不知道。术玄生硬的微笑一点点垮掉,再也维持不住。 莫殊……是后悔了吗? 术玄问自己。 可他现在宁愿莫殊是后悔了,那他至少还能找到他逃婚的新郎,最怕是,是…… 然而,术玄就是再清楚不过莫殊不会是出尔反尔、临阵脱逃的人,他现在才恐慌到了极点!他宁愿莫殊是后悔了
相关推荐:
医武兵王混乡村
永乐町69号(H)
生化之我是丧尸
炼爱(np 骨科)
重生之公主要造反
[综漫] 成为叛逆咒术师后攻略了哥哥同期
谁说总监是性冷感?(百合ABO)
斗罗:转生火麟飞,幻麟星云
爸爸,我要嫁给你
人在斗破,但全员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