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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范有余,你告诉朕,这样的军队,如何无攻不克!如何雄威!” 范奇沉吟片刻,却道:“诸旅如此,臣亦有所耳闻,乃是军政不治,营房不修,军队无房居住之故。” 陆安眼皮子一跳。 她不知道其他朝代有没有这种情况,但我大宋就是这么荒谬,军营破败,营舍要么缺少要么残破。士兵都没地方住了,他们不逃跑,不散漫,不难以集结,你指望什么呢。 ‘我都当兵了,在大宋当兵我都不图其他了,身份地位尊严等等,很多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就图个饭吃,图个地方住,这你都不给?’ 而我大薪作为大宋的翻版,自然把这个“优良品德”也“继承”过来了。 这事还真不能怪士大夫,实际上,许多士大夫还上奏把这个弊端说出来,请朝廷修缮军营。但是……反正综宋一朝,除非地方官给力,不然,光靠皇帝下诏没用。 ——像东坡知定州后,就把军政抓起来,惩罚了有关将校,缮修了营房,宋史记载是“军中衣食稍足,乃部勒以战法,众皆畏服”。 柴稷听了范奇的话,倒是半点不尴尬,直接就问:“如此,卿有何高见?” 范奇道:“臣以为,可遣德才兼修的文臣为监军,教化各军官礼义廉耻,完善其道德,使其爱护兵卒,创立屋宇,不贪军饷,督责部属。” 武将那边一听到监军就牙疼,就头大,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脸上变了颜色。 “官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武将们当即叫唤了起来。 “监军……监军……”武将们说到这里,大脑灵光了一回,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是不能叫屈的。 这涉及到了大薪“以文制武”的底线,还有五代十国的武将掌权扰乱天下的前情。五代十国离大薪太近了,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武将掌权有多残忍,那是会吃人的时代,不是比喻,是真的下锅,这才让大薪的官家和文臣咬死必须打压武将。 ——不过,五代十国给宋朝摆了一个武将掌权的可怕模板,宋朝也给明朝摆了一个文臣独大、不修武事有多可悲的模板就是了。 武将们支支吾吾,左想右想,最后泄气:“一定要监军的话,比起以往的太监监军,那还是改成文臣当监军吧。” 毕竟文臣还要点脸,太监那可是完全不会要脸的存在。 柴稷:“不行。” 武将悻悻然垂头。但也知道估计没什么办法了,毕竟朝廷一直防备着武将。 文臣亦是微微垂下了头,很是可惜。 本来还以为可以碰一下兵权来着。看来官家没那么好骗,立刻就意识到不能让文官监军成惯例了。 柴稷冷冷地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只有教化这一条道?有些人,有些军官,简直就是畜生行径,他们缺的是教化,是监军吗?” 他似乎很是失望地看着文臣武将,尤其是看着范奇这位御史中丞。 “你们知道朕看到那些密报,有多失望吗?这就是朕的军队,这就是朕的大臣。你们说朕轻佻,好,也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那仁庙时期又如何?” “仁庙在时,他不曾使国库出钱,修建营房么?结果呢?六万兵士前往定州驻防,却不见营房,致使士兵散居四外,不安其居,虽有军队之名却无军队之实,你们来告诉朕,钱呢?营房呢?这怎么教化?嗯?告诉朕!怎么教化!” 柴稷都不好说,他登基后,了解了国家现况,脑子里一下子懵了,眼前都黑了,血压都上来了,差点连皇帝都不想做了。 烂。 就一个字,烂。 这大薪,真是哪哪都烂,哪哪都有问题,他今天就是把女娲请来,估计五彩石也补不完大薪的窟窿。 “军威不壮、军事糜烂、军纪涣散、供应缺失、贪污腐化、能力平庸、懦弱成性、惟图苟安、自相忌嫉、孱弱怯战、杀良冒功、谎报大捷、抢夺土地、私役士卒——” 柴稷越说,心里越冒火。 从他登基之后,只有遇到陆安——他的骊龙之珠,他的惊世贤才,才算是遇到了一堆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他能不喜欢、不亲近陆安吗。 整个朝堂如同一潭死水,腐烂的气息令他作呕,一具具肉身里尽是贪婪、麻木、自私,唯有陆安,那个在他面前侃侃而谈霸王道该如何施展的陆安,如一块璞玉雕琢而成的宝剑,纯粹而锋利,能直指国家之弊。 ——那是他的希望。 想让朕对九思一样对你们,也不看看你们配吗! “军需啊,军饷啊,多红火的买卖,都在蠢蠢欲动,都想来插一脚,小小一个军需官的屋子,每天多少辆马车进进出出,从东方鱼肚白忙活到晚霞满天,袖口沾着铜臭和粮香离开,让多少香味都黯然失色啊!” “回答朕,这能教化吗?” 桌上的东西被扫了一地,燃烧的火堆将柴稷的眼瞳照得十分通明,里面火光烁烁:“范有余,直视朕!回答朕!能,还是不能!” 范奇连忙俯首。 “官家息怒。” “官家息怒。” 朝臣们亦立刻起身,高声呼喝。各家家眷也跟着起身行礼,场中胆小的人,心脏大概已经开始一弹指跳三十下了。 陆安也道:“官家息怒。” 紧接着下一句就是:“这军伍之弊,确确实实早已烂至根底。诸将诸卒止知贪利以肥家,不思屈节而辱国,于敌情之虚实,略不以闻;礼义之大节,全不暇顾,及回还复命,又复驾捏虚词,夸大张皇,肆为欺罔;甚至透漏消息而阴结敌人,妄报根脚而希求升赏,以致外番放肆,有轻中国之心而边境不宁,中外臣民知之已久。事不妄传,必有所自,若不明白处治,无以痛快众心。” 这里陆安用了明时于谦奏折上的话。别的不说,文臣,且是青史留名的文臣,那骂人的话的确是文雅又戳你肺管子,而且保证武将能听懂。 这不,在场武将的粗气都喘起来了,刚对陆安升起的好感立刻往下跌。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是文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官家都还只是说我们贪污腐败,你连我们不顾礼义大节,阴结敌人都说出来了。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勾结西夏,还是勾结辽国? 有武官当即大怒:“小子狂——” 陆安:“然臣认同范公所言,不教而诛是为虐,当办军校……” 武官:“狂……狂……匡扶社稷,舍你其谁!” 武官:“官家!臣觉得小陆郎君说得对啊!太对了!太妙了!我们武官就是缺乏教化!” 一连串的武官叫声应和:“对对对,臣也觉得。” “俺们这些大老粗,没上过学,当然不懂礼义廉耻了。” “对对对,俺们就是读书少,容易犯糊涂。” “上学就好了,上学就不会贪军饷,也不会通敌叛国了。” “啊!臣觉得,臣仿佛闻到了墨香,听到了孔夫子的教化之音了。” 这回轮到文官的脸绿了。 历来只有教文官的学校私塾,哪有教武官的军校,文武为何难成平衡之态,还不是因为文官每三年就有一茬,还是卷上来的,个人素质怎么样不说,但才华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而武官呢?有大薪以文制武这个政策在,武举差不多就是有人来考就让你过了,完全无法与文官集团抗衡。 而且,文官从上学开始就结党了,什么同窗啊,同年啊,那就是天然的结盟。 武官有什么? 哦,武官有强行征兵,差点闹出民乱和人命的黑历史。 瞧着文官和武官截然不同的反应,柴稷和陆安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一出,演得差不多了。 柴稷接过话来,方才的愤怒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语气轻描淡写的天子:“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们武将一个机会吧。” 就好像之前还愤怒说着“这样怎么教化”的天子从来就不存在似的。 武官欢呼,口称圣明,文臣想张口反驳,但猛然意识到一点。 不对,教化这个事,是他们的人先提的。 你总不能前脚刚说武官需要教化,后脚又不让他们上学吧?怎么,你的教化就那么狭窄,只有监军这一条? 糟糕,上当了。 陆安坐了回去,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遮住了唇角笑意。 第133章 军校并不是说开就开, 财政来源、执行机构、文官是否会暗地里做手脚使得这件事无法实行,这些障碍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不过,这些可以在春蒐之后讨论, 现在嘛,自然是要重新开始宴会了。 乐声又起,氛围慢慢和缓了起来。 武官在赞美九郎,对陆安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 而文官则两眼通红, 在他们眼里, 一群武夫哪里配办什么军校,染指学问二字。看着陆安的目光也出离愤怒了。 这人身为读书人,却站在武夫那边,实乃读书人之耻, 纵使你文学再好,你站队站错了, 那你整个人, 从才华到品德, 便都是错的。 心里的愤怒在沸腾。 有文官轻轻把茶盏一放, 与身旁人轻斥道:“竖子!实在可恨!实在愚蠢!放着好好的文臣清流不当,竟去亲近武将,他莫非以为办个军校, 在名声上便能与其他办书院的大儒比肩?不过是自毁长城罢了!哼, 军校, 那群赤佬,也不看他们配吗?” 再不复此前对陆安的各种夸耀。 柴稷可不管这些文官是不是动了肝火, 他甚至不屑一顾。只是笑着看陆安, 问她:“九郎替朕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九郎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朕有, 朕都给你。” 陆安再次起身出列,神色异常镇静:“如此,臣作了一副画,欲请官家一览,不知臣可否有这个荣幸?” 柴稷绽出一笑:“哦?九郎既然连作画都会,这我可要瞧瞧了。快快展来。” 陆安拱手一礼,有内侍很快便搬来一个可以放画的架子——猎场能有这东西,实在是多亏了大薪朝文青盛行,谁知道官家会不会突发奇想,想要吟诗作对外加以丹青喻情,反正前面几代官家确实有过这样的行为。 柴稷笑问:“不知爱卿画的是何画?” 陆安就对官家,还有在场众人说: “回禀官家。是弃婴图。” 乐声,一下子就停了。 无数人猛地抬起眼,转过头,下意识地静了声。 * 陆安不知道其他人看见那条弃婴沟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愤怒过后就算了。但陆安不愿。 她是穿越者,她来自一个文明的时代,她在心里始终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古人,她无法习以为常。 所以,她不愿。 那条弃婴沟里的孩子,尸体堆下露出的那只苍白小手,再往下的冰凉白骨……那些婴儿,他们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懵懂,天真,还未真真切切看一眼人间,他们何其无辜。 她将自参加春蒐以来,便一直背在身上,入座后解下放在身旁的画轴拾起,站至中央。 轴中画似乎在颤抖,它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似乎也知道自己将爆发出何等光彩。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一个学画的人,难道不就是为了今日,为了将自己的目之所及,送到每一个人的面前吗? 画卷被抽出展开的那一瞬,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卷上画面,还有人群脸上的惊诧与惨白。 那是一副两丈长的巨大画作,画中运用了兴于唐的工笔画手法,可谓是尽其精微,取神得形。 他们看到了一条蜿蜒蛇行,由灰土地陷出来的沟壑,沟里婴尸密布,在尸水中沉浮,几乎让人闻见了湿臭的味道。 而万千婴孩的惨况,也随之映入众人眼帘。 有的脐带绕颈,面色青紫;有的弃于岸上,杂草掩埋;有的只剩骨头,可骨头上还连着肉糜;有的挤在画卷一角,胳膊塞狼嘴,肉腿入虎口,吓,那婴孩还活着,还哭着,脸上还能看见泪痕! 但还有更多没有脸的婴孩,沉淀在底下,在那黑漆漆的尸水里,与异父异母的同龄人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会在目睹惨况时面露不忍。 相比于言语,相比于文章,一副肉眼可见的图画的杀伤力,足以摧裂任何铁石心肠。 ’九思,这才是你所说的,会在春蒐上闹出的乱子吗?’ 应劭之很难以言说自己此刻所受到的震动。 他感觉自己好似看到了一位…… 国士。 “这是什么?!” 柴稷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仁君,但不代表他看到一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不会动容。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所谓的太平盛世?! 治下有这么一条弃婴沟,这能叫太平盛世?! 柴稷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杀意的笑容:“陆卿,告诉我,这是哪里?是谁的治下?” 一幅长图带来的惨烈景象,还有惊人的视觉效果,那冲击力,最能震慑人心。 在场的文臣武将及其家眷,仿佛脑子被重锤猛烈击打,沉重得让他们毛骨悚然。 武将当然上过战场,可战场上大家都是为了活命,谁会吸引盯着那些尸体看他们的惨况呢?更何况,能上战场的都是大人,这张图里,可是才出生不久,未曾满月的婴孩啊! “荒谬!荒谬!”黄远柔咬牙切齿开口,眼中布满泪水:“不论那是何人治下,该杀!都该杀!” 范奇也被激怒了。 他有孩子,他会陪着孩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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