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合集_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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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打个止痛针。” 张崇光鼻子发酸。瞧，分开后他们明明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明明，也能互相关心的。即使生疏，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彼此安好，就可以了。是他，一味强求，迫她生下孩子。所以那场车祸，亦是对他的惩罚，所幸霍西跟孩子都好。两人说了会儿话，快结束时，霍西很自然地问他：“你想看孩子的话，随时可以过来接的。” 张崇光这边沉默许久。半晌，霍西忍不住再次开口：“张崇光？” 他总算是从疼痛里回神，一手紧握着深色床单，那真丝的料子被他揪得成一团，人额头亦全是冷汗，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平和着声音对霍西说：“改天吧，最近实在有点儿忙。” 霍西其实挺意外的。她看得出来，张崇光还是很喜欢星星的，没有想到…… 毕竟是离婚夫妻，不管如何，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互相指责要求解释，她顿了一下后开口：“也行！那……我挂了。” 张崇光的嘴唇微动。左大腿又传来熟悉的疼痛，他把挽留的话吞了下去，因为他全副精力都在对抗那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半晌，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张崇光恍惚地听着……手机从修长手掌滑落，他重重地躺了回去大口喘息着，漆黑的夜里，他的黑眸跟从前比，空洞无光。嗒的一声，灯亮。他伸臂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倒回床上时，袋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床……赫然是霍西在国外这半年的照片。温哥|华的，芝加|哥的，首|尔、东|京。就是没有日内瓦跟墨尔本！照片里的霍西一天比一天好，面色红润，五官鲜妍。而他，却在这座宅子里慢慢地腐化。霍西刚刚离开B市时，是他最疼的时期，那会儿他每天都坐在医院里的窗边望着外头，他盼着霍西寄来的明信片。有那么一段时间秦秘书很怕见到他，因为他都会问：“霍西来明信片没有？” 他一直没有等到霍西寄来的明信片，他只能让人去拍。他想看看她，看看小霍星……他的女儿。他看着照片里，小霍星从几根头毛，长到现在浓密的茶色头发。他记得在机场的停车场，他抱着她时，那种软乎乎的感觉。蓦地，张崇光的手指轻颤。他将照片捂在心口，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灯又熄了……他任自己独自一人沉浸在疼痛难忍的无尽长夜中。就像是这半年来的每一个夜晚…… …… 清早，窗外有了鸟鸣。院子里响起一阵小汽车的声音，张崇光听出是霍允思那部劳斯莱斯，他躺着先没动，半晌听见楼下有了脚步声，才撑着起来披上睡袍走到起居室。霍允思进来时，张崇光才拿了香烟点上，抽了一口。昔日的毒舌小舅子，手里拎着几盒土特产，倚在门口冷笑：“昨晚容婶打电话过来，说有人逞能非要自己上楼，夜里疼得嚎叫一夜！我这特意赶过来一看，呵呵，烟都抽上了……张崇光，疼成那样还敢烟酒不忌，抽不死你！” 霍允思说完，就走过来夺掉他手中香烟，给他掐熄了。张崇光手指仍在半空中。他晒笑：“就这点儿爱好了，霍允思，你也给我灭了？” 霍允思懒得理他。他将那几盒东西放下，说：“前些天林婶回了趟老家，特意给你带来的，效果不知道，反正听她说特别管用，说是连筋带骨的。” 张崇光拿起一盒看，笑了一下：“有这么管用？” 霍允思没回话，他只是一劲儿盯着张崇光，半晌才开口：“听说你们昨天在机场见了？” 张崇光面色一怔。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问：“霍西告诉你的？” 霍允思从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抖出一根香烟来叼在唇上，在张崇光面前大刺刺地点上，过瘾地长长抽了一口后说：“你那老实巴交的司机说的。” 张崇光身体靠后：“吃里扒外！” 霍允思知道他不是真心怪罪，跟着又笑笑：“人是关心你！对了，有什么打算？不去看看小霍星……哎，昨晚我就看过抱过了，别提多可爱了。” 张崇光那颗心，被他戳得七零八落的。但他佯装不在意的样子。修长手指，轻轻抚摸沙发扶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问：“你姐她现在……” 霍允思故意屈解他的话。他说：“挺好啊！一直单着没有男朋友，听说家里准备给她介绍对象，适合就处处，不适合就算了。” 张崇光心里一紧。许久他仍是装作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说：“也挺好的。女人青春有限，趁着现在找一个也挺好的。” 霍允思幽幽地吸着香烟，透过薄薄烟雾看着他。一根香烟抽完，他掐掉烟头起身，道：“你也挺好的！死鸭子嘴硬呢！……东西送到了，我回去给我老婆复命！安然对你这条腿，比你自己还要上心。” 霍允思离开了。片刻，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张崇光静静地听着。其实霍允思常来，最近少了些一周一次的样子，从前的时候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来一次，来看看他、也来气气他。张崇光开始还是很抵触的，毕竟哪个男人都不想自己伤痛暴露在旁人目光下，但是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有时医生给他按摩，霍允思也会在旁边，也不做什么就是坐着。但是张崇光，一直没有回霍家。他说过，他要跟霍西断了，那就断得彻底一些。她现在要找人，他这样的再回去，像什么样子？ …… 张崇光连续一周没有出门。也不是因为腿疼，就是不想出门，就只是想在家里待着。一周后，公司有个重大项目的签约仪式，他不得不出席。地点是一家高端的商务会所。对方公司老总是北方人，豪爽，签完合同要喝两杯。秦秘书才想拦着，张崇光阻止了。他面不改色地喝完两杯香槟，嘴角含笑：“王总，我身体不适只能点到即止了，见谅！” 那位王总一气儿喝下两杯白的，拍拍张崇光的肩，说：“张总的腿不方便我也是知道的，真想不到张总这样豪气，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秦秘书面色不好。张崇光微微地笑着，但是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特别是离开时他是坐着轮椅走的，喝大了的王总还要给他推轮椅。张崇光婉言谢绝。出了电梯，秦秘书眼圈发红，她低声说：“这种合作人以后咱们就不要了，说话一点分寸也没有。” 张崇光面无表情地说：“财大气粗的煤老板出身，没什么脑子，钱最好骗！不跟他合作是我们的损失。” 秦秘书还想说什么，张崇光止住了她：“这件事情不用再提了。合同已经签了。” 秦秘书清醒：“是我越界了。” 张崇光没有苛责，正准备一起离开，蓦地他看见了霍西。她跟一位男士从外面进来，并肩而行，看着是认识的。男人４０不到的样子气质温文尔雅，长相也很不俗，跟霍西走在一起十分相配……张崇光怔忡，这是霍西的相亲对象吗？这么快…… 他手指微蜷，怕霍西看见自己，对秦秘书说：“推我到那边去，我想……抽根香烟。” 秦秘书亦看见了，她的唇动了动，片刻还是把上司推到一旁的过道。短短１０多米的距离，她觉得犹如千斤。她甚至是想哭。轮椅停下，她哽着声音道：“张总您其实可以告诉霍律师的……”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我是为了保护她才成为一个废人，再让她可怜可怜我……让她留在一个废人身边侍候，让她每日帮我擦那残破的躯体？” 张崇光自嘲地说着，心都颤了。秦秘书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一旁去了。张崇光就摸出一根香烟来，其实他是不能抽烟的，会让他的腿疼加剧，但有时实在忍耐不了，就像是现在一样，他需要一根香烟…… 方才，在看见霍西跟旁人一起。那股自惭形秽到了极点。他张崇光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人，如今却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壳子里，不敢出来……如此可悲可笑，又荒凉。第757章香烟在指间轻颤。他听见霍西走路的声音，她恢复工作以后，正式场合穿回了高跟鞋。清脆声音，反复回荡在过道里，也荡在张崇光的心头。香烟燃到指根，险些烫了手他才缓过神来，伸手将烟熄掉……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但是他坐着，又能望得了多远。至多，是从前的一半。即使如此，他还是固执地坐着，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霍西在做什么，想她，是不是在跟那个体面的男人相谈甚欢。一直想到心脏生疼，他才对着不远处的秦秘书淡道：“走吧！” 秦秘书走到他身后，要帮他推轮椅。张崇光手指却握紧了扶手，他的嗓音沙哑：“我想自己走。” 秦秘书微微弯腰，声音柔和：“张总您忘了郑医生的叮嘱了，他说这半个月您最好不要下地走路。” 张崇光没有说话，但是握着扶手的手指，又紧了紧。秦秘书知道拧不过他，于是只能上前一步，伸手让张崇光扶住……他用力攒得她手臂生疼，可见从轮椅上起身的那一刻他有多疼。片刻张崇光站稳，秦秘书轻道：“我扶您上车吧！” “不用！” 秦秘书不敢大意，她斟酌了下开口：“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外面现在下雨了……” 张崇光站得笔直，但身体却异常地僵直着。秦秘书知道说错话了。果真半晌后，张崇光压抑着声音说：“你是怕我滑倒？在你心里我也是个废人，是不是？” 秦秘书心中叹息。她真是用尽心思哄了：“怎么会呢！郑医生都说了您只要坚持复健，也能恢复到从前……” 张崇光打断她的话：“能恢复到七八成？” 他的语气多少有些阴阳怪气。秦秘书特无奈，上司最近一段日子阴阳怪气太频繁了，似乎就是从霍律师回国开始吧！她心中腹诽，真不知道是腿上有病还是心上有病。她无奈放手，但时刻在后面护着。 “我不用你看着！”前面的张崇光背后似乎长了眼睛，如此说着。秦秘书只得回去推轮椅。张崇光已经慢慢走到商务会所门口，外面确如秦秘书所说，下着连绵细雨，绵绵密密的就像是细针一般，而地面上早就打得湿亮。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只有短短的10米距离。但地是湿滑的。背后传来秦秘书担心的声音：“张总，我扶着您吧。” 张崇光说不用，他就那样撑着自己，近乎全部力量都放在了右腿上……可是即使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是又怎么会一样？很明显的不同。雨一直下，张崇光在前面艰难而固执地走着，秦秘书就在他身后，她控制不住自己眼含泪水，眼圈热得像是全部的情绪都要漫出来，但她不得不忍住，因为她只是一个秘书，她只能无条件服从上司的指令。前面，张崇光终于走到车边。他喘着气扶着车门，事实上他的左腿已经不停在颤抖，疼痛剧烈。司机在开小差呢。秦秘书快步跑过去，顾不得雨水打湿了她的套裙，她给张崇光拉开车门……司机激灵了一下，连忙跑下车帮着扶人上车，忙不迭地道歉：“张总不好意思，我一时没看见您。” 张总脾气不好，但是薪水高，足够养活他一家老小。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张崇光没有责怪，他艰难地将自己挪到车后座，表情淡然：“没事，开车吧！” 司机又打了招呼。他帮着秦秘书将轮椅放到车上，又悄悄请秦秘书给他美言几句，秦秘书压低声音说：“快开车吧别整这些没用的，张总今天心情不好。” 司机知道她最灵了，连说好，就绕到前面上车。秦秘书亦上了车。就在车子就要开走时，霍西跟方才那位男士出来了，霍西来时车在路上坏掉了，对方是律界熟人跟她谈个合作的。他想入股英杰律所，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其二是因为他单身霍西也是单身，他想追求她借着工作接近罢了。机会难得，男人自然而然地提议说：“我送霍律师吧！这会儿下雨也不好打车。” 霍西并没有看见张崇光，她看看雨势，再想想家里的小霍星，就点头微笑：“那就麻烦沈律师了。” 沈律师见她同意，内心欣喜，但是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还是矜持的，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地帮着霍西打开了副驾驶车门。霍西正待坐进去，余光却看见了另一侧的张崇光。车窗半降，雨水打湿车窗玻璃，那些水珠顺着滑下像是雨季里情人的眼泪，也朦胧了张崇光的面孔。他正静静注视她。霍西没有去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毕竟他们是前夫妻……但是绵绵跟她小声抱怨过说爸爸很少来看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视频，她想去看看爸爸，但爸爸总是很忙。霍西想，做不成夫妻，但孩子的情绪还是得顾及的。她想想便没立即上车，朝着张崇光那边走，沈律师是想要追求她的，即使对面男人是张崇光是霍西的前夫，他还是有风度地拿了把伞给霍西：“雨有点儿大，打上这个。” 对方跟自己律所是有业务往来的，又是多年熟识的朋友，霍西不能拂了人面子，就拿了伞过去。张崇光仍坐在车内，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见霍西过来，手里还拿着别的男人的伞，他侧头无声看她半晌才开口：“找着人了？这个看着不错！” 他说得平淡，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说着这些看似风轻云淡的话，内心有多么的自弃自厌。那个男人或许不如从前的张崇光，可却是如今的张崇光比不上的，至少他有事业又双腿健全，他可以给霍西开车给霍西献殷勤撑伞，等电梯时还可以走在前面为霍西先按下按钮。这种小事，他张崇光都办不到了。他的左腿无力，或许在床上都力不从心了，拿什么跟人比？霍西并不知道他内心丰富的活动。她轻声说：“只是合作伙伴。” 张崇光控制不了的阴阳怪气：“哪方面的合作伙伴？” 他一问完，气氛十分微妙，前面的秦秘书简直想钻地洞进去……即使霍律师真找男人了，那这种话也不是张总能说的啊。真的是阴阳怪气到了极点。霍西也气到了。他们大半年没有见了，上次在机场他也挺心平气和的，没有想到这次见面会是这样，她压着情绪低声说：“张崇光，能不能不那么幼稚？” 他没有说话，黑眸幽深地瞧她。霍西暂时不想跟他谈孩子的事情了，她撑着雨伞往后退了一步，正巧那位沈律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有种并肩而立的即视感。这样登对的画面，又刺激到了张崇光。他盯着他们，话却是对着司机说的，语气达到了冰点：“开车！” 司机亦是大气不敢出一下，迅速将车开走。黑色房车缓缓驶过，溅起一地的水花，甚至打湿了霍西的衣裙……她没有在意，就只是静静地站着。许久，那位沈律师在她身边轻声问道：“你还爱着他，是不是？” 第758章霍西怔了一下。她是不是还爱着张崇光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从头到尾她霍西只爱过张崇光一个男人，即使她跟张崇光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别人再好，也无法取代。那些甜蜜的、伤痛的回忆，都是张崇光带给她的。霍西不想跟旁人说私事，再说她也是个女人，对方问这样的话，明显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霍西怎么可能一无所觉，她斟酌了下说：“沈律师，我们的合作你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她自然不会再坐他的车子。霍西走到路边打车，才拿了手机沈律师过来了，他似乎是想捉住她的手的，但是约莫是霍西给他的印象比较干练，他倒底是没将对付小女生的那招使出来，而是很有风度地说了一句：“先不提这事儿，我先送你回去。” 可是霍西是什么性格啊。明显这位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并没有那样密切的男女关系，霍西拒绝了他：“我自己打车吧！合作的事情到此为止。” 她近乎是不近人情，那位也有些恼了。他脱口而出：“霍西，我哪里比不上他？过去或许比不上，但是现在他都这样了……” 说到关键的时候，他蓦地住了嘴。张崇光的腿，是B市的禁忌，从来没有人敢公开谈论。因为霍允思说过，话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就让谁的公司从B市消失，他霍允思说得到做得到。霍西并没有发现他未尽的话，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上了车子。沈律师站在那儿，手指微蜷。他不愿意放弃霍西，但现在他把她给恼了，暂时肯定是没有希望了，他便想着先跟她谈合作，等到相处多了再谈其他。但是次日霍西就出差了。出差前的一个晚上，霍西照顾完几个孩子，她站在卧室的露台上很久，才拿了手机发了消息给张崇光她是鼓足勇气发的。因为她不知道，张崇光现在是什么想法，他是不是还和之前说的那样，愿意一起照顾三个孩子。若是他不同意，那她想，她得想着方法去安抚孩子们。那边。张崇光回去后，秦秘书就找来郑医生给他热敷上药，折腾了一气儿总算是缓了些下来，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信息。霍西说她要出差，她说绵绵很想他。张崇光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他仍是沉浸在沮丧里，但是这条信息也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不单单是霍西的前夫，还是三个孩子的爸爸。绵绵很想他，短短五个字，让他心都要碎了。半年了，他一次也没有见过绵绵，因为不想让霍西知道他的情况所以孩子们都瞒着，能瞒一年半载难道难瞒到一辈子吗？张崇光想，或许是该面对现实了。霍西不属于他的现实…… 他拿了手机，轻轻输入了一个字，完了他自己有些恍惚…… 第759章张崇光看着信息发送成功。他心中有些后悔，但又似乎不后悔……他不知道他跟霍西的未来是什么，但是现在他不能不顾忌孩子们的心情。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他们太久。可是，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霍西总有一天会发现他的腿瘸的真相，到时，她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张崇光想他该有个选择。当初他决定放她走，那么就是真的放她走，没有理由为了一条腿就绑住她一生。秦秘书看出他心情不好，也猜出跟霍西有关。所以郑医生处理完后，她先送人走，再回来时就听见张崇光淡声开口：“帮我找个女人。” 啊…… 秦秘书有些愣住：找女人？张总是个正常男人没有错，但是腿伤成这样他又是十分骄傲的，万一找个女人不大行，那…… 她久久没有回应，张崇光皱眉：“想什么呢！……帮我找个人，要有点儿身份地位的，条件随便她开，期限两年。” 秦秘书毕竟跟他好些年，这时，也猜测出他的心意。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张总，是找人假扮您的女朋友？” 张崇光没有说话。他只是轻抚沙发扶手，默默地在想：两年，应该差不多了！那时，他跟霍西之间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会释然吧！ …… 霍宅。霍西静静看着张崇光的信息，看了许久……她想起白天的偶遇，他对她说的那句阴阳怪气的话来。他能想通，霍西总归轻松些。她想，明早告诉绵绵跟睿睿，他们应该会很高兴。夜深，霍西的作息时间是早就到了的，但是她站在露台上却久久未动……她站的这个地方，多年前她也曾经站过，而张崇光亦站在他卧室的露台上凝望着她。那会儿，他才从国外回来。他们还没有在一起。霍西低头苦笑，沈孟飞今天问她还爱不爱张崇光，她没有回答，但是现在在夜深人静时她骗不了自己，有些感情一旦碰触就是一辈子。只是，她不愿意再爱他了。霍西幽幽注视着对面的露台，终究没有去推开相通的门。她缓缓转身，缓缓走进自己的卧室。次日，正好是周末。绵绵一大早就跑到这边来看妹妹，她趴在小婴儿床上看着小霍星，一会儿忍不住偷偷把妹妹抱了起来。她年纪小，抱着吃力。小霍星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她还晃着两只小胳膊努力圈住姐姐，笑出几颗雪白的小米牙，口水撒撒的。绵绵亲亲她，就像是亲小洋娃娃一样。小霍星吱吱地笑…… 霍西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见，绵绵不舍地将妹妹放了回去，她知道霍西要出差便说：“妈妈你不在家，我跟张睿会照顾好妹妹的。” 霍西走过来坐到床边，把绵绵拉到怀里。这半年来，绵绵也很少见她，就有些依赖地靠在妈妈怀里。霍西轻抚她的小脑袋，很温柔地说：“待会儿妈妈送你跟睿睿去爸爸那儿。” 绵绵一呆。半晌，她才压仰住喜悦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 霍西亲亲她：“当然是真的！你跟睿睿去说一下，收拾出小行李待会儿妈妈就送你们过去。” 绵绵确实是很想张崇光了，虽然经常打电话，但到底和见面不同。她跑了几步又回头，小脸红扑扑地问霍西：“我能把妹妹也带过去吗？” 霍西想了想：“把吴婶带上应该可以。” 绵绵高兴地跑出去，跟睿睿说这个好消息了，小张睿一如既往的高冷，明明心中高兴面上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霍西开车送人时，都忍不住调侃了儿子几句。小张睿开始有些羞恼，但是后来他见着妈妈的神情是那样地愉悦，她看着特别自信神采飞扬，班上小朋友的妈妈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又情不自禁满足。他觉得，这样的妈妈很好。妈妈高兴，他也就高兴了，他愿意暂时原谅爸爸。 …… 一个小时后，霍西的车驶进张崇光住的别墅。仍是从前那一幢，仍是从前的风景，下车时霍西看见别墅侧后面那片枫林，春天，还是嫩绿色的。绵绵跟睿睿已经开门下车。两个孩子回到从前的家里，没有立即进去，都站在外面不出声。霍西把小霍星抱出来，吴婶也提了小婴儿的用品，大包小包的。霍西柔声说：“怎么不进去？” 小张睿开口：“爸爸好像不在家！” 他才说完，别墅里就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秦秘书。秦秘书留下是张崇光的意思，家里的佣人总归不如秦秘书灵光，怕他们说错话露个馅。说起来，秦秘书跟霍西也有大半年未见了。此时故人归来，她心中总有些触动，眼眶一热却是强忍着的：“霍律师，张总昨晚喝多了，痛风又发作了，现在人在楼上休息……” 她说得欲言又止。霍西明白地点头：“行，我把孩子们交给他，待会儿还要赶航班。” 秦秘书知道她误会了，但又不好挑明。她拿了小霍星的行李，带着一行人上楼，再次踏进这座宅子，霍西的心情很复杂……她上次来还是因为拿证件，跟张崇光产生了不快。一转眼，这么久过去了。霍西收拾好心情，淡然自若地上楼，有过去的佣人看见她自然地叫太太，霍西轻轻摇头：“还是叫我霍小姐吧！” 佣人有些紧张，知道是说错了话。秦秘书边走边说：“霍律师您别介意，别墅里一批人都没有换过的，她们也是念着过去你的好才这样叫。” 霍西当然不会怪罪，她淡笑一下。到了二楼，张崇光确实还在家里面，也确实是痛风发作了，身上穿了套深色居家服，人靠在沙发上显得懒懒的。秦秘书带人进来，他便抬眼，一眼便见到霍西。目光深邃。霍西亦是，两人目光胶着，良久张崇光嗓音微哑：“昨天的事情，抱歉。” 霍西注视他。半晌，她弯腰将怀里的小霍星放进他怀里，当她靠近时，他能闻到她发梢淡淡发香……让人贪恋亦让人心碎。怀里的小霍星，乖乖在他怀里，睁着萌萌的大眼睛。霍西放手时，低低问：“怎么总是痛风，你从前也没有这个毛病。” 第760章张崇光没有想到霍西会这样问，他那样善于交流的人，竟然也一时怔住。气氛凝住。半晌，他才轻声开口：“也就是这两个月得的。” 他们和平相处，霍西还是很愿意关心一二的，她轻轻抚摸了下小霍星的身子，说：“那就少喝点儿，注意一下身体。” 她说得自然，张崇光忍不住反问：“你还关心我？” 霍西身子微微僵硬。半晌，她直起身体简单地跟他交待了下绵绵跟睿睿的课程，语气很平和但也是保持了距离的，她说了约莫两三分钟，张崇光就一直安静地听。他怀里的小霍星，安静地贴在怀里。小家伙似乎天生就知道这是爸爸，睁着乌黑乌黑的萌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张崇光忍不住伸手，轻碰她的脸蛋。软软嫩嫩的，带着小孩子的奶|香味。小霍星八九个月了，已经会叫人，都不用人教就自然而然地叫了爸爸……张崇光红了眼睛。绵绵跟睿睿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有霍西在，两个小孩子总是放不开，都拘着呢。霍西看秦秘书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又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起居室里只剩下张崇光跟秦秘书，还有三个孩子。一会儿，楼下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应该是霍西离开了。秦秘书看几个孩子拘着，便含笑说：“我去弄些小点心跟果茶上来，下午绵绵跟睿睿的课，我去送，这会儿先玩会儿吧！” 绵绵是很想念张崇光的。她在一旁轻轻抱着爸爸的手臂，一副依赖的样子，睿睿还生着他的气呢，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张崇光悄悄挪了下腿，小霍星压得他腿有些疼。他跟睿睿说话，小孩子别别扭扭了好半天，终于愿意跟爸爸说话，不过总归不如从前亲密……张崇光有些心酸，但他无可奈何。他一直抱着小霍星坐着。时间久了，小霍星想下来让人抱着走走，穿着小花碎裙子的身子扭来扭去，萌萌地看着爸爸。小张睿平静地说：“她想学走路。” 张崇光身子一僵。才9个月，是能让人托着走一走了，可是他的腿根本支撑不了……他想开口跟儿子解释，但是发现喉咙像是堵住一样。此时，张崇光觉得自己悲凉。他若是想陪着孩子们，那就必须对全世界坦诚，对霍西坦诚他是个废物，是个连路也走不了的废物。小张睿看他不动，便嗡声嗡气地问：“你的腿还疼吗？妈妈都说了让你少喝一点酒。” 张崇光心中触动。半晌，他轻声问：“你希望我听妈妈的话？” 小张睿没有出声，他只是从张崇光的怀里抱过小霍星，两手撑着小家伙的手臂，让她在地上挪着小脚丫子。即使只是动一动，也足够小家伙开心。小张睿轻声开口：“你不注意老是腿疼，都抱不了妹妹。” 张崇光心里颤着，半晌他问：“如果爸爸的腿一辈子都好不了，一辈子都在疼，那你还愿意叫我爸爸吗？” 小张睿蓦地抬眼…… 第761章张睿毕竟年纪小，心中藏不了事，他直接问：“那你会一辈子好不了吗？” 张崇光目光深邃。他完全是用男人的方式跟儿子交流：“或许会。” 张睿比绵绵小几岁，但是比绵绵成熟。闻言，他抬眼盯着张崇光的腿看，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来……良久，他开口声音小而坚定：“万一好不了，那我会替你照顾妹妹。” 说完他继续陪着妹妹。而张崇光眼底一片湿热，他不知道当初是不是选择错了。孩子们都很乖。午饭张崇光下楼陪他们吃过饭，几个孩子都有习惯会午睡，下午秦秘书送了绵绵跟睿睿去辅导班，楼上就剩下张崇光照顾小霍星。佣人想接手，但张崇光说不碍事儿，坚持自己照顾。傍晚时候，彩霞满天。公司来了个电话，挺重要的，张崇光接了以后去书房办了一点儿事……小霍星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玩，张崇光给她丢了好几个爱玩的小玩具。院子里响起汽车声音。张崇光听电话入神，竟然没有发现……楼梯间开始响起脚步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霍西来得急切，因为霍震东病重了，一个电话她从外地赶回来。甚至来不及计较他们离婚，直接进了主卧室。卧室里，小霍星穿着小裙子坐在地毯上正玩着呢，地上散了一大堆玩具还有照片……开始时霍西并没有注意到，但是走近时就发现异样。那些照片都是这大半年来，她在国外的场景。广场、公园，商场……各种地方。每一张都是她！小霍星还在呀呀地玩着，霍西则是怔怔地……一张一张翻看那些照片。卧室门口，响起轮椅声音。在看见霍西时，张崇光意外：“你怎么回来……” 话未说完，他注意到她手上的照片。空气，一阵静默。许久霍西才轻声开口：“张崇光，分开的时候你也说过……” 张崇光打断了她的话。他推着轮椅进来，面上没有表情，亦是很平静地告诉她：“不过是当时放不下的无聊行为，不算什么的！……霍西，我有女朋友了。” 这是霍西没有想到的。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为难，张崇光就推着轮椅过来，弯腰将那些照片全部捡了起来，交给霍西：“这些只不过是没来得及处理。” 霍西注视他。张崇光很淡地笑了下，他甚至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给霍西看了张照片……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不但漂亮还有气质。他说：“最近才相处着的，所以，你真不用担心我再缠着你。” 霍西没去管那些照片，也没有去怀疑张崇光的话。因为她现在要带小霍星去医院。可能霍震东很可能……熬不过这几天了。她对张崇光说了这话，约莫是太紧急了，张崇光脱口而出：“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他话未说完，冻结在嘴角。他怎么会说出开车的话，他现在甚至还要靠轮椅辅助……竟然还说要送她。这一刻，张崇光终于清醒。他的手掌蜷紧松开，复又握紧，他听见自己木然的声音：“霍西我有女朋友了，还是不方便过去。” 第762章张崇光说完，自己都恍惚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软弱的男人，因为一点点可怜的自尊心，竟连霍震东最后一面都不能去见，若是可以，他真的想抽自己几个耳光。霍西亦是一愣。她是真没有想到张崇光能避嫌到这种程度，他们是离婚了，但是小时候爷爷也是很疼张崇光的。记得小时候张崇光生病，爸爸妈妈不在B市，是爷爷守了他一天一夜。霍西有些失望。但她没有说什么，抱了小霍星离开。小霍星不太愿意，搂着妈妈的肩膀呀呀地叫，那双乌黑的眼萌萌地瞧着张崇光……水汪汪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粑粑……粑粑……” 张崇光的心都痛了，他的手指紧握，骨关节都用力得发白。片刻，霍西离开他的视线。楼梯间响起脚步声，走得很快，也很急…… 张崇光的身体蓦地倒在轮椅上，他大口地喘息，那种窒息感在瞬间袭卷了他全身，这时楼梯间又响起脚步声，这一次是秦秘书。秦秘书在楼下已经听说了。这会儿，就有些着急。她正欲开口，张崇光语气淡淡的：“帮我打个电话，叫她过来，我需要她陪我演一场戏。” 秦秘书当真为难，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去打这个电话。明明这几年张总过得很不好，若是告诉霍西，或许他们……还有可能！而这一场戏演下去，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有可能了。秦秘书犹豫再三还是劝了下：“张总，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 张崇光坐在轮椅上，他的语气浅淡凉薄：“你一定觉得霍西知道真相，我还有机会。但那是机会吗？那不是……那只是怜悯和同情，我不需要怜悯，我也没有办法去想象霍西整天侍候一个废人。” 秦秘书忍不住道：“您不是！” 张崇光垂眸注视着那条左腿，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怎么不是呢？哪怕有一天他能走得跟正常人差不多，但是他腿上的那些伤，却永远残存不堪。他握紧拳：“按我说的做！” 秦秘书没有办法，只得打了电话。 …… 霍西赶到医院时，霍震东才手术完，人送到了重症病房。霍绍霆跟温蔓守在外面。家里的小辈们也都赶了过来，都默不作声站在过道里……看见霍西过来，温蔓迎上来，轻声说：“你明珠姑姑正赶过来，陆幽已经去机场接人了。” 温蔓虽是儿媳，但她对霍震东的感情很深。此时不免难过。她抱过小霍星，贴着小婴儿的脸颊，似乎这样的温热能让她好过一些。霍绍霆虽难过，但总比温蔓来得坚强。他揽过温蔓的肩很温柔地说：“自从前两天妈离开，爸过得总不如意！……如果这次当真过不去，我想爸也不会遗憾。” 闻言，温蔓却更难过了起来。霍震东怎么不遗憾呢？手术前绍霆去签字了，霍震东短暂清醒过，当时是温蔓陪着他的。霍震东近乎昏迷，他闭着眼睛却仍是不忘记一个名字。张崇光。因为霍震东知道，别的孩子都会回来，但是崇光不会回来了。霍震东念念不忘。他反复地叫着张崇光的名字，后来睁开眼睛见到温蔓，就拉着她的手喃喃地说：“把崇光找回来！你们不找，他怕是永远不回来了，他除了家里还能到哪去啊？” 霍震东说完，再度昏迷。这会儿，温蔓则是难过到了极点。霍允思倚在墙壁上，咬了咬拳头，安然知道他心里不好过一直陪着他。片刻霍允思拿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正是张崇光的。意想不到的是，不等他要求张崇光就径自开口：“我马上就过来医院。” 霍允思亦是意外。半晌他才放下手机，对霍绍霆温蔓说：“他一会儿过来。” …… 张崇光赶过来时，霍震东的身体出现异样，医生再度将人推进抢救室。但是效果不理想。半小时后，主治医生从里面出来，他摘下口罩对霍绍霆抱歉地说：“霍先生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有时间，如果可以的话告别吧。” 霍绍霆手指微颤。温蔓靠在他的肩头，已经是泣不成声。半晌，霍绍霆才压抑着声音说：“都不许哭，都进去好好地跟你们爷爷、太爷爷告别。” 可是他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的眼角滑下热泪。数十载的父子情，说断就断了，哪能不伤心？最先进去的还是他跟温蔓，抢救室的医生跟护士都撤了，只有抢救的管子仪器还在，发出微弱电流声音。霍震东已经是弥留之际。约莫是人即将要走，脑子会有最后的清明，霍震东睁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他喃声问：“明珠跟陆谦呢？怎么不见他们？” 霍绍霆弯腰，附耳告诉：“他们正赶过来，飞机已经落地了。” “来了就好！” 霍震东不停重复这句话，他还是渴望见到爱女的，明珠不聪明但好在这些年过得算是如意，陆谦那小子总算没有负她。霍震东微微闭眼。霍绍霆低头，眼角全是热泪，他虽想多说几句但也知道霍震东时间不多了……他忍痛将儿女们都叫进来，跟霍震东道别。 “别哭！都不要哭。” “绍霆……我马上就要见到你妈妈了，这两年我很想她，可是她总不到我梦里来，我生怕呀去得迟了她在下面过得不好，那怎么办？所以我还是早点儿去陪她吧。” “你们都不许伤心，我好着呢！” …… 每个人都眼含热泪，但都没有哭出来。这时明珠跟陆谦赶了过来。陆幽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忍不住抱着霍震东哭了，霍震东艰难抬手碰她的头发，这孩子多像明珠啊！可惜，他看不见她嫁人了。 “爸！” 霍明珠喉咙似堵住，她虽知人有生死，但仍是接受不了。霍震东离世，那么她跟哥哥就再也没有父母了。霍绍霆走过来，轻轻揽了揽她的肩：“明珠，坚强点儿。” 明珠忍不住抱住他痛哭：“哥！” 霍震东已经到最后大限了，他的目光盯着霍西，他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霍西知道他是想问张崇光。她连忙半跪着附过去，含着热泪：“他一会儿就过来。” 霍震东紧闭双眸。就在众人以为他熬不到时，医院过道的门打开了，秦秘书推着轮椅快步过来，赶在霍震东咽气之前见了最后一面。 “爷爷。”张崇光握住了冰凉的手。霍震东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勉强地睁开眼睛，看着张崇光……的左腿。他的唇努力动着，想发出声音。他想说，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