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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语。 他说的另一个,正是苍殊他们身边另一高手,贪狼。 他将贪狼与江珵燕放在一起说,固然被斩掉高端战力的左膀右臂会是李木深的一大损失,但比起这种简单粗暴的较量,他更在意的还是贪狼给他的熟悉感。 他竟到现在也没有摸到头绪!真是少有的唤起他的好胜心了呢。 “据说是个很美的地方啊,可惜已经错过了花期。” “樱源乡是吗……” 他喃喃自语。 …… 苍殊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幔,觉得自己像条巨大的咸鱼。 因为差点伤到喉咙,他现在吃的都是流食,也不能说话,基本上已经是条废喵了。 这样,唯一的沟通对象就只有用意念交流的安梓了。苍殊表示特别勉为其难,可谁让他更懒得写字呢。 苍殊日三省己身: [我解释得还不够明白吗?] [伤害他的人又不是我,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不是说好做彼此的炮友吗,他怎么还问我爱不爱的?] 安梓:[……谈恋爱的人是不讲道理的,你跟他解释没用,你得哄,上去就说你爱他,问题就解决八成了。] 安梓竟然有认真回答苍殊!大概实在是被自己的玩家宿主蠢到不行了。 [你让我骗他?] [起码你现在就不会躺在这儿挺尸了。] [……]苍殊沉默。[你真觉得他喜欢我?想给我生猴子的那种喜欢?] [生不生猴子我不知道,但你只要没瞎,都应该看得出来江珵燕爱你。]简直爱惨了。 苍殊心好累啊,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爱上同性的自己。但是,江珵燕在他面前走火入魔问他爱没爱过他的那一幕,不得不说给苍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忍不住冒出个想法…… [安梓,和同性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安梓有一点点诧异,心想苍殊这是开窍了? [跟吃饭喝水差不多。]管他同性异性,喜欢本是稀松平常的事。 吃饭喝水?苍殊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安梓你是X冷淡吗?] [滚。] …… 江珵燕离开的日子,肯定与之前还是有些变化的。起码李木深和苍殊这有两个需要人保护的重要人物,现在却只有一个贪狼了,那么就算不得已的,苍殊和李木深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甚至连卧室都搬到了李木深隔壁。而李木深要出门了,贪狼也会跟着,其他次一等的护卫多留一些在王府保护苍殊。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变化了,但对于苍殊来说,变化可不只这一点。 让他觉得最悲痛的,要数孤枕难眠了。 在江珵燕身上彻底开荤,甚至可以说是纵过欲了的身体,再想忍受寂寞可就格外难熬了。 有了这几个月的经验,苍殊的理论和实践知识都突飞猛进,让他知道自己跟大部分男人比起来,都算是欲望比较重的那一波了,阳气特别重。 让他不得不感叹自己之前居然当了那么久的魔法师,简直是不可复制的奇迹了有木有! 现在不方便出门,苍殊又有点不好意思问李木深要小倌什么的,就只能忍着寂寞躺在冰冷的床上,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安慰自己现在有伤在身,必须克制。 … 就在这种说平静也不平静的日子里,苍殊的伤势一点点好起来,而马上迎来的,就是一场叫人措手不及的阴谋。 出手的人是李煊祁,把李木深和苍殊弄到了潞城去,敌人鞭长莫及,他便好多做些动作,势力一度扩张。 “果然如琅玉推断的那样。”李煊祁不禁感叹。 他不过是做了个圈套,自己的小皇叔和苍殊便那么钻了进去,可见正如顾琅玉的推理,苍殊的预知拥有限制,而且预知能带给他们的优势已经在逐渐削弱了。 只是,李煊祁还没高兴多久,他的麻烦就来了。 或许也不能将之单纯地称为麻烦。 延塍国主突然被自己的大儿子刺杀,埋伏在延塍国内的胡人帮助弑父的大王子登位,而后,易主的延塍立马与胡人结盟,反杀大昭!在延塍境内帮助延塍对付胡夷的大昭将士,死伤惨重。 三国局势瞬息转变。 大昭立即拉响最高警报,在三国交界处打响了第一场战争,以损失五座中小城池的代价惨胜,艰难守住大昭边境倒数第二道防线。 现在大昭每天都要召开好几场朝会,情报如纸片般不断往来。 气氛一天赛一天的紧张。 李煊祁知道自己的责任到了,先知在前,说是天命也不错。 他如苍殊预知,准确说是剧情中所写的那样,在兵部人人自危装鹌鹑的时候,主动请缨做监军,押运粮草,与上官擎一同奔赴前线。 在李煊祁往西北而去的同时,李木深与苍殊也解决了李煊祁制造的麻烦,准备从潞城返回都城。 “李煊祁出发了。”李木深将最新的消息共享给苍殊。 “哦。”苍殊懒懒地应了一声,然后往水深的地方游了两下,再转身面向李木深。 热气熏得苍殊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却像给李木深加了特效一样,感觉特别迷蒙梦幻,惹人遐想的诱惑感。 在离开潞城的最后一天,李木深提议他们来体验一下潞城最有名的温泉池。 还是共浴! 苍殊觉得李木深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不是他思想龌蹉,实在是这一个多月来,李木深过线的行径太多了,连苍殊这么迟钝的“直男”都没办法当看不见了。 什么你错字别字太多,我来教你习字练字然后各种摸摸蹭蹭呀;什么赶路不用讲究,大家一起睡马车呀;什么人多怕走散,一起拉着小手呀……当有次李木深趁苍殊走神,用他自己用过的筷子喂了苍殊一夹菜时,苍殊那叫个一脸见鬼,差点就把嘴里的菜喷李木深脸上了! 也就是那次,苍殊确定了李木深对自己“图谋不轨”。 他想不明白,李木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错误的思想觉悟。 苍殊现在已经不企图在“别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同性的我”这个问题上想出个所以然了,所以他就想知道李木深怎么就突然看上自己了——他并不觉得李木深是那种名草有主就不敢或者不忍心去松松土的类型,所以显然,李木深的变化就是在江珵燕跟自己单方面绝交后突然发生的。 所以苍殊当时就问出了口,然后李木深是怎么回答的呢? “江珵燕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他居然不答反问。 苍殊只能说:“不知道。” “江珵燕是为什么爱上你的?” 苍殊摇头。 “那我该怎么回答你呢?” “……”苍殊对角懵比。 “那现在,殊容许我心悦于你了吗?” “……你开心就好。” 然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李木深没有老实解决苍殊的疑问,但他当然心里清楚自己是对苍殊抱有一种怎样的感情了——当然不是爱情。 事实上他也说不上那是什么。 只是,看到苍殊那段时候因为养伤,突然变得乖巧安静了许多,又或许是因为江珵燕的关系,显得像一只萎靡低落的小兽,虽然这种表现并不明显,苍殊大体上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自得其乐的样子。 但那一点微小的变化,还是叫李木深捕捉到了。 他觉得好笑,大概苍殊自己都没发现、没觉得,但他真的对江珵燕就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吗? 这个心智、智力都非常健全成熟的男人,竟然可以对情爱、还就独独对情爱,迟钝至此? 李木深都要叹为观止了。 不过,苍殊要不迟钝,说不定自己的前暗卫,早就被拉上床里里外外吃了个通透吧? 也就是看到了这样矛盾、矛盾得又特别自然应当的苍殊,让李木深突然没由来地生出了一个念头,滑稽可笑但让他跃跃欲试的念头——他想知道当这样的苍殊爱上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样的。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让李木深自己也没有料到。一直波澜不惊、沉寂冰冷的心,似乎都因此鼓噪起来。 这突然爆发的渴望感,几乎仅次于对皇位的野心了。 尤其他还想到了那个几乎遗忘了的、被叫做人工呼吸的吻。才发现当时虽然不适应,但竟然没有反感。 于是乎,李木深自是不打算委屈自己,想做就做了。 但是当然,他并没有打算爱上苍殊,他也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他也没想跟苍殊发生实质的关系,因为他不会屈于人下,苍殊也不像会雌伏的人。 所以他并没有想过他跟苍殊的未来,现在的一切行动,都是从心而动,随缘地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李木深款款地褪下里衣,露出他没怎么见过光所以分外白皙的肌肤,在雾气中几乎像在发光一样。因为也不像贪狼和江珵燕那样勤于锻炼,所以肌肉不是特别明显,但李木深也是有练习一些武功的,所以肌理形状特别漂亮,不夸张,也绝对不绵软。 好似一个精雕细琢的玉人,一尊展示东方男性美的雕塑。 苍殊以为自己会对这种雄性力量不够蓬勃的类型不感冒,但随着李木深一步步靠近温泉池,即使一丝不挂也好像身着冕服走向王位的气势,那种由内而外骨子里散发的上位者气质,睥睨天下尔皆蝼蚁的高高在上,偏又温和清贵不带一丝攻击性的风轻玉润…… 另一种雄性在他眼前逐渐定义。 苍殊兴奋了。 他想把这样高贵万方的男人弄哭。 苍殊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木深入水,跟他这种野猴子不同,人家入个水都跟幅画似的,苍殊由衷觉得,真好看,想日。 “你在诱惑我吗?”苍殊问到。 李木深早已习惯苍殊的直白,所以他也随俗:“如你所愿。” “那我想跟你做呢?” “不行。” 苍殊立马觉得没意思了,不给操瞎几把撩什么。他两肘往身后的池边一搭,自个儿享受去了。 两人在这偌大的温泉池里都不说话,没一会儿苍殊就觉得枯燥了,去看李木深,对方跟尊佛似的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白皙如玉的皮肤泡了这么久,染上了一层粉红,很是诱人。 看来像佛,也是欢喜佛了。 这个想法把苍殊自己逗笑了,他起身朝着李木深走过去,走到对方跟前了,李木深睁开眼睛与眉眼含笑的苍殊对视,与此同时,李木深察觉到对方大胆地用一只手从水下揽住了他的腰,让两人靠得更近。 苍殊:“给看不给吃,就给点别的福利如何?” “你想要什么?” “泡温泉都不摘掉面具,不难受吗?我想看看你的脸。”苍殊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始终遮住李木深左半边脸的银色面具。 “……”李木深并没有马上回应他。 苍殊笑,“我知道你的脸没有伤。” 李木深的面具是在二十年前戴上的,是当今圣上那一代皇子们九子夺嫡争斗中的牺牲品,当然,这是对外界虚构的悲惨故事。 天下皆知太上皇喜爱他的第十一子,他最爱的女人,月妃的孩子。所以当然有人疑惑为什么太上皇没有将康王作为继承人来培养,虽然皇家格外注重嫡庶之分,但在皇帝的私心面前,还不就是有权任性?但不论再不解,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有人猜测是不是太上皇更希望爱子过富贵清闲、远离纷争的生活,不忍他终日勾心斗角,这是一个过来人父亲的愿望。 但当然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所以哪怕李木深看上去真的无权无势无害,也还是免不了被人视为眼中钉。他脸上留下的伤,就是证据。 但苍殊知道,这都是李木深演出来的,当年的李木深确实比不过其他皇子,所以为了自保,他示敌以弱。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对仪表很看重,特别是皇帝,那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也是门面,所谓龙颜龙颜,这皇帝的形象也是很重要的,你看历史上那些皇帝让画师给自己作画像的时候,可多PS要求了。你人可以稍微长得丑一点,但还没听说哪个皇帝脸上一大片伤疤的吧? 李木深被“毁容”的脸,就是他形容有亏的缺陷,是他弱小可欺的证明。 李木深毫不奇怪苍殊知道自己面具下的脸其实完好无缺。 近在咫尺的人这么笑盈盈地发出了表示,也不知是想到了自己在追求眼前的人,或者根本没有遮掩的必要,又或者仅仅是气氛正好呢?反正李木深顺了苍殊的意,摘下了面具。 “我还以为会有色差呢,你都晒不黑的吗?”苍殊的口气竟然有点遗憾,看来他本来似乎打算看李木深的笑话啊。 但他更高兴看到了李木深的整张脸。真漂亮,不过并不女气,也不阴柔,是俊美得十分精致的类型。苍殊想到,据说李木深的长相更随月妃,那看来月妃绝壁是个超级大美人了,难怪把太上皇迷得不要不要的,后宫三千都失了颜色。 苍殊忍不住流氓地吹了个口哨。 “木深真好看。” 李木深没有什么反应,但大概是水温的缘故,他的脸颊薄红,眼尾也微微泛着绯色,勾勒得那双极为标准的桃花眼格外欲孽。他的唇很薄,粉嫩极了,此时比往常都要红艳一些。真像无声的邀请。 他们离得极近,呼吸相闻,气氛多好。 苍殊顺从这份蛊惑,一手托住李木深的下巴,低头亲住了那微张的唇。 没有反抗,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木深的功力显然不比苍殊,争夺主权失利后,他就放任自流了,从容惬意地享受苍殊的服务。不过,他倒是才知道一个吻可以这么销魂,虽然他也就这一次经验可以参考。 适时把呼吸还给李木深,苍殊退出那美味的口腔,一路下滑到李木深的胸前,一寸寸品尝过来,比江珵燕细腻许多的肌肤是另一种口感,各有千秋得讨人喜欢。 “嗯……” 李木深忍不住溢出的呻吟,没让李木深自己羞赧,倒是苍殊愣了下,然后他幽怨地抬起头盯着李木深。“木深这么享受,不觉得我特别可怜吗?” 他直起身来,揽住李木深的腰背,轻轻啃咬着对方的下巴。故作委屈:“你再诱惑我,我就强了你。”含糊的声音透着诱哄,“不想我失去理智,就帮帮我,恩?” 随着他的声音,是他牵着李木深的一只手,往水下的某个地方探去。 刚一触碰到苍殊火热的性器,李木深便挣开了。“我做不来。” 苍殊咬牙。康王殿下那神情,哪是做不来,是根本不想碰啊!妈的,真想就地办了这小子! 李木深的高傲,有时候叫苍殊喜欢,有时候真是气恼地想碾碎了,比如现在。 不过,苍殊不喜欢强迫。所以他还能怎么地,只能自力更生啊!不过他恶劣地把自己的和李木深的性器握在一起撸啊撸。这种程度的亲密,差不多在李木深忍受的边缘,所以在反抗无果之后,也就由着苍殊弄了。 压抑而色气的低喘弥漫在这温泉水雾之中。 …… 送李木深回房后,苍殊乐淘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立在门口,差点没把苍殊吓出心脏病! “我的狼啊,你下回能不能点个灯,你想吓死我吗!”抚抚心口,他的心脏可是真的会被吓痛的。 “抱歉,我……” 苍殊大度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你等我做什么呢?” 贪狼默了。 以他敏锐的五感,苍殊身上那种特殊的石楠花味道一开始就被他捕捉到了。贪狼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五味陈杂也有,淡漠沉寂也有,但他更多是想要提醒苍殊。 “苍殊,你和王爷之间……最好不要,陷进去。”他不太擅长表达所想。 苍殊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我明白的。” 贪狼觉得苍殊没听进去,咬着下唇不说话。 苍殊歪头看他,突然凑过去咧嘴一笑,“关心我啊?” “我……” “谢谢你的关心,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苍殊抬手摸了摸这个不比他矮多少的高大男人的头顶,“早些休息,明天就要上路了,晚安。” “……晚安。”跟苍殊相处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捡了一些贴近现代的习惯或者用语之类。 互道晚安后,贪狼离开了。苍殊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唇,勾起一个邪肆的笑。 苍殊未必不知道李木深的动机不纯,boss大人做戏一套一套的,他要是那么容易就当真才是脑子被屎糊了。陪李木深玩,不过是他正好想试试,跟同性谈个恋爱的感觉。 虽然贪狼也是个人选,但比起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贪狼,显然李木深更会来事。再者,苍殊真的怕把感情太过纯粹的贪狼玩坏了,boss大人的意志显然要耐操的多。 反正,且行且看吧。 …… 按说办完公事,先回朝述职才是首要,但李木深却派人给皇帝送了传信去,说有事耽误会晚一段时日回朝,理由是十月初十快到了,他想去清月山陪父皇。 这是惯例了,皇帝当然没什么不允许的,述职而已,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李木深也知道,所以传信送出后,也不用等什么批准了,跟苍殊立马转了个方向,往清月山而去。 ………… “这便是樱源乡么?确实跟别处不同,干净规整许多。”顾琅玉走在石板铺就的道路上,看小儿游戏,观老者扫街,黄发垂髫,皆有所乐。他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可惜,是苍殊的地盘。 这么优哉游哉地走走看看,他好歹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寻了路人问:“请问青竹村往哪里去?” 那人闻言,脸色微变,神色似有什么避讳,“你要去青竹村?你去那里做什么?” 顾琅玉心中一动。“我家有门远房亲戚家住青竹村,顺路经过,想着去探望一二。” 那人看顾琅玉的眼神就更加古怪了,带着叹息和一丝同情。 “你不用去了,青竹村的人去年都死光了,现在没人敢往那边去。” 第四十一章 与蛇共舞 青竹村占地还是很广的,古代小地方都这样,地广人稀。 顾琅玉粗略估计了下,村子里差不多原来有五十户以上的人家,不过现在当然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连虫鸣鸟叫都少,毕竟也到深秋了。 真正的死人村。 那路人说,差不多就是去年的年关前,青竹村村长的大孙子成婚,一场宴席宴请了全村的人,结果就造成了这场惨剧,还连累了几个其他村子来的人。从白山城请来的仵作说是中毒,却没人能调查出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顾琅玉觉得有问题。 单从直觉上来说的话,偏偏是自己顺着一些东西摸过来的目标遭遇了这样罕见的变故,巧合的概率大,还是人为的概率大?显然是后者啊! 再从逻辑入手——说是宴请全村,还真能一人不落?顶了天每家去一两个,也就关系特别近、身份比较高的,会拖家带口全去吃白食吧?大多数人家必然还是要点燃自家灶台的。如果毒物的入口在村长家喜宴上,那这些没去成的人,又是从哪里摄入的呢? 什么食物,家家户户都吃,不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 水。 青竹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但以青竹河的水流量,投毒是不可能的。那些小富之家院子里都有水井,但分布有限。那么…… 顾琅玉顺着一条清澈见底、缓缓流过的玉溪带,一直走到山脚。怕死的他不敢再深入山林,他可是听说了这里的山林有不少猛兽的。不过看这水质便知,这应该就是村子里绝大多数人会用到的饮用水源了。 只需要在源头投放毒药,视毒性强弱,加上这个流速,一炷香内来取水的人应该都难以幸免。而要整个村子的人在这一天都中招,应该是有人在源头一直守着,不时添加毒药。 可见,起码这人有本事能不怕山林之中的危险。 然,就算推断到这一步都是对的,顾琅玉也觉得没太大用处,毕竟他又不是来破案的,他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啊! 因为自己是带了目的来的,所以顾琅玉也承认自己的主观性太强,就是要把青竹村灭村案跟贪狼的身份联系到一起又怎么样吧?管它是错是对,首先这就是一个可供建设的可能性之一不是吗? 要找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也不是没有的。 一,招致灭村惨案的肯定不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一个小村庄,也没能力惹到什么大仇恨吧?就他所知,也就突然出现的苍殊,和早一段时间被一位地主小姐救回来的“谭烺”,姑且有此能量。 二,苍殊和贪狼相继离开后,小村就遭遇这种事,“杀人灭口”的嫌疑简直不要太大。 灭口?灭关于谁的口?苍殊,还是贪狼? 虽然还是想主观地先猜测是后者,但还是多取证一些才好。一两个主观判断可以打开思路、引导方向,全都凭自己感觉来,那就是臆想,而不是推理了。 “唰唰——”树叶摩挲摇曳的声音。 此刻无风。 “夏霄!”顾琅玉立即呼喊自己马夫,也是护卫的名字。 落后他两丈的男人立刻施展轻功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奔去,而顾琅玉也加快步伐跟上去。穿过树木,不多时就来到一片小空地,看到了一棵巨大的老树,应该有百年以上的树龄了。 顾琅玉看到的一幕,让他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夏霄跟一只白罴对峙着,一人在树下,一熊在树上,彼此虎视眈眈。别看那白罴长得黑白相间毛茸茸很可爱,但这东西可是猛兽,自己的护卫武功也就一般,画面看着喜感,却还是蛮危险的。 “你小心一点过来吧,别惊到它。” “是。” 在夏霄慢慢退过来的同时,顾琅玉也在注视那白罴,帮自己的护卫一起提防。他虽然看的书多,但视力还不错,远远注意到白罴爪子上似乎有血迹,而且还在往下滴落,显然是刚沾上的。 白罴从头至尾没有离开那棵树,尽管会在树上腾挪,龇牙咧嘴恐吓他们,但就像守卫自己的地盘一样,既不许人靠近,也坚守不动。叫顾琅玉奇怪:村里没人,有野兽出山占地为王不奇怪,但一只白罴不守着竹林,守着棵老树做什么? 后来他才从另一个村子的人嘴里知道缘由,原来那白罴还是苍殊养大的。竟然在毒杀中活下来了吗?倒是命大。 “你有受伤吗?”顾琅玉问夏霄。 夏霄只当随口的关心,回答:“没有。” 顾琅玉想,那爪子上的血,是与其他野兽搏斗后,听到村里里有动静了,所以急忙过来宣誓领土主权吗? 离开了空无一人的青竹村,顾琅玉走访了樱源乡其他几个村子,打听自己需要的情报。 除了对苍殊和谭烺的故事更了解些许后,基本上确定了三件事: 一,苍殊和谭烺的来历都无人知晓; 二,所有人对苍殊的了解都大同小异,基本上堪称精彩纷呈,似乎很熟悉热络的样子; 三,所有人对谭烺的认知都非常有限,要么只知道是苍殊的男妻,要么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号人。 特别他还去拜访了白山城的知府,廖秉君,据说廖大人跟苍殊的关系十分亲近。虽然应付廖秉君比无知村民要困难许多,但顾琅玉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廖秉君竟然也没有见过谭烺! 是先知苍殊的意思,还是贪狼的意思? 看苍殊一点不介意让贪狼出面解决一些问题,所以低调更像贪狼的做法,暗卫习惯低调很正常,但完美避开所有跟廖秉君接触的机会,显然是刻意。 那为什么偏偏是廖秉君? 因为作为知府的廖秉君最有机会见到达官显贵,最有可能认出贪狼那张脸! 而这种回避,又是贪狼的意思,还是贪狼背后……康王殿下的意思呢? 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李木深啊…… 所以贪狼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李木深用贴身暗卫的身份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让熟悉贪狼容貌的青竹村人一个不留? 抹杀青竹村的人,倒不是怕这些没什么能量的小人物掀起风浪,而是怕有人找过来。但凡注意到苍殊此人存在的人,都没办法绕过樱源乡、青竹村,而那些被苍殊吸引过来的视线,再从青竹村人嘴里顺道发现什么关于贪狼的蛛丝马迹…… 这些找过来的人,可不就比如自己嘛,顾琅玉想。虽然自己就是为了贪狼而来,而非因为苍殊。 “跟了我这么久了,不如现身认识一下?”从知府府邸出来,顾琅玉正要上马车,瞥见角落一抹衣角,好整以暇地开了口。 顾琅玉够胆让跟踪自己的人现身,也是因为这在知府家门口。敢跟到这里来的人,要么手头干净心里没鬼,要么心怀不轨也不敢动手,最差就是动了手也不怕,哪种情况都挺适合他在这里挑明。 墙角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而后站了出来。 那是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衣着普通,还算干净,但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真是最拙劣的伪装。 顾琅玉眨了眨眼睛,察觉到有人跟踪大概是自己到了白山城打听与苍殊有关的事后,再加上这个年纪…… “白英?” 那个被苍殊捡回来当作弟弟的小乞儿。 ………… 李木深走过古朴恢弘的庙宇长殿,穿过一般香客禁止靠近的僧舍,来到一峰之下,两扇紧闭的青铜大门之前。 有随行的僧人为他推开大门,李木深沿阶而下,一幅震撼人心的场景在他眼前逐渐显现。 在这个山体内部天然形成的巨大穹隆之中,方圆上千米的广场之上,是黑压压的人头如军人一般肃然整齐地以方阵排列。数千近万人在此,竟然只能听到李木深的脚步声,可见训练得何等优良,在古代要做到这等令行禁止,可不一般! 对时间,对领兵操练的人,都必然有极高的要求。 要说时间…… 他那几个侄儿都有各自的私兵,他李木深怎么也要虚长他们几岁,又岂会没有? 再说教官…… 说来,他在人家寺庙深处藏了这么多人,偌大一个升月寺,百来号僧人,人流如织的香客,竟瞒得天衣无缝么? 李木深的身后,做住持打扮的老者垂手立在一旁,而在老者前方,竟还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僧人。 青年僧人见李木深停下脚步,半步上前,恭敬地道:“主子,上次您送来的武器图样,已经打造完毕,人手一副,且已熟练掌握。” “做得不错。”李木深始终挂着他标准的淡笑,回头看青年一眼,“你也辛苦了,武曲。” …… 苍殊被留在了山下,这次他住进了李木深在此地的王府别院。 而李木深在十月初六便上了清月山,进了升月寺。他会从初六待到十二,一共七天,历年如此。 苍殊知道李木深每年都要演一出的父慈子孝都是障眼法,迷惑他的敌人,欺骗未来的臣民,实际上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有个地方能养兵练兵,并且是明目张胆地在全天下的眼皮子底下出出入入不被怀疑。 不得不说苍殊很佩服李木深这一招啊,而且在寺庙屯兵的话,因为僧人本身也是练武的,万一被发现了点什么,都可以说是武僧们的东西、制造的动静啊之类的。 不过苍殊也有疑惑的地方,这一切李木深他老子知道吗?难道真在寺庙里呆了十几年都没发现吗?那李木深也是666了! 李木深在山上有的忙,苍殊就比较闲了。整日在小城里游手好闲,这里没有李煊祁虎视眈眈,又有贪狼随身保护,难得的自由自在,他却觉得有点百无聊赖了。 在这种无聊之中,苍殊听到了一个大新闻! 传言是从北边扩散来的。而他们是从潞城北上到的清月山,所以这消息也是初传到苍殊耳里。 消息讲的是江湖事。 说书先生在茶楼酒馆里讲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精彩纷呈,好像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他一般。不知有多少跟苍殊一样刚听闻此事的江湖人,话听一半就带上武器跑了,大概怕去晚了,魔教就被瓜分完了吧…… 是的,魔教完了。 仇邪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有人亲眼见到他身死于正道第一少侠江珵燕之手。 魔头陨落,魔教自然成了正道们嘴里的肥肉。按说极星门该占大头,但江珵燕这个最大的英雄却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杀了仇邪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说书先生还在渲染江珵燕的英勇侠义,不无感叹第一少侠沉寂一年,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现身就干出了这样造福武林的壮举,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年都去闭关琢磨武技去了…… “琢磨武技?床上打架的武技吗。”坐在茶楼角落的苍殊,低头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对说书先生的话不以为然。 两人相处的一些片段晃过,苍殊有些恍惚。 “离开我,倒是厉害了。” 那既然如此,就离我远远的,你在你的江湖风生水起,别搅合进朝堂争斗的泥淖中来。 ………… “你是谁?”白英警惕地盯着顾琅玉,“你为什么要打听,打听……” “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顾琅玉笑得温和无害,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而后摇着折扇随意地靠近白英两步,对方立马机警地后退,顾琅玉便停步了,看白英右手捂住胸口衣襟。 哦,武器藏在那里啊。顾琅玉一个了然。 “安心小白英,我是苍殊的朋友。不然你看,我是从这里出来的对不对,廖大人也没有为难我。” 白英神色似乎有一点松动。 顾琅玉瞥了眼府邸门口往这边看的阍者。以退为进:“若你也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便跟过来罢。” 说着顾琅玉便退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让夏霄赶着车到其他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他就不信白英不跟来,否则也就不会跟踪自己这么久了。 为了让白英安心,顾琅玉没有到偏僻的地方,而是挑了一家人来人往的普通小吃摊,自己吃得挺欢,更热络地邀请白英同席。 小家伙一开始仍然警惕他,他便跟白英聊起了与苍殊有关的事,趣事糗事大事小事真事假事,信手拈来,妙趣横生。聊得白英不知不觉坐上桌,长身体的瘦小少年终于扯开了腮帮子地吃,耳朵还立得高高的,不错过每一句有关苍殊的话。 白英在听,顾琅玉在看。 他看到了少年两双手布满厚厚的老茧,是做惯苦活累活的,看着瘦小,身板却很结实。他猜测少年这一年来或许都躲在这白山城中,不敢做抬头出面的活计,只能做人后最苦最累的,维持生存,等待苍殊归来。 在和少年逐渐熟稔起来后,这个猜测也从对方嘴里得到了证实。事实上,如果不是白英不知道苍殊在哪里,他更宁愿踏上去投靠苍殊的危险旅程。 这倒是给了顾琅玉一个想法。 “你信不过我不要紧,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如何?见到他了,把你想说的都告诉他。”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苍殊。 ——有关于青竹村灭村的真相。 顾琅玉相信,白英若不是知道,或者看到了什么,何至于对自己这么警惕,何至于在暗处苟延残喘? 白英放下筷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直视顾琅玉,“我相信义爷爷,我跟你走!” 善哉。顾琅玉欣然。 不过,义爷爷? 原来苍殊认了廖秉君做义父么?看来刚才廖秉君果然也从我这里诈出了些什么呀,却还是故作不知,是无所谓,还是太相信我了?怎么总有那么多人不相信我是坏人呢,这个奇怪的世道…… “我们要去都城,不过我先要绕一小段路,去趟丹陵城,无妨吧?” 白英乖巧地摇了摇头。“那我去找工头结了工钱,然后……”他顿住,不知道去哪跟顾琅玉会合。 “去竹木坊找我吧。” 白英目光微微一闪。“好。” 与白英分别后,顾琅玉就去了竹木坊,这个由苍殊一手建立起来的手工坊,里头的东西确实不少都让他眼前一亮,爱不释手,但可惜的是,员工却都不是与苍殊、贪狼熟悉的那一批了。 ………… 检阅了他的军队对新兵器的演练结果后,李木深很是满意。跟武曲商谈、交代了一些事宜后,李木深按去时的路线,又返回到前山寺庙群,走向他的父皇所在的僧房,也是灵堂,还是…… 推开门。 房间里的人听到了动静,却没有任何反应。 李木深也不以为意,一步步走进来。“父皇,孩儿来了。” 那个瘦弱单薄的背影,已经有些佝偻了,跪在佛龛前,一动不动,看上去那么虔诚,但就摆放在他面前的木鱼和念珠,却不见他使用。 李木深也不奇怪。他走过来跪坐到李沄晟右边的蒲团上,标准地燃上三炷香插进香炉里,却也不见他念词、祈祷或者跪拜。 “孩儿又来了,父皇可想念孩儿?” 没有回应。 “是啊,父皇恨不得我去死,怎么会想念我呢。”李木深轻轻说着,轻柔淡漠的语气,倾吐着残忍又忤逆的话。“又是一年的忏悔,父皇今年有悔认你施予我的罪孽吗?” 他淡淡地看着李沄晟,李沄晟一个眼神也不曾施舍给他。 “父皇不能说话,点头摇头也不会吗?” 李沄晟依旧毫无反应。 “父皇不是很爱母妃吗,怎么看着孩儿这张脸,心肠就能这般冷硬呢?”李木深便自说自话,“倒是忘了父皇从来也没喜欢过我这张脸了,特别是眼睛对不对,跟母妃一点也不像。” “不过我怎么也是母妃的骨血,陛下当真狠心,母妃殁了你竟一点也容不下我。” “其实父皇……”这一个停顿似乎略去了许多内容,“真可惜,当年父皇就差一点便能逞心如意了。” 李沄晟对李木深的一切话语早已无动于衷。 十八年,十八年的幽囚,被挑断手筋脚筋,被割断舌头,被每日摆弄在这里下跪……就算曾经仇恨愤怒地歇斯底里过,如今也都沉寂了,被压抑在最深处,是独自品尝的苦果,也是蛰伏不灭的生机和武器。 这就是一条毒蛇,当年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他就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阴毒狠辣的事!你越是不忿,你越是挣扎,他只会越享受你的痛苦绝望…… “今日说的多了,实在近来心情不错。”李木深难得露出一个有点温度的笑容,可惜没有人能欣赏到,毕竟在场唯一的观众根本不看他。 “孩儿遇到一个人,现在我们在玩一个游戏,看谁先爱上谁。” 这句话,差点让李沄晟破功! 哪个不要命的竟敢跟这条毒蛇谈情说爱?! “他实在可爱,蠢得可爱可怜。” 李木深的声音总是给人温柔深情的错觉,再又是头一次听李木深谈到私人感情,李沄晟忍不住用余光去注意,可惜他这边看去是李木深的面具,看不见神色,让他不好判断李木深这句话,到底是夸对方,还是骂对方。 “他是个很特别的人,聪明,又愚蠢,敏锐,又迟钝,体贴,又野性,多情,又无情,成熟,又幼稚。如此矛盾,又格外纯粹。干净,温暖……真让人讨厌,又叫人喜欢。” 李沄晟: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头一次从李木深嘴里听到对一个人有这么多描述形容,要不是李沄晟知道对方的本质,他几乎要以为李木深真的爱上那个不知名的姑娘了。 他没听出来那个不要命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不是个姑娘。 但是李木深接下来的话就让李沄晟生不出苦中作乐、轻松吐槽的心情了—— “他还自称先知,为我预知了旱灾、水患、战祸,包括围绕皇位的各种阴谋诡计。” 如果说第一句话,李沄晟还嗤之以鼻的话,后面那些鲜活的例子就让他没办法那么乐观了,他不认为李木深有必要对自己撒这种无聊的谎。 竟然有这样的奇人吗?而且竟然站到了李木深的阵营…… 李木深一直观察着李沄晟的神情。 “他还告诉我,李煊祁会登帝。” 他看到李沄晟眼睛中骤然亮起的那一丝自认藏得很好的光彩。 然打击接踵而至:“可惜,那已经被改变了。现在,他是我的帮凶,谋杀真命天子、你最看好的皇孙的刽子手。” “啊啊,啊!啊啊啊!”李沄晟突然疯狂起来,目眦尽裂,朝着李木深张嘴大叫,没有舌头的嘴巴堪称可怖! 李沄晟此刻心中只有无尽的愤怒和绝望在翻滚——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 他在被李木深控制前,最后来得及布下的后手、活路!唯一翻盘的机会!那个被他暗藏下来的孩子!托付给顾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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