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成良性互动。 但是这样的话很难说给柴稷听。你和这个时代的人说工业兴国、商业兴国,他们没见过,是很难想象,更难以对此交以信任的。 柴稷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不论是古往今来的变法,还是我父亲操办的那一次新政,无一不在表明:变法的成功在于君王,而不在大臣。我知道你心中有着利于国家的政策就够了,我清楚你的为人,所以我不会去问你做某件事有什么意义和用处,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应当做什么,应当怎么做便是。” 他们觅着小巷,离开了店铺林立、人群熙攘的大街,光光的墙砖上只投映了一君一臣的影子。 某种情况下,柴稷何尝不是在摸着他爹过河呢。 他偶尔会想,他爹若能再坚决一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他爹不能为孙忘秋挡下所有的攻讦,不能坚持变法,这让他这个当儿子的接了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那他就不能这么干了。 不然百年以后,史书上来一句:薪实亡于帝稷。让他情何以堪。 陆安还觉得不够。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并不单单是明君贤臣就能概括的。 “大郎可知,我要做的事情,若成,我将变天下之格局,家国之基业,是千年以来未曾有的大变局;若败,你将丢一国之社稷——我们二人,将是史书上并列的罪人,或并列的急于求成的君臣。” “所以,你问我有无良策,我便想问大郎,可愿与我共背骂名?” 柴稷瞳孔微微放大,那是交感神经在兴奋。 轻佻的君王啊,是几乎忍不住地纵声大笑:“你既然这么说,那我肯定要试一试了!” “我会改变如今的募兵制度,有恒产者才有恒心,重回旧时耕战,设立奖惩制度,如此才能富国强民,且不让国家只有科举这一条上升途径,与士大夫共天下之策不当再用。官家当与百姓共天下,贵者能成贱者,贱者也有望成贵者,百姓士绅循环流动,成了活水才能给国家带来生机,若是死水……” 说到此处,陆安顿了一下,似是难以启齿地低声道:“若是死水……迟早江山易主。” 柴稷点点头:“唔……我明白了,如今科举虽有武举,但因着朝廷以文制武,重文轻武,武举这条路是人们的不得已而为之,非是上升之径。” “是。” “我还要请官家广开言路,只听臣子的想法,这在某种意义上依然是偏听则暗。臣子也会欺上瞒下,所以除了臣子,官家还要去听百姓的想法,与百姓互通有无,你的指令能下达民间,民间的声音也能使官家听到。” “那我要怎么才能听到百姓的声音,而非是听到官员们想让我听到的百姓的声音呢?人皆有私心,若是设立部门,我当如何确信部门的官吏不会欺上瞒下呢?” 陆安听到柴稷的询问,交出了她早就准备好的答卷——一张在历史上早就答得十分完美的答卷:“有一秘折制度,能够尽量避免官员沆瀣一气。” 秘折制度虽然在朝代上多次出现,但真正系统成型的是清朝—— 像武周时期铜匦制度,只是让在鼓励朝臣私下往里面投递秘言而已。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皇帝的“私人举报信箱”。 而明朝的银章制度,虽说凡是盖了银章的奏章只能皇帝拆看,但也仅仅局限于几个被皇帝发放银章的大臣,人数过少,不利于掌控天下。 只有清朝的秘折制度既考虑到人数——除中央官员需要上秘折,地方官员和致仕官员也需要。 又考虑到手段——奏事可上秘折,谢恩可上秘折,请安可上秘折,说私事和八卦也可上秘折,每个官员在固定时间内必须交够一定数量的秘折,哪怕是说废话也行,有的时候从废话里也能窥见当地的某些情况。 还考虑到是否隐秘——只有清朝会要求回缴秘折,也就是将秘折回收。如此才大大减少了泄密的风险。 当然,这个制度不是万能的。毕竟著名的皇帝吃个鸡蛋要五两银子的事迹就出现在咱们大清,还有甘肃冒赈案也是出现在大清,在这两件事发生期间,没有一个大臣在秘折中透露过一丝半点口风。 所以,再好的制度也得看皇帝本人的操作。 陆安将清朝的加强版秘折制度详细道了出来,顿了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斟酌用词。 她道:“但秘折制度非煌煌正道,它会加强党争,加剧臣子内斗,官家若要用它,只能用它一时,不能依赖它一世。私以为,若想根治流弊,还得从地方吏治入手——不过这事难做,需得从长计议。” 柴稷思考了一下,说:“可以并行。吏治要抓,秘折制度也可以保留。它能够禁朋党,如此就很有用了。新党与旧党的争斗,九思你应当也知晓,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事实,只要是对方提议的,就一定要反对,不论政策是好是坏。” 陆安点点头,又道:“如此,律法也该变一变,要将赏罚之道确立。不论是新党还是旧党,对的就要赏,错的就要罚,该杀的也要杀,不能让他们有恃无恐。” 柴稷也点头:“这条好,我喜欢这条!该杀的确实就要杀!” 陆安无奈:“大郎,还有前面的‘对的就要赏’。” 柴稷的眼神微微飘忽。 “咳,这个……咦!那边有人在卖手套,看上去很暖和,我记得陆卿你之前被流放,手生了冻疮,最怕着凉。我过去看看!” 柴稷一本正经地说完,一本正经地离开,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陆安的话。陆安只觉得哭笑不得,瞧着这个青年官家的背影,两三秒后,还是忍不住露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慢悠悠地跟在柴稷身后,突然感觉这大薪也不是不能救一救。 * 这大薪确实能救一救。 当第二日,陆安看到好友应劭之在向她挥手时,陆安脑子里突兀冒出这个想法。 和应劭之书信来往的这段时间,她知道了应劭之很多事情。知道了应劭之的喜恶,知道了应劭之的家庭,知道了应劭之写字之前习惯先拿一张废纸来试试笔触,更知道应劭之肠胃不好,每次上厕所都要呆很长时间。 正是对应劭之极为了解,陆安更知道,他此刻能如此快速地出现在她面前,定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应劭之拉扯骏马缰绳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将这手藏在袖中,看着陆安的眼睛却是带着笑的:“九思!” 他瞧着陆安的大宅子,大摇大摆走进去:“你在信上跟我说官家送了你一座大宅子,可没说竟然能有这么大——快!给我和益之安排最大的最好的房间!不是最大最好的房间,我们可不住啊!” 这厮倒是不客气。 陆安笑道:“行。一定是最大最好的。除此之外,还有一顿丰盛的菜肴,就等着你来享用了。” 应劭之眼睛一亮:“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陆安瞥他:“你客气过吗?” “诶!这就是你不注意了。”应劭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我刚才跟你说不客气了这句话,就是在客气。” 这话一出,陆安便又被逗笑了。 第123章 应劭之和应益之刚坐下来没多久, 殷阁也来了。 陆安便为他们相互引见。 殷阁的眼神越来越亮:“可是那位通州解元,且使唐时名曲《将军令》重现人间的应劭之应守慈?” “咦?”应劭之扭头看向他,笑着道:“莫非通州还有另一位应劭之?快快为我引见!” 这个反应实在让殷阁为之愕然。 陆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别理他, 他这人就是这样儿,没个正形。” 应劭之立刻举双手赞同:“没个正形的就是应劭之,有正形的,那是应益之!我弟弟!” 应益之抬眸看了亲哥一眼, 凉凉道:“半夜被你叫起来看水里破碎的月亮, 还顺带抓了一兜子青蛙蟾蜍回家,身上十几个蚊子包……从那天起,我就没正形过了。” 陆安险些笑弯了腰。 应劭之开朗地笑了两声,随后立刻转向殷阁:“这位……殷兄, 你是来找九思出门玩儿的吗?” ——分明是在火速转移话题。 殷阁一时难以回神。他没想到陆安和应氏兄弟竟如此亲厚,尤其是和应劭之, 言语玩笑中虽看似嫌弃, 实则亲昵异常。若非莫逆之交, 岂能至此? 又觉得, 陆应二人确实该是莫逆之交了。都是天才,却又都不见天才的高冷孤傲,一个善于调侃, 一个玩笑不断, 骨子里都是轻松随性的性子, 怪不得能玩到一块儿去。 “在下此来,实为一事担忧。”殷阁赶忙说道:“陆兄, 太学那边, 似有学子对你颇有微词,恐有不善之意。” 这话一出来, 应益之当即向陆安投去关切地一瞥,神情略见担忧之色。 应劭之一听这话,更是急了:“怎么就不善之意了?九思怎么他们了?有本事上门来说清楚啊!” 太学里的学子,多是权贵之后,被他们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殷阁娓娓道来,陆安等人便知晓了——全然是无妄之灾。 赵伯陵得了陆安的字帖,回去后忍不住办了一个赏字会共赏美字,而那些来参加赏字会的夫人们归家后,也是忍不住去夸赞陆安的字,夸着夸着,就从字体夸到了陆安本人的外貌气质,再夸到人品才华,称赞他字如其人,孝义九郎书品人品双绝。 有的人家里,儿孙听到自己母亲/祖母如此推崇一个外人,便心中不快起来。 本来也只是自己心里不舒服,第二天上学和同窗们一聊……诶?你娘提了陆安?你娘也提了?整个太学一片哗然,不少人吃了苍蝇那样恶心。 “他陆九思真有那么好?” “他写的文章诗词我都看过了,确实很不错,但也不至于到我爹娘让我和他学习的地步吧?” “而且只会作文章诗词有什么用,治国要看经义策论,可有何出彩之处?” “你们是不知道,我爹连夜找了书法大家来教我。” “我更惨,我娘说人家陆九思在配所里都能练字,我天天锦衣玉食,再写不好字,我就别吃饭了。” 部分太学生又是气愤又是嫉妒,完全听不到另一部分同窗的话。 “……其实,陆九思的经义策论挺出彩的。” “《悯农》《望海潮》这样的诗词也能叫‘很不错’啊?那分明是特别优秀好不好。” “我劝你们不要太冲动,陆九思声名在外,绝对有他的过人之处。” 更有太学生中的优秀学子试图跟他们推心置腹:“我们的确没有亲眼见过陆九,我也可以理解你们对他不能心服。可我们见过陆二,太学上舍年年私试他第一,在他家里出事之前,你们哪一次考试时考过陆二了?” “我不敢说我对陆二本人心服,可不论如何,我是服气他的本事的。而陆二都不能得官家特赦,反而是他弟弟陆九得了这番殊荣,还不能让你们看明白陆安此人不容小觑吗。” …… 殷阁无奈轻轻摇头:“有些学子确实听从了劝诫,但也有十分张狂之人,将陆兄恨恨记在了心中。我听说后,忧心陆兄不知此事,吃了暗亏,方才来寻。” 陆安拱手礼道:“多谢。” 殷阁打趣道:“你若谢我,口头谢可不算数,得备一顿火锅,我自来赴。” 陆安笑道:“行。最好的锅底,现切的鲜肉,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便今天吧。” 殷阁也笑了:“择日不如撞日?陆兄这话实在雅趣。便为了这一句话,我也要今日吃这一顿火锅!” 殷阁又转头看应氏兄弟俩:“二位可要来?九思说过,吃火锅一定要人多,热热闹闹的才好。” 尽管殷阁对应劭之而言尚是个陌生人,但应劭之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好啊!这火锅我还没吃过呢!我随两坛好酒,今日不醉不归!” 应益之不想扫兴,但他必须提出来:“若是吃火锅的过程中,那些太学生上门来打扰……” 陆安哂笑:“他们若是能找过来,也算是他们有本事。” 陆安取来纸笔和浆糊,大笔一挥,写了一些字,再把它们贴门上。 “不过,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进不得这门。” * 陆安不清楚,她那便宜二哥在上舍的时候,就是一副眼高于顶,看自己没有交情的人都是一副“尔等凡人皆愚笨”的态度,得罪了不少人。 这次太学生群情激奋,其中很难说没有陆寅的原因。 ——俗称PTSD了。 在太学生眼里,这就是来了一个升级版的陆二郎。陆二郎甚至都比不过他。毕竟陆二可不能让他们父母交口称赞,然后给他们的学业框框加负担。 金岱就是被家里人加了负担的倒霉蛋。 一回到家里,爹说你不要落后同龄人(特指陆九思)太多,我给你多找了两个老师;娘说你带点礼物上门和人家陆九思认识一下,让人家教教你、带带你;家里的姐姐妹妹们听闻家里有意愿与陆九思说媒,一个个面霞飞红…… 陆九思陆九思陆九思……他实在受够了! 一股火劲上来,金岱左瞧瞧、右望望,喊了上舍中十来个不满陆安的人,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上门打算踢馆。然后,就看到了门上一张横幅: 欲入此门,先补后半阙。 金岱等人老远地过来,自然是为了给陆安一点颜色瞧瞧。看到这张横幅,一个两个登时打起精神来,打定主意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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