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小说

韶华小说> 女仆与公爵(人外 狼人) > 第9章

第9章

太大,彭姠之凑近她耳边说,“试试,像玩蹦床一样,往上跳。” 纪鸣橙有一点犹豫,看看旁边,好像没人是玩蹦床似的双脚往上跳的。 “不用管别人怎么玩,橙子,”彭姠之拉住她的双手,笑得意气风发,“你跟我玩儿,来。” 双脚离地,她低低地跳起来,跟着音乐节奏一起一落,长卷发恣意又洒脱,像她身上钻出来的叛逆因子,从疲倦的头皮上挥发出来,弹跳在空气里。 纪鸣橙像受了蛊惑,也跟着她跳起来,彭姠之见她动了,很开心,又拿起她一只手伸过头顶:“然后你可以举起来,跟着节奏挥挥手。” 这时DJ恰好开始调动气氛:“Put your hands up!” “嘿!”彭姠之高高举起的手掌往下压,和众人一起在节拍的高潮处大喊一声,眯起的眼亮晶晶的,她又像二十出头那样朝着光芒最盛处笑了,笑得神采飞扬,无畏无惧。 纪鸣橙望着她的侧脸,看她皱皱鼻子,看她咧咧红唇,最后她带着闪耀的笑容传过来,在铺天盖地的嘈杂声里喊:“你也试试啊!” “我不熟悉这首歌,”不知道该在哪里迎合气氛,“而且,我不知道,蹦迪也要喊麦。” “喊,喊麦?”彭姠之脸都绿了。 一声轻笑,纪鸣橙轻声说:“逗你的。” 彭姠之看呆了,纪鸣橙也会逗人吗?那种感觉像什么呢,像死水突然活络了,像冰面突然裂开了,像在盛夏炎炎的午后,你不抱希望地打开本以为空空如也的冰箱,发现里面有一罐冰可乐。 好像有嚼冰块的声音,在自己心里“咔嚓,咔嚓”的。 “你逗我干嘛。”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在舞池里安静下来了。 “开个玩笑。” 手还跟纪鸣橙十指紧握着,纪鸣橙说话的同时,稍稍摇一摇。 彭姠之突然就忍不住了,看向她说:“其实蹦迪不是这样的。” “嗯?” 她把手抽出来,放到纪鸣橙的腰上,姣好而迷人的凤眼勾住她,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喝酒吗?” “不知道。” “因为有时候,我们会这么蹦。”她伸手,揽住纪鸣橙的腰,把她往自己方向一带,下腹贴住,前胸也蹭了蹭,然后交缠脖子到她脸侧,咬咬下唇,说,“你让我教你的。” 没喝酒,但不妨碍周遭的烟酒味侵袭她,也不妨碍剧烈的音浪撞击她,更不妨碍旁边的人肆无忌惮接吻的声音,在诱敌深入的光影气氛中麻醉她,纪鸣橙说,这是声色场所,对吧?那怎么可能这么清淡呢? 她听见了纪鸣橙的心跳,也很快,彭姠之突然就满意了,说:“你别紧张。” 抱住她,松松地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身体在音乐中摇曳生姿,带着对方的节奏,她仍在纪鸣橙耳边说:“你心跳真的很快,通常我们喝了酒,心跳才会这么快。” “你们?” 纪鸣橙的嗓音降落下来,问她:“你以前和别人蹦迪,都是这样?” “不止。”彭姠之摇头。 然后撤开身体,和纪鸣橙保持了大约十几厘米的距离,腰上的手攀爬上去,在她脸上一摸,很烫,因为纪鸣橙的脸很红,不过彭姠之没有过多留恋,而是伸到她脑后,插进温暖而柔软的头发里。 彭姠之望着她的嘴唇:“气氛好的时候,我们会接吻。” 她凑近:“像旁边那两个人一样。” 鼻息打在唇端,纪鸣橙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微侧脸看向旁边,两个女生吻得火热又缠绵。 “她们,是情侣吗?”纪鸣橙小声问。 “不是,”彭姠之摇头,“她们都未必认识。” “她们也不一定是弯的。”只不过,因为欲望,因为放浪形骸,因为孤独,因为想要慰藉。 纪鸣橙搭在彭姠之胳膊上的手收紧,攥住她的衣袖。 “不过我现在不会,”彭姠之放开她,呼出一口气,“因为我没有喝酒。” 她眨眨眼,看向旁边的音响,努力让自己平静,最后将纪鸣橙的手一勾:“走吧,这首歌我不喜欢。” 语气有点落寞,很突然,也很丧。 离开舞池,像是回到人间,她突然觉得,和纪鸣橙描述的舞池,甚至包括这个夜店,都像一面照妖镜,把人心里的妖怪揪得无所遁形,那些在白天潜伏的恶魔,只能靠吞噬夜晚生存。 有的人夜晚很短,妖怪没有食粮,很柴,很弱,比如纪鸣橙。 有的人曾经夜晚很长,那恶魔被喂得很肥,很强,能够动摇人赖以生存的体面根基,比如彭姠之。 回到卡座,她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像灌酒一样灌了自己一杯橙汁。 纪鸣橙望着她,又把眼镜戴上,很想问她,以前真的时常在夜店跟别人接吻吗?听她的语气,好像男的有,女的也有,又好像这跟感情无关,接完吻可能连拜拜都不必说,亲昵只留在舞池里。 好在彭姠之没有把她当作可以放在舞池里轻佻的那一个。 叹一口气,她没再说话。 彭姠之转头看她,一见她沉默的姿态,有点不高兴:“你干嘛这个表情啊?你干嘛一副我自甘堕落的表情啊?” “我没有。”纪鸣橙无辜。 “我,我虽然跳舞的时候跟别人疯过,但我不约的,kiss什么的,还好吧。“彭姠之略微心虚。 “而且,也是好些年之前的事情了,也就这样过几次,我近两年,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越说,越觉得自己好逊啊。 想展示一下自己的主场,想借故放纵自己亲近她一下,又不敢,纪鸣橙一失语,自己竟然跟个贞洁烈女一样在这立牌坊。 好烦,乱七八糟。 “你是在……跟我解释吗?”纪鸣橙不确定,问问看。 “我,没有啊。”彭姠之顶顶口腔,说得毫无底气。 “我也在想,”纪鸣橙淡淡一笑,“你会在意我怎么看你吗?” 彭姠之脱口而出就想否认,但她架起二郎腿,抬手抵住下巴,瞥纪鸣橙一眼:“你……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你那个,对我,什么印象啊?” “我对你的印象……” 纪鸣橙稍稍偏头,眼里落入橙汁金黄的液体。她开始承认,自己当年应该是向往过彭姠之这样的女孩,她和所有人都处得很好,好像认识的朋友都喜欢她。 她不用管会不会给人添麻烦,就好比她能够在某一个周末的半夜十一点,直接就从微信里点人让出来陪她玩。 纪鸣橙以前也尝试过跟她搭话,坡跟是一次,第二次,是在她23岁的时候。 那年彭姠之、苏唱还有她合作了一部剧,无CP,三女主,虽然是小成本,不过在当时题材新颖,也正好合了女性主义题材抬头的趋势,算得上热播广播剧。 因此剧组就让她们三个再去棚里录一个小剧场,那天下午她们到得比较早,坐在过道旁边的休息椅子上,彭姠之拿手机刷微博,很惊喜地跟苏唱说,网上竟然有她们俩的CP粉,叫“畅想”。 彭姠之一边翻超话,一边抱怨:“凭什么你在前面啊?” 她们俩向来关系好,说得很热闹,纪鸣橙坐在一旁,想了想,问一句:“不知道网上有我和你们的CP粉吗?” 她的声音太低,不够彭姠之听到,或者说,不够二十来岁的彭姠之静下心来听到。 彭姠之依然和苏唱叽叽喳喳,没有理她。 纪鸣橙没有问第二次,只不过后来想,如果当时彭姠之理她的话,会回什么,多半是“唉,我看看,搜一下,会不会有咱俩的啊?咱俩的CP名会叫啥啊?不可能还是我在后面吧……” 可能叫“橙汁”吧。多年后,纪鸣橙和彭姠之坐在酒吧,望着当年没做成朋友的人,点了一打撒气的冷饮,阴差阳错为自己解答了这个问题。 纪鸣橙笑了笑,说:“刚认识的时候,觉得你挺骄傲的,也觉得,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吧。” 彭姠之心头一动:“那,有交集以后呢?” 纪鸣橙思索片刻:“挺难定义的,挺分裂的,挺矛盾的。” 彭姠之又想问,如果这样的人,有一天喜欢上你,你会开心,还是会苦恼呢? 但她没说。 那晚回去,她没有要纪鸣橙陪她睡觉,因为俩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了,互道晚安,彭姠之又熬到天快亮,终于进入睡眠状态。 那晚她梦见自己口了纪鸣橙。 冷汗涔涔地惊醒,觉得身下不对,跑到卫生间,发现她湿了。 彭姠之在马桶上呆坐半小时,这事儿实在离奇,也实在超纲。凭一己之力真的hold不住了,得问问她的狗头军师们。 第32章 彭姠之这场会议名为“彭姠之性取向研讨大会”。 出席人有当事人一位以及狗头军师大家都懂的那四位:于舟、苏唱、向挽、晁新(排名不分先后,按CP家庭地位排序)。 地点在曾经撞破过向挽晁新暧昧的女同圣地——潮汕牛肉火锅。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彭姠之睁着熬了一夜的死鱼眼,“速速呈上对策。” “皇上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于舟拨了拨自己的长卷发,问她。 “朕,当弯不当弯。”彭姠之很沧桑地吸一口气。 望着吊龙伴、匙仁、嫩肉还有手打牛肉丸:“咱们先把丸子下了吧。” “好嘞。”于舟狗腿地把丸子挨个放下去,她心里对彭姠之充满了感激,俗话说有奶便是娘,有八卦就是爹,彭姠之现在就是她爹。 “大家谁先讲两句?”下完菜,她把筷子放下,环顾一周。 “通常,讲话没什么分量的先说,”向挽道,“不如你说。抛砖引玉。” ?于舟瞪她。 向挽微微一笑,于舟看了一圈,认怂,确实应该自己先说。 “那,我来抛个砖,”于舟拿着苏唱的手玩,想了想,“你确定你对她是爱情吗?不是住一起的依赖?” 向挽看她一眼,苏唱看她一眼,晁新看向挽一眼。 于舟猛烈地咳起来,恨不得咬掉舌头重说。 好在彭姠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顾不得这些暗潮涌动,坦诚道:“问题就在这,我做春梦了。” 于舟夸张地掩住嘴,彭姠之现在不是她爹了,是她爷爷,还能听到这种尺度的八卦? “展开讲讲。”她凑近桌子,抖眉毛。 苏唱提着她的衣服后颈,轻轻用力,把她拎了回来。 “那个,不是我说,我去酒吧喝了很多橙汁吗?”彭姠之有点扭捏,“然后回去,我就梦到我喝橙汁了。” “喝橙汁算啥春梦?”于舟不解。 苏唱抬手,在她掌心轻轻一拍,另一手曲起食指稍稍抵住鼻端,侧头看锅。 向挽抿住唇角,和晁新对视,晁新撩一把头发,眼下泪痣一动。 于舟看她们的神色,明白过来,难以置信地对苏唱小声道:“天啊,你秒懂。” “你好色啊苏唱!”这句话压得很低,桌下的手反过去轻拍苏唱一下。 “你俩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彭姠之的话都在打磕碜了,欲哭无泪。 于舟立马道歉:“哦不好意思。” “那这么看起来,你必弯的吧,”于舟伸出左手,摊开,右手把左手直的手指一个个掰弯,“心动,有了,想接吻,忍住了,橙汁,梦里喝了,你弯透了。” “是吗?”彭姠之狗狗眼,弱弱看着她。 又环视一圈,眼神询问诸君。 苏唱点头,向挽点头,晁新点头。 “不过,我有个建议。”向挽道。 “你说。”彭姠之用了纪鸣橙的语气,回过神来有点甜,她少女似的抿嘴笑了一下。 “我建议,你若要弯,请做T,不要做P。” “?为啥?” 向挽诚恳道:“若你做P,我从前,竟与一位P女子同游、同住、同床共枕甚至赤裎相对,倘传出去,于我清白有损。” “?”彭姠之惊呆了,“你说的是人话啊?那时候我又没弯,而且看了我裸体的是你,你说,损你清白?” “清白是其次,我怕晁老师不高兴。” 晁新给向挽夹一筷子烫好的牛肉,笑了。 “你烦不烦啊!”彭姠之也被气笑了,“你能不能先不管你那什么T德了!我这十万火急呢大姐。” “管好你的小古人!”彭姠之瞪晁新。 “好的。”晁新抿唇一笑,勾勾向挽的手。 彭姠之很绝望,这什么“彭姠之性取向研讨大会”啊,这特么“彭姠之单身狗分尸现场”吧。 突然想点根烟:“你们给点建设性意见吧,弯可以,都可以弯,但弯了咋整呢?” “这有何需要建议的?”向挽不明白,“你喜欢她,告诉她,想要同她在一起,不就是了?” “但我看不透她啊,真的,她这人可难琢磨了。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你要说不喜欢吧,她对我挺纵容的,你要说喜欢吧,又不像那回事。” “而且,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性取向是偏直还是偏弯。” “我跟你们说啊,我昨晚想亲她,她都不躲的。”彭姠之小小声。 “那你怎么没亲呢?”于舟给她夹一块玉米。 “她不躲,我反而不敢了。” “要是她躲,你是不是会冲上去强吻啊?”于舟好奇了。 “难讲,白羊的反骨是这样的。”彭姠之给她递一个眼神。 懂,于舟点点头。 “而且,我觉得我这次也太来势汹汹了,跟她一起,一天,我感觉跟过了几个月似的,就那种,几个小时以前我还觉得我绝对不可能弯的,我还想了一下跟她上床,根本想不了,几个小时以后就想亲她了,然后就做春梦了。” “而且还是尺度那么大的,不瞒你们说,我还没做过尺度这么大的呢。”彭姠之娇羞了,放下筷子,食指抠着桌布。 最重要的是,她湿了,这点没说出口。 “梦里你什么想法啊?你是1哎。”于舟擦擦嘴。 “感觉挺不错的。”彭姠之没抬眼,又望着桌布笑了。 于舟递给苏唱一个“她思春了”的表情。 “我仍有疑问。”向挽柔声道。 “你说。” “怎会有人头一回意淫,便用口呢?通常,我们会先上手。” “我有指甲吧。”彭姠之拇指指腹摩挲自己中指的指甲边缘,刺刺的。 “你做梦也这么有逻辑么?”晁新有点惊讶,撑着额角懒声问。 彭姠之很骄傲:“我轻易不做梦,梦里都很严谨的。” “扯远了,回来,”于舟敲敲桌子,“我给你盘一下,现在是你喜欢她,很明确了,其实弯不弯的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吧,我记得几年前,咱俩刚遇见的时候,你还说你的性取向只有一种,就是你‘在人间的念想’呢,但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后你这么恐同。” “我恐同,”彭姠之气笑了,“还不是你跟苏唱闹的啊?那时候我老陪着挽挽,你俩总怀疑我惦记她,我寻思看不起谁呢,我非得直成电线杆不可。” “说你惦记我,是看不起你?”向挽甜甜笑道。 “我是说,说我借故追人,趁虚而入,是看不起我,别打岔。”彭姠之很无语。 “所以你在我们面前撑脸面,也就算了,那人家问你喜不喜欢她,你怎么又要说你是直的呢?”于舟继续问。 彭姠之闪闪眼波:“第一,我那时候也没太明白,第二,我还惦记在她那调理睡眠呢,我怕把她吓跑了,我得苟着啊。” “对直女,防备心就不会那么大吧?咱俩还能在一块儿睡觉。” 理由很充分,说服了于舟、苏唱、向挽、晁新。 “那你便借着直女优势,一鼓作气。”向挽指点道。 彭姠之来兴致了:“怎么说?” “你与她制造一些肌肤之亲,先令她沉迷床榻,意乱则情迷,再徐徐图之。”向挽答。 晁新看她一眼,于舟敬佩地看她一眼,苏唱若有所思地看她和晁新一眼。 “虽然你这办法很牛,但俩直女怎么好开口说当炮友呢?难道搞什么‘互相帮助’啥的啊?我听你说,纪医生不会做饭,我觉得还是给她洗衣服做饭吧,这样等你搬走,她肯定不习惯,求着你一起住。”于舟说。 苏唱看她一眼,向挽受教地看她一眼,晁新若有所思地看她和苏唱一眼。 彭姠之左看看,右看看,两边都很有道理的样子,到底该冲上去咔咔强吻,还是温水煮青蛙啊?于是她决定问中间:“唱啊,你说句话。” “你觉得怎么样比较有效果啊?” “要不,你约她出来吃个饭,”苏唱清音响起,“找一个环境好点的地方。” “然后呢?”彭姠之心里虔诚地记笔记。 “你跟她告白,然后翻开菜单,对她说你有十分钟时间点菜,问她要不要接受你。”苏唱漫不经心道。 于舟脸突然就红了。 向挽看她一眼,晁新恍然大悟地看她和于舟一眼。 彭姠之靠回椅背,嘴角放平,眼神也放平,突然反应过来,全都是来秀恩爱的是吧? 玩“剧情回顾”呢是吧? 造孽啊,她含泪吃玉米。 “这顿饭你们爱谁买单谁买单吧,我不想请客了。”她说。 第33章 玉米刚咬一半,收到纪鸣橙的消息:“你晚上不回来吃饭吗?” 彭姠之笑成洋甘菊,捧着手机,眼神下撇,开始打字。 苏唱见怪不怪,彭姠之从22岁起就这样,每次谈恋爱就上头,还上脸。 倒是于舟向挽和晁新很新鲜,天哪,大御姐彭姠之喜欢人是这样的啊?跟直接把脸抹下来,扔垃圾桶了似的。 “纪老师啊?”于舟试探地问她。 “嗯~”尾音拐两个弯,欲拒还迎。 “让她过来吃饭!”于舟挑个眉头,出主意。 特意说得很小声,好似怕被微信另一边的当事人听见。 “哎呀,”彭姠之立马把手机放下,看看锅底,“不好吧,咱都快吃完了。” “重新上个锅底,咱们假装没吃。” 彭姠之看看向挽,向挽曼声道:“我可以假装没吃。” 再看晁新,晁新没有意见,看眼苏唱,苏唱已经侧身对服务员招手,准备重开席了。 彭姠之清清嗓子,嘴唇靠近手机底端:“那个,我们在吃潮汕牛肉火锅,刚坐下,你要过来吗?” 声音压得有点低,咬字干脆利落,挺顺便挺不在意的样子。 “你那么凶干嘛!”于舟等她发过去,才小声怪她。 “凶吗?”彭姠之眨眨眼,播放一遍自己的语音,拿到耳朵旁细细听。 “有点。那我撤回,重说?”她努努嘴,纪鸣橙会不会不出来了啊? 还在犹豫,纪鸣橙的文字消息回过来了:“你们?” “呃,那个,舟舟,晁新,苏唱,挽挽她们都在,想见你来着。”最后半句虚着说,看了看席间的众人。 于舟鄙视她,最想见纪鸣橙的是谁啊? 彭姠之回瞪,咋了,不是于舟说让她来的吗?都合作过,吃个饭怎么了! 于舟“啧啧”嫌弃她两声,招招手问她要手机,然后按下语音按钮,递到晁新嘴边,动动眉毛示意她说话。 晁新笑一声:“过来吧。” 松手,发送,于舟把手机还给彭姠之,希望她牢记自己的恩情。 纪鸣橙问了地址,说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到,彭姠之播报完最新消息,放下手机,然后就有点坐立不安。 “真不会被她看出来吃过?”她拿起纸巾又擦一遍嘴,看服务员手脚利落地收拾桌面的小料,不放心,还是掏出镜子,又翻找口红,开始补妆。 于舟看呆了,懵懵地叫她:“彭导。” “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几分钟前你还在问我们,到底该不该弯。但你现在的样子,我感觉你打算追她已经很久了。” 看上去比门口拦车的石柱子都要坚定。 彭姠之把最后一笔勾完,顺便对着镜子理理刘海:“没有吧?只是我一直很注意仪容仪表啊。” 苏唱望着她,拎拎嘴角,基操,风风火火的大白羊,想一出是一出,上一秒有个想法的雏形,下一秒就恨不得尘埃落定,至于上上秒,她在思考什么来着? “所以,咱们现在是定了吧?你要追纪老师,对吧?”于舟再次确认。 “追不追的,”彭姠之把镜子合拢,摆摆肩膀,“再看嘛,我还不定觉得她特好呢,我感觉这人,也不是没有缺点反正。” 于舟乐了,眼看人要来了,花蝴蝶开始傲娇了:“那你说说,纪老师有啥缺点啊?” “她就挺过时的啊,这个人不懂穿搭的,等下她来了,肯定还是那什么棉衬衣毛线衫,然后头发扎一半在上面,戴个眼镜,教导主任似的。不过,你们别觉得她土,其实她很耐看,稍微打扮打扮,比你们都好看。” 怎么还带拉踩的,于舟无语。 “是耐看。毕竟十余年后,你才发觉纪老师好看。”向挽道。 “再拆我台你就回家带牌牌去。”彭姠之有点受不了这个T子后妈了。 “而且她对我也一般,老怼我,有时候看上去挺嫌弃我的,觉得她学历特牛吧,很爱给我科普。话说,你们知道吗,她是江大的博士。”彭姠之说着说着就笑了。 “知道,还是牙医。”于舟附和。 “是吧?”彭姠之抿嘴乐,“你看过她穿白大褂的样子没,特好看,她还给我加号呢,还让她朋友给我看病,嗯,她那天跟那个齐姐打招呼,说我就是她提过的那个朋友,齐姐说知道了,她亲自看。” “你们品品这个‘我亲自看’,是不是说明,纪鸣橙跟她说我的时候,把我说得特重要啊,不然人家不能说这个话吧?” “还有还有,她跟齐姐说,‘谢了’,你们再品品这个‘谢了’,这就是站在我的立场,帮我谢谢别人啊,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一般不会代别人道谢吧?也不知道当时她同事怎么想的。” 彭姠之悠悠身子,斜眼看新上来的锅底。 席间安静了,于舟和向挽面面相觑,然后低头摆筷子,突然一声轻笑,彭姠之抬头,见晁新松松掩住嘴,挪开眼神看一旁的绿植。 “?”彭姠之拧眉,眯眼看晁新。 “是挺好笑的。”苏唱轻声说。 “她陷进去了。”于舟用很可怜的眼神对着苏唱。 向挽慢条斯理地打开万年历。 “你干嘛?”彭姠之探头。 “她预测你下一步可能想挑个黄道吉日择时完婚。”于舟笑翻。 “很有必要。”向挽曼声道。她得看看最近的吉日她和晁老师有没有空。 彭姠之正要发作,突然眼神一定,几个人跟随她的目光转头,纪鸣橙来了。 但不像彭姠之说的那么土,是穿了衬衫,不过外面是一件宽宽大大的灰色大毛线外套,oversize风格的,没扣子,下方是牛仔裤和靴子,没戴眼镜,黑长直的头发披着,两手插兜,从楼梯那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彭姠之突然就脸红了。 主要是这四个齐刷刷地看着人家,跟那什么似的。她有点后悔跟她们讲那么多,然后又喊纪鸣橙过来了。 没个缓冲时间,感觉挺尴尬。 “坐那坐那。”于舟热情地跟纪鸣橙打了招呼,然后指指彭姠之旁边的空位。 彭姠之低头把自己的包拿到另一边,然后抬头看她:“怎么今天穿的这个啊?” 话一出口,想咬舌头,也太温柔了,她都听见于舟在偷笑了。 彭姠之伸手撩撩自己的头发,趁机用眼神警告于舟。 纪鸣橙坐下,身上还有沐浴露和洗发露的清香。 “你洗完澡过来的啊?”彭姠之又没话找话。 “嗯,四点四十就到家了。看你没回来,所以问问。”纪鸣橙把面前的碗筷摆好。 气氛很微妙,向挽和于舟在偷偷打量她一样,她看看晁新,晁新似笑非笑:“下午好。” 下午好?这么郑重其事又莫名其妙的招呼,纪鸣橙一愣,点头:“下午好。” 那边于舟肩膀一塌,已经忍不住捂住嘴,疯狂憋笑了。 不行,她现在一看到纯洁无暇的纪老师就想到橙汁,这太犯规了。 苏唱伸手,扶住她的背,安抚式地顺气。 彭姠之在桌下踢于舟一脚。 不小心踢到苏唱,苏唱抬眼看她。 “不好意思。”彭姠之咬牙切齿地说。 晁新笑着伸手问服务员要了ipad,递给纪鸣橙:“这是我们点的菜,你看看要不要加点什么。” 纪鸣橙接过,略扫一眼:“不用了,你们决定就好。” “喝的呢,要加一点吗?”苏唱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也微微带笑。 “苏唱!你要死啊!”彭姠之抓狂了。 “嗯?”苏唱清音反问,神态自若,然后似有似无地挑起一半眉头。 纪鸣橙平静地望向她们,不明所以:“你们要喝点什么吗?” “我想喝橙……”向挽慢腾腾地转向晁新,“色的那种气泡水,竟忘了叫什么。” “芬达。”晁新说。 “芬达,可以啊,”于舟托腮问彭姠之,“你觉得怎么样?” 不想吃了,想回去了。彭姠之心如死灰,拿起手机在微信群发了四个字:交友不慎。 于舟率先看到,安抚性地拿脚碰碰彭姠之的脚腕,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笑着另找正经话题:“纪老师四点半就下班的啊?” 好人啊,彭姠之感激涕零。 “对。” “这么爽,好后悔当时没好好读书。” “唉,你什么学校的来着?”彭姠之赶紧抓住一线生机,把注意力乾坤大挪移。 “我啊,就一个二本,江城科技大学,就在纪老师她们江大两条路外,那时候我老去江大食堂吃饭,我有个高中同学就在江大。”于舟说。 “我以前也经常吃江大食堂。”纪鸣橙搭话了,语调柔柔的,不过尾音仍旧很冷。 “是吧?你们学校那个麻辣香锅特别出名。” 彭姠之一边涮肉,一边说:“她应该从小就吃吧?她爸是江大教授,她们家就在江大家属院儿,肯定从小没少吃食堂。” 语气里有对纪鸣橙隐约的熟稔感,苏唱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嗯,从小就吃。”纪鸣橙夹起一个牛丸,蘸料,连吃丸子也是脖子微微一勾,脊背挺得很直。 “我认识的老师的孩子念书都挺厉害的,纪老师应该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于舟夸她,暗暗看彭姠之的脸色,彭姠之果然有点得意,但不多,安静地埋头吃东西。 等吃完一口,她突然想起来,对上苏唱:“话说,你是什么学校的来着?跟你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想起来问这茬。” 因为她是学渣,在和纪鸣橙有交集之前,从来不关心别人的学历。 “我大学在瑞士念的,联邦理工学院。”苏唱说。 学院啊?“也是,你们家有钱,有钱人都爱出国读这种野鸡大学。”彭姠之撇嘴。 “野鸡?”纪鸣橙夹菜的手一顿,神色复杂看她一眼,这学校排名很高。 咋?彭姠之有点心虚,她没听过啊。 苏唱笑笑,没说话。 纪鸣橙放下筷子,跟苏唱聊起来:“这个学校挺难申请的吧?” “不难,不过有德语和二外的要求,我当时德语还不错。二外选的英语。” 纪鸣橙点头:“你们学校应该是研究型的,你怎么出来之后,没做专业相关的呢?” “因为我念得极其艰难,毕业几乎脱了一层皮,从此对学习丧失了兴趣。”她这所大学是这样,申请不难,毕业很难。 “笑死,读书读得PTSD了。”于舟觉得她很好玩。 彭姠之不大高兴,她约纪鸣橙出来,她却只管跟苏唱聊,什么大学什么研究的,她听不懂,而纪鸣橙也不再打算跟她科普。突然有一点,被纪鸣橙冷落的感觉。 她在哪里都是中心人物,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法了。 莫名就有点怨念,她是感觉到纪鸣橙对自己的吸引力了,但以后,她俩万一、假如、要是在一起,会不会没话聊啊? 剃头挑子一头热,她觉得自己很悲凉。 正顾影自怜,纪鸣橙突然碰碰她的胳膊:“胸口油好了,你吃吗?” 刷刷刷,彭姠之听到自己心里点亮的声音,嘴里却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胸口油啊?我们又没一起吃过牛肉火锅。” “扑哧”一声,向挽笑了,于舟也笑了,清清嗓子垂眸刷手机。 纪鸣橙动动眼皮:“你在家点过几次烧烤,爱吃牛胸口,不是吗?” “哦。”彭姠之戳戳小料碟。 于舟看不下去,决定助攻:“纪老师,你挺注意姠之吃什么的啊?” “比较注意。” “是吗是吗?”于舟笑了。 “她吃烧烤爱在客厅茶几吃,有几次油滴到地毯上,我清理了很久。”纪鸣橙说。 彭姠之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真的不想再吃了。 第34章 吃了一会儿,饮料才上来,几瓶冰镇的芬达,罐装。 彭姠之拿起一罐就要起开,手刚扣上,被于舟叫停:“等等等等。” “?” “你这么开易拉罐,指甲不要了啊?” 彭姠之看自己的手势一眼,美甲不能开易拉罐吗? 于舟没做过美甲,不知道能不能开,但此刻她说不能就是不能,头一偏:“让纪老师帮你开一下吧,别不好意思,都是室友。” “一会指甲断了,疼死你。” 她是作者,她懂得很,怎么设计桥段,怎么搞点拉丝。适当的示弱和请求是必要的,你来我往的,感情就升温了嘛。 彭姠之撩起眼皮子,望纪鸣橙一眼。 向挽看着纪鸣橙,晁新看着纪鸣橙,苏唱看着纪鸣橙。 纪鸣橙伸手:“给我吧。” 彭姠之依依不舍地递过去,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蜜罐子狠狠挖一勺。哎呀,秀恩爱是爽啊,谁谈谁知道,她跟纪鸣橙还没怎么样呢,但看着她自然地给自己开饮料,其他几人心知肚明地笑,彭姠之真的觉得,爽翻天了。 不怪这群姬佬爱腻歪,她现在就想靠在纪鸣橙身上。 克制地低头,在群里发消息。 “我决定了,要追她。” 于舟跟小耗子偷粮食似的笑,拿起手机给苏唱看,又回:“我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 “怎么说?” “厕所说。” “哎哟,”彭姠之把手机一锁,另一手按住下腹,说来就来,“肚子好疼,得去下卫生间。” 嘶声皱眉站起来,经过于舟时扶一把凳子:“有没有那什么啊,我怕我来了。” “啊有有有。”于舟拿着小包包,跟她小跑去卫生间。 洗手池前的灯光总是把人照得很好看,彭姠之微微探身凑近镜子整理妆容,正要跟于舟说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偷眼一看,向挽来了。 嘿嘿嘿,三个臭皮匠全员到齐,是时候进行真正的会议了。 “我给你分析啊,据我观察,纪老师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对你挺好的,她知道要见你朋友,特意洗澡打扮了。” 彭姠之的手在大理石台面上滑来滑去:“确定是因为我打扮的?不是她刚好洗完澡吗?” “我发现她好像还擦了隔离呢,以前我跟她合作的时候,也约饭,她什么都不涂的。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懂?而且你听话得听细节,她说你俩的事,说的是‘回家’,‘在家’,懂?” “真的啊?”彭姠之笑了。 “是有希望,”向挽接口道,“日前我与晁老师同纪老师通话,她提及你喜欢她一事,并未表现出反感。” “卧槽,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现在才说?”彭姠之傻了。 “不仅未反感,好似还笑了。” 啊~彭姠之心里的小人儿百转千回地呻吟一声。 “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冲了啊?”彭姠之双手捧着脸,有点做作。 “刚吃饭时,我帮你搜了一下,”于舟神秘兮兮地凑近她,“网上说,对于直女来讲,要弯掉说难也不难,首先就是肢体接触,不是你平时那样贴贴抱抱,闺蜜和伴侣最显著的区别知道吗?性冲动,也就是说,你要在暧昧的氛围里,和她有一点性相关举动,比如接吻,或者……触碰胸部。” “这个研究说,百分之80的有弯倾向的女人,不会抗拒有好感的同性抚摸胸部。” “还有这种研究?”彭姠之好奇地看她的屏幕。 “有点怪,好猥琐,”于舟拉下去一看,“这人编的,被举报了。” …… “好像是个杀猪盘。” …… “那你不就是姬佬吗?你还用上网找啊?”彭姠之奇了怪了,“你喜欢啥样的啊?” “嘿嘿,”于舟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还蛮喜欢接吻的,就比较有氛围那种,比如在这种洗手间吧,你把纪老师抱上去,坐在台子上,然后她搂着你的脖子,你就凑上去亲她,这样你抬头,她低头,画面可美了,一般我写小说才会用这种场景。” 幻想彭姠之和一本正经的纪老师,她很害羞,但想想又有点兴奋。 “你小子。”彭姠之拿手点她,又咬耳朵,“你跟苏唱平时这样吗?” “别问。” “啊好好好,你这是0的情况,那挽挽,你们1喜欢什么样的啊?”万一,纪鸣橙是个1呢? “你若实在觊觎她,便直说,对她说,纪老师,做一次。” “或者说,纪老师,请给我一次。” …… 她清甜地说着,看见彭姠之脸渐渐青了,僵直在当场。 向挽转头,纪鸣橙静悄悄站在后面,双手插兜,冷静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 寂静无声,彭姠之猝然收手,捂住嘴,剧烈地咳两下,弯腰趴到洗手台:“嘶……那

相关推荐: 身娇肉贵惹人爱[快穿]   芊芊入怀   玄门美人星际养崽指南   娇媚娘子不谋爱,奸佞王爷借个种   猎天争锋   玩笑(H)   反派又让文崩了   不死之身(H)   成瘾[先婚后爱]   萌物(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