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壳（骨科）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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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不仅把我和姐姐推入池中，还打了帝君！” 林觉序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林远宁，心里腾起一股细密的疼。他又看向林玉窈，却只看见她埋在秦怀庆怀中的头顶。一瞬间，林觉序只觉得荒谬，荒谬到他忍不住扯开嘴角，露出悲哀至极的笑。这就是他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孩子！江欲雪见他居然还在笑，立马怒不可遏，看向林觉序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厌烦。 “来人，将林觉序杖刑五十，再丢进水牢！” 林觉序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压在长凳上。侍卫握着棍子，没有丝毫余力，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背上。他的后背顷刻被浸染，可他嘴里都咬出了血，仍不肯发出声音。曾说舍不得他受丝毫伤害的江欲雪，拥着秦怀庆，说：“怀庆，朕给你出气了。” 他的一双儿女，被下人围了披风，环在秦怀庆膝下，声音稚嫩纯真：“帝君，此事不怪你，都是那个男人太狠毒了。” 林觉序眼前一片模糊，血腥气弥漫口腔，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等林觉序再醒来，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可鼻尖闻到的腐烂味又让他觉得仿佛身处地狱。他缓缓睁眼，就从水牢浑浊的水里，看见了自己。身上和脸上结着血痂，双手被铁链吊着，头发散乱，衣衫破碎。狼狈至极，丑陋不堪。林觉序苦笑一声，却听水牢那个小窗外，隐约响起了烟花炸开的声音。而狱卒的抱怨也传入他耳中。 “今日怎么偏偏就到我轮值，好好的千寿节，我本来答应了我婆娘孩子要带她们上街凑凑热闹的。” “听说陛下会带着未来的帝君登城楼与民同乐，据说陛下为了让帝君开心，还特意拨了十万两白银给工部，令他们造出‘帝君万福’字样的烟花……” 林觉序有瞬间的发怔，千寿节，北澜专为帝夫寿诞设立的一个节日。去年千寿节，江欲雪还没有登基，却兴冲冲拉着他去了京郊，给他放了一场美得惊心动魄的烟花。烟花灿灿下，江欲雪吻上他的唇：“阿序，今日虽不是你的寿诞，却是你来到我身边的日子，每年今日，我都会为你放一场烟花。” 不过一年，那个说要给他放烟花的人，就给了旁人一场更盛大的烟花。寂静的水牢中，林觉序垂着头，盯着水面的自己喃喃出声：“很难受，对不对？” 水牢窗外的烟花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他仿佛能听到百姓欢呼‘帝君千寿’的声音。可那声音太过喧闹，闹的他有些恍惚。直到江欲雪的声音在水牢里荡开：“放他出来。” 林觉序下半身都被冰冷的水冻的毫无知觉，只能被侍卫拖到江欲雪面前。江欲雪低头，说的是：“要不是怀庆替你求情，朕定不会就这么饶了你。” “是朕从前太过纵容你，竟让你恶毒到连自己孩子都能下手！” 林觉序艰难抬头，看着满脸冷意的江欲雪，干涸的唇动了动。 “江欲雪，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江欲雪厌恶的看着他，嗤笑一声：“不就是你当初来到我身边的日子么，很重要吗？” 林觉序怔怔看着她，直到江欲雪冷声开口：“你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这才收回悲凉的视线。原来江欲雪什么都记得，她只是……不在意。林觉序的胸口像被掏出一个大洞，灌进了比水牢还要凉的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进宫的。直到看到乾阳殿的牌匾，他才恍然醒神。江欲雪眼中浮现温柔：“明日就是朕跟怀庆的大婚之日，朕本想将你囚禁在景阳宫，省的你出来闹事，坏了怀庆的心情。” “可怀庆却说，你陪朕十年，该见证朕的幸福。” 江欲雪看向他，眼中温柔骤收：“怀庆如此善解人意，你不可辜负他的心意。”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以及眼里对明日的期待，如同一根削尖的长矛，狠狠扎进林觉序早就破烂不堪的胸腔。林觉序咬着牙，将那些痛意一点点压回心底，声音几不可闻：“我知道了。” 江欲雪，夫妻十年，儿女成双，我最后能做的，竟是看着你和别人走向幸福。林觉序垂下眼，眼中的泪仿佛流干，干涸成了一口枯井。这一夜，林觉序坐在乾阳殿的偏殿门槛上，仰头望着窗外的月色。手边放着那个他要带走的包袱，里面只有三样东西。江欲雪亲手摔碎的那块玉牌碎片，林玉窈的一缕胎发，林远宁第一颗掉下的乳牙。除了这些，他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再也没有想带走的东西。圆月照耀人间，林觉序抬手，低声呢喃：“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很快……很快就能回家了。” “奶奶说你们活着的时候很相爱，我一直以为我也能找到一个人，过上跟你们一样的生活。” “可到头来，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要是当时我听了奶奶的话，没有踏进那间书房就好了……” 寂静的偏殿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无人能给他任何回应。第二天晨曦初起时，林觉序是被乾阳殿外的喜乐扯着回过神来的。他看向乾阳殿的正门口，一队由宫中侍卫扮成的喜乐班子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侍卫扬声道：“陛下听闻帝君期待一场如寻常夫妻的婚礼，特让我等前来，请帝君！” 随着他的声音，秦怀庆被人领着从正殿走出，身上那套喜服，正是当年江欲雪带着林觉序一起看的那套。秦怀庆一如往常被众星捧月的迎了出去。乾阳殿瞬间冷清下去，林觉序忍不住站起身，坐了一夜的腿脚，让他僵的踉跄了两步。可七星连珠在即，他想再看江欲雪一眼，见她最后一面，跟她说一句‘再见’。十年相伴，他们至少该有个好好的道别。就在他要踏出宫门时，就被两道身影拦住了去路。林远宁和林玉窈穿着喜庆的红袍，双双冷脸拦住了他的去路。 “母帝说了，让你在这里等着，等她和帝君到了太庙，你再出去。” “都怪你，让我和姐姐不能跟在帝君身边，参与他此生最大的庆典！” 看着两人和江欲雪如出一辙的冰冷眼神，林觉序的心像是瞬间被冰封。原来，最后他唯一的愿望，也要被江欲雪亲手掐断。林觉序唇边溢出涩然，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边，林远宁鼓着脸生气，手在怀里掏了掏，将一块玉牌递到他面前。 “不知道你这个男人有什么好！母帝竟然还为你下令，让人重制一块‘如朕亲临’的玉牌送过来，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林觉序看着他手里那块泛着柔光的玉牌，却没有伸手去接。许久，他终于出声：“远宁，破镜难重圆，已经坏了的东西，本就没有修复的可能。” 林远宁仰着头看他，小脸上困惑一闪而过，可随即他就皱起了眉。 “你回偏殿待着去，母帝说让我们带你去庆典，等庆典结束，她再来寻你。” 林觉序看着眼前他跟江欲雪相差无几的容颜，扯开一个很淡的笑。要他等江欲雪的婚礼结束？不，他不会再等一个早就不爱自己的人，江欲雪也注定再也寻不到他。林觉序低头看着半分目光都没落在自己身上的孩子，眼神一点点平静下去。今天之后，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他不开心。林觉序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偏殿。他提起早就收好的包袱，静静站在那里，直到那阵喜乐声再也听不见。他透过窗枢往太庙的方向看了眼，薄唇微动，无声的吐出一句话。 “再见了，江欲雪……” 而后，他绕到偏殿侧门处，拉开了门。整个人迈入门内，银白色的光陡然大盛。光芒散去后，整个偏殿，空无一人！下一秒，门外忽然响起太监惊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