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哪里有卖?” 胡勇忙道:“村口就有。” “我去!” 朱青人已经跃了出去。 晏三合冲老妇人淡淡一笑:“等猪头肉买来了,老人家,我陪你喝两盅。” “我不和女娃子喝。” 老妇人手指着谢知非,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牙,“这小伙子长得俊,我和他喝。”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谢知非身上。 谢知非不怒反笑,“老人家,你很有眼光。” “老太婆我活了七十年,连这点眼光都没有……你走开!” 老妇人嫌弃瞪了晏三合一眼,又朝谢知非招招手,“小伙子,快来坐。” 晏三合站起来,淡定地看了谢知非一眼。 谢知非冲她一点头,淡定地坐到竹椅上,“老太太,贵姓啊?” “这里是胡家村,你说姓什么?” “我问你名字呢。” “按道理女人的闺名不能随便和人说。” 老妇人砸了下瘪嘴,“你长得俊,我只和你说,我叫胡珍,年轻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珍姐儿。” “好名字。” 谢知非夸了一句,“珍姐儿,你认识胡勇他姑妈,就是嫁到京城季家的那个?” 这一声珍姐儿,差点没把所有人给喊吐了。 干瘦枯瘪就算了,满脸皱纹也算了,身上衣服脏乱也就算了,关键这老太太眉毛和头发都掉光了。 不对,后脑勺还剩下一搓,是整个脑袋最后的倔强。 唯有晏三合,微不可察的弯了弯眼睛。 珍姐儿顶着最后的倔强,笑得浑身乱颤,“小伙子,你叫什么?” 谢知非回答的无比镇定自若,“姓谢,名知非,你可以叫我非哥儿!” 珍姐儿黄牙一露,“非哥儿。” 裴笑扭头:呕! 就在这时,朱青拎着东西急匆匆的回来了。 酒和肉摆上,谢知非替珍姐儿倒满,又夹了一筷子肉在她碗里。 珍姐儿直接用手抓了一块肉,往嘴里塞。 嚼吧嚼吧没几下后,就咕咚一声咽下去。 谢知非心说:珍姐儿啊,我都替你噎得慌。 五块肉、一碗酒下肚,珍姐儿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两条,“你们打听胡三妹,是不是她已经去见阎王了?” 原来季老太太的闺名叫胡三妹。 谢知非点头:“是,她走了。” 珍姐儿冷幽幽看了眼胡勇,“我就说吗,她要不死,这京城也不会来人。” 晏三合伸出手搭在谢知非坐着的竹椅上,修长食指往前一戳,极轻的碰了谢知非一下。 谢知非后背一紧,思忖片刻后,问:“怎么,她活着京城就不会来人?” 珍姐儿冷笑:“三妹走之前和我说过,这辈子再不会回东兴来,也不会让子孙后代回来。” “我知道。” 谢知非:“她去京城是被逼的,她在这里有个相好。” 这话转得极为自然! 晏三合忍不住在心里夸了一声。 “她相好是谁啊?”谢知非看着珍姐儿,痞笑。 三爷的笑,与别的男子不太一样。 别的男子笑起来,要么嘴角扬一扬,略显矜持;要么哈哈大笑,显得豪迈。 三爷不。 三爷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嘴也弯,眉也弯,眼也弯。 那痞痞的样子,让人觉得眼前这个俊郎的男子,是在真心实意的对着你笑。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对一个被夫家休弃,被娘家人嫌弃的老妪真心实意的笑。 珍姐儿浑浊的眼睛像打开了一条缝,透出些亮光。 “她的相好啊,啧啧啧,长得比你还俊哩。” 比我还俊? 谢知非心说别逗了。 后背又传来一点,接着,耳边是晏三合很轻的一声嘀咕,“胡三妹的长相好像也一般啊。” 谢知非心中一动,接话道:“就是,皮肤也不白,身段也不俏,怎么相好就那么俊呢?” “要不说她命好呢!” 珍姐儿打了个酒嗝。 “本来该我去的,要不是我腿抽筋,他就先认识的我,那还有三妹什么事……” 谢知非压不住心里的激动,头一偏,余光向晏三合看过去:瞧见没,我把她的故事勾出来了。 晏三合轻轻一眨眼:干得漂亮! 故事其实很简单。 六十年前,胡三妹和珍姐儿刚满八岁,整天跟着大人在船上风里来,雨里去。 某个夏天炎热的午后,两个小姐妹偷偷跑河边玩耍。 突然河中间传来凄厉的狗叫声,珍姐儿水性好,说要游过去瞧瞧,然而刚游没几下,脚抽筋了。 胡三妹听那狗叫得实在是惨,扶珍姐儿去岸上歇着后,自己扑通跳进北仓河里。 而这时,北仓河的另一边,也有人因为听到狗的叫声,正拼命往河中间游。 游到中间,两个脑袋几乎同时从水里冒出来,四眼相对,打了个照面。 来不及说一句话,只见那狗扑腾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狗怀身孕,竟然马上要生了。 于是,一个手忙脚乱的去抱奄奄一息的母狗,一个脱下衣服,闷头潜入水中去接小狗…… “那母狗一口气生了四只崽,最后就活下来一只,活下来的那只,他给取的名儿,叫黑蛋。 三妹养几天,就撑着船给他送过去 ;他再养几天,又撑船给三妹送过来。” 珍姐儿灌了口酒,脸上忽然涌上一股戾气,“你们说这叫什么缘分?” 谢知非:“什么缘分?” 珍姐儿:“狗屎缘份。” “珍姐儿。” 谢知非温言道:“你心里也是喜欢他的吧?” 第118章 福气 “他那样的人,谁不喜欢。” 珍姐儿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谢知非看。 “长得好看不说,说话也像你一样轻声轻气,还会写字画画。” “他多大啊?” “比我们个两三岁,个子比我们高出好多。” 珍姐儿手比划了几下,“对,有这么高。” 谢知非笑了:“后来呢?” 珍姐儿抹了抹油嘴:“后来,那三妹扔下我,一有空就往河对岸去。真是个小贱人哩。” 裴笑好奇地插了句话,“她每天游过去啊?” 珍姐儿一看问话的是个也挺俊的后生,咧嘴笑道: “河里那么多小船,哪条不能撑一撑;再往下走个两个时辰,还有桥,桥上也能见啊!” 谢知非脸上露出惊色,“他们就这么好上了?都才几岁啊?” 珍姐儿眼皮也没抬,恨恨道:“看对了眼,可不是好上了吗,管他多少岁。” 谢知非:“好了几年啊?” 珍姐儿:“五六年,还是七八年啊,反正就一直这么好着。” 那就是青梅竹马。 谢知非故意问:“好了这么久,那人怎么不来胡家提亲啊?河这头,河那头不是通婚的吗?” “非哥儿,你说什么傻话呢!” 珍姐儿阴恻恻地笑道:“做做野鸳鸯也就得了,想八抬大桥抬进门啊,门缝儿都没有。” 长得好,会读书,会画画,门缝儿都没有…… 那就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 想到这里,晏三合刚要用手指戳一戳谢知非,谢知非已经开口问道: “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啊,难不成门第比着我们季家还要高?” “我呸!” 珍姐儿朝地上啐了一口,伸出小拇指,在谢哥儿面前比划。 “季家算个什么玩意儿,我偷偷告诉你,连那人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裴笑不服气,“我们季家那可是京里的大官。” 珍姐儿“切”一声,“大官有什么稀奇,那人可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叭! 所有人脑子里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挣断了。 谢知非猛的回过头,对上的是…… 晏三合同样惊诧万分的眼睛。 皇亲国戚? 那就是大齐国的皇族。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嗡声道:“我不太信。” “就是。” 谢知非一点头,拿出最平常的神情和语气。 “珍姐儿,不带这么吹大牛的,皇亲国戚都在皇城根儿下住着呢,怎么可能跑到河对岸去?” “非哥儿,我老婆子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的人了,还跟你吹什么牛。” 珍姐儿把干枯的手掌往前一伸。 “瞅瞅,五个指头还有长短呢,这皇亲国戚就不能分个得宠的,和不得宠的?” 谢知非笑笑:“那他是那个不得宠的?” “不是你说的吗,得宠的都在皇宫里住着呢,哪能跑我们这犄角旮旯来。” 谢知非心说:珍姐儿啊,你酒量好,饭量好,抬杠的本事也好。 “对了,他叫啥名儿?” 珍姐儿努力瞪大了眼睛,笑得有些贼兮兮,“我要告诉你了,回头你背我回家?” 谢知非一拍掌,“背!” 珍姐儿不信,“真背?” 谢知非硬绑绑道:“谁不背,谁小狗。” 珍姐儿这才信了,撑着椅子慢悠悠站起来。 谢知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跟着站起来,试探道:“珍姐儿,你这就要回去了?” “吃饱了,喝够了,不回去做什么?” “你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珍姐儿伸手摸着脑袋后的“倔强”,“放心吧,我留着最后一口气,一定告诉你。” 谢知非拿不定主意,去看晏三合。 晏三合轻轻一点头,他利落的往地上一蹲,“来吧,上来!” 珍姐儿着实不客气,往谢知非背上一趴,从喉咙里发出“嚯嚯”两声,很是得意。 裴笑不知道要不要跟过去,拼命朝晏三合挤眼睛。 晏三合略微皱了皱眉,道:“在这里等三爷回来。” 裴笑:“可万一……” 晏三合一挑眉:“你不信你的谢五十?” 裴笑:“……” 这话我要怎么回?? 我要怎么回!! …… 村间小道。 俊郎的男子背着秃头的老妪,你一言,我一语。 “谢哥儿,你怎么也不打听打听我的事?” “打听了,你不就那几件破事吗?没啥说的。” “怎么没啥说的?” “那你说!” “老天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让你说,你怎么还嚎上了呢!” “我长得比三妹好看,个子也比三妹高,皮肤还比三妹的白,可我就是命不如她。” “……” 谢知非接不上话。 “谢哥儿,鸡都会下蛋,你说我怎么就生不出个崽子来呢?他们还让我和别的男人睡了,有三个呢,个个都夸我的身子嫩。” 谢知非脚下一顿。 “可身子嫩有什么用,肚皮不争气啊!” 珍姐儿重重的叹了口气。 “回了娘家,爹也打,娘也骂,哥哥嫂嫂个个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要不狠点儿,他们能把我卖到鹞子里去。” 谢知非咬咬牙,哑声道:“珍姐儿,听你这么一说,你还真挺命苦的。” 珍姐儿听了,一笑,“你猜,我是怎么留在娘家的?” “腰里藏了把刀呗!” “你猜错了。” 珍姐儿把头往前够够,声音一下子压下来。 “我大嫂没了,我大哥娶不到媳妇,他让我陪他睡觉,我这才留下来的。” 谢知非心头大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他们哪里被我克死的?他们一个个都是被我活活气死的……哈哈哈……气死好……哈哈哈……死了好……” 笑着笑着,她浑浊的眼里流下了泪。 泪光中。 她仿佛又看到胡三妹摇着船到河中间,“珍姐儿,你看,就是他。” 他温柔的目光朝她看过来,“三妹总和我说起你。” 她含羞的目光无处安放,手一下一下抚着胸前黑长的辫子,“说我什么?” 他露出一口白牙,“说你水性好,心肠也好,还帮她一起照看黑蛋。”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手一甩,“珍姐儿,接着!” 她一接,“什么?” 他:“糖,给你吃的,可甜了。” 是真的甜,一直甜到她心里,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你,你叫啥名?” “读过书吗?” “不识字,可我记性好。” “那你记好了,我叫……” “谢哥儿!” 珍姐儿的嘴里像是真的含着一颗糖,她咂吧了两声,渐渐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含糊。 “你……记好了……何处最伤心,关山见秋月……他叫……吴关月。” 饶是谢知非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三个字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就在这时,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突然垂落下来。 “珍姐儿?” “……” “珍姐儿?” “……” 谢知非再支撑不住,双腿一曲,跪倒在地上。 “三爷!” 朱青从远处飞奔过来,“我来背。” 谢知非闭了闭眼,沉默良久后,摇摇头,“扶我起来,我送珍姐儿最后一程。” 朱青赶紧伸出手探探妇人的鼻息,愣住了。 “肉吃饱,酒喝足,还有个俊俏的三爷背着回家。” 谢知非用力一挣,双腿离地的同时,大喊道:“珍姐儿,你好福气啊——” 这一嗓子吼得极响。 远处,晏三合只觉得胸口一哽。 第119章 吴氏 珍姐儿无儿无女,无亲无戚,换身衣服,买具棺材,请村人守夜三天,三天一满往胡家祖坟一埋,就算完事。 谢知非命朱青给了办事人一百两银子,叮嘱他务必把珍姐儿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安排妥当,谢知非走到晏三合、裴笑跟前,把那如雷贯耳的三个字一说。 晏三合双眉一凝。 前脚刚聊起吴关月,后脚季老太太的心魔就和他扯上关系…… 果然如珍姐儿所说,这真是狗屎的缘分! 裴笑等不及的问:“晏三合,下面怎么办?” 晏三合哑然无语。 晏三合哑然无语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老太太的心魔,竟然会和吴关月扯上关系?这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又蹲在哪个角落里?” 晏三合微仰头,看向裴笑的表情很无奈。 裴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拿眼神去询问谢知非。 谢知非神色黯然。 “郑家案子发生后,锦衣卫和大齐国都在查找吴关月父子的下落,至今一无所获。连锦衣卫都找不到的人,就凭我们这几个……” 顿时,裴笑脸坍塌的厉害。 “晏三合,是不是找不到吴关月,我外祖母的心魔就没办法化解?” “老太太的心魔是黑蛋,黑蛋是她和吴关月一起救下来的,算是定情信物。两人青梅竹马,却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遗憾终生……” 晏三合冷静分析。 “目前看来,老太太的心魔的确和吴关月有关,如果找不到他,也就找不到点香的人,这个心魔化不了。” “完了,彻底完了。” 裴笑心里愁得慌:“这他娘的就是个死结啊!” “死结还能用剪刀剪开,这是死胡同,是绝路。” “谢五十,你他娘的能不能说句好话安慰我一下。”裴笑几乎要崩溃了。 “不能。” 谢知非冷笑:“锦衣卫的本事,明亭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他们的消息网遍布天下,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裴笑:“什么?” 谢知非一字一句:“死人是找不到的。” “死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路吃的苦,受的罪,都白吃白受了? 那也就是说,季家的倒霉不止抄家坐牢这一项,以后还会源源不断? 那也就是说,外祖母地府不收,投胎不成,永远的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裴笑愣愣地看着谢知非,千般滋味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压不住了,索性往地上一坐,额头抵着膝盖,轻声呜咽。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呜呜呜!” “裴明亭,你还是不是男人?” 裴明亭抬头瞪着晏三合,怒道:“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是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晏三合冷笑道:“吴关月死了,他就没儿子了吗?儿子没了,难道孙子孙女也没了?” 裴笑吸吸鼻子,嗡声道:“万一他断子绝孙了呢?” “到时候你再哭也不迟。” “谁说我哭了,小爷我是心里难过。不对,你的意思是……” 裴笑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也要找出希望来。” 晏三合转过身,目光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李不言。 李不言摇摇头,“小姐,每一户人家都问过了,没什么线索。” 晏三合思忖片刻,“不言,朱青,黄芪。” 三人齐齐看向她。 “一会让胡勇找艘船,划到对岸去,你们三人分头打听吴关月从前的事情。” 晏三合:“他是乱臣贼子,打听起来不容易,你们只管使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是!” “那我们呢?”谢知非:“我们做什么?” 晏三合淡淡扫了裴笑一眼,“我需要你们帮我再理一下思路。” “晏三合。” 谢知非犹豫片刻,“现在做这些还有用吗?” “有用没用,做了再说。” 晏三合目光看向朱青,“都饿了,请村民下几碗面条来,给裴大人的面条里,卧个鸡蛋。” “干嘛要给我卧个鸡蛋?” 裴大人虽然被打击到了,但也不想搞特殊啊。 晏三合:“给你补补脑子。” 这是在说他笨? “你……” 裴大人勃然大怒。 晏三合只当没看见,拉着李不言转身就走。 谢知非看着裴大人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嘴角无声一勾。 傻小子啊! 她一骂一激,可都是在安抚你啊,笨蛋! …… 一碗面条,吸溜几下就吃完了。 李不言三人放下碗,一刻不停地走去河边坐船。 晏三合最后一个吃完,用帕子擦擦嘴,拎一把竹椅坐到树荫下,弯腰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 吴关月。 谢知非抱胸倚着树,深邃黑眸先看了眼字,再看一眼写字的人,良久,才开口道:“需要我们怎么帮你理思路。” “三爷对大齐国的事情了如指掌,对吴关月这人呢?” “你想知道什么?” 晏三合愣了愣,抬眼去看他。 恰此时,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下来,有一缕正打在谢三爷的脸上,光影下,那双桃花眼低垂着,长睫根根分明。 这卖相…… 难怪珍姐儿眼馋。 晏三合挪开视线,“所有的一切。” “说起吴关月,就不得不提起大齐国的王室。” 谢知非话锋一顿。 “齐国很小,就那么几个州几个府。正因为小,就只能依附于大国。谁做王,要看大国皇帝的意思。大国改朝换代,大齐国也随之改朝换代。” 晏三合听到这里,眉头轻皱。 “陈氏王朝的前一任,是李氏。李氏王朝晚年,内乱频生,朝政大权慢慢的落到了陈氏手中。” 谢知非:“陈氏为取代李氏,发动政变,建立陈朝。” “那么……” 晏三合:“陈氏取代李氏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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