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我来。” …… 夜色中。 晏三合跟在朱远墨的后面,她身后是小裴爷,李不言最后。 一行四人,都没有提灯笼,就这么在黑暗中走着。 越走,就感觉朱家的那些灯火,离他们越远。 “画符作法,要在秘境,秘境在屋子的东北角,这里除了爹和我们三个兄弟,没有人能进来,连老总管都不行。” 晏三合:“这宅子从前呢?” 朱远墨:“家主一代又一代,但秘境从来都是这里,一直没变过。” 虽然身边一个钦天监高人,一个神婆,一个大侠,可小裴爷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朱大哥,为什么这一路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 “灯是明,与阴相克。” 朱远墨朝身后看一眼,“晏姑娘,小心脚下,这一段都是碎石路,不大好走。” 李不言一听这话,把小裴爷往身后一挤,手扶在晏三合的胳膊上。 晏三合:“为什么有碎石路?” “布阵挡煞用的。” 朱远墨:“我们朱家的祖师爷是袁天罡,他老人家最擅长的有两样:一样是风鉴;另一样就是称骨算命。” 晏三合:“称骨算命我知道,什么叫风鉴?” 朱远墨:“风鉴就是光凭风声风向,可断凶吉。” 小裴爷忍不住感叹:“厉害死算了。” 朱远墨:“只可惜传到我们这一代,风鉴变成了一个传说,朱家再厉害的人,也不会这一门手艺。” 晏三合:“这地方也是你们跟着朱老爷学手艺的地方?” “一半在我爹的书房,一半在这里,这里的时间更多一些。” 朱远墨:“朱家儿孙,三岁启蒙背天干地支,五岁入门拜见祖师爷,七岁一本周易就要倒背如流。” 晏三合:“这一行还是童子功。” “不仅是童子功,而且还要活到老,学到老,我爹没有生病前,天天读书到深夜,没有一日荒废的。” 朱远墨说着,脚下一顿,指着前面黑漆漆的一处院子。 “晏姑娘,到了。” 第517章 请客 就算是在暗处,晏三合也察觉到这处院子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 “进去之前,晏姑娘去趟如厕,一定要排干净。” 朱远墨手往边上一指:“如厕就在那边。” 晏三合:“为什么?” 朱远墨:“人吃五谷杂粮,身上有一股浊气,必须要把浊气排干净才行。” 晏三合:“你呢?” 朱远墨:“我也要。” 小裴爷赶忙道:“那我们呢。” “你们不用。” 小裴爷“嘁”一声,“那不巧了,我正好尿急!” 上完如厕,拿锁开门,进院。 院里两盏灯笼,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进到正堂,朱远墨拿火折子掌灯。 灯一亮,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间过分空空荡荡的屋子,根本没有一点摆设,只在正中间竖着袁天罡的牌位。 朱远墨上前,从桌上拿起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 接着又拿起三根。 三根点完,还有三根,一共点了九根香。 小裴爷用胳膊蹭蹭晏三合的,捂着嘴低声问道:“人家要点九根,你怎么就一根?” 晏三合冷冷看他一眼:“一根是点给死人的。” 小裴爷灰溜溜的往后退了半步。 好吧。 当我没说! 九根香点完,朱远墨进了西边的厢房。 一进去,晏三合就感觉胸闷。 这屋里虽然没有阵法,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其威力也不输于阵法。 朱远墨走到脸盆前开始净手。 他洗得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洗完拿起边上的白毛巾, 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 晏三合趁机打量这个屋子,布置的也很简单,一个很大的书桌,桌上铺着笔墨纸砚。 朱远墨擦完手,就坐进太师椅里,从怀里掏出钥匙,弯腰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用镇纸压住。 他开始磨墨。 那不叫墨,应该是朱砂,比血还要红。 他磨得很慢,嘴里还念念有词,晏三合知道他念的是咒。 一通念咒,他把手指伸到嘴里,轻轻一咬,一滴血落进朱砂里。 “晏姑娘?”朱远墨轻唤。 晏三合走上前,在原来手指的伤处用力一挤。 血落进朱砂的一瞬间,朱砂的颜色一下子暗沉了许多。 朱远墨从笔筒里掏出一只细狼毫,将两滴血与朱砂融在一起,融均匀了,便开始画符。 他画得很慢,每落一笔都似有千斤重。 晏三合已经看不到了。 血落下的瞬间,她的人就倒下去,李不言守在她身后,一扶,一蹲,动作敏捷的把人背在了身上。 李不言正要离开,余光扫见朱远墨,不由狠狠惊了一惊。 这人的嘴角忽然生出几条法令纹,两鬓的黑发变成了白发。 他说的是真的。 小小的一张符,拿走了他三年的阳寿。 最后一笔落下,朱远墨累倒在太师椅里,声音透着说不出的虚。 “小裴爷,我没力气了,就劳你把这个符给我二弟送去,让他贴在我爹的额头,别的不要多说。” “哎啊啊,怎么让我干这个。” 小裴爷一边埋怨,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黄符,撒腿就往外跑。 “朱二哥,朱二哥,我的二哥啊……人呢,人死哪里去了……” …… 夜幕降临的时候,谢知非一身锦袍,气宇轩昂的走进了玉笙楼这个销魂窟。 小倌儿笑眯眯地迎上来,“三爷,您来了,包房已经预备下来,您……” “废话少说,前边带路。” 破天荒的,谢知非没给小倌好脸色。 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就是。 心里一个劲儿地惦记着晏三合,却还得装模作样逛风流窟,陪赫昀那孙子喝酒吹牛。 这滋味是真不好受。 “一会我要喝多了,你掐着点儿把我弄走,然后去朱府门口等晏三合他们。” 朱青:“爷放心。” 包房在三楼。 谢知非对迎上来侍奉的小倌人摆摆手,懒洋洋地坐下,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心里却飞快的盘算着一会赫昀来了,要说些什么? 玉笙楼门口。 赫昀理了理发冠,颇有几分紧张地看向身旁的人:“我怎么样?还行吗?” 谢不惑点点头。 赫昀这才得意洋洋地跨进门槛。 今儿个为了赴谢老三的约,他特意沐浴更衣,新衣裳,新鞋子,浑身上下一身新。 当然,他还用了些小心思,让丫鬟熏了点檀木香。 据说,檀木香比龙涎香,更能勾起某些冲动。 啧啧,本世子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人品,太出众了,出众到我都能爱上我自己。 “对了。” 赫昀:“谢老三喜欢喝什么酒?” 谢不惑:“没要求。” 赫昀:“喜欢听什么曲儿?” 谢不惑:“不听曲。” 赫昀:“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 不知为何,谢不惑的脑子里立刻浮出晏三合的脸,“冷一点的,话少的。” 哟! 没想到谢老三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这一口,看来我前面太热情,把他吓着了。 赫昀立刻把脸上的骚气收收,推门进了包房里,一头就撞进了谢三爷的眼睛里。 三爷扬起嘴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赫昀板着脸走过去,板着脸坐下来,然后很傲气的一昂头,“三爷请客,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知非笑而不语,冲谢老二抬抬下巴,示意他也坐。 “三弟。” 谢不惑客客气气的招呼一声,才坐了下来。 这时有小倌儿拎着酒菜进来,另一个小倌人拿着热毛巾,给贵客擦手。 谢知非擦完,把毛巾一扔,冲赫昀笑吟吟道:“今儿这酒,世子爷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我就想把你灌醉,然后让我为所欲为。 但赫昀不敢。 这人是谢府幺子,又是皇太孙身边的人,他再怎么心急,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三爷的想法,就是本世子的想法。” “那就不醉不归呗。” 谢知非一挑眉,“二哥以为如何?” 谢不惑拿起酒盅,替三人杯子斟满酒,“还是要少喝些,三弟这一趟出远门回来,又瘦了很多。” “不惑你别扫兴。” 赫昀端起酒盅,“就照三爷说的,不醉不归。” 谢知非:“还是世子爷痛快。” “这称呼还能不能改改?” 赫昀故意把脸一沉,“不改,这酒我不喝。” 谢知非嗤了一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胸似笑非笑道:“温玉,两个多月不见,你这脾气见长啊!” 赫昀:“……” 要命了。 一句话,他麻半个身子。 第518章 步六 酒是绍兴的黄酒,烫得热热的,一口喝下去,四经八脉都暖了起来。 这也是谢知非和谢不惑头一回,在外头坐在一张桌上喝酒。 感觉…… 都有些不自在,偶尔目光对上,也各自挪开。 但赫昀自在啊,几杯酒下肚,骚气蹭蹭蹭往外冒。 “承宇啊,我最近心里惦记上了一个宝贝,早也想,晚也想,都跟着了魔似的。” 想你娘! 谢知非漫不经心道:“什么宝贝啊,值得你着魔?” 你啊! 还跟我装? 赫昀看着谢知非,舔舔嘴唇,“值是肯定值,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那宝贝收我屋里?” 有个办法,回去睡一觉,做个春秋大梦。 谢知非故意一脸的不解,“收屋里做什么?藏起来吗?” 藏床上,成不? 赫昀坐不住了,慢慢把手往谢知非那边挪过去,想去勾他的肩,不想谢知非突然捉住他的手腕。 “别惦记这个贝那个贝了,兄弟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把赚银子,才是王道。”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孙子,离我远点,三爷我不好你那一口,称兄道弟我就陪你先玩着。 美色当头,赫昀哪里还听得出言外之意,骚发发道:“要惦记的,绝世宝贝呢,难得一见的。” “二哥。” 谢知非目光一挪,笑道:“什么绝世宝贝,你见过没有?” 谢不惑看戏看得正热闹,不想战火烧到他这边来,笑了笑道:“见过是见过,不觉得是什么宝贝,更谈不上绝世。” 这话带着些损。 “我就说吗……” 谢知非松开手,优哉优哉道:“二哥这些年行商,眼招子最毒,好的坏的一看就知道。赫温玉,你跟我二哥学着点。” 赫昀光顾着看人了,话没过脑子,“他懂什么!” 谢不惑拿酒盅的手一顿,脸色变了好几变。 就在这时,门外也不知道哪个小倌人扯着嗓门大喊一声。 “不好了,玉笙楼被人围起来了。” 谢知非与赫昀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好奇。 玉笙楼的后台是个好男风的老王爷,据说当今陛下见了他,都得给几分薄面。 他的地盘被人围起来? 哪个二傻子吃了熊心豹子胆? 五城兵马司管的就这号事儿,谢知非正愁找不到机会离赫昀那孙子远一点。 “我得去瞅一眼。” “等等承宇,我陪你一道去。” 赫昀忙不迭的追出去,全然忘了桌上还有一个谢不惑。 谢不惑阴沉着脸,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慢悠悠的品着。 …… 谢知非走出包房,扶着栏杆探头一看,心头顿时咯噔。 围住玉笙楼的根本不是什么二傻子,而是一个个穿着盔甲,杀气腾腾的军人,足足几十个。 “不像是皇城里的。” 赫昀扒着栏杆,“皇城那帮人的脸没这么黑,应该是城外的。还不是普通驻军,应该是专门行军打仗的部队,身上有股子杀气。” 谢知非扭头深深看了赫昀一眼:可以啊,有几分真本事。 赫昀被他看得,另一半身子也麻了。 操! 这小子长得太勾人了。 谢知非哪里知道自己在赫昀心中已经和女人一样勾人,他脑子里在思忖一件事: 行军打仗的部队围着玉笙楼做什么? “走,下楼去看看。” 谢知非说这话的同时,玉笙楼走进一个人。 这人四十左右的年纪,满脸络腮胡,一袭盔甲挂在身上,一身的肃杀之气。 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这人的眼睛,漆黑不见底,看人时眼神凌厉,跟刀子似的。 小倌儿颠颠跑过来,“大人,您这是来我们玉笙楼玩呢,还是……” “找人。” 声音浑厚低沉,透着一股狠劲儿,小倌儿看着面前这个高他两个头的人,忍不住发抖。 “您,您找谁啊?” “徐念安。” “您稍等,我这就帮您去……” “不劳费心。” 那人眼皮一掀,目中两道锐光射出,“给我找。” 话刚落,士兵中走出一人,伸出右手十分迅速做了三个手势。 几十人立刻分成三队,一队一楼,一队二楼,最后一队直奔三楼。 谢知非还有几个台阶就下到一楼,那些士兵个个身背大刀,本来宽敞的楼梯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拽着他往边上避。 “是步家军,一会别出头,惹不起。” 谢知非扭脸回去,故意挑衅似地看着赫昀:“竟然还有你怕的?” “别说我,我爹都要忌惮三分。” 隔行如隔山。 谢知非对四九城的一切了如指掌,但对城外,尤其是军队那一块,知道的不是很多。 等士兵都走过去,赫昀蹬蹬蹬下到院子里,下巴朝院子中间抬抬。 “瞧见没有,那位,长得五大三粗的,就是步家军的头儿。” 谢知非跟过去,瞄一眼,“叫什么?” 赫昀:“姓步,名六,家中排行老六。” 谢知非皱眉,“他什么背景,敢围玉笙楼?” 话音刚落,玉笙楼顿时炸了锅。 “你他妈谁啊,敢踹老子门,滚出去……” “谁让你进来了,来人,来人……” “简直就是放肆,大爷我这是花了银子的……还有王法吗?” “啊——” “砰——” “啪——” 赫昀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把谢知非拉到角落里,“这人本来没什么背景,但后来又很有背景。” 谢知非抬眼瞅人。 “你们外行人不知道,这里头事儿多呢。” 赫昀哼唧道:“他原本就是个普通兵蛋子,也没什么家世背景,后来入了郑家军,跟着郑老将军南征北战。” 谢知非眼眶突然红了,“郑家军?” “嘘,轻点。” 赫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郑老将军死后,郑家军就被别的军队接管了,这人也不例外,去了神机营。 在神机营混出名堂后,他就把原来郑老将军的部下,都一个个聚集起来,组成了这只步家军。 虽然叫步家军,但根子还是郑家的,行军打仗跟不要命似的,从来没有败过。” 见身旁的人没有反应,赫昀用胳膊蹭了蹭他的。 “你在不在听?” 第519章 义子 “在听。” 一个字都不曾漏。 谢知非双手握拳,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下去。” “陛下贼喜欢这支队伍,前几次打鞑靼,都把步六带在身边,专命他们打前锋。” 赫昀扭头去看谢知非。 “这回真要和鞑靼再打起来,估计也少不了他们,咦……你眼眶怎么红了。” “酒熏的。” 谢知非慢吞吞道:“他们的武器,竟然都是刀?” “你不懂,这叫大刀在手,天下我有。” 赫昀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从前的郑家军,使的也是大刀。” 暗影中,谢知非冷峻的面容缓缓露出一股难掩的悲伤。 郑家刀法一共三十二式,每一式看着朴实无华,实际却都是杀招。 爹说在战场上,花里胡哨的东西会要命,想保命就是杀人、杀招。 郑淮左三岁开始学武,五岁学郑家刀法,人小力气小,爹特意给他打了一把小刀。 七岁,他头一回举得起真正的大刀。 那刀很重,比他的个头还高,刃如秋霜,削铁如泥。 爹说:儿子,刀在手,屠尽欺我华夏狗。 谢知非背过身,飞快的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个欢场风流之地,还遇到了祖父曾经的下属。 郑家军最后的去路,他其实也打听的一清二楚。 五万人马,其中有两万老兵、残兵告老还乡,三万被打散了充到各个军营。 “步家军有多少人?”他问。 “三万。” 赫昀:“也只有三万。” 谢知非:“这话什么意思?” 赫昀冲他挤了下眼睛。 “陛下待见,自然兵部待见;兵部一待见,那军饷什么的就拨得足,你没瞧见他们的盔甲都和别的士兵不一样吗?” 谢知非:“不一样在哪里?” “用铁多,战场上就扛打,关键时候还能保命。” 赫昀:“你去几大营打听打听,谁不想削尖了脑袋进步家军,但谁又能进得去?” 哪怕谢知非知道原因,却还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那个答案,会让他心生自豪。 “因为郑家军最后就剩下三万,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士兵告老还乡,否则步家军的坑永远先尽着曾经是郑家军的人。” 赫昀斜着眼儿感叹,“说到底还是郑老将军了不起,带出了步六这么一个物,他……”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大喊,“老大,人找到了,在这里。” “带下来。” “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院子的地上多出两个人。 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倌人,脸长得比女孩儿还要标致,身段比女孩儿还要妖娆。 另一个是二十左右的男子,没穿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下半身的裤子穿一半,露一半。 玉笙楼的客人们都忘了刚刚被打扰的愤怒,一个个从栏杆里探出脑袋看好戏。 “那小倌人我认识。” 赫昀压着声道:“戏名少棠,打小学戏的,从戏班子出来后,才来的玉笙楼,那小腰……啧啧啧,真是一掐就断。” 谢知非扭头看他一眼。 赫昀见自己一得意说漏了嘴,赶紧又道:“这不都是从前的事儿了吗,我如今这心思可都在……” “看戏。” 谢知非冷冷打断他。 这时,步六已经走到光膀子男子面前。 男子抬起头,冲他痞赖一笑:“义父,干嘛这么兴师动众?我玩几天就回来了。” 步六阴沉着脸,没说话。 男子往前一扑,像条狗一样趴在步六脚下。 “义父,你再给我两千两,银子玩完,我就彻底收心,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 步六依旧没说话。 男子嘴角轻轻牵动了一下,身子一翻,索性躺在地上,跟个无赖一样。 “义父,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再让我玩三天,就三天行不行啊!” “来人。”步六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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