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给我。”炎奴忽然说道。 冯先生错愕。 沈乐陵咯咯笑道:“就是炎奴神藏穴里的护身水符。” “老鬼,你也凝结一张本命符给炎奴,他以真气灌注,你定期回收里面的元气,如同吃了补元神丹。” 冯先生眼睛一亮:“真的可以?之前我还只是猜测,所以你的磅礴元气,都是靠那水符得来的?” 沈乐陵点头:“没错,但你也得拿出三分之一的本源来。” “这……”冯先生都快哭了:“不是,我的鬼体本源被重创了,你没看到吗?我用法力凝结护身符,防身效果绝不弱你。” 沈乐陵白了一眼道:“又不是要你的防护能力。” “主要是得能快速吸取真气,并且容量够高。” “你若只用法力制符,连炎奴两成真气都吸不完,就会爆炸。” 冯先生一想是啊,炎奴真气太多了,还非得用本命符才能吸。 他哀叹一声:“我的鬼体本源已经受损两成,再少整体三分之一,缺失过半,岂不是无法突破境界了?” 沈乐陵知道身体的本源受损,修行速度、施法能力都会下降。 如若缺失过半,天道会将其当做不完整的生灵,继而无法突破境界。 不过没关系,沈乐陵笑道:“本源分化出来而已,放在别人体内,不还是你的?你想突破时,收回来就是。” “也只能如此了。”冯先生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将手中鬼体宝剑,直接炼化成一团火焰。 这火焰阴恻恻的,飘摇着紫色的幽光,乃是一部分本命鬼火。 他仔仔细细将其凝结成一团火符,射入炎奴体内的灵墟穴,与神藏穴的水符遥相呼应。 做完这一步,冯先生萎靡不振,鬼体闪烁不定,越发缥缈,好似烟霞。 第44章 捅马蜂窝 “此符不是护身的,而是护心,它能保护你的元神……唔,你没有元神,它保护的是你的魂魄与大脑。”冯先生虚弱地说着。 沈乐陵一笑:“不错,炎奴你的心灵没有任何保护,上次在茶山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睡着。” “多谢!”炎奴咧嘴一笑,马上坐在野地的田垄上修炼。 这回,他有两个消耗真气的符了。 一青一紫,一水一火,一阳一阴。 炎奴以真气灌注,仅仅一个呼吸,就把真气用尽了。 “好快!”这是炎奴的想法。 正要去找草,沈乐陵已经递过一把给他,这是沈乐陵用草籽培育的。 一路过来,沈乐陵随手收集了很多草籽,毕竟身边有炎奴这么个吃草大户,且经过上次大战没有草吃的窘境。 身为‘种树能手’,沈乐陵准备多研究研究,生发羊草的法术。 “呼!”炎奴吃过之后,真气爆满,四千六百八十七年功力。 “好浪费!”这是冯先生的想法。 大部分真气并没有被水火二符储存住,而是逸散出来,回归于大自然。 冯先生与沈乐陵,站在炎奴身边,都能感受到元气忽然浓郁起来,连忙开始吸收。 “好厉害!”这是黄半云的想法。 他感受不到元气,但是拿修仙者的本命符来修炼真气,本身就很离谱了。 更奢侈的是,沈乐陵竟然直接给炎奴吃掉一把龙刍草。 “炼垂治真炁是不是非得要龙刍草?”黄半云不禁问道。 “对……嗯?”沈乐陵反应过来:“龙刍草?” 黄半云说道:“就是你刚才递给他的草啊。” “……”冯先生与沈乐陵都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黄半云神色凛然,以为问到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立刻说道:“抱歉,是我多嘴了,你们不用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你……”沈乐陵用一种很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他家猴子都懂了,黄半云竟然还以为有龙刍草? 黄半云以为他们觉得自己心怀鬼胎,连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我,以后我都不会问功法的事了。” 冯先生倒是很快释然:“你家里没有修仙者吧?” 黄半云摇头:“没有……算上我,才是第三代士人。” 沈乐陵也明白了,黄半云对于修行界的事,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去相信,一个人能吃草炼气,那太离谱了,只能选择相信龙刍草的设定。 这一点,乌龙老狗其实也一样,他根本不知道逆天之姿的事,再加上见识少,所以到死都相信龙刍草的存在…… 这其实不是蠢,而是在他们的认知中,如果去觉得那是普通的草,更蠢。 关于草环的事,乌龙到死都还解释了一波,对此黄半云坚信不疑,也以为自家猴子捡到了龙刍草。 “嗯,小友,有些事,以后你会慢慢懂得。”冯先生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他安心地凑在炎奴身边,吸收炎奴逸散出来的元气。 沈乐陵也在吸收,说道:“原来炎奴修炼时,有这么多元气往外散……” “可惜了,这样吸收,效果是最差的。元气的消散速度太快,会顷刻间稀释到整个世界中。” 冯先生嘀咕道:“下次应该给他弄个阵法,让他在阵法里修炼,然后阵法还能吸收他逸散出来的元气。” 沈乐陵偏过头:“你会阵法吗?我不会阵法,听说很难。” 冯先生吃惊道:“阵法有什么难的?无非就是乾元星斗轮流排列。” “不难?你不要太装!难道你阵法很厉害?”沈乐陵回忆道:“当初我忽……我和人论道,那人说一般人不要去研究阵法。” 冯先生哑然失笑:“他说的没错,是你理解错了。学阵法很难,最大的难处,就是贵。” “贵?”沈乐陵有些懵逼。 冯先生无奈道:“一名阵法大师精心调配阵图,以石头布阵,也不如一名阵法学徒,拿着金子照图摆放……” “这是什么道理?”沈乐陵想不通。 冯先生摊手道:“反正就这个道理,要不怎么说一般人别研究阵法呢?用不起。” “世间第一的阵法,在蓬莱岛。世间第二的阵法,在始皇陵。” “人皇都休想找到蓬莱岛,真仙都别想进始皇陵。” 他们聊着,时间很快过去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炎奴重炼了八次,功力高达九千一百三十四年。 因为前后生灭了很多次,所以泰皇功的重练速度比以前快了,但快得不多。 不过不练还不行,泰皇功的真气不会跟着吃草恢复,而没有泰皇功,他的真气品质低了两级。 “不行了,火符和水符都满了。”炎奴朝冯先生说道。 冯先生手一招,火符映现在炎奴胸前,轻轻触碰,冯先生顿时爽到飞起。 “嘶!” “这和吃仙丹有何区别!”冯先生嗨到不行,这一下吞吸了两百段法力,里面还有剩余。 沈乐陵也吸取了一波元气,神采奕奕道:“早不就和你说了,相当于吃仙丹……” “唔……”冯先生接纳完元气后,很快就又神情萎靡。 元气虽然比很多丹药都充足,但是振奋感却只有一瞬,不像丹药那样持久。 冯先生目光黯淡道:“可惜,元气只能补充法力,我的本源受损,非香火不可弥补……” “你还有后人吗?”沈乐陵询问。 冯先生恨声道:“没了……一个都没了,张家灭了我满门。” “我是最先被杀的,这才有机会被祭祀为鬼。” “也正是我变成了鬼,张桐反而留了我一命,将我封印在铜契里,镇守张家。” 沈乐陵询问道:“你看你道术精湛,生前恐怕就不是无名之辈吧?对了,一直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冯先生傲然负手:“冯脩,冯君游!” “吾十五岁时就名动江湖,十七岁入山修道,结交玄士无数,人称弘农酒徒!” 然而场面寂静,半晌沈乐陵才说:“冯君游?不认识。” “……”冯君游眼神黯然。 黄半云忽然说道:“弘农郡?” “你知道?”冯君游连忙追问。 黄半云摇摇头:“我从未听说弘农郡有姓冯的士族。” “唉!才消亡五十年,就无人记得了吗?”冯君游仰天长叹,神色悲戚:“世间再无弘农冯氏啊……” 炎奴拍了拍他安慰道:“我记得你不就行了?” “……”冯君游心说这管什么用啊。 他悲伤地立在空中,月冷风清,只觉萧瑟。 声音幽怨犹如鬼哭:“七十年前旧酒徒,如今不复在江湖。奈何一夜西风里,吹作秋声满地无。” 炎奴听不懂诗,困惑道:“张家为何灭你满门?” 黄半云也问:“是啊,什么仇什么怨,士族之间的事有必要灭人满门?这种行为岂能为士林所容!” 冯君游微微摇头:“其实我不知道……张家与我冯家没有仇,甚至曾是世交。” “啊?那为何……”众人都有些惊讶了,没有仇,灭人满门? 冯君游低头思索:“想要灭掉豪族,往往是先除了所有修士,然后再灭凡俗后嗣。” “五十年前,我在山中修道,张桐来找我喝酒,当时他比我高一个境界,再加上两族世交,我当然不会拒绝。” “结果喝着喝着,他就把我杀了……同时被杀的,还有冯家的其他几个修士,他们修为还不如我。” “之后就是张桐让我的家人,将我祭成鬼。香火塑造鬼体需要七天,等我苏醒时,冯家已经灭门了,鲜血染红了庭院。” “当时张家很多人,还有张桐都在场,他见我成形,很快将我祭炼到法器中。” “所以整件事,对我而言,就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忽如其来,等我回过神来时,什么都没了。”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杀我全家,也许练了什么邪功?” 大家都听怒了,张家这也太狠了。 先灭修士,再灭族人,还要把人练成鬼。 直到死之前,都还友好的喝酒,这完全是借助信任,把别人害死。 “也许恰恰就是没有仇,所以才能接近你,凭借信任灭了你……”沈乐陵呢喃道。 “怎么可以这样!”炎奴双目赤红。 黄半云最重恩义,愤然道:“这华县张家草菅人命到令人作呕,简直不当人子!” 他实在不太会骂人,不当人子,已然是他骂人最重的词汇了…… 黄半云最初见到炎奴连件衣服都没有,浑身上下都是伤疤。 就知道恐怕与当地的张家有关,有些豪强欺压乡里,凌性奴仆,这并不罕见。 只是没想到,张家一步步突破了他的想象,无论是灭冯家满门,还是随意屠杀百姓,都已经是无视国法了。 “我想现在就灭了张家。”炎奴直截了当道。 黄半云一惊。 有豪强欺压,而国法管不动的话。自然也会有人看不惯豪强欺压百姓,一怒之下便杀了豪强,亡命江湖。 黄半云的父亲,便是这样的人,以至于身为士人,饱读诗书兵法,却无法做官为将,只能在江湖上闯出个青州八侠之一的名号。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说哪位侠客能灭掉某世家的。 当今天下,为世家之天下,每一个豪族都牵扯极大,师徒门生、名流好友,官场人脉,这还没算修行界的牵扯。 能灭掉一个世家的,只可能是另一个世家。 炎奴只是平民,妄图灭掉张家,就如同去捅马蜂窝! “你想清楚了吗?若灭豪族,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地……”黄半云有些惆怅地看了眼那杆玄铁枪,又看了看炎奴。 炎奴坚定道:“我从不撒谎。” 沈乐陵咯咯一笑:“好哇,我们一起闹他个鸡犬不休。” 她被坏了道行,早就说过要张家后悔惹她。 冯君游就更别说了,直接道:“覆灭张家,我可以死。” 一妖一鬼一贱民,本来也没有容身之地。这里所有人,都要灭了张家,不是有仇,就是有血海深仇。 唯一可以置身事外的就是黄半云,沈乐陵看向他:“你体内的水珠,我可以收回,你想走随时可以。” 黄半云眉头一挑:“不必多言!炎奴救了我的命,又报了我的仇,他要灭张家,我定从之!” “吱吱吱!”他肩膀上的猴子叫嚷着。 炎奴咧嘴:“那好,我们一起去灭了张家。” 第45章 一目先生 众人决定覆灭张家,当即就要告辞。 眼见恩人要走,村民们纷纷汇聚过来,想要磕头感谢。 炎奴却叫住他们:“别跪!” 沈乐陵点头:“没错,千万别跪他,小心红尘火一泻千里,妖怪随随便便就会把你们吃了。” 村民们听到这里,才没有跪谢,旗山上可就有妖怪呢。 想到妖怪,他们看向旗山方向,惊异地发现,那里隐隐有火光冲天。 咋回事?有人放火烧山了?妖怪不灭火吗? 黄半云见状,激动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旗山犬妖已被他们除去,化为灰烬!再也不能害人了!” 村民瞪大眼睛,那条成精的野狗,为祸乡间十六年了,甚至从更早乌龙还是半妖时开始算,有三十年了。 如今终于被除了,不仅再也不用买那桃木符了,还报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仇。 “犬妖终于除了,请英雄们务必留下姓名。”缺腿农夫激动道,他的腿就是给狼群咬坏的。 沈乐陵嫣然一笑:“不必了,这狗有主人,是一名高深修士,恐怕正在寻我们报仇呢……” “啊?”村民们一听,这条恶犬吃人无数,竟然还有高深修士收下,甚至还有脸报仇? 他们都是乡野村民,不懂修士之间的事,但懂道理……他们就觉得这很没道理。 黄半云惊呼:“对了,那修士还不知道是谁杀的犬妖,请诸位务必保密。” “放心,我们什么都不说。”村民们十分感激他们,当然不会说。 冯君游飘过来,淡淡道:“说不说都一样,这事都不用打听。” “犬妖来之前一定是征求了主人同意,那名修士完全可以问张家,了解这次围剿的对象。” “退一万步,就算咱们先把张家灭了,这件事也还有一名知情者活着。” “谁?”沈乐陵问道。 “此次行动,算上张全,一共是六名顶尖武者。你们只杀了五个,还有一个负责去和犬妖报信,没有参战。”冯君游说着。 沈乐陵一惊:“犬妖独自赶过来,这个报信者来得慢,还在路上?” 冯先生摊手道:“谁知道呢,也有可能就和那名修士在一起。” “他们见到旗山的场面,自然知晓是谁干的。咱们躲不掉。” 炎奴将长枪往地上用力一竖:“不管他!我先灭了张家再说!谁挡我就杀谁!” “啊!”村民惊诧,灭张家? “你们不是被张家追杀吗?”村民急切道。 炎奴将长枪扛在肩上,往村外走。 “此一时,彼一时了!” 村民望见众人远去,方向正是华县城,意识到,炎奴这是要去给他们报仇。 他们想要劝阻,却又想起这些人神通广大,一个个不是妖啊就是鬼啊的…… 顿时眼眶微红,连连拜谢。 …… 三个时辰后,华县城外。 炎奴因为要赶路,修炼速度慢了一些,三个时辰下来,又破而后立二十四次。 四万六千一百七十年功力,让他的周天穴窍,熠熠生辉。 当然,常人看不到,至少得是灵妙期通灵彻视。 “你这身功力太过恐怖,在修士眼中,周天三百六十穴,好似天上群星璀璨。” 沈乐陵说着,手指微颤,在炎奴身上略施小术,布下一层隔绝。 她懂敛气之术,之前若不是受伤,逃跑时是不会有妖气留下的。 铜契在沈乐陵腰间挂着,冯君游从铜契中钻出一个头:“嗯,但还是能感觉到大概七十年的功力。” “多少?”黄半云瞪大眼睛。 沈乐陵咯咯一笑:“不碍事,来,换一身装束,我们进城。” 她手指拨弄,一滴滴妙水洒遍炎奴。 顿时那身藤甲衣开始变色变形,化为贴身的皮甲劲装,赤白相间。 又用草绳扎住炎奴的长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游侠。 “呼!”做完这些,沈乐陵又将几颗种子埋入地下。 微微念咒,大概半刻钟后,种子涨成豆荚一般形状,成长到半人高。 几片巨大豆荚连成一片,沈乐陵忽然喝令一声,豆荚裂开,一些细枝末节纷纷剥落,露出一辆车来。 她在车上挥手造出幕帘,坐了进去。 又向外撒豆成兵,造出十名藤甲兵,其中八名如炎奴一样,身上的藤甲变化,拟态成皮甲模样。 但还有两名却是趴在地上,变化成了两匹马…… “上车!” 木马拉车,八名甲兵护卫,黄半云手持缰绳,坐在马车右御的位置,炎奴扛着枪,坐在左御。 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往城里去。 “你的变化之术惟妙惟肖,为我生平罕见。”冯君游诚心惊叹。 “那当然!不然我二十年来如何立足江湖?”沈乐陵多次被说法术软绵绵,没有威力。 可实际上,她的变化拟态之术,绝对是有数的精湛,早已如冯君游的喝石之术一样,信手拈来。 只能说,各有所长罢了。 “驾!”马车径直入城,城门口的兵丁,问都不敢问。 没看到冷漠至极的两列甲兵吗?虽然马车比较朴素,但出行有卫兵的,就是默认不用交城门税的。 马车直入城北,一路上,城中景象并没有他们想象的萧条,相反还挺热闹。 总有人悬刀佩剑,三五成群。 这都是从各地赶来或路过的游侠,天下大乱,豪杰并起,有点本事的人都想出一份力。 他们一部分从门派中出山,一部分从南方赶来。有的是为了报国杀贼,有的是单纯想出人头地。 这些人的到来,要吃要住,拿着钱到处采买,继而让城中百姓得以生计。 不过即便如此,路边依旧有饥民,形态病弱,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或跪在路边插标卖首,或蜷缩于巷道咳嗽不已,亦或者已然倒毙于道旁。 “又有哪受灾了吗?”炎奴眉头一皱。 沈乐陵说道:“城中百姓往往没有田地,靠小本经营或给人做工为生。若世道不景气,有个什么三病五灾的,家里便会揭不开锅。” “再加上兵荒马乱的,年年都有从外地逃难来的饥民,这幅情景我走南闯北,去到哪都能看到。” 马车很快在距离张府最近的一处客栈停下,这里汇聚的游侠更多,一个个喝着酒高谈阔论,都说要让胡蛮好看。 沈乐陵拿出白银,让黄半云包下两间客房。 进了房间,冯君游这才从铜契里彻底飞出,眺望窗外,望气感应。 按照原计划,他们要先确定城中强者、高人的位置与数量。 不过此刻一看,却是感觉不对,整座城都缭绕着瘟疫气息。 “城中有疫病。”冯君游一眼瞧出,很多人都已经病气缠身。 只不过健壮武者比较能抗,表面才没什么事。而体弱的饥民,就先显现出来。 炎奴一惊,疫病?阿翁当初也重病一场,差点死了。 “那怎么办?有药可治吗?” 冯君游继续观察,挑眉道:“倒也不是很严重,就是传播得猛烈,全城到处都是,这家客舍里几乎人人都有。” “不过你有泰皇白玉功,染上也没关系。” “我是说他们!他们怎么扛过去?”炎奴指着路边饥民。 冯君游说道:“通常染上疫病,只要不撞上疫鬼……人体就可以自行化解。” “疫鬼?”炎奴发问:“你不就是鬼吗?你是说只要你这样的妖魔鬼怪不杀他们,就可以扛过去是吗?” “不是……”冯君游哭笑不得,急忙解释:“我是人……不对,我是鬼修,疫鬼是天道点化的另一种鬼,专门在疫病流行之地出没,吸死病人。” 炎奴茫然,沈乐陵指了指客栈另一片客房:“喏,那边就有一只疫鬼。” “哪呢?”炎奴看去,却连鬼影子都没见着。 “凡人看不见的,来,你拿着铜契,这是降鬼利器,可以帮你看到鬼神。” 沈乐陵轻轻抬手,铜契浮空而起,落入炎奴手中。 炎奴紧接着就感觉眼前一亮,有五道诡异而丑陋的影子,飘进一栋草屋。 “看到了!”炎奴急忙跟上去。 吸精血招里面的鬼,只是铜契最基本的用途,那还得看冯君游给不给面子。 铜契本身是一件法器,在修士手中有降鬼之力,感应到鬼只是其中一个功能。 冯君游被炎奴牵引着走,连忙钻进铜契,只露出一个嘴巴说道:“这客栈聚集了太多病人,人员复杂,正是疫鬼喜欢来的地方。” “这是五只鬼啊。” 炎奴看到五只怪物,有手有脚,状为人形,可全身光秃秃的,脸上甚至没有眼睛。 不,还是有一只长了眼睛,但仅仅长了一只眼。 冯君游解释道:“这其实是一只疫鬼,是由五份鬼体构成的‘一只鬼’。” “他们五个总是形影不离,其中长眼睛的那个,叫‘一目先生’,其余四个全都无法任意行动,一切都要听从一目先生的命令。” “并且还要仰赖这只眼睛才能看东西,因而统称这五只为‘一目五先生’。” 炎奴惊奇,跟进了屋舍,这是一屋通铺,里面躺了八个人。 有的人盘腿运功,有的人躺着睡觉,有的人躺在塌上呼吸沉重,哼唧咳嗽。 四只怪物排在一目先生背后,这让炎奴想起了自己排队领饼的样子。 待一目先生盯着一人时,一只怪物凑到安稳睡觉的男子身前,鼻子微吸。 “这是咱的香客,不许吃。”一目先生开口阻止。 于是那怪物退回来,另一只怪物又接近盘腿练功的男子。 “这是个恶人,不许吃。”一目先生再度阻止。 第三只怪物接近了呼吸承重,频繁咳嗽的男子。 “这是个好人,不许吃。” 说完这话,一目先生指着剩下的五人:“这五个既无大善也不作恶,普普通通,好像正等着我们吃。” 于是怪物们按照顺序去吸食剩下的五人,每有一个怪物吸一次,那人就变得虚弱,疾病加重。 眼看着有人鼻息减弱,即将殒命时,炎奴直接持枪扑了进来。 “吃我一枪!” 第46章 庞大家业 炎奴长枪直刺,捅中一目先生。 然而枪头穿透过去,感觉上好似只刺中空气。 炎奴催动真气也只能发出劲道,而这伤不到疫鬼。 一目先生瞥了眼炎奴,又看到炎奴手中的铜契,冷哼一声。 “这是个莽夫,我们走。”一目先生说罢,与四只怪物一块,腾飞而起,穿透墙壁飘出了屋舍。 炎奴连忙追出屋外,但一目五先生已然飞远,找不着了。 “可恶!” 炎奴四处都见不到那疫鬼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回到房间。 刚一进门,就发现沈乐陵也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他。 他不解道:“你们怎么不拦着?这只鬼都要把人吸死了。” “疫鬼受天道行事,刚才的事就和人吃饭一样,为天理,修士若伤害他会遭天谴。”冯君游摊手道。 沈乐陵补充道:“你没有染上疫病,所以他不会动你,疫鬼只会吸食染病的人。” 炎奴看着手中的长枪:“但我也碰不到他。” 冯君游摆手道:“疫鬼想对付很简单,你看你拿个铜契,他就吓跑了,生怕你是莽夫不顾天谴把他弄死……” “其实普通人想避免疫鬼吸食,只需要定期奉献香火就行了。” “拜好瘟神疫鬼,然后吃饱喝足,一般的疫病还是挺好扛过的。若是扛不过,看病服药就是。” “归根结底,有钱就没问题。” “可问题是没钱。”炎奴挠了挠眉心,看向外面染病的饥民。 全城都有疫病流行,然而穷人却只能忍耐,哪怕熬过去,也因为没有供过香火,而要遭受个什么疫鬼猎食。 说着,他的目光眺望着百丈外,一片奢豪宅邸。 其中一栋高大恢弘,占地极广,风格威严。还有一栋台高插汉,溪泉萦绕,清净典雅。 炎奴问道:“哪一户是张家?” “都是张家,他们族人众多,又有门生,住的地方自然就要大。”冯君游说道。 炎奴跃跃欲试道:“张家应该很有钱吧?” 沈乐陵白了一眼:“废话!你也是穷久了,不知道富贵人是何样的……” 说着她看向黄半云:“你也是士人对吧?” 黄半云抿嘴道:“是……半云家境贫微,为九品寒门。” “你家有多少亩田地?”沈乐陵又问。 黄半云老实回答:“千亩薄田。” “多少?”炎奴震惊地看过来。 他和阿翁在茶山堡种地时,才十亩田,而且田是张家的,他们要交很重的租。 阿翁走后,炎奴连田都没得种,日夜干些杂役,跳水劈柴打铁修屋。 黄半云竟然管拥有一千亩田,叫家境贫寒? “你不是寒门吗?”炎奴重新打量黄半云,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啊。 黄半云有些惭愧:“在下确实是寒门。” 沈乐陵笑道:“寒门也有‘门’啊,下下门第,也是‘门第’啊。” “名下定然也投寄了一些佃农耕种……不过他家确实混得不好,竟然才千亩。” 一股没见过世面的气息笼罩着炎奴:“千亩还不好?” 沈乐陵当即解释:“朝廷按照九品选士,根据不同的品级,士人可以获得田产。” “高得不说了,其中第九品就是赐田千亩……注意这只是朝廷赐的田,而且只是一个人的。” “各大家族本身就有很多良田,如若族中人才辈出,再加上不断兼并,名下田产是与日俱增的。” 黄半云拱手道:“姜老弟,我确实从小家境贫寒,只因我父常接济乡里,收租甚少。后又杀了当地一名欺压百姓的豪强,而亡命江湖,朝廷收回了他名下的一千亩。” “我从十岁开始,就只能靠着祖上传下的五百棵桑树,与二十亩鱼塘生活。” “现在这一千亩薄田,还是我长大后,出仕国家,朝廷新赐的。” 又是桑树又是鱼塘,炎奴都听懵了。 听了别人的家境贫寒,炎奴才知阿翁想要良田十亩,平安喜乐,自耕自足,是何等卑微。 到最后,炎奴更是听得愕然:“你还是个官?” 黄半云点点头:“是,平原郡书令史,负责传达太守与各县的文书,大概管十几个小吏吧。” “你当着官怎么跑过来除妖了?”炎奴十分茫然。 黄半云有些羞赧道:“呃……我虽为官,但日夜习武,只想为父报仇,两年前本打算是辞官的。” “然而太守知道情况后,言孝道为重,放我离去,留官休假,钱粮照领,不用上班。” 炎奴难以置信,认知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连九品的黄半云都如此,那被称为没落的张家呢? 他又低头看了看窗外,那许多病弱的饥民,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家到底有多少钱?”他眼眸微微发红。 冯君游想了想:“抱歉,我真不知道,反正五十年前,我家都有十五万亩良田,商铺过百。我俩家世应该差不多吧?” “太少了……”沈乐陵连忙摇头:“张家这些年兼并了许多乡村,光茶山堡就有五万亩良田,八百亩桑树林,而这样的庄园坞堡,张家有八处。” “这还没算他们在城中的产业……再加上一流门阀衣冠南迁,留下的空白……张家虽然官场上没落,但财富上是大为增长的。” “唔,我假扮马教头时,曾听张绪说,张家在城内囤积了可以坚守三年不出的粮食,还有药材、牲畜、兵器、铠甲无数。” “仅我所知就有这些,具体还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反正世家皆豪富,张家再没落,也有五百年的家业。” 炎奴长枪顿地:“就散了他这五百年家业!” …… 午间,黄半云和炎奴首先来到城东校场。 这里正在招募兵丁,有些人自知武艺粗陋,老老实实在一处排队报道。 还有些游侠,则围聚在一处擂台下,眼睛紧紧盯着台上。 台上耸立着一名铠甲少年,双拳滴着鲜血。 他眼睛半睁微闭,就好像在打瞌睡一样。 不断的有武者跳上台,刀枪剑戟往他身上招呼,但没有一个能抗住一拳。 有的原地瘫软,无力站起,被士兵抬下去。有的则受到一股刚劲,直接倒飞出擂台。 简直是换着花样地击败对手,让炎奴看得津津有味。 黄半云走过来低声道:“打听清楚了,他是张家的年轻一代的英才,十九岁二元淬体,练出了近三十年真气,是一流高手。” “前来投军的游侠,只要能接他一拳不败,就能成为军官,不用从小兵做起。” “坚持得越久,军职越高。” 炎奴问道:“哦,张家的,那我要现在打死他吗?” 这时怀里的铜契,微微冒出冯君游的嘴巴:“最好别,我们的目的是灭了张家,总得先把分散在各个坞堡的张家旁系族人,都召集回来,才好一网打尽。” 他们已经商定好了计划。 从招募入手,先接近张家负责军权的族人张奉。 然后炎奴找个机会,偷偷把他打死,由沈乐陵占据他的身躯,尝试掌控张家的军队。 毕竟想灭了张家,光炎奴厉害没用,尤其是沈乐陵和冯君游,都不宜蛮横出手,以免倒欠太多道行。 所以必须追求一网打尽,速战速决。 “唔,总之让他们重用我是吧?那我和这人打个什么程度?”炎奴眉头微皱。 黄半云一笑:“打平手就行,我正好和他实力差不多……老弟,我先上去给你打个样。” 说着,黄半云跳上擂台。 怎么说他也是一流高手,所以刚一上场,仅仅一个架势,对方就把眼睛睁开了。 “总算来个像样的。”那所谓张家的英才,当即与黄半云战作一团。 两人在擂台上,杀得那叫一个难分难解,各种精妙地招式看得让人如痴如醉。 底下围观的诸多游侠武者,忍不住喝彩。 这是两大一流高手的对决,而且是不用武器,徒手拆招,这更考验对真气的运用。 “好!”炎奴也看得入迷,觉得打得真好看! 大约半刻钟,黄半云主动停下,拱手道:“好武功,但没有必要打下去了,我的武功都在枪上。” 铠甲少年也微微一笑:“我的功夫都在剑上……你,很好,可愿为我张家客卿,投军报国?” “若不愿报国,我何必来此?”黄半云一笑。 这时一名黑色华服男子,缓缓走来,他正是张奉,除家主以外,张家的二号人物。 他鼓着掌笑道:“好,我张家又多一员悍将。” 黄半云跳下去,自报姓名,与张奉虚与委蛇,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铠甲少年立在场上,似乎因为终于热身,来了精神,扫视全场:“还有谁,愿意上来一战?” 铜契微震,表示:按计行事。 炎奴当即喊道:“我!” “哦?”铠甲少年期待得看向炎奴,在黄半云之后还敢上来,定然不凡! 炎奴走上台,一脸木讷。 铠甲少年见他半天不动,挑眉道:“还挺客气,那我先不客气了。” 说罢,他率先出手,一掌拍来。 炎奴抬手去挡,哪知道对面是虚招,身法一闪,来到炎奴背后! “好木啊……就这?”铠甲少年非常失望,没想到炎奴的破绽这么大,菜得太离谱了。 当下一招绵掌,印在炎奴背心。 炎奴瞬间被拍中,刹那间感觉到一股阴寒真气涌入体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股阴寒真气,瞬间被四万六千一百七十年功力荡平…… 乃至气旋一转,还自动反震出‘一小股’真气,荡进铠甲少年体内。 “什么!” “噗呃!”那少年瞪大眼睛,口眼鼻耳往外冒血。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炎奴,噗通一下软倒在地。 直到此刻,炎奴才转过身来…… 却只能错愕地看他死掉了。 第47章 攻占瓮城 炎奴正在按计行事,还在考虑如何与其周旋。 然而这张家年轻一代的英才,招式着实精妙。 突然一个滑步,趁炎奴不注意,死在了他身后。 一切发生得太快。 霎时间,全场陷入死寂。 在台下负手而立,欢喜又得一员悍将的张奉,笑容瞬间犹如被拍扁在墙上一样僵硬。 游侠们也一个个好似木雕般呆滞,直勾勾看着那具软泥般的尸体。 黄半云更是刹那间紧绷,脚指头弯曲抓地。 现场气氛凝固地仿佛大家连呼吸都停止了。 最终率先打破沉寂的,还是炎奴。 “我真不是故意的。”炎奴心里委屈。 “……”冯老鬼则停止了思考。 炎奴其实非常菜,如果不用横空烈轰的话,人家可以秀得他摸不着衣角。 泰皇白玉功自动反击,本来并不强,但四万六千一百七十年功力的应激触动,就不是一般人能碰瓷的了。 偏偏还是一股阴寒柔性的真气……但凡那少年练的是中正真气,直接泥牛入海,他也不会死。 怪只怪,炎奴不会武功。 “贤侄……”张奉终于回过神来,颤声呼唤擂台上的少年。 然而那少年,已然被自己加速回流的阴柔掌力,冲得经脉尽断,气血逆行,七窍流血而死。 他勃然大怒,张家招兵买马,年轻一代的英才也投入军中,正要在这乱世成就一番功业,结果就这么死了? 炎奴还说不是故意的,这谁能相信? 能把一流高手反震致死,谁敢说没用全力! 其实真要是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失手,把人打死了,张奉都能忍耐,他会借机恩威并施,降服一员猛将。 如此张家虽然没了一个少年英才,可也多了一位更强的英才啊。 但是刚才的情况,怎能是失手? 在张奉看来,更像是炎奴故意被一掌打中,借此对拼内功。 然后趁势全力反击,以精妙手段把人震死。 这是什么?这是圈套!这是蓄谋已久! “狗东西,敢下阴招!” 唰的一下,张奉跳上擂台,体表可以肉眼可见地看到真气流转,赫然是三元淬体。 仓朗朗他拔出宝剑,剑锋亮起青光,蔓延出三尺剑芒,凝而不散! “说!谁派你来的!” 张奉寻思既然是蓄谋已久,肯定是有人指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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