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过了一会子,有人打帘子进了屋,三娘也没有睁开眼。又过了一会儿,三娘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缓缓挣开了双眼,却瞧见赵嬷嬷站在帘子旁,背向着这边,像是拿着袖子在擦眼泪。 “嬷嬷?” 赵嬷嬷一顿,又提着袖子擦了擦,半响才转过身来,那眼睛却是红肿了的。三娘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里突然也有些难过,她站起身走到赵嬷嬷身前,拉着她坐到了榻上,抱住了她半只胳膊。 “小小姐,奴婢什么时候走?”赵嬷嬷说完这句后突然泣不成声。 三娘眼睛也红了,她伸手拍了拍赵嬷嬷的背,柔声道:“嬷嬷自然是要一直跟着三娘的,三娘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怎么离得开嬷嬷?” “小小姐,奴婢听白果说了,李嬷嬷她……”赵嬷嬷说不出话来。 三娘轻抚着赵嬷嬷的背道:“李嬷嬷她再如何也只是个嬷嬷,我又何惧?” 赵嬷嬷搂着三娘哭了一会儿,慢慢收了声,擦干了眼泪。 “小小姐,老奴舍不得你和少爷,这院子里的人……叫奴婢怎么放心的下哟。只是,李嬷嬷她虽只是个嬷嬷,这些年来却很得老夫人信任,这内院里多的是她的人,小小姐万万不能为了奴婢与她对上,这样以后小小姐你的日子恐怕会更难。奴婢还是去庄子上吧,至少还是在这王家的庄子上,奴婢也能想法子隔三差五地打探到小小姐的消息。” 三娘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了赵嬷嬷。 “嬷嬷觉得自母亲故去之后,荷风院的情形如何?” 赵嬷嬷正拿着帕子擦眼角还残留着的泪痕,闻言一怔。 “这……” “嬷嬷可是觉得荷风院的处境很是艰难?” 赵嬷嬷没有说话,但是那表情已经很能说明她是赞成这句话的。 三娘一笑,道:“我曾经听院子里的婆子说起两条街外的陈府的事情,陈二小姐是大房的嫡女,却因父母双双去世成了孤女,便跟着承了家的二房伯父过活,上头还有一个祖母却是陈太老爷的继妻并不是陈二小姐的亲祖母。就在去年冬天,这陈二小姐被发现冻死在了她的房间里。嬷嬷,我的处境比之陈二小姐如何?” 赵嬷嬷说不出话来。 三娘替她答道:“我能吃饱穿暖,比之陈二小姐自然是好的。” “可是,小小姐,三老爷他……” 三娘一笑,说道:“三老爷他在大同。” 三娘把窗推开了一些,这样从榻上能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若是有人靠近是能马上发现的。 “其实我们应该感谢李嬷嬷。” 赵嬷嬷闻言很是一惊。“小小姐……” 三娘回头冲着赵嬷嬷一笑:“这一年,若不是有个李嬷嬷,说不定我的日子会更难过。” “这话怎么说?” “大伯母为人尖刻,她当年与母亲有些嫌隙,母亲去后更是在用度上对我们克扣。而且她为人好财,当家这几年利用管家之便谋了不少的好处,这点祖母应当是知道的。祖母虽是知道却因着她是嫡长子之妻嫡长孙之母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也不想太纵着她,于是便让身边的李嬷嬷协理,也算是对她的敲打。这样在这府中除了稳坐钓鱼台的老夫人真正掌控内院的是大伯母与李嬷嬷。她们之间其实是相互制衡的。” “可是那李嬷嬷是大老爷的乳母。” 三娘摇摇头道:“李嬷嬷是大伯父的乳母不假,可她却不是大伯母的乳母。大伯母更相信自己身边的林嬷嬷,而这些年来李嬷嬷的手越伸越长,她未必没有触犯过大伯母的利益。这些年来李嬷嬷和大伯母之间并没有大的冲突,其根本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是老夫人。老夫人是乐见她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的,也正因为府中势力的这种平衡,我们荷风院才能这般相对安稳。” 赵嬷嬷似懂非懂。 三娘道:“你想想,这府中若是大伯母只手遮天会是什么情形?二伯母因着二伯父是庶出的关系对家事从来是不插手的。大伯母与李嬷嬷虽说都对荷风院苛刻,但是她们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对对方有一种威慑,让她们不管做什么都不敢太过分,超过那个度。” “小小姐的意思……” 三娘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诉嬷嬷,李嬷嬷她确实是得老太太的信任,但是这信任却不是绝对的。她在这内院再能呼风唤雨,这呼风唤雨的本事却是老太太赋予她的,老太太能给她自然也能收回去。所以她不是不可战胜的而是之前她的存在对我们未必无益。” 赵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她从小看护到大的小女孩有些惊讶。“小小姐?” 三娘冲着赵嬷嬷一笑:“嬷嬷,你别担心。我说过的会让你一直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 “小小姐你要做什么?” 三娘眨了眨眼睛:“当然是让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赵嬷嬷有些感动,也有些疑惑。 “可是小小姐你不是说,李嬷嬷在的话不是坏事,若是她走了,那大夫人岂不是?” 三娘摇头道:“现在到也未必了。势这种东西总是时时变化着的,要想府内势力平衡,也不是非李嬷嬷不可。” 赵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让三娘制止了。 “嬷嬷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我保证我自己会平平安安的。离老夫人的寿辰还有好几个月,这事情可慢慢谋划。” 三娘正和赵嬷嬷说着,却看见窗外白英与白芷正朝着正房而来。三娘与赵嬷嬷便也不在说了,不一会儿那两人便进了屋子。 “小姐,三七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奴婢让她与白果一起住在了右面的小耳房,也安排了另外一个小丫头平时帮着照料她。”白英进来回话道。 三娘点点头道:“这样安排很好。” 白英又道:“小姐可要为三七重新起名儿?” 三娘笑着摇摇头:“不必了。三七原是祖母院子里的丫头,名字也是祖母起的。改了恐怕对祖母不敬。且三七这两个字叫起来也顺口,就叫这个吧。” 白芷道:“小姐,白芨被李嬷嬷打了五十个板子赶了出去。” 三娘叹气道:“你去她房里把她的东西收拾一下递出去与她吧。” 白芷便应声去了。 第十四章 隔墙有耳 对像三娘这样的闺阁小姐来说,每日向长辈的请安是一日当中的大事。三娘与王璟刚出了花园,却见通往芳芷院的那条小径上走来了几个人。打头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此时那双眼睛正追随着偶尔从花草间飞出的一两只蝴蝶,顾盼生辉,却偏偏迈着小碎步做出一副端庄的模样不敢有大动作,那模样让人见了着实有些好笑。 那姑娘眼珠子一转,却正好看看见了三娘与王璟这一行人,她眼睛一亮,再也顾不得要端庄得体,提起裙摆就蹦跳着奔了来。 “五哥,三姐。” 三娘见她穿着一件绣着一身彩蝶的衣裳从小径上飞奔过来,再瞧瞧被她的脚步惊起的蝶儿一两只,不禁有些好笑。 “五妹妹,身子可安好了?”三娘笑着问道。 “安好了,安好了,本就没有什么事儿嘛!姨娘总是瞎紧张。”五娘王玥忽闪着大眼睛道,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走上前来挽起了三娘的一只胳膊晃了晃,嘟起嘴说:“三姐也不去看看我,姨娘她不准我出院子,我浑身上下都要长蘑菇了。” 三娘看了一眼被五娘扯着的衣袖子,犹豫了片刻最后也只能选择无奈地由着她,听到她的话也不解释,只是问道:“五妹妹这可是要去给祖母请安?” 五娘也没注意话题被转移了,只点了点头高兴道:“是呀是呀,没想到还碰上了五哥和三姐,我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们啦。还有大姐姐,我也很是想她,昨天她还差人给我送药了,其实我早好了嘛,那药我也没有用,不过今天见了我还是要谢谢她的。” “咳,五小姐,时候不早了,再不过去就要晚了。”站在五娘身后的玉竹突然轻轻拉了拉五娘的袖子提醒道。 五娘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呀”了一声,扯起三娘的袖子就往前走。 “糟了糟了,光顾着和三姐说话了。三姐,五哥我们快些走,不然等会儿晚了又要被四姐姐和六妹妹说我们不把请安的事情放在心上了,然后我回了院子还要被姨娘念叨。” 三娘摇了摇头,由着五娘牵着她往松龄院去。 到了松龄院孙氏的正房,各房的人已经都到了,金氏今日居然也在。平日里金氏这个时辰是在议事厅那边处理家务的,要等晚一些时候才过来给孙氏请安,顺便把当天的家事汇报给孙氏,今日不知为何却是带着孩子们一起来了。 三娘等人上前给孙氏磕头请安,之后又给金氏,白氏行礼,与众兄弟姐妹互相见礼后各自坐在了自己平日里的位子上。 “五娘身子可好了?”孙氏问道。 五娘在孙氏面前不敢造次,忙站起身来回道:“多谢祖母关心,五娘已经尽好了。” “那就好,这种时候天总是说变就要变的,你们平日里都要注意加减衣裳。”孙氏道。 各房晚辈忙应着“是。” 孙氏点点头,又转过头对着伺候在她旁边的金氏说话:“这么说这次何家是遇上大麻烦了?” 金氏忙应道:“是的,母亲。听外院的王总管说何家现在正忙着卖铺子和庄子呢。” 孙氏摇了摇头,有些唏嘘:“都说富不过三代,这何家也是靠着先祖白手起家,却是传到第四代就要没落了,这就是命啊。” 金氏笑道:“这些暴富的巨贾又怎么及的上咱们数百年传承的名门世家,稍微一点风雨就能让他们舟毁人散,听说他们的当家老爷已经被下了狱了,说是涉嫌贩卖私盐。” 孙氏点了点头:“就是这话。这些商贾之家,毕竟是底子浅。稍微一点利益就能让他们铤而走险,不顾家族安危。” 金氏赞成点头,又道:“那田庄的事?” 孙氏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吧,若是确实是好的,近尽买下来也无妨。” 金氏见目的达到,很是欣喜,也不多留,忙道:“那媳妇就先去议事厅了。” 孙氏点头让她去了,又打发各房的哥儿去学堂。于是不过半会儿,孙氏的正房里就又剩下了白氏与几位姑娘。 坐了一会子,李嬷嬷进来报说带了几个小丫头来让孙氏挑人,孙氏也就打发着白氏与孙女儿们先回房去。 几人走到孙氏的松龄院门口,白氏照旧带着元娘先去了。四娘,六娘与五娘相互看了几眼。 六娘撇了撇嘴道:“昨天还病得起不来,今儿就这般活拨乱跳的。当谁不知道呢?就是想偷懒不想来请安罢了。” 五娘闻言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六娘一听不乐意了,跺着脚指着五娘道:“你说谁小人?谁小人?” 五娘翻了个白眼:“爱谁谁。” 六娘气得指着五娘的手直抖。五娘却扯住了三娘的袖子小声道:“三姐我们快走,有人又要发威了。” 三娘叹气,果然这两人一遇上这戏码就得上演。 “时辰不早了,我的绣活还没有完成,不如都各自回院吧。”三娘道。 五娘马上附议:“对对,我的绣活也没有完成呢。我让玉竹回去给我取过来,我去三姐的院子里一块儿做。”说完拉着三娘就跑。 三娘对着瞪着眼睛的六娘和四娘点了点头便由五娘拉着走了。刚走了不远,三娘见松龄院旁的角门边有个身影一闪。三娘沉思了片刻,突然叫住了五娘。 “呀,我头上的那只簪子呢?” 五娘闻言看向三娘的头上,果然见三娘的头发上光溜溜的什么首饰也不见。 “是刚刚掉了么?” 三娘皱了皱眉,道:“可能是掉在松龄院了,我还是回去找找吧。” 五娘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我陪三姐回一趟老夫人那里吧。”她其实很不喜欢去老夫人的院子。 三娘拍了拍五娘的手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下次再一起做绣活。” 五娘撅了撅嘴,虽说是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有反对,行了一礼便带着丫鬟们走了。 三娘见五娘走远了,四娘与六娘也不见了踪影便吩咐白芷带着丫鬟们先回去,她自己只带了白英往回走。近到松龄院的院门却不进院子,而是拐进了一旁的角门进了夹道。白英看了三娘一眼,见三娘并无示意便也就随后跟着也不多话。 这夹道很是狭长,三娘带着白英慢慢地走过,过了半盏茶时间眼见的夹道就要走到头,再往前走就是一个通往孙氏后院东西穿堂的一个偏角门,孙氏后院住着松龄院的一些婆子和丫鬟。 随着角门的临近,一阵啜泣声随着风传了过来。 “是姑妈没用,连累了你。”那啜泣着的声音说道。 “姑妈千万别这样说,自爹娘去世后若不是有姑妈,庆娘与哥哥也不知道会颠沛流离到何处。” “唉!本来想着拼着几十年的情分求着老夫人让你进了松龄院,等日后帮良哥儿也谋上一份差事,这样我对你们也就放了心,等到了地下也能有脸见兄嫂。却不想灵芝她还记着当年的恩怨,这次更是做的这么很绝,竟是想要你的命啊!” “姑妈,你看我这不是没有事吗?以后我会小心的,这次本也是我做事鲁莽了。” “唉!你不明白。我与她自幼便在一起伺候主子,她是最记仇的,这些年也是她一再打压……只是,她怎么对我我都不想计较,可是她竟然狠毒到连你也不放过!若是以后良哥儿能进了府里谋得一差半职她岂不是也要下狠手?我……我是绝不能容许的!良哥儿可是我们家的独苗啊。” “可是姑妈,如今老夫人对她言听计从,若是她真有心谋害,那我们……” “庆娘你放心,姑妈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定会护得你们周全。” 听到这里,三娘朝白英使了下眼色,两人故意放重了脚步向角门走去。 “这里的木槿花真开得那般好?” “是的小姐,奴婢前几日找老夫人院子里的甘松要些绣样子,看到后院后面的那一片木槿花正结了花苞,如今想是已经开了好一些了。”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偏角门,门内站着一老一少两人,老的那个是孙氏院子里的常嬷嬷,少的那个却是如今已经分到了荷风院的三七。 常嬷嬷与三七对视一眼,赶紧上前来行礼,常嬷嬷眼角还有些刚刚来不及擦拭干尽的泪痕。 三娘笑着免了她们的礼,道:“本想到这后院摘些木槿花,想着这条道往常无人走动,可以不惊动祖母院子里的人,不想却遇见了你们。” 常嬷嬷道:“三七刚进府,许多规矩还不懂,奴婢是想着多嘱咐她一些好让她以后少些错处。” “嬷嬷在府中这么些年,对府中的规矩自是熟悉的。”说着三娘又看了三七一眼,笑道:“既然三七在这里,那等会儿你回荷风院的时候就帮我摘一些木槿花带回去吧,我就不进院子了。” 三七恭谨地答道:“是的,小姐。” 常嬷嬷看了看三娘,有些欲言又止,三娘却是一笑,朝常嬷嬷点了点头便带着白英原路回去了。 第十五章 陈年旧事 三娘与白英回了荷风院,等着更完了衣,丫头们上了茶,三娘便把小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只让白英伺候着看书。 “这个常嬷嬷也是当年祖母的陪嫁?”三娘问道。 白英拿起一柄团扇轻轻扇着风,闻言答道:“是的,听我娘说起过,当年老夫人身边的四个陪嫁大丫鬟如今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就只有李嬷嬷和常嬷嬷了。” “这常嬷嬷只是个二等嬷嬷,平日里也不常出现在祖母面前,可是有什么缘故?” 白英偏头想了想道:“好像是听说,这常嬷嬷当年本也是在老夫人面前得意的人,后来还被指给了一个管事,却不想还没有过门儿那管事就得急病死了,常嬷嬷守了望门寡。府里就传言常嬷嬷命薄克夫,注定是孤煞的命格,是个不详之人。老夫人便远了她,只让她做一些不近身的活儿。” 三娘若有所思,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与李嬷嬷之间究竟有何恩怨?” 白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听是听说过,可是也是传言,做不得数。” 三娘道:“无妨,你说来便是。” “听说李嬷嬷当年有一个哥哥,因着胎里就带了病这里有些问题,到了三十岁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白英指了指头道。 三娘点头,示意白英继续说。 “李嬷嬷家里是老夫人娘家世仆,父母很是有些本事。他们见儿子三十岁还没有成亲便把主意打到了当年的常嬷嬷身上,常嬷嬷虽也是老夫人娘家家生子却是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常嬷嬷的哥哥是个老实人,也心疼妹子,便不同意这门亲,更是花钱打点关系让常嬷嬷到了老夫人身前伺候。常嬷嬷慢慢的也得了老夫人的信任,李家便不好把主义打到常嬷嬷的头上。这样过两年,常嬷嬷和李嬷嬷都成了老夫人房里的一等大丫鬟,李嬷嬷的哥哥却在一个冬天不慎掉进结了冰的池子里冻死了。而常嬷嬷却让老夫人的母亲做主许了一门好亲,打算等老夫人嫁过来后让她与那管事成亲当个管事娘子。却不想……” 三娘闻言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三娘拿着书翻了几页,又道:“既然你家与常嬷嬷都是老夫人娘家出来的,相必也是彼此之间知根知底的。我有件事情想交给你去办。” 白英闻言马上道:“但凭小姐吩咐。” 三娘让白英附耳过来,细细交代了她一番。 白英闻言心中很是一惊,却是没有插话,认真听完便点头道:“小姐这般信任奴婢,奴婢一定不负小姐所托把这件事情办好。” 三娘便让白英退了下去换白芷上来伺候。 到了晚间,三娘照旧谴了小丫头们下去,只留了白英在跟前伺候。 “小姐,常嬷嬷那边奴婢已经去过了。”白英服侍三娘上了床,轻声道。 三娘靠在床头道:“她可是明白?” “奴婢瞧着她是明白了,她还让奴婢代她谢过小姐。” 三娘点点头:“当年她既然能得到祖母的信任,想来也不是愚钝之人。” “奴婢还听说一件事。” “哦?” “昨日西城的何家,因着家主涉嫌贩卖私盐已经被收了监,何家老夫人为了疏通关系救出牢里的当家现在急着变卖手下的产业。何家大少爷却怕老夫人把何家名下的产业全数变卖了将来给他剩下个空壳子便也偷偷地卖起了家中的房产。听说我们家大老爷已经经过何大少爷的手买了何家在近郊的一所别院。” 三娘想起今早在松龄院听到的老夫人与金氏的对话,原来这夫妻俩都瞄上了人家家中的产业。只是听说这位大伯平日里喜欢呼朋唤友参加文人聚会,流连青楼楚馆,花钱很是如流水,平日里手中也没有什么现钱,很多时候还需要孙氏补贴。这回却能有这么大手笔买下一所别院? “奴婢听奴婢的婶娘说,外院的冰窖今年只储存了往年十分之一不到的冰,有时候外院用的冰还是从内库取的。” 今年荷风院中用冰很是紧张,内院的管冰窖的厨房那边总是克扣份例,原来是还要顾着外院的用度。而外院管着采买的正是金氏身边的林嬷嬷的儿子,内院厨房的管事顺德媳妇的丈夫。三娘便有些明白了。 “你平日里到是可以与府中的亲戚多多走动一些,咱们这荷风院本就闭塞,多探听些消息,若是有事情发生我们也可以早做反应。”三娘轻声嘱咐白英道。 白英也轻声应了。 这次是白英主动探听外院的消息报与三娘听,对于这种现象三娘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也说明当初她的考量并没有错,白英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派系意识。当年爸爸就说过,所谓派系,其实就是对你的手下予以重用,只要没有严重的利益冲突,他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你派系中的一员。 ### 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一大清早天就已经全亮,到处是刺眼的光线。孙氏起的很早,今日伺候起居的除了两个大丫鬟还有新进松龄院的那个小丫头半夏,和一个叫沉香的刚提进里屋近身伺候的未留头的小丫头,半夏的娘老子就是孙氏院子里的三等嬷嬷刘嬷嬷。 常嬷嬷如往常一样进来给孙氏梳头。 “这盘桓髻还是你梳的最好。”孙氏对着镜子称赞道。 “奴婢倒是不敢当这个最字,奴婢的娘就比奴婢会梳。”常嬷嬷从首饰盒中挑出了一只三翅莺羽的衔珠金簪给孙氏戴上,一边笑着说。 孙氏仔细回想了一下,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你娘老子原也是伺候我母亲梳头的,当年母亲也是极爱梳这盘桓髻的。” 常嬷嬷笑道:“老夫人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奴婢的娘。当年奴婢就听娘说过,太老夫人每次会客不喜欢梳博鬓到是喜欢梳盘桓髻,却不想到了后来让各府的夫人回去之后争相效仿。” 孙氏很乐意听常嬷嬷说起以前娘家的事情,闻言便道:“说起来当年我也很是眼馋你母亲的梳头手艺,想让母亲把她给了我,母亲没有同意,说我还小还哄我说你母亲不会梳小姑娘的发式。不想到了后来,你娘虽是不在了,母亲却让你到了我跟前伺候。” 常嬷嬷道:“奴婢与奴婢的娘都是有福气的。” 因着提起了从前,孙氏觉得与常嬷嬷又亲近了几分,便又和常嬷嬷聊起了很多当年还在闺阁中的事情,常嬷嬷也配合着回忆。 “我还记得你娘的绣活也是很好的,平日里母亲的鞋都是她绣的鞋面,当年还给母亲绣了一个双面绣的小炕屏让别府的夫人们很是艳羡。” “奴婢虽说把奴婢娘老子娘的梳头手艺学了个十之七八,可她的绣技却是半点没有学到。记得当年小姐想让我给你绣个鞋面子,我却硬是把那黄鹂绣成了鸭子,这事被灵芝她们笑话了好些日子。” 孙氏闻言大笑出声:“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的绣活肯定如你母亲一般很好,却不想……哈哈哈哈……” 常嬷嬷假装不服气道:“小姐可别再笑话我了。您可不知道,自那以后我苦练针线,这二三十年的练下来,现在也是略有小成了,如今可不是当年绣鸭子时的手艺可比了。” 孙氏闻言不信道:“都说三岁孩儿看到底,你的针线也就是那点斤两了。” 常嬷嬷急道:“可不是也有言说勤能补拙么?您要是不信,奴婢把绣活取来让您过目。” 孙氏笑道:“那就取来看看吧。”那表情却像是想看笑话。 常嬷嬷立马起身出去了,很快便又提着个包袱回来了。 常嬷嬷把包袱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拆开包袱结,里面是一些绣好了的鞋面,荷包,汗巾,还有一双做成了的软底绣花鞋。 孙氏看了一眼那些绣品,却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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