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爻看了儿子一眼,似乎是有心要考一考他,“你帮着算一算吧!” 毛氏的脸唰一下红了。 不仅脸红,心还砰砰砰直跳,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赶紧拿余光去扫身侧的人。 那人这会反倒淡然起来,先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然后又拿手指沾点茶水,当场在桌上推演起来。 这人的手指十分的长,骨节分明。 母亲说过,一个人的手指长度,就是这个人的聪明程度。毛氏看了看父亲的手,再看看他的,脸又红了几分。 这人竟然比父亲还要聪明哩! “大小姐属鼠,正月初一的鼠,又生在午时,八字极好,命数极好,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并且年岁越大,福报越好。”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道:“大小姐的面相更好,天庭保满,眼神清澈,耳垂肥大,有非常好的旺夫命。” 她羞得头越来越低,都快垂到胸前了。 “大小姐的正缘不在此地,在洛阳城东北面,最相宜的属相是兔子,姑娘的红鸾星已动,喜事大约就在眼前。” 像是被什么附了体似的,她抬起头,鬼使神差地问道:“请问朱公子属什么的?” 他一怔,随即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跟蚊子似的。 “我属兔。” 属兔,比她小三岁,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 家在四九城,正是洛阳城东北面; 朱家手掌钦天监,是这世上顶顶有本事的人,只有别人求他们,没有他们求别人的。 女儿如果嫁过去,自然是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母亲的眼睛当下炽热起来,莫非喜事就是眼前的人? “爹,我算得对吗?” 朱六爻“嗯”了一声,冲母亲叮嘱道:“太太最近要留心起来,看看有没有……” “朱大人。” 母亲极为无礼的打断了,大着胆子伸出手,先指了指她,再指了指她边上的人。 “他们两个作成姻缘,你瞧瞧如何?” 朱六爻显然大吃一惊,像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位朱太太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刚刚偷偷算了一下。” 那人的脸还红着,声音很轻,却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 “是天作之合,旺夫,旺妇,旺宅。” 第497章 享福 毛氏掐断回忆,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晏三合。 晏三合随口道:“太太,这不是蠢事,这是件勇敢的事。” 一瞬间,毛氏看向晏三合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初看惊艳,细看不过如此。 但眼前这一位,初看冷淡,甚至连话都不让她完整说完,一副眼睛长头顶的样子。 但接触多了,却发现这人很有几分特别,绝非普通人。 晏三合见毛氏直愣愣地看着她,等了一会,才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老太爷掐指一算,冲我母亲点点头。” 毛氏赶忙说下去:“我母亲大喜过望,饭也顾不得吃了,就对老太爷说:朱大人,咱们书房里说话。” 晏三合:“老太爷怎么说?” 毛氏:“老太爷刚开始没起身,又用另一只手掐算了一下,这才同意去了书房。” 晏三合:“这事儿就成了?” 毛氏扬起嘴角:“就这么成了。” 晏三合:“没谈到嫡出问题?” “谈了。” 母亲后来是这么对她说的—— 嫡也好,庶也罢,咱们女人真正要看的是男人的人品,还有他身上的本事。 人品好,有本事,就算是庶出,这日子也越过越兴旺; 人品差,没本事,就算是嫡出,这日子也会一天一天败下去。 一个庶出的孩子能被父亲带在身边,可见这人本事不小; 你坐他边上,他头也不抬,眼也不斜,坐得端端正正,可见人品也是好的。 她听母亲这样说,才大着胆子把六年前在戒台寺遇见他的事情说出来。 母亲一听,越发对这桩婚姻满意了。 一个九岁的孩子,能为自己的生母祈福,可见这人有多孝顺; 两个孩子六年前就有偶遇,可见这桩婚事多有缘分。 “于是,我十八岁定亲,十九岁嫁进朱家,二十岁便生下了老大。” 毛氏一脸的自豪。 “老爷虽然是庶出,但他肯上进,也肯下苦功夫,府里嫡出的那四个,谁都没他有能耐。再后来,他就顺理成章的被老太爷钦定为家主。” 做了家主后,这日子就更顺风顺水了。 老爷主外,外头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她操一点心; 她主内,把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老爷这人只会算卦看风水,不喜俗事,家里几亩田,一年收成多少,开支多少,统统一问三不知。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说了算。 “说句不怕姑娘笑话的话。” 毛氏摸了摸鬓角,“要不是出了这桩事情,这四九城谁都没有我有福气。” 晏三合一时无言以对。 这是实在话。 男人有本事,儿女孝顺,内宅一人独大,吃不愁,穿不愁,什么都不愁。 别说四九城,这天底下能比毛氏命好的人,也没几个了。 晏三合挑了下眉,道:“我听说,朱老爷虽然没有纳妾,但爬床的……” “晏姑娘。” 毛氏主动打断了话,“你还年轻,只怕还没有尝过情爱的滋味,所以把有些事情看得太重。” “比如说?” “一生一世一双人。” 噢? 晏三合故意抬了抬下巴:“这不应该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吗?” “是每个年轻女子想要的。” 说完,毛氏没忍住,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要,哪个女的多看了我家老爷两眼,我都恨不得把那人的眼睛给剜出来,心头酸着呢,一点都容不下人。” “后来呢?” “后来自个老了,脸上有皱纹,身材也塌了,再看那些年轻的骚货们,突然也就能容得下了。” “容得下的原因是什么?” “是老爷的眼睛会盯着那些骚货们看了。年轻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在我身上,让他挪开,他都舍不得呢。” 毛氏摸摸脸,“可人啊,一辈子总不能只吃一样东西,就算是天上的龙肉,也有吃腻味的一天。” 晏三合:“所以,你允许丫鬟们爬床,但不允许她们生下一男半女?” “这也是我母亲教我的。” 母亲说过,一个聪明的女人要抓大放小。 什么是大? 夫妻和睦是大; 儿子有出息是大,女儿嫁个好人家是大; 家业不落在旁人手上是大。 只要这三个大的稳住了,别的都是小事,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一两个丫鬟爬床……这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根本不足以放在她的心上。 “朱老爷也从没提出过,要纳任何人为妾?” 毛氏听到这里,自信的挺了挺胸脯。 “晏姑娘,我又要说句不自谦的话,老爷和那些女子连逢场做戏都称不上,就是偶尔换个口味而已,他这辈子到死,心心念念的人只有我。” 毛氏这话,显然不是空口白说的。 “我生老大的时候,生了三天三夜都没有生下来,太医问保大保小,他连个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保大’”。 她当时疼得死去活来,一度以为自己这一关扛不过去了,听到这一声“保大”后,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子狠劲。 事后,她问:干什么答的那么干脆? 他回:这还用想吗?孩子没了,咱们能再养;你要没了,我到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合心意的? “我生六个孩子,每一个他都守在外头,我在屋里疼,他就在屋外急。” 毛氏回忆着往事,脸上又露出幸福。 “孩子生下来,他看都不看一眼,只不管不顾的跑来看我,谁都拦不住,非得看着我好好儿的,心才安稳。 这话我不掺一丝水分,晏姑娘随便找人问,朱家那些妯娌们,没有一个不羡慕我的,都说老四疼我。”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不言突然插话,“只冲这一点,朱老爷是个好夫君。” 晏三合偏过脸看了李不言一眼。 李不言的娘生李不言的时候,男人没有等在外头。 这事她娘记恨了一辈子,哪怕后来男人待她再好,弥补再多,也无济于事。 “除了我生孩子外,但凡我有个头痛脑热的,他也紧张。” 毛氏说到这里,想起男人待她的好,眼眶慢慢湿润。 “老爷病重后,我也想着要去他院里侍候,可刚侍候了一晚上,老爷就心疼了,让我回去歇着。 我就对他说,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好好侍候过你一天,你就让我留下来吧。晏姑娘,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什么?” “他说,我把你娶回来,不是让你侍候我的,是让你跟着我享福的。” 第498章 印象 “我把你娶回来,不是让你侍候我的,是让你跟着我享福的。” 晏三合在心里一个字一个字品味这话。 不得不承认,此刻她的心里是感动的。 这世上的女子,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享福?但享福肯定是有条件的—— 要么对这个男人言听计从,他说往东,你不敢往西;要么你得忍受他的一切。 显然毛氏两者都不是。 朱旋久对她的疼爱,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宁肯自己受罪,也不愿意她吃丁点苦。 这样的男人,世上不是没有。 有的。 陆时可以算一个。 但问题是,陆时和唐之未在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劳燕分飞了,再然后便是漫长复仇岁月。 他们俩的情深不变,是在特殊的环境形成的。 朱旋久和毛氏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对普通夫妻,他们相携走过了三十四年夫妻生活。 这三十四年,没有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小事。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直到朱旋久病重快离逝了,他还如此体贴照顾毛氏。 所以,哪怕他死后有心魔,心魔凶猛成这个样,在毛氏的口中,说的还都是这个男人的好。 轰轰烈烈的感情,能震撼人; 细水长流的感情,却足以打动人。 晏三合看着小几上已经凉了的茶盅,“所以,你和朱老爷这么多年,几乎没拌过嘴?” “几乎没有,他都听我的。” “大事小事都听?” “算卦风水的事,我不插手;过日子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我说了算。” “也没红过脸?” “过日子哪有不红脸的,但老爷是个好脾气的人。” 毛氏:“别看他比我小三岁,从来都是他让着我,我有时候还耍耍大小姐脾气,使使小性子。他啊,就是个弥勒佛。” 爱妻,宠妻,性子温顺,好脾气——这是目前为止,朱老爷在晏三合心里留下的印象。 “分院子睡是谁的主意?” 问到这个,毛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我生完老大落下个毛病,睡觉会打呼。他这人睡觉浅,耳边一点声音都不能有。” 刚开始的几年,她都是等男人先睡着了,才敢入睡; 后来男人有所察觉,就时不时的去书房睡几日。 “他当上家主后,就着手翻新房子,有一天晚上我们歪在床上说话,说着说着我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睁开眼,男人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夫妻十几年,她已经没什么可羞可臊的,撇撇嘴给自己打呼找了个理由:“白天累着了。” “这院子我住了几十年,住习惯了,不想搬。” 男人替她把被子往上掖掖,“你别跟着我受苦,回头我帮你挑个阳气最盛的院子,你搬过去住吧。” 她两条眉毛还没竖起来,他接着又道: “每天我在你那里用饭,陪你说说话,天黑了就回这里睡一觉,这样你也落得轻松,我也自在,就别相互折磨了。” 那一年,毛氏三十三,和男人成婚已经整整十四年,小女儿都呱呱落地了。 三儿三女,没有人能撼动毛氏的地位。 毛氏心里已经松动了,可多少还有些不舍,“那哪成啊,给人笑话去。” “朱府如今我说了算,谁敢笑话?” 他在她身边躺下来,“我刚刚用你的八字算一卦,中路最利你的身体,也最旺你的气血,你就搬中路去。” “晏姑娘,我家老爷算卦那叫一个准。” 毛氏又得意上了,“自打我住到中路后,这些年我连个咳嗽脑热都没有,亲戚朋友都说我气血越来越好。” 娶什么人算卦; 住什么院子算卦; 那是不是出个门还得占个凶吉? 晏三合皱了下眉头,又问:“朱老爷临终前,可有给你留话?” “留了。” 毛氏回答得很痛快。 “他们这一行对自己的命数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年大年初一,老爷就说自己今年四十有九,犯太岁,九关难过,让我没事多去庙里寺里烧烧香,替他祈祈福。” 晏三合:“朱老爷还信这个?” 毛氏:“晏姑娘,越是这一行的,越信命。人这一辈子吃多少米,走多少路,享多少福,老天爷都安排好的,都有定数。” 晏三合:“然后呢?” “然后就被老爷料准了。” 她这一年,初一、十五都往庙里去,风雨不断,心虔的得不了,可老爷还是病倒了。 “最后一个月……” 毛氏的语速缓慢了下来,“老爷预感到自己不行了,就把孩子们支走,和我交待后事。” “都交待了些什么?” “让我一碗水端平,三个儿子、三个女儿都要照顾到,不要短了谁的。” 毛氏叹了口气,“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能短了谁去,他小瞧我了。” “还有吗?” “让我跟着老大好好过日子,别惦记他,除此之外……” 毛氏想了好一会,摇摇头:“也就没什么了,分家的事情我们女人不能插手,他都交待给老大。” 朱旋久把分家的事情交待给朱老大,朱老大自然而然会跟毛氏说,毛氏遵循着朱家女人不插手这些,话到嘴边依旧咽了下去。 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朱家的规矩是大的。 “不言,帮我们把冷茶换了。” “好。” 晏三合让李不言换茶,是打算切换话题。 到这里,她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朱老爷的心魔和毛氏并没有关系。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的恩爱过往,可以一笔带过。 热茶端上来,晏三合又问:“这宅子是朱家的祖宅?” “是。” “谁掌管朱家,谁住这幢宅子?” “是。” 毛氏:“这是朱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晏三合:“别的人呢?” 毛氏:“都出府另住了。” 晏三合:“所以,你的三个儿子最后也只有老大能住在这个府邸,余下两个都要搬出去。” 毛氏:“是。” 晏三合:“安家费谁来?” “公中来。” 毛氏怕晏三合不明白,又详细解释道: “朱家每一任家主去世前,其实这些事情都要事先安顿好,老爷早在几年前,就给老二、老三在别处购买了宅子。 老太爷去世前,也是这样安排的,祖宅祖田归下一任家主,别的家产都是平分。一代又一代,没乱过。 按以往规矩,老爷过了五七,这家就能分。” 晏三合:“三兄弟如今还住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朱老爷的心魔?” “是。” 第499章 公婆 由此看来,朱家自己有一套传承的方式。 家主怎么培养,怎么选择,余下的儿孙要怎么安排,家主肩上要承担什么责任,死后财产怎么分配……朱家的祖宗们都一一制定好了规矩。 晏三合端起茶盅,慢慢啜了一口。 “你嫁进朱家的时候,老太爷,老太太都还健在?” “都还健在的,老太太比老太爷早去世六年。” “那么在你眼里……” 晏三合突然话峰一转:“老太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毛氏从来没有被人问起过公公的事情,一时间,竟愣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先问老太爷,再问老太太,我一个一个都会问,你想到什么就答什么。” 晏三合放下茶盅:“不要有心理负担。” 毛氏这才缓缓道:“我是儿媳妇,一年到头除了年节以外,极少见到老太爷,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说不上来。” 印象中,老太爷话不是很多,脸上也不怎么露出笑,做事很是一板一眼。 毛氏虽然胆子不小,但从来不敢直视,儿媳妇和公公是要避讳的。 晏三合见她说不出什么来,又换了话题:“老爷和老太爷的父子关系,怎么样?” 这一下,毛氏有话说了。 “至少我觉得是好的,老太爷没有因为老爷是庶出而瞧不起他,什么东西都是手把手的教。” “其他几个嫡子呢?” “都一样。” 毛氏:“一点都不厚此薄彼,这也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晏三合知道这个规矩的用意。 就是保证最后挑选出来的朱家下一任家主,方方面面都是最出色的。 “对了!” 毛氏突然又想到什么。 “对了,老太爷为人是严厉的,尤其是在算封风水一事上,一丝错都容不得,谁错了,就得挨罚。” “朱老爷被罚过?” “谁都被罚过,可不光是我家老爷。” 毛氏:“我家老爷罚得还算是少的。” 晏三合眯了下眼睛:“都罚些什么?挨打还是挨骂?” 毛氏看了眼晏三合,心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想法还停留在挨打、挨骂上面。 “事实上,比打骂要重得多。” 毛氏记得很清楚。 新婚后的第二个月,有一回男人从老太爷院里回来,和她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便去了净房。 她那天特意沐浴更衣,把自己捯饬的香喷喷,还故意摆了一个非常勾人的姿势。 新婚夫妻吗,尝着些男欢女爱的滋味,谁能不贪几日。 结果男人从净房出来,只是轻轻扫她一眼,借口累了便倒头就睡。 她白费半天心思,自然不甘心,调情似的把手伸到男人后背,不料男人“哎啊”一声,疼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吓得赶紧掀起帐帘,卷起他的里衣掀开来一瞧,三条鞭痕又长又深。 “我逼问了半天,他才肯说算错了一卦,挨了罚,别的就什么都不肯再说了。” 毛氏想着自己年轻时候的无知,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 “刚开始我还恼呢,哪有爹打亲儿子下这么重的手的,后来才知道朱家这门手艺想要传承下去,就得从小打到大,一点都心软不得。” “想要人前风光,必要人后遭殃。” 晏三合:“唱戏的,还讲究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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