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郎善彦面露茫然:“你是?” 这孩子看着倒是细眉大眼,清秀白嫩的模样,可他是谁啊? 孩子嘿嘿一笑:“我那德福呀,大香二香的弟弟,之前在胡同口玩蛐蛐呢,碰上个人往地上一倒,我心好,就把他领过来了。” 那德福别看年纪小小,他那口京城腔,嘿,还真地道! 被那德福指着的人身上披了件绸缎斗篷,显见是有财力,只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看起来很不好。 到底医者仁心,郎善彦让人进了门,那德福手负身后,也跟着晃进东厢房。 这院子坐北朝南,北边的正房是郎善彦和秦简在住,西厢房便兼职了库房、厨房,下头还有个地窖,专门在冬季存萝卜用的。 东厢房则摆上了床榻和桌椅,是等郎追再大一点给他用的,郎善彦没让客人碰床,只请病人在靠窗的榻上坐下,点了灯,再一看,心中一惊。 “月红招?” 月红招有些窘迫,只轻轻颔首,学那德福叫:“郎爷。” 郎善彦摆手:“别介,在月老板面前,我算不得爷,您这是?” 月红招起身欲走,又疼得坐回去,郎善彦看他的神色,对那德福说:“三娃子是吧?去和我家小孩一块吃个晚饭不?” 那德福人小鬼大,又是一福:“喳,小的这就陪郎小爷用膳去。” 他颠到正房,看到一女子正在舀汤,小孩子不懂男女之事,却识美丑,秦简黑发白肤,五官柔美,唯有眉宇带着英气,真是个漂亮大姐姐。 秦简之前提短刀站在东厢房外,把几人的对话都听见了,见那德福进来,就招招手:“三娃子是吧,来喝汤,待会我送你回家。” 她身旁坐着个小娃娃,正认真将米饭送进嘴里,小娃娃身穿红色绒背心,小嘴红红,正努力咀嚼食物,瞧着喜庆又可爱。 他吃得可真香啊。 那德福立时被吸引走目光,坐到郎追身边,努力表示友好:“寅寅弟弟,我是你大香姐、二香姐的弟弟,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德福哥哥。” 郎追被这丝滑的名字吸引注意力一秒,咽下嘴里的饭,糯糯道:“你好,德福。” 两个小孩学着大人说话引大人发笑,秦简别开脸勾起嘴角,回过头,就看到儿子给人夹了块饽饽,一看就知道是嫌那德福太能唠,拿吃的去堵人家的嘴。 秦简坐在一侧,心中忧虑那突然上门的病人,月红招是京城今年最火的伶人,但京城的内城不许唱戏,这些戏子都住在外城,靠百顺、韩家潭的地方。月红招怎么跑到安定门来了? 这其中缘由,郎善彦会和秦简讲,却绝不会让郎追知道。 但这小两口不知道的是,等到第二日,郎追就用一声“德福哥”,从过来送蝈蝈的那德福口中知道了这场轰动京城梨园的大八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看戏 那德福说:“涵王府的关福晋昨晚让人把月红招打了。” 郎追好奇:“她打月红招做什么?” 那德福左看右看,靠近郎追,一脸显摆:“月红招是涵王给钱从五禄班赎出来的呗。” 这年头想学戏,有三条路子,一条是跟着家里长辈学,这就讲究一个投胎了,可说句难听的实话,这年头但凡能自己选投胎,没人会往戏子家里投。 第二条是把自己卖进科班学戏,但科班条件艰苦,师傅严厉,动辄打骂,睡的地方也小,条件好点,每个人能有一块木板躺着,条件不好,那就是二三十人挤一个榻,躺下后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这叫“大下处”。 而且学成以后,这戏子还要给戏班唱满足够的年份,才能重得自由身,否则不论他赚多少,班主都要分走大部分。 第三条就比较特别了,有些角儿成名后会自己买住处,分出去单过,这些人住的就叫私寓,也叫私房,有些孩子拜进私寓给这些戏子做徒弟,生活条件会相对科班更好一些。 月红招就是科班出身,十几岁的时候唱出了一些名气,不久就被涵王赎身,有了自己的私寓。 但私寓又有个别称,叫“相公堂子”,也叫“像姑堂子”,就是说这些堂子里的戏子,像窑子里的姑娘一样,都是能睡的。 私寓里的戏子平日里不仅与戏班子搭班唱戏,也会去赴达官贵人的酒宴,在酒宴上唱戏、陪|酒,乃至陪|睡,正所谓娼优不分家,便是如此了。 郎追知道“私寓”是什么东西,是因为那大香已经快十岁了,这是一个可以开始相看人家的年纪,栀子姐把她当半个大人,常教一些常识,包括“去私寓喝酒的爷们不能嫁”,郎追在一边旁听,也把这些“京城生存指南”记在心里。 郎追还知道在二十多年前,京城梨园界有位程老板,曾主张废男|娼,戏子可以卖艺,但不许卖身。 可达官贵人要玩戏子,戏子还能反抗吗? 那德福年纪不大,说起八卦来倒很流利,郎追总结他话里的信息,得出以下结论。 月红招早年唱出名头后,常被嫉妒他的班主毒打,等涵王要给他赎身时,月红招立刻就跟涵王走了,这些年他在外开私寓,还娶了妻生了子,所以他和涵王那点事,大家伙都没看得多重。 不就是玩戏子吗?不就是被玩吗?玩与被玩的两位都没耽误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的正事,月红招还是个男人,不会生出不名誉的孩子,多好啊。 只有涵王近日新娶的福晋不这么想,这位关福晋一听涵王外头养着个戏子,面上不动声色,等涵王再招月红招入府唱堂会时,她便突然发作,说月红招唱错了一句词,要拖出去打板子。 关福晋娘家势力雄厚,区区一个月红招,打就打了,连涵王也只是让人将月红招送出府,给些银子做医药费就罢了。 只有梨园界对此事议论纷纷。 关福晋可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过的,她不喜欢月红招,涵王肯定要和月红招断了。月红招即将失去一座大靠山,以后还能再京城待下去吗? 也有些人说关福晋心胸狭隘,连个玩意都容不下,还有人说是月红招不安分,才令关福晋不快。 郎追觉得这事没法说谁对谁错。 关福晋让月红招断了两根肋骨,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上位者欺凌下位者固然坏,可她的丈夫出了轨,她也不能离婚。 月红招在科班被班主剥削和毒打,好不容易赎了身,又要给另一个男人做外室。 连月红招的妻子也可怜,因为她面临着一件在21世纪只会出现在小刘备里的事——丈夫在外做零。 至于涵王,他玩戏子,可他也救了月红招出苦海,他对妻子不忠,可这个年代就找不到几个对妻子忠诚的男人。 要拿非黑即白的目光看待这个时代,那日子就甭过了。 郎追只能骂一句:“这破世道。” 傻阿玛和帅妈妈搭建的小四合院像个乌托邦,郎追在里面过了两年多的太平日子,直到月红招这事发生,郎追才想起自己身处怎样一个年代。 说完八卦,那德福从郎追手里接过一块盆儿糕,塞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吃完盆儿糕吃沙琪玛。 那德福感叹:“弟弟,你家好吃的可真多。” 郎追看他瘦瘦的样子,又塞了一块豌豆糕:“那你多吃点。” 郎善彦帮月红招正了骨,又给了药膏让他自己敷,收完诊费医药费,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作为家里有媳妇的人,郎大夫不愿和梨园人士有太多往来,要是秦简以为他生了花花肠子怎么办? 谁知过了十来天,月红招又到了东绦胡同,他来的时候是辰时,郎善彦已经去济和堂开门营业了,栀子姐带着二香打扫,大香在喂鸡。 这些鸡是郎善彦前阵子买回家,专门养来吃蛋的。 郎追坐在小板凳上剥茶叶蛋,小手指抠着蛋壳,剥好的壳也不丢,而是放碗里,待会儿要拿药杵子捣成粉,和到鸡食里喂鸡,给下蛋的母鸡补钙。 秦简在院中练拳,拳风呼呼,他听到敲门声,她收招卸力,嚷了声“来啦”,小跑去开了门。 门一开,秦简和月红招俱是一惊。 月红招惊讶于眼前年轻妇人的英气魅力,郎夫人身段高挑而肌肤雪白,如一尊等身玉雕,然目光湛然有神,腰背笔直,像是话本里的侠女。 秦简则觉得月红招像一盒装在瓷盒里的胭脂,看着清雅,细品却觉脂粉香扑面而来,只是他伤势未愈,面色依然苍白。 她礼貌地问:“月老板来此何事?” 月红招行礼,手握着信封:“郎夫人,庆乐班马上就要去津城了,几日后会在合芳茶楼唱最后一出《棋盘山》,红招在合芳茶楼留了包厢,想请郎爷赏面一顾,这是戏票。” 秦简伸手:“给我吧,我晚上和他说。” 月红招又屈膝一礼,双手将信封递上:“谢谢您。” 秦简很和气:“没事,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大人们客套着,郎追走到秦简身边,好奇地看着月红招身边的男孩,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男孩看着与那二香同龄,七八岁左右,沉默地站在月红招身边,见两岁的郎家小爷一直看着自己,琥珀眼干净明润,可爱得很,他眨了眨眼,冲郎小爷露出一个带着憨气的笑。 月红招说:“自从被涵王府赶出来,京城里也没别的药堂肯给我看伤,济和堂于红招有救命之恩,梢儿。” 男孩扑通跪下,对着秦简咣咣磕了两个响头,把郎追唬得往后一跳,男孩又爬起来,把沾了灰的手往衣摆上擦擦。 他脆生生地说:“郎夫人,我叫月梢,谢谢您救了我爹,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秦简忙客气地回道:“我们只是尽了医者本分,当不得如此大礼。” 月红招认真说:“应该的,我姓月的虽从事贱业,但也明辨是非,识得好赖,郎大夫是好人,郎夫人您也是,你们一家都会长命百岁的。” 他福了福,带着儿子走了。 秦简稀奇:“这月老板,看动作和神态像女人,看做派又挺男人,真有意思。” 郎追则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了,月梢是民国时代的名伶,他的名气大到哪怕是从不关心京剧的人,都知道有过这么一号人。 于是他也稀奇起来,没想到哇,再过个十几二十年,那有点憨气的小孩子会变成民国顶流呢。 郎善彦是喜欢看戏的,在没有手机电视的年代,戏曲是人们最喜爱的娱乐方式之一,郎善彦小时候随外祖学医,每每有了进步,外祖的奖励就是带着他去茶楼里听一下午的戏。 如今京城一流的角儿亲自来请,秦简看着也没有意见,那还有什么说的?走哇! 他兴致勃勃地问秦简:“简姐,你去么?咱俩个头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再戴个帽子,咱俩一块去吧?” 如今京城的茶楼里没有女座,秦简要是想去,得换男装。 秦简果断拒绝:“我不爱看戏,太吵了,你们去吧,我在家教大香二香刺绣缝衣。” 栀子姐给那大香相中了街角一个布庄掌柜家的小儿子,卖布的家境殷实,虽然小儿子不承家业,但跟着他过日子冻不着。 如今栀子姐一边对那边透出结亲的意思,一边督促女儿练针线女红,秦简也想帮忙,就决定传授那大香一套北方罕见的针法——粤绣,秦简的母亲就是粤东省的绣娘,她的女红极好。 郎善彦却觉得一个人看戏太寂寞,思来想去,一把捞起坐旁边捣蛋壳的郎追:“儿子诶,走,陪阿玛看戏去。” 郎追被惊了一下,果断小身子打挺,一脚蹬阿玛脸上:“哈!” 嫌弃归嫌弃,茶楼还是要去的,郎追还没现场看过京戏呢,哪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他也想去这一趟。 郎善彦第二日特地提前从济和堂回家,给郎追换上喜庆的红小褂,让儿子骑自己肩上,吆喝着“骑大马咯”,一溜烟跑出半条街去。 秦简站门口喊:“早点回来。” 郎善彦这大马实在颠了点,郎追努力抱着阿玛的头,连一路上的街头风景都来不及欣赏,只觉得路过肉市那块时,闻到的猪下水的味道浓郁过了头。 父子俩入了合芳茶楼,伙计看了戏票,立时将他们引上二楼包间,送上茉莉香片、一盘瓜子、一盘糕点,还有一盘一看就知是为郎追备的炸麻花。 郎追也不客气,端端正正在圈椅上坐好,拿起小麻花磨牙。 这合芳茶楼的戏是一天到晚都不歇的,但唱白天的都不算人物,只有到晚上才会上真正的好戏。 《棋盘山》开始前,垫场的戏曲咿咿呀呀,还没嗑瓜子有意思,郎善彦和郎追介绍戏曲。 “这《棋盘山》原来是梆子戏,梆子你知道吧?就是冀北那边的秦腔,这几年有人将《棋盘山》改成了京戏,其中唱得最好的就是庆乐班。” 郎追问:“《棋盘山》唱的是什么?” 郎善彦说:“是说唐朝的时候,棋盘山上头有个匪寨,寨主叫窦一虎,妹妹窦仙童,他们都是武艺高强、有勇有谋之辈,有一日大将军薛仁贵和唐太宗被困锁阳关,太子李治派薛仁贵的孩子,也就是薛丁山和薛金莲兄妹带粮草去救,谁知他们在路上撞上了土匪,正是窦一虎和窦仙童兄妹。” 之后的故事发展便是窦一虎看上了薛金莲,窦仙童看上了薛丁山,匪寨和官军斗法,斗到最后,在程咬金的周转下,年轻人喜结连理,窦一虎、窦仙童下山襄助薛家,破锁阳关之围。 这样一出有武打有爱情、结局大团圆的喜剧,自诞生以来便有诸多戏迷喜爱,逢年过节唱堂会时,《棋盘山》也是热门剧目。 郎追说:“我听明白了,窦一虎叫薛丁山妹夫,薛丁山也要叫窦一虎妹夫。” 在卫青、汉武帝的共轭姐夫后,这儿又来了一处共轭妹夫。 而月红招要扮演的,便是英武又娇俏的窦仙童。 郎善彦有些担忧:“月老板伤还没好呢,现在就上台,吃不吃得消啊?” 可戏已经开场了,这时也没人喊停。 胡琴吱吱呀呀,郎追看着戏台,嗑瓜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等月红招登台,饰演薛仁贵的老生便将他的目光摄去了,这是中气十足的艺人,戏腔高昂,极具穿透力,一举一动都颇有力道。 郎追以前从未耐心地看完一场京戏,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大部分年轻人来说,京戏的节奏太慢了,一句话要唱的很长很长,给观众的信息量也太小。 人们的时间太过宝贵,在短时间内便给出大量信息的短视频和小说,才更能满足大家的娱乐需求。 穿越之后,郎追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他不再为了在金三角活下去而忙于奔命,不用思考自己在金三角的那些非法行医过往,是否会对人生造成影响,哪怕那些事都发生在他十八岁前,不用拖着瘸了的右腿,在他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陌生的校园。 他开始能欣赏和体会到一些更细致的东西,那是戏曲演员优美而独特的肢体动作,他们的一招一式,每个动作都伴着胡琴与鼓声的节奏,透着细致的韵律,还有眉眼与声腔的配合,那在幽微处体现的心思。 这是一种精工细作创作而出的艺术品所特有的魅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连接 郎追专注地看着薛仁贵的表演,等他下了台,小朋友才呼出一口气,拿起麻花塞嘴里。 郎善彦说:“好看吧?薛仁贵可是庆乐班的班主扮的。” 郎追问:“班主是谁?” “苏方云苏老板,庆乐班的头牌。”郎善彦感叹,“无老生不成班呐,庆乐班就是苏老板组起来的。” 郎追说:“我想见见他。” 这也是一时兴起,郎追上辈子只在小学时追过熊大熊二的星,后来便再没心思追星了,如今重获新生,反而多出一些以前没有的闲心。 郎善彦笑起来:“你还要追进后台不成?多冒犯呐,去后台寻人可是金主儿才做的事。” 他说到这,想起儿子应该不懂什么是金主,谁知儿子却来了一句:“庆乐班的金主不是跑了吗?” 郎善彦立时开始挠头:“你小子……嘿,从哪知道的这么多?人小鬼大的。” 过了一阵,他低声说:“你要想看,阿玛就带你去看看吧,说不定是最后一眼了,这班子去了津城,怕是往后都不回来唱了。” 早春时节,京城的夜晚依然寒凉,郎追不知为何觉得很冷,以至于没看清月红招的登场,只听得周围一阵叫好声,郎善彦叫茶楼里的伙计端了炭盆过来,炭火静谧燃烧着,烟灰伴温暖在空气中上浮。 郎追搓搓小手:“阿玛,我还是冷。” 郎善彦:“那你坐阿玛怀里。” 他摸了摸儿子的脉搏,又摸摸额头,确定没什么事,才用斗篷将郎追裹起来抱好。 郎追并不知道,他感到的冷,来自遥远的伏尔加河畔,与察里津相邻的索科查小镇,欧基街47号。 欧基街47号是一栋破旧的四层小楼,一共16户租户、共计84人住在里面,而在三楼靠楼梯的大门内,是一个20平方左右的房间,这里住着维什尼佐夫一家三口。 两岁的格里沙蜷缩在墙角,他很饿,很冷,却不敢对父母说,因为爸爸妈妈正在吵架,声音大得他想哭。 俄国男人砸着屋子里仅剩的家具,粗粝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格里沙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和谁生的?告诉我吧,奥尔加,让他去找他爸爸,我养不起他了。” 奥尔加揉着面团,麻木地重复着解释:“雅克夫,格里沙只是早产,但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雅克夫.维什尼佐夫大喊:“他不是,早产的孩子都死了,格里沙还活着,他不是我的孩子,所有人都说他是你和别人生的。” 雅克夫今年三十七岁,在伏尔加河畔做了十年的船工,十年前,他和奥尔加结婚,两人生育了三个孩子,但他们都夭折了。 三年前,雅克夫生病了,他失去了工作能力,付不起房租,买不起面包,他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他求奥尔加来养活这个家庭,可是奥尔加除了做家务什么都不会,幸好她还有漂亮的绿眼睛,她可以靠这个赚来面包。 那时候奥尔加很小心地避孕,她每次“工作”完后,都会跳入冰冷的河水清洗自己,期望伏尔加河带走那些不该存在的孩子。 等到雅克夫病愈,奥尔加回到了家里,她这辈子都不想“工作”了,雅克夫对那些事也从不去谈,拖着大病后疲惫虚弱的身体再次回到船上,他们努力修补着遍体鳞伤的生活,可是没过多久,奥尔加怀孕了。 雅克夫想相信这个孩子属于自己,但镇子上的人一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酒馆里的那些男人们总是喜欢拍着桌哈哈大笑着问他:“雅克夫,格里沙到底是谁的孩子?告诉我们吧,说不定是我的呢!” 雅克夫平时总是能忍耐的,可他今天喝了酒,只要沾了酒精,他就没有理智了,奥尔加也濒临崩溃,他们用争吵伤害着彼此,最后雅克夫摔门离开,奥尔加靠着灶台嚎啕大哭。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格里沙。 又过了一阵,奥尔加担心丈夫酒醉后倒在街头,她让格里沙去床上休息,自己披上破烂的围巾匆匆出门。 格里沙双手抱膝,尽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一些,温热的泪珠是他现在感知到的最温暖的东西。 格里沙想做梦,他向上帝祈求者,主啊,让我去一个温暖热闹的地方吧,那儿有食物,有人陪着我,渐渐的,格里沙开始听到一些喧闹的人声,仿佛有很多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他的身体温暖了起来,嘴里还泛起甜甜的滋味,格里沙觉得自己开始做
相关推荐:
痞子修仙传
穿书后有人要杀我(np)
绝对占有(H)
天下男修皆炉鼎
醉情计(第二、三卷)
屌丝的四次艳遇
取向狙击
数风流人物
致重峦(高干)
捉鬼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