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才说。 “其实我跟你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跟很多人接过吻。”她诚恳地说。 “你不是号称有八千个男朋友么?”纪鸣橙慢条斯理地咬着鸡蛋,还带着彭姠之手指的清香。 “吹牛比你也信?” 她男朋友多,那是把什么学生时期在一起一天,半天的也算上了。正儿八经交往到接吻阶段的,也就还好。 而且,那是她二十出头的时候吹的了,怎么这人记性这么好的?拿黑历史来噎她。 “如果你经验不多,那炫耀自己技术好,是想说什么?”纪鸣橙问她。 “想说,有没有可能,我挺有天赋的?” 彭姠之小声问她。 “想说,有没有可能,你还挺喜欢的?” 她伸手挠挠被单,没再看纪鸣橙。 “我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直女玩一玩,需要对方喜欢吗?” 彭姠之幡然醒悟,其实纪鸣橙如果不在意一件事,根本不会说出口第二回 ,但她反复问了自己三次,究竟是不是直女。 她怕是介意吧?搞不好很介意。 彭姠之其实不知道她的朋友们是怎么自然而然就滚床单然后开展肉体关系的,但她现在面对纯良又干净的纪鸣橙,就轻浮不起来了。 于是她说:“其实,我好像,有一点点弯。” 还有一根最牢固的鱼线,在紧紧扯着她的舌头,不能说喜欢,至少现在不能说,很喜欢。 ——彭姠之你他妈的就是个骗子! 突然就想起了这句话,让她毛骨悚然。 “我就想,假如你也有一点点弯的话,我们是不是……” 她横着小臂,紧贴着肚子,蹲得像一个鹌鹑。 “不说了。”纪鸣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拉起来。 “为什么不说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想法变得很快?”纪鸣橙问她。 “快到我不太确定,你说的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彭姠之没有站起来,只任由纪鸣橙拉着她的指尖。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以后尝试着,慢一点再开口。”声音很慢,又冷又软,像彭姠之深夜吃的冰棍儿,冰得让她清醒,但也甜得很温柔。 “哦。”彭姠之说。 然后站起来:“嘶……腿麻了。” 纪鸣橙弯下身去,揉她的膝盖。 酥酥痒痒一阵一阵的,像在被电击,彭姠之低头问她:“你几点去上班啊?” “下午两点。” “那我送你呗。” “我骑车去,不然晚上不好回来。” “我……骑你的车送你?”彭姠之望着纪鸣橙的头顶,乌黑油亮的长发,发质很好,从脑后展开到肩膀,再到她瘦削的脊背,像一面扇子,让人看了就想摸。 轻轻地抚摸。 三个小时以后,彭姠之开始后悔自己的这个提议,她扶着慢腾腾的小电驴的把手,没拆的挡风披遮住引以为傲的穿搭,把靓丽的妙龄女人衬得像是从生活的风沙里钻出来的,速度低到她甚至觉得车身左摇右晃,旁边卖煎饼果子的大叔瞟她一眼,把摊位往后边一拉。 好在有纪鸣橙紧紧抱着她,她又觉得,慢点也好。 停下车,她吊儿郎当地撩撩头发,潇洒站到一旁,偏头:“进去吧。“ 纪鸣橙又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转身进门诊部。 彭姠之也笑了,揣着兜转头往回走。 靠,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纪鸣橙只顾说她自己不方便回去,没在乎彭姠之咋返程啊。走到大门,她的笑意猝然消失。 算了,一路踢着小石子儿,她决定溜达着回去,顺便思考一下纪鸣橙的态度。但很快又满脑子浆糊了,因为她怎么捋,也捋不清这里面的逻辑。 昨天晚上,纪鸣橙想要亲她,又放弃,因她说自己不会,于是彭姠之自告奋勇,并柔情定档在次日清晨,效果很好,但卒于她口无遮拦,纪宝气了,彭姠之想要走真情路线,纪宝又不让她说。那……这个亲算怎么回事啊? 彭姠之面色凝重,不想憋着,掏出手机就给纪鸣橙发微信。 “喂。” “?” “你不是说,清醒地亲一次,之后就可以带你玩别的了吗?” “嗯。” “那你刚又说,让我不要提跟你之间的事!” “对。” 多稀奇古怪一人啊,彭姠之震惊,措辞几回,都打不好字。 正纠结,纪鸣橙连发两条消息过来。 “我让你别说,没让你别做。” “玩不玩,你随意,但话要想好了再说。” 哇哦,彭姠之叹为观止,这老干部,有点东西。 第39章 一整天都没活,彭姠之悠去SC工作室找苏唱,她人不在,于舟在她办公室理发票。 “不得了,你现在真的好像个老板娘。”彭姠之啧啧称赞,看着于舟的长卷发。 往沙发上一坐,翘二郎腿,伸手比划:“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儿大。” “抱着我大腿叫姨。” “去你的!”于舟眉眼弯弯。 彭姠之支着下巴看她,也没几年吧,但想想当时于舟梳马尾穿普通T恤的样子,像上辈子一样。 “苏唱呢?” “跟电视台的老师吃饭去了,上次那个综艺,他们想弄第二季。” “把我塞进去。”彭姠之说。 于舟“扑哧”一声笑了:“你忘了你是三声的?你该去找风哥吧。” “把我和橙子一起塞进去,我炒一炒CP。”彭姠之趴在扶手上,眸光闪闪。 “炒CP,你不管你粉丝死活了?人骂了纪老师几个月,你转头炒CP。”于舟低头摆弄文件。 “哎呀,”这事很严重,彭姠之突然想起来,赶紧打开微博,“他们不会还在骂她吧?” 一边念着“菩萨们你们可别阻挠我的姻缘”,一边在搜索框搜索“纪鸣橙”,点击“实时”,挨个往下翻,沉默了。 菩萨们你们怎么就这么野呢,自己微博骂骂就算了,还一直at人家。 彭姠之看着广场上一溜的“@纪鸣橙 今天给彭姠之道歉了吗”,五味杂陈。 如果这时候她注册一个小号叫“纪鸣橙今天和彭姠之在一起了吗”,会不会被粉丝认为是缺德乐子人啊? 互联网实在荒谬,把假相当真实,把真心作假话。但互联网又实在合理,因为生活也是这样。 彭姠之想了想,决定去私信那个打卡的人:“你好,其实我跟纪老师关系挺好的,可不可以不要再骂她了?我们私底下也聊过了,都是误会。” 那人没有回复她,十分钟后截图出现在论坛,标题“她怎么那么好啊,她真的,我哭死”。 彭姠之决定戒网。 不,戒微博,转战朋友圈。 江医三院口腔科医生办公室,纪鸣橙刚开完单子,等一位患者交完费来拔牙,进行术前准备时翻了翻微信,彭姠之还没有回复。 鬼使神差点开她的头像,见她竟然更新了朋友圈。 “本来想约朋友去吃一家日料,那的海胆特别好吃,一搜竟然关了,很难过。” 纪鸣橙放下手机,喝一口热水,然后站起身来洗手。 跟台护士推着小车进来,见她准备好,给她戴无菌手套。 纪鸣橙配合地伸出手,口罩上方的眉眼忽然一动,叫她:“小周。” “啊?” “你知道有哪家海胆比较好吃么?” 小周埋头整理:“不知道啊,我不爱吃海胆,你想吃啊?回头我帮你问问?” 本来是一句客套话,按纪鸣橙的性格,多半会说算了,不麻烦了,但她顿了顿,说:“麻烦了。” 哇哦,小周抬头:“纪医生!” “怎么了?” “你想和谁去吃?”八卦兮兮地凑近,盯着她的眼睛。 古井无波的一双眼,横于口罩上方,神色冷淡又温软。 “你谈恋爱啦?”小周笑了。 “没有。” “一个朋友。”她说。 抿唇笑了笑,她低头看一眼片子。 下午四点半,纪鸣橙结束问诊,换下白大褂,从兜里摸出一根发绳,反手将头发束成马尾,拿上手机和车钥匙下楼回家。 一路和熟悉的同事打招呼,慢腾腾的,笑起来朴素的样子也像个老学究。 走到门口,抬头却见一只张扬的火凤凰站在树下,靠着自己的小电驴,像靠着摩托车一样,拽得二五八万的。 彭姠之反手撑着纪鸣橙小电驴的座椅,两条长腿随意地搭着,一头长卷发蓬松松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喽,美女。” ……好油,尤其是从充斥着消毒水和白大褂的干净医院里出来,一下像被油焖住了。 “?”彭姠之看她的脸色,怎么跟自己构想的不一样呢? “啥表情啊你?不惊喜?不甜蜜?” “惊喜什么?”纪鸣橙踏下台阶,“我知道你要来接我。” “你咋知道?” “你今天没事做,最近又没什么好玩的。” “So?” “多半想玩我。” “我天,”彭姠之差点在小电驴旁边没撑住,“这话是你能用这个正儿八经的语气说的?” “我的意思是,想跟我玩。” “我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听着还是很色。”彭姠之娇羞地抠抠小电驴把手。 “但这是你教我的。”纪鸣橙道。“玩”这个字,本来就是彭姠之说出来的。 “那我们玩什么啊?去哪吃饭?”彭姠之笑眯眯地跨上小电驴。 “你下来。”纪鸣橙说。 “?” “我刚想起来,今天1号,我要回家吃饭。” …… “纪鸣橙!”彭姠之抓狂了,“你整我是吧?” “真的刚刚才想起来。”否则她就提前跟彭姠之说一声了。 彭姠之蔫儿了,她下午还约着于舟专程去做了个头发,想接人的姿势,也想了十来分钟,挺不甘心的:“那你带我去。” “不方便,我没提前跟我妈说。” “带朋友上门,要预约几天啊?你现在发个微信不就得了。”彭姠之撇嘴。 纪鸣橙望着她,神色没那么硬了,低声问:“真这么不开心?” 哇,这句话,一下子就怼到彭姠之心上了,她撩眼皮瞄纪鸣橙,这话的意思是,她不想让彭姠之不开心,所以愿意带她了吗? “那也不行。”纪鸣橙把手机放回兜里,接一句。 彭姠之愣住,愣得气团在胸里,跟举了块石头似的。 “我从来没带过朋友上门,得提前铺垫。”纪鸣橙慢吞吞地推推眼镜。 彭姠之低头,不想说话了。 纪鸣橙看她两眼,然后抬腿跨上小电驴,坐到她身后,手环住她的腰:“我先陪你回去,然后再回家吧。” “我也换身衣服。”她说。 声音从背后传来,看不到表情,但由于她的嗓子向来柔弱而温雅,让彭姠之舒服很多,她说:“那你下次如果不跟我约,要提前说。” 其实这话很没有逻辑,因为她并没有跟纪鸣橙约,明明是她自己突然跑来的,但纪鸣橙说“好”。 最善于逻辑分析的纪鸣橙第一次对强词夺理妥协,说“好”。 彭姠之乐了,发动小电驴缓缓上路:“以后你要干嘛,都跟我说一声,好吧?” 得寸进尺,耀武扬威。 “好。”纪鸣橙说。 彭姠之在前面笑,忽然觉得小电驴也挺不错的,说话不用喊,可以保留纪鸣橙轻言细语的成色。 语言的成色,也叫语言的质量,由很多种语义色彩的比例构成。 很多话,说出来,念出来,喊出来,成色是不一样的,就好比纪鸣橙的这个“好”,就好比……嗯,没有第二个例子了。 第40章 江大家属院,站在厨房刷碗,对着红棕色老旧的窗户,天已经暗下来,但没有完全黑透,青冥冥的,如果不当心,就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傍晚。 时间倒没有欺骗性,有欺骗性的是心。 纪鸣橙把洗干净的碟子摞好,再擦一遍灶台,到外间时纪爸爸在坐着看新闻,他眼睛已经不大好了,每次要搬着凳子挨很近,纪鸣橙提醒他一下,然后走进卧室,纪妈妈半坐在床上,翻以前的老照片。 “怎么突然把相册拿出来?” “上周你叫阿姨来打扫卫生,理了一下老东西,这本相册被压在被子下面了,我就拿出来放床头,今天才得空翻一翻。” 纪妈妈一面说,一面指给纪鸣橙看:“你看你爸,年轻时还是蛮潇洒的嘛。” 纪鸣橙凑过去,黑白照片,她爸爸穿着衬衣和军装裤,站在田坎外,笑得很阳光。 于是纪妈妈也就笑了:“当年也是看你爸爸长得好看,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的,我还是要跟他好。” 纪鸣橙坐到旁边,温顺地挽起嘴角。 “以前我看这些老照片,总想起年轻谈朋友的时候,现在看这些,就总在想,我们橙橙找一个什么样的呢?” 纪妈妈翻过一页,眼睛从镜框上方看她:“你说呢?” “这次回来,吃饭,洗碗,心不在焉的,”纪妈妈把脖子往后一收,“四菜一汤,三个饭碗,往常你十五分钟能搞定的,今天洗了半个钟头。” “你听,你爸爸都在看天气预报了。”纪妈妈慈祥的话里有一点俏皮。 纪鸣橙放在床边的手一动。 “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看手机,妈妈以前很骄傲的,去你外婆家奶奶家吃饭,一大桌子亲戚小辈,要么吃饭看电视,要么吃饭玩手机,我说,我们橙橙最乖了,吃饭很规矩的。”有一点小小的嗔怪,但不多。 “是那个伐?”勾勾头,问她。 “嗯。” “她说,”纪鸣橙突然笑了,“她说,帮我把小电驴的挡风披拆掉,洗了,让我别以为是被偷了。” “她很奇怪,怎么会觉得,有人要偷旧的挡风披。天又那么热了。”纪鸣橙抽抽娟秀的鼻子,低头望着地上的散尘,轻声埋怨,但嘴角勾了勾。 “他还帮你洗这个的?”纪妈妈很惊讶。 “嗯,其实她挺会生活的,不像外表那样。” “那你们现在是到哪一步啦?” “今天早上,她送我去上班,嗯,还亲了我。”纪鸣橙伸手把被子捋平。 纪妈妈惊讶两秒,毕竟上了年纪,表情也不是那么及时,在脸上的褶皱里挂了一会儿,才笑起来:“都这么快啦?” “那这一回,他是清楚的喽?” “嗯。” “那他怎么讲的?有没有交代的?” 纪鸣橙叹一口气,抬头望着老旧的雕花木门,略咬一下嘴唇,才思索着说:“我感觉到她早上想跟我说,她有一点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她。” “然后呢?” “然后我跟她说,先不要提这个,”纪鸣橙稍是一顿,“因为我知道,假如她问了,我会说,我有一点喜欢,那她会提出在一起。” “我拒绝不了。” 头一次听到纪鸣橙说这种话,纪妈妈心都颤了。 她把相册摊在大腿上,没明白:“这两情相悦,不是很好嘛,既然都喜欢,那定下来也不是不可以喽。” 纪鸣橙摇头:“妈,她不一样。” “她换交往对象很快,而且她,心不定的。” 二十四岁,彭姠之给一部动画片配音,男女主分手那里,她哭得不能自持,还是作为搭档的纪鸣橙把她扶出去,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休息室人很多,于是就去了楼梯间,两个人并排坐在一截楼梯上,彭姠之悲痛欲绝。 但她没有说为什么,只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微信号,隔着泪眼一直看聊天记录。 那个微信号的备注是“老公”,她发了很多条简短绿色消息,挤在一起,连成一片,但白色那边,一条都没有。 她哆嗦着手,又打了一个电话,从最近通话里拨出去,几秒后就被挂断。 她咬着牙一直拨一直打,发泄一样。 还是纪鸣橙把她的手机拿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只说:“坐会儿吧。” 彭姠之就把头埋在膝盖里哭,嘤嘤嘤,呜呜呜,可怜得要命,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纪鸣橙惦记着这件事,于是第二天开工时她给彭姠之带了一家很好吃的面包,里面有炼乳奶油,她不爱吃甜的,但据说,吃甜品会让人开心一点。 在茶水间,没送出去,因为她听见彭姠之跟楠楠笑着说:“真的,他真的好帅,昨天他来找我要微信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楠楠说:“不是吧,昨天才在酒吧遇见,你今天就坠入爱河啦?” 彭姠之翻着那人的好友圈,还是把照片点开给楠楠看:“但是真的很帅,你看这张像不像吴彦祖?” 纪鸣橙在身后倒茶,发现彭姠之点开每张照片的时候,都是直接弹出,没有加载时间。 她应该自己提前看过很多遍了。 对于彭姠之这样的女孩儿来说,感觉大过天,一秒钟就是一辈子,一下头,也就是一秒钟。 纪鸣橙从回忆里抽身出来,中指指腹轻擦一下鼻尖,问纪妈妈:“想吃水果吗?我去给你削。” 纪妈妈摇头:“那你现在是怎么样想的?” “我不知道。” 但她不想听她和别人讲过的那些话,彭姠之的嘴,自带轻浮功能,能够把所有沉下来的真心打发,打成奶油,打成甜蜜的泡沫。 “我想,让她慢下来。” “那么,你要跟他保持距离咯?”纪妈妈问她。 纪鸣橙摇头:“我想让她靠近我。” “因为,妈,我们看一个人,像看一座山,有不同的角度,在很远的地方,是青翠连绵,云雾缭绕,丰富的植被让她显得很温柔,走近之后,可能是怪石嶙峋,深渊难测,但当真正在山里时,又不一样。” “也许是花红柳绿,莺啼鸟鸣,也许是阴冷潮湿,根本住不了人。” “所以,普通朋友的角度,亲密好友的角度,恋人的角度看人,都不一样。” 有的人可能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好同事、好朋友,却未必是一个百分百知心的恋人,有的人可能在交际里木讷而呆板,但在感情中歇斯底里,敏锐多情。 “我如果要跟一个人在一起,我会想,每种角度都先试一试。” 就像她在酒吧尝试所有应邀方式一样,每一种都试一试。 远远地看彭姠之,近近地看彭姠之,在白昼里看彭姠之,在黑暗里看彭姠之,衣冠楚楚地看彭姠之,放浪形骸地看彭姠之。 不过这些,她没有打算对自己的母亲说。 她只是纯良地顶了顶眼镜,垂着漆黑如墨的头发,和洁白如雪的肌肤,坐在床边。 纪妈妈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么,你要怎么样去接触,你自己把握就好,妈妈是很相信你的,如果你想的话,把他带回来吃个饭,妈妈帮你看一看,也是一种角度,是不是啦?” 她不太懂这些年轻人的弯弯绕绕,但她其实有一点高兴,她的女儿又懂规矩,又懂自主,规矩是她选择之后用来适应生活的方式,自主是她自始至终骄傲的灵魂。 谁说纪鸣橙是被教得好,纪妈妈总是摇头,他们都不懂橙橙的。 和父母告别后,纪鸣橙把垃圾带下楼,打车回家。 彭姠之没在客厅,而在主卧开了一盏小灯,侧躺着玩手机。 “坐起来吧,对眼睛不好。”纪鸣橙说。 彭姠之看她回来了,很开心,但嘴上还是倔:“你一个四眼儿,你说我。” 她这张嘴,纪鸣橙叹一口气。 没再说话,进浴室洗澡,洗完把扎起的头发放下,彭姠之跪着从床上爬过来,看着她说:“我想你了,橙子。” 纪鸣橙瞟她一眼:“一般来说,这句话都会在别人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说。” “是吗?” “嗯。” “我稍微有点儿,后反劲儿。”彭姠之偏偏头。 纪鸣橙笑了笑,绕过她往床上走,经过时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揉我头哎纪鸣橙!”彭姠之心花怒放,“你刚是不是觉得我特可爱啊?” “没有。我在想,你今天的头发毛茸茸的,为什么?”纪鸣橙坐到床边,开始看书。 “毛茸茸?你懂不懂时尚啊!我今天特意垫了发根,显得颅顶高,颅顶高显脸小,比例好,你知不知道?”彭姠之抬起胳膊,把自己两侧的头发往上拎,示范给她看。 “哦,很像我小时候养的卷毛狗。”纪鸣橙翻一页书。 彭姠之眯眼:“迟早被你气死。” 不过这个不重要,她怼怼纪鸣橙的胳膊:“你回去铺垫了吗?你妈,啊不,阿姨咋说?” “我妈说,有时间带你回去吃饭。” “哎哟,”彭姠之捧脸,又开始做作了,“这个措辞,好像我是那什么上门女婿啊。” “你想多了。” 看彭姠之一眼:“你是打算,以后都在我的卧室住下了?”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彭姠之很警觉。 “有吗?” “有。” “哦。” 彭姠之嘿嘿嘿地凑近她,头顶在她肩膀上微微一蹭,撩人得驾轻就熟:“你今天还想看吗?” “你想看?” “想。” “可以。” “谢大王。”彭姠之双手抱拳,在头顶对她拜了拜,不耽误人家学习,“你先看书,我们十一点再开始。” 她缩到一旁,准备先挑几个好看的,这次可不好再刹车了啊。 第41章 纪鸣橙小时候会想,夜晚是什么味道的,它触手冰凉,有时会在窗户上结出雾蒙蒙的霜花,但她尝不到。尝不到,就越是想。 而此刻彭姠之缩在她身边,她莫名会觉得,没有尝过的夜晚是冰糖味,晶莹剔透,等着热水化开。 看了一会儿,纪鸣橙仍然是冷静地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说:“可以了。” 可以了三个字很妙,等同于enough,可能是“可以了,腻了,不想再看了”,也可能是“可以了,很有感觉,再多就不好了”,而纪鸣橙的“可以了”,像是一个到点的提醒,和“九点了”、“十点了”,没什么两样。 彭姠之这么笨,当然更听不懂。 但她觉得自己心里在发芽,细嫩的幼苗破土而出,土地裂开的缝隙很痒,但由于它已经孕育足够久,当生发时也不觉得唐突,暗流涌动的阳光日照也不过就等这一秒。 她戳戳纪鸣橙的背,说:“你转过来,对着我,好不好?” “为什么?”纪鸣橙的肩胛骨一动。 彭姠之开始扭捏:“有话问你。” 纪鸣橙转过来,又是昨晚的姿势,彭姠之问她:“今天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突然笑了。 彭姠之望着她漆黑的水灵灵的双眼,咬了咬下唇:“你笑什么?” “你这话,很像问诊。”纪鸣橙笑的时候很宁静,让人觉得不该冒犯她。 但越是这样,彭姠之就越想看她皱眉,看她咬唇,看她克制和克制不住。 “我不太爱看动画片。”纪鸣橙这么说。 “哦,我以为,你会觉得挺唯美的。”彭姠之的嗓子在夜里沙沙的,带着白日不大有的欲望质感。 “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吧?”彭姠之扫一眼她的睫毛,又扫一眼她的锁骨,“我发现,我俩不聊天的时候,氛围最好。” “应该是,你不说话的时候。”纪鸣橙说。 彭姠之也低低笑起来,没有底气否认,然后她抬手,把纪鸣橙的头发勾到耳后去,手指没舍得离开,开始揉捏她的耳垂。 “你起鸡皮疙瘩了。”指腹稍稍碰到耳背后的皮肤,这里不经常露出来,自然也不经常被光顾。 “其实你很敏感,我经常觉得,我好像说两句骚话,你就起反应了。”彭姠之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是大写的风情,她的眼尾自带三分上挑,眼皮稍稍有点肿,但就是这点肿令她一眯眼就显得意味深长,就显得欲念深重。 哪怕她眼睫毛很短,但这样的眼睛,如果配上长睫毛就过犹不及,短而直的睫毛,微微泛黄,显得眼睛里的欲望特别干脆利落。 丝毫不拖泥带水。 果然,她微眯起眼睛说这两句话,纪鸣橙的反应就更强烈了,她往下一瞥,被睡衣兜住的小荷角又不甘示弱地显露出来,比它的主人诚实许多。 诚实到有点可爱了。 彭姠之的手滑下去,自然而然地抚摸它,它的回应让彭姠之很满意,像被围困深闺久了,一旦有人上门,要把所有珍藏的糕点悉数摆出来招待。 彭姠之问她:“我可以伸进去吗?” 没想等对方回答,手已经从下摆探入了。 本以为纪鸣橙仍旧不会拒绝,但她突然捉住彭姠之的手腕,阻止她。 她润润嘴唇,眼神下撇,像在思考,再睁眼时她问:“我现在在你眼里,是可以共同探索的人,对吗?” 话很温柔,不像个质问,于是彭姠之也就没有多紧张,用手指在她腰上滑来滑去:“应该……可以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开始你亲了我,我会纠结那么久?” “……”是哦,“嗯,没想过。” “因为,当时我没有愿意,或者说,我觉得我的主动权,被侵犯了。”纪鸣橙不紧不慢地说。 彭姠之有一个莫名的直觉,她觉得,纪鸣橙好像在若有似无地引导她,但这种荒谬的想法只停留半秒钟。 花蝴蝶会被老干部引导吗?不可能。 “所以呢?”彭姠之回过神来,问她。 “所以你想要什么,应该先用自己的来换。”纪鸣橙的声音沉下去,像自动入水的帆船。 以后都是这样。她的眼神这样告诉彭姠之。 没再忍了,彭姠之翻身开始亲吻她,然后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柔软上,没带衣料阻隔的那种。 她一边吻纪鸣橙的耳朵,一边按按她的手:“揉,用力。” 纪鸣橙的绒毛立得更直,因为彭姠之的话像是预告,她之后想要怎么对待自己。 “捏住上面。”彭姠之微喘气,难以克制地在纪鸣橙耳畔流连。 她听见纪鸣橙叹了一口气,是舒服的喟叹,从喉咙里出来,和往常的都不一样。 “纪鸣橙,”彭姠之的手重新回到曾经肖想的地方,“我又想胡说八道了。” 她的话尾湿漉漉的,有点忍不住了。 “你说。” “你真的,好合我的xp。” “xp,又是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彭姠之自己知道就好。想到她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想到她从医院出来,拿着保温杯的样子,想到她在家里乖乖陪父母吃饭的样子,再到此刻,意乱情迷,和她一起作乱的样子。 彭姠之从小就是个小坏蛋,喜欢戳戳同桌的学霸说:“别看了吧,咱俩一起去打游戏。” 或者在晚自习把新买的杂志递给她,说:“最新的明星八卦,还有一本,时尚穿搭,借你看。” 等学霸真的放下笔,开始在课桌底下偷偷翻杂志的时候,她的脸会红,像惊弓之鸟,竖着耳朵注意有没有被老师发现。 彭姠之说:“你放心,我给你放风。” 学霸通常不会看很久,也就放纵自己十来分钟,然后把杂志还给她,说:“你下次别给我了。” 但她明明就想要,明明就想要。 和现在的纪鸣橙一样。 彭姠之又问纪鸣橙:“我上次隔着衣服咬的,这次可以不隔衣服吗?” “你如果想,我也先给你尝。” 她挺挺胸,有点怕纪鸣橙拒绝,先迫不及待呈上自己的珍馐。 沉沦的彭姠之像一条濒死的幼鱼,比往日挣扎得更狂野,比往日挣扎得更绝望。 想要拼命握住快感一样。 纪鸣橙偏头,稍阖了阖眼睛:“但我不会。” “那我先来。” 彭姠之俯下身去。 三十秒又三十秒,三十秒再三十秒,纪鸣橙在拧自己心里的计时器,拧到心尖儿都发酸了。 但她声音还算冷静,脖子在枕头上抵出略微平滑的曲线,叹息着问她:“好了吗?” 彭姠之的耳朵红透了,原本被纪鸣橙形容为“毛茸茸”的头发,真正毛茸茸地抚着纪鸣橙的胸骨,像给她的唇舌在打掩护。 没等到彭姠之的回答,大概是她的嘴唇在忙碌。 纪鸣橙扶住她的肩膀,稍稍隔开她,然后手往下,想要抚摸她的大腿。 彭姠之忽然抓住她的手,抬头望着她,眼睛还沾湿带水,但神情片刻便清醒了。 她静静地喘息,小心翼翼地看着纪鸣橙,吸吸鼻子,又咽咽口水,嘴唇合拢又张开,张开又合拢。 然后她低声问:“可以,我,只弄你吗?” “我……只让你舒服,可以吗?” 卷曲的长发垂下来,把她衬得很可怜,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一点痛苦。 纪鸣橙看着她,把手收回来,指尖碰碰彭姠之的嘴唇,示意她别再咬了,然后垂下眼帘笑笑,微红着脸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 纪鸣橙没打算安慰她,也没再说话题相关的话,只突然问她:“明天开工吗?” “开。” “几点?” “下午的。” “我明天早班,我定个闹铃。”纪鸣橙翻身拿手机,仔细地应付屏幕。 她的长发垂到枕头上,散发淡淡清香。 彭姠之靠上去,从背后抱住她,直到纪鸣橙缩回被子里,她也没放开。 纪鸣橙没有驱赶她,顺从地让她抱着。 彭姠之很感谢她,暖暖的脚背贴上去,抵住纪鸣橙的脚腕。 “我明天早上给你做饭吧?” “起得来吗?” “问题不大。” “好。” “晚安橙子。” “晚安。” 第42章 彭姠之又做梦了,这回梦到纪鸣橙是个斯文败类。 嘿嘿嘿。 梦到她梳着很淑女的头发,戴着古板的眼镜,右手握着黑色钢笔,正在手写论文的框架,而自己躺在她的大腿上,纪鸣橙的另一手探进衣服里,抚摸彭姠之的胸部。 从彭姠之的角度,抬头能看见她纯良又干净的眉眼,不食人间烟火地推算数据,然而底下的手在揉捏和挑逗,像在爱抚一只跳动的小兔子。 她睡得很不安稳,也睡得满面春光,纪鸣橙在闹铃响起之前醒来,把闹钟关掉,然后起床梳洗,最后回到卧室换衬衣,戴眼镜。 一边扣衬衣的纽扣,一边看睡意正酣的彭姠之。 还说要给她做早餐呢,纪鸣橙清淡地一笑,把头发从衬衣领口拨出来,出门上班。 彭姠之醒来后,又湿了,换了衣服之后,她索性就没穿裤子,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觉得这个梦不仅仅是基于她的性癖好,更多的是预示着纪鸣橙带给她的性安全感。纪鸣橙缓慢地取悦她、享受她,并告诉她,不以最终的发泄为目的,她们可以仅仅享受亲昵的某一个阶段,并且随时喊停。 没有“不满足”,可以“到此为止”,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彭姠之抱着手机刷微博,无意识地输入纪鸣橙三个字,没什么消息,再输入一遍,再输入一遍。 她有个习惯,经常想要看一个新闻,或者八卦,心心念念地打开搜索框,突然就忘记自己要搜什么,脑子飞速转动,但手也没有停下来,会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 以前她敲打的是她小时候养的狗子的名字,欢欢,欢欢,欢欢,打了删,删了打。 现在是纪鸣橙。 门锁响动,纪鸣橙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一点过,彭姠之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掉在地上。 裤子没穿,一双嫩滑的长腿横贯整个沙发,很容易想起一些祸国殃民的成语,比如……玉体横陈什么的。 纪鸣橙换鞋进来,蹲下捡起她的手机放到桌上,彭姠之就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她:“你没去上班啊?” “我下班了。”纪鸣橙说。 “嘶……”彭姠之皱眉,猛地坐起来,头晕目眩,甚至想吐。她龇牙咧嘴地问纪鸣橙:“几点了?” “一点过。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睡着了。”彭姠之把手指插进卷发,重重地按摩头皮。 “那要吃点吗?你几点开工,来得及吗?” “三点,”彭姠之低下头,闭眼摇了摇,睁开时眼里有点水雾,她跟纪鸣橙说,“橙子,我好像发烧了。” 纪鸣橙蹙眉,手背抵着她的额头,略微有点烫,然后找体温计:“量一量吧。” 随即起身去卧室拿出一条毛毯,给她盖上,但彭姠之没让她走。 “你去哪?” “给你弄点吃的。”被彭姠之拉着手腕,纪鸣橙的神色有点软。 “你吃了吗?” “吃过了。” “那我也不想吃了,你抱我一会儿,行吗?”彭姠之的脸被烧得有点红,眼睛虚虚眯着,看起来很难受。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抱着对退烧没什么帮助。”如果不想吃药,最好是喝点热水,吃点粥,再捂着睡一觉。 但彭姠之不说话了,就拉着她的手腕,拽一下,再拽一下。 随后纪鸣橙就坐下来,彭姠之躺在她的大腿上,像梦里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她像一只体温比人类略高的小猫,暖暖地喷气在纪鸣橙的小腹,嘴里含着体温计。 她重重地眨着眼皮,忽然娇声问纪鸣橙:“你想不想摸摸我的胸?” “?” 纪鸣橙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她。 彭姠之抬手挠挠下巴,想梦境重演一下,不行吗? “首先,含着体温计,不要再说话,”纪鸣橙低头看手机,“然后在量好体温之前,你想想等下怎么跟我解释你这个想法。” 怎么会有人,发烧了还在想这些,纪鸣橙无法理解地皱皱眉头。 腰腹处一凉,彭姠之的手从她衣服下摆里爬进去,握住她的软糯。 纪鸣橙又低头看她,彭姠之指指自己的体温计,左手腾出来打字,给她发微信。 “既然有时间想借口,我就连这个动作的一块儿想想吧。” 信息提示音,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纪鸣橙点开,看了一秒,然后咬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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