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成为空白。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古墓出土的史书,我们从哪获取远古史料信息呢? 所以,不能对司马迁要求太过苛刻,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所有。 陈景恪知道,空口白牙无法说服方孝孺。 所以,也没有想过要说服他。 他说这么多,其实另有目的。 “你推崇周礼,难道周礼就真的那么好吗?” 方孝孺反问道:“难道不好吗?” 陈景恪摇头,说道:“美好的恐怕不是真实的周礼,而是你想象中的周礼吧。” 方孝孺愣了一下,陷入深思。 换成以前,他肯定义愤填膺的反驳。 可朱雄英那一席话,已经让他内心产生了动摇。 所以,此时听到陈景恪的话,他不是生气,而是沉思。 陈景恪顿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你的天份极高,说一句读书人种子都不为过。” 方孝孺哪敢要这个称呼,就想谦虚甩掉这个头衔。 陈景恪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道:“你肯定了解过先秦时期儒家的所作所为。” “也研究过汉武帝时,儒家门徒对四书五经的解读。” “隋唐、宋元时期的儒学情况,你也当了然于心。” “你可知这几个时期儒家的区别?又为何会造成这些差异?” 方孝孺想说,那是古人对儒学的认识不深,程朱才是儒学真正的传人。 可这种贬低前辈先贤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而且他心底也确实很好奇,为何会产生这种差异? 于是就说道:“愿闻其详。” 陈景恪见他上钩,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儒家只是百家之一,列国的首要目的也是强国。” “为了传播学问,也为了与百家竞争,儒家的教义也以实用为先。” “他们还虚怀若谷,吸收百家之所长完善自己。” 方孝孺微微颔首,心中充满了对先贤的敬仰。 正是他们海纳百川,才有了儒学的强盛啊。 “汉武帝时期,天下大一统,朝廷需要重新建立一套,新的道德伦理体系。” “先贤们开始围绕朝廷的需求,重新诠释经意。” 方孝孺想要反驳,可是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他知道,陈景恪说的是对的。 “南北朝和隋朝,君主多信仰佛教,佛学大兴……” “李唐因皇室认了老子为祖宗,推崇道家。” “道家为第一显学,佛家为第二显学,儒家屈居第三。” “柳宗元和韩愈两位先贤,吸收佛道两家之所长,融入儒家……” “宋朝儒学独大,经意里处处都显露出‘唯我独尊’之意。” “且因为汉朝和隋唐国力强盛,天朝上国威服四夷。” “所以此时的儒家经意里,不只是有教化手段,还有鲸吞四海之意。” “宋朝重文轻武,对外征战屡屡失败,只能偏安一隅。” “后来更是苟于江南,为天下人耻笑。” “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郁郁而终,要么放浪形骸假装视而不见。” “还有一部分人,只能选择在圣贤书里寻找自我和解。” “受此外部环境影响,儒家的经意也就只剩下问心和教化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儒家经意的变化,完全取决于外部环境,与其他无关。” 方孝孺目瞪口呆,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 想要反驳,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接用大义训斥陈景恪? 可大义只能强压人,无法反驳这套理论啊。 关键是,他越想就越觉得,这套理论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看着他的表情,陈景恪笑了。 这就是话术的作用,对付方孝孺这种君子,简直不要太好用。 第76章 成为时代的探索者 陈景恪是理科生,没有学过新闻专业,也没有学过播音主持之类的。 他对话术的理解,全都来自于自媒体和各大UP主。 这些人是最擅长用话术诱导人的。 比如,讲小麦发展史,如果标题是‘小麦改变了人类生活’什么什么的。 就很一般,很多人都懒得看。 可是如果标题换成‘被小麦驯服的人类’,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类似的案例不胜枚举。 前世他曾经关注过一个UP主,标题也差不多。 这一期讲白糖,他的标题就是,被白糖支配的人类。 下一期讲棉花,标题就是,被棉花支配的人类。 点进去一看,确实在讲白糖。 讲人类如何追求糖分,为了一口甜食冒多大险,讲的非常生动。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看吧,就是为了追求甜食,人类文明才得到发展。 如果讲棉花,文案也是大同小异。 只是将关键词换成棉花,再添加几个追求棉花冒险的案例就行了。 乍一看他们的文案,会觉得很有道理,大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脱离文案仔细一想,什么狗屁玩意儿。 人类也太可怜了,一会儿被这个支配,一会儿被那个支配。 人类确实在追求某种东西,但这种东西叫物资,包括生存所需的全部物资。 物资满足后,又开始追求精神享受。 人类又不是单线思维动物,可以同时追求很多东西,糖和棉花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或许追求糖的过程中,确实出现了许多促进人类文明发展的事情。 可若将人类文明的发展,归结于糖和棉花,那就是大错特错。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过那个up主的视频。 而且在取关之前,他将这个up主的视频挨个点了踩。 今天他在用类似的话术,来对付方孝孺。 将儒学的发展变化,全部归结于外部环境的影响。 这是很片面的,儒学发展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影响它的因素很多。 外部环境确实是最重要的因素,但并不是唯一因素。 比如个人的素质、能力等,也同样有很大影响。 陈景恪刻意忽略了其它因素,单单只讲外部环境的影响,是不客观的。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破除方孝孺对先贤的崇拜。 看吧,你崇拜的先贤,诠释经书也只是受到外部环境影响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圣。 尤其是现在你们所推崇的程朱理学,更是在国家对外战争不利,苟且偷生的屈辱情况下,才写出来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大上,更不是什么真理。 而且陈景恪这还是阳谋。 如果方孝孺跳不出话术逻辑,就会对先贤产生质疑。 如果他能跳出话术的影响,那么就说明他真正明白了儒学变化的缘由。 那先贤对他就再无神秘性可言。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方孝孺道心彻底破碎,成为迂腐的儒家拥护者。 但这种可能性极低。 在陈景恪想来,方孝孺会在话术逻辑里思考很久,最后破境而出。 到时候儒家将会出一个‘叛逆’,准确说是程朱理学的逆徒。 而儒家将会多一个探索者。 陈景恪要的就是方孝孺怀疑前人,然后独立去思考,去寻找更适合大明的儒学。 他浪费这么多口舌去点醒方孝孺,也是出于无奈。 自家知自家事,他虽然知道未来发展方向,却无法靠自己一个人实现。 比如核裂变公式大家都知道,可直到二十一世纪有能力研究这玩意儿的国家,都屈指可数。 他知道王阳明的心学很优秀,可除了格物致知,别的就不甚了解了。 他可以提出一些概念和框架,但需要有人来填充。 算学和理科,他弄出了《洪武算经》编纂小组。 但意识形态领域真的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光靠一本《华夏简史》,是无法完成意识形态构建的。 且程朱理学如此强势,自己面对他们也难有胜算。 从内部分裂他们,用儒家斗儒家,才是最好的办法。 以前他没有办法,现在准备试着将方孝孺拉入己方阵营。 当然,他不会自大的上去说,跟着我混吧,哥保证让你成圣。 那会被人当成傻子。 而且现在的方孝孺,实在太过于崇拜先贤,复周礼只是他崇拜先贤的外在表现。 想要用他,就必须帮他破除先贤神圣的外衣。 今天就是一次尝试。 能成功最好,不成功后续再想办法。 如果一直不成功,那就换个人选。 陈景恪嘴角含笑,看着脸色变换不停的方孝孺,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说道: “且不论《竹书纪年》是不是伪造,也不管我有没有看过楚国史书。” “咱们只说能够被你我证实的东西。”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外部环境,会导致儒学做出相应的变化。” “这一点你不反对吧?” 方孝孺很想反驳,可他的操守让他无法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但他又实在无法承认陈景恪是对的。 因为那就是承认了,先贤是为了迎合实事,才去诠释的经书。 相当于扒下了先贤身上的神圣外衣。 陈景恪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说道: “周代有周代的情况,周礼也只是依照当时的情况所制定,只适用于当时。” “大明自有国情在,你为何会认为,几千年前的周礼就适合大明呢?” “我知道你想反驳,全面恢复到周代的情况不就可以了吗?” “那么,你考虑过这么做的代价吗?” “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周礼真那么好用,大周哪去了?” 方孝孺依然沉默不语,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陈景恪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反而不利于方孝孺‘悟道’。 于是就决定结束今天的话题。 “其实陛下、太子和太孙,都非常器重你,陛下更是数次提起你。” “只是在赞赏你才华的同时,陛下更惋惜你的迂腐。” 听到这里,方孝孺的精神振奋了许多,望向皇宫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感激之意。 陈景恪继续说道:“陛下让你参与编写《华夏简史》的用意,想必你自己也明白,希望你不要辜负圣恩。” 方孝孺终于开口:“谢陈伴读提醒,方孝孺必当为陛下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后,他抬头盯着陈景恪,沉声问道:“当日太孙在酒楼所言,是你教给他的吧?” 陈景恪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先祖开疆拓土的故事,是我讲给他听的。用这故事来反驳你,是太孙自己想到的。” 方孝孺露出释然之色:“太孙聪慧,实乃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之前他还以为是叶兑给朱雄英讲的,听完陈景恪的这番话,才意识到不对。 叶兑是大儒,虽然不是迂腐之人,但也不会主动给太孙讲这些故事。 那些故事,更像是陈景恪讲的。 然后他就怀疑,朱雄英驳斥自己的那一番话,也是陈景恪教的。 这意味着太孙成了陈景恪的传话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他拼死也要请求皇帝,废除陈景恪的太孙伴读职务。 还好,是太孙自己想到的。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太敏感了,皇帝和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岂会不知道。 陈景恪并不知道他方才想了什么,否则一定会吐槽。 敢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把他孙子变成傀儡,你可真敢想。 第77章 混乱的计官体系 陈景恪没有多呆,将要说的话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就看方孝孺自己去悟。 估摸着最迟《华夏简史》编完,他应该就会有所得。 到时候再根据他的情况,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而且这就是一步闲棋,成了收获巨大,不成就是浪费点口水的事情。 他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就是穿越者先知先觉的好处。 从酒楼离开,发现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等他赶到国子监正是开饭的时候。 饭点去视察工作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他就转弯回到了家中。 冯氏也已经准备好午饭,见陈景恪回来,她又特意炒了一盘肥肉。 那肥肉厚厚一层,几乎看不到多少瘦的。 在前世这种肉很少有人碰,在古代这是最受欢迎的。 原因很简单,肚子里缺少油水,吃起来自然就香。 陈景恪也不能例外,前世看到就没胃口,这一世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过午饭,陈景恪歇了一会儿就起身前往国子监。 现在他时不时就能找机会回来一趟,陈远和冯氏都习惯了,不再和最初那样生离死别。 大街上的读书人明显少了许多,估计是科举临近,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陈景恪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走了另外一条路出仕,否则光科举就能将他逼疯了。 想到这里,再看向步履匆匆的士子们,他心情就更愉悦了。 来到国子监,就发现这里的学生,和外面的学子差不多,都在抓紧每一分时间学习。 偌大的院子里见不到几个人,偶尔碰到一个人,也是步履匆匆。 虽然他们可以靠恩荫出仕,但科举才是正途,恩荫出仕在提拔的时候是受到歧视的。 越往高处爬,这种歧视就越严重。 洪武年间这种歧视还不严重,可依然存在。 很多顶着前元进士头衔的官员,说话都硬气几分。 江浙派凭什么敢和淮西派争斗? 还不是仗着文化底蕴更深厚,很多都是前元官吏,拥有进士出身。 他们骨子里看不起靠功勋起家的淮西派,认为这群人不过是泥腿子,只懂得厮杀的货。 当然,也有朱元璋玩平衡的原因。 只是可惜,朱标和朱雄英的过早死亡,导致朱元璋大开屠刀,将淮西派杀了个干干净净。 顺带着以淮西为首的北方官员,也跟着一蹶不振。 江浙派为首的江南系独霸朝堂,最后弄出了南北榜案。 这估计也是朱元璋自己没想到的。 直到朱棣起兵靖难,推翻了朱允炆重塑朝堂,这种情况才得到改善。 总之,科举选官为正途,这种思维在宋朝就已经形成,几百年下来更是深入人心。 今年科举重启,国子监这群官二代们的压力,比一般人还要大。 之前废除科举,他们在国子监学习几年,就可以靠恩荫直接出仕。 也没人会嘲笑他们。 现在科举恢复,他们再走恩荫,就要永远低进士一头。 还有就是,在国子监他们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要是科举还考不过地方来的读书人。 那这个人就丢大了。 不光学生自己丢人,国子监也跟着丢脸。 所以,压力来到了国子监这一边。 新任国子监祭酒龚敩,吃住都在学校,每天都在督促师生努力学习。 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在这种情况下,陈景恪预想中的,国子监儒生为难算经编撰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就连之前排挤算学的儒生,也消停了许多。 这让陈景恪放心了许多。 一路来到位于算学班的《洪武算经》编纂办公,这里聚了上百人,大家都在忙碌着。 算学班几乎所有学生,都参与了进来。 编写算书的过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且能直接学到第一手的知识,比平时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更多。 所以也不存在耽误学业的说法。 陈景恪也不是第一次来算学班了,大家都认识他。 也都知道他的算学水平高超,洪武算经就是依照他的算学书为蓝本编写。 所以对他很是尊敬。 马上就有人带他找到了程一民。 见到他,程一民大笑着迎上来:“哈哈,陈伴读你来了。” 陈景恪还礼道:“程博士,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你不来我也要找你呢。” “哦?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咱们里面说。” 两人来到位于里面的办公室,各自坐好。 程一民才说道:“陛下让我参与算科考卷编写,我在想……” 陈景恪惊讶的道:“等等,陛下让你出算科考卷?你是国子监算学班博士,这……” 就不怕作弊吗? 就算程一民道德高尚,不会私下泄露考题给学生,可瓜田李下总是会惹人闲言碎语的。 出试卷,怎么也要找不相干的人来啊。 程一民不无得意的道:“编写考卷之人,不只是要求算学高明,为人还要可靠。” “符合身份的人,大都参与了《洪武算经》编撰。” “一时半会儿,陛下恐怕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出卷人选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算科是突然加进来的,准备时间不足。 “邱侍郎告诉我,朝廷对计官的缺口很大。” “为了多招一些人,陛下同意降低录用的标准。” “我估摸着今年参考的人,只要不是太差都能被选中。” 陈景恪皱眉道:“这样的人能胜任工作吗?” 程一民说道:“能来参考的,都是有一定算学基础的,稍加培养就能胜任。” “也就这两届会如此,往后就会恢复正常。”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邱广安没有告诉他。 那就是,朱元璋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这几年他大开屠刀,查办的官吏数以万计。 一个官员贪腐,他手底下的计官十有八九也逃不了干系。 再加上前几年的空印案,杀的很大一部分也是计官。 所以,真正懂算学的计官,已经被杀的十不存一。 加上科举被废有十来年了,缺少正规的补充途径。 空缺的位置,基本都是普通读书人在担任。 之前朱元璋没有关注过这一块,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最近朱标在搞货币改革,每天和钱粮打交道,终于了解了当前计官体系的真实情况。 就俩字,混乱。 第78章 扩招的缘由 好多所谓计官,算盘都不会用,三位数加减法都要算半天,账目全靠手下的吏员去写。 这种情况必然会滋生贪腐。 更严重的是,基层数据混乱一旦蔓延开来,国家将彻底失去对基层的了解。 比如最基本的人口数据、土地数量等等,都很难再统计上来。 朝廷下令统计人口、丈量田亩,那些人就直接将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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