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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动鼻翼,冷静自持地把彭姠之的小心思一个一个拎出来。 “我不同意。” 纪鸣橙眨眨眼,把睫毛根部濡湿的地方眨掉,仍然温柔克制地望着她。 彭姠之看着她的样子,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忍不住哭出声:“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在努力了,你相信我吗,我在努力了,可是它不好,一点儿都不好,我吃了两个疗程了,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想你陪着我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想你陪着我到处去找大夫,我也不想你工作上课回来以后很累了,还要对着我这堆破事,我一点负能量都不敢露,我怕让你烦,但我其实烦得要死了。” “你可以烦,可以哭,可以什么都跟我说,我怕的不是你有负能量,我怕的恰恰是你不告诉我。”纪鸣橙蹙眉低声劝她。 彭姠之摇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彭姠之的应该是谁吗?应该是我自己。但我每天听着我心里那些焦虑和烦躁,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吗?反复无常焦躁不安喜怒都没办法控制,我自己都受不了我,我怎么忍心让别人烦呢,我也不敢让别人烦。” “而且我听到了,我听到你科室主任给你打电话了,这段时间是你第二次在家里听他的电话了,你保证你不会再心不在焉,你说会好好工作,你们还提到了上次培训的事,培训也是因为我跑回来的,是不是?” “你敢说,我没有影响你吗?” “你有影响我,你有,”纪鸣橙的眼泪无能为力地落下来,“我也每天都在害怕,在焦虑,怕你要跟我分手,怕你不要我。”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没我你能过得好多了,我现在看你跟看大冤种似的,每天看你都难受。”彭姠之绝望地捂着脸。 “我不明白,”纪鸣橙用沾湿带水的嗓音说,“之前我跟你追剧,你跟我说,你最受不了得了绝症就提分手的狗血桥段,我们现在有谁得绝症了吗?” “姠之,这只是神经性耳鸣,它还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我是医生,在医院我见过生死,我很明白。” “你的病历我看了,它不影响你生活,不影响你从事一般职业,甚至不影响你配音,你的热爱是声音工作,不是导演。我之前一直不敢跟你提这个事,是怕你听了难过,但你真的想清楚了,声音工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你当它是一份职业,一份用来糊口的工作,那么不做配导,做配音演员,一样可以赚钱,你目前没有非放弃这份职业不可的理由。如果当它是理想,你知道什么是理想吗?” “是不求回报,不计算得失,只因为热爱而去做,不用管做得好还是不好。” “如果实在受影响严重,我们请一个专门听音的助理,哪怕少赚一点,你开心就可以。即便真的没有舞台给你,你在家里做,你对着我做,我永远都是你的听众,你的演员,你导我,调教我,我的声音、我的生活、我这个人,一切都交给你。” 彭姠之心头一紧,泪眼莹然地望着她。 纪鸣橙又蹲下来,说:“还有一些话,很残忍,但也很现实。听力,或者说健康,不是会陪伴我们直到永远的东西。我们总有一天听力会减退的,不是今天,也会是几十年之后。我们也总有一天没有办法在任何岗位上发挥价值,但是支撑一个人的不是强有力的臂膀,也不是所谓的成功与光环,是自己。” 闪闪发光的,其实不是专业,也不是热爱,是独一无二的,永远忠于自己的灵魂。 无论身处什么行业,也无论身处什么境地。 “你又说得很有道理,怎么办啊,”彭姠之伸手抹眼泪,“你是神仙吗?” “是啊,神仙你也不要吗?”纪鸣橙望着她。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对着你,我跟你说实话,我有一点自卑了,每天看你越来越好,我又高兴,又难受,啧,烦死了。”彭姠之抽抽鼻翼。 纪鸣橙没再逼她,沉默地想了想,温声道:“那么,我们各退一步。” “什么意思?” “不分手,暂时分开住。你答应我,自己去看心理医生,自己好好调理,如果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找你,我们一起约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几天见一次的约会,彭姠之一定会精心打扮再赴约,她就不会像每天呆在家里面对光鲜亮丽出门工作的纪鸣橙那样,那么有落差感。 彭姠之又恍惚了,纪鸣橙的方案永远那么面面俱到,她忍不住了,咬咬下唇问出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不着急,以后再回答你。不过你现在先给我吃一颗定心丸,否则我不会让你搬走。” “什么定心丸?” “答应我,不分手。” 彭姠之跟她对视,仔仔细细地看她眼里藏得过于好的软弱。然后她点头:“好。”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纪鸣橙淡淡一笑,用气声说。 第84章 生日聚餐取消了,彭姠之和纪鸣橙俩人在家,一起做了顿饭,然后她帮彭姠之简单收拾了行李,送她回出租房,约好大扫除,然后劳累过度的纪鸣橙顺理成章地在彭姠之家里住上一晚,第二天,她没有过多缠绵地起床上班。 距离拉开后,彭姠之觉得舒服一些了。 仔细想来,她们都没有恋爱过,径直就进入老夫老妻的同居阶段,因此这段时光,像是一个补偿。 彭姠之先规划了一下自己的存款,还有几十万,然后预约了心理咨询,去朋友介绍的中药店进行调理,最后报了一个瑜伽班。 想念是疯长的杂草,总是肆虐过精心种植的粮食,就好比彭姠之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仍旧会难以遏制地想起纪鸣橙。 一开始,她对新生活还是充满希望,时不时给纪鸣橙发一些微信,不见面的聊天让彭姠之又嚣张了很多,甚至还会像从前那样调戏她两句。 治疗之余,彭姠之也在思索,假如配音工作以后真的难以糊口,她还是想要再搞一个副业,多赚点钱,也有个退路。 在网上搜了一圈,想过开奶茶店,咖啡馆,花店,甚至夜店,都觉得很艰难。但天无绝人之路,十一月,入冬之后,她的发小姜饼跟她说,自己开了一个潮牌主理店,线上售卖,问彭姠之有没有兴趣去当模特。 彭姠之当然有兴趣,不过不是做模特,是做模特兼店主。 俩人都是火象星座,一个白羊,一个狮子,一拍即合,姜饼跟她说,自己的店已经上线了,不缺启动资金,所以不用她掏钱,只要她多拍点照片,在自己的微博发一发,带带货就行,她给她算技术入股。 姜饼的意思很明显,彭姠之大小算个网红,把她的粉丝引流进来,前期的客流量就有了。 但彭姠之翻了翻自己的微博,不太愿意。 “你能抖音上吆喝吗?”姜饼问她。 ……好像也不太行。 “那你能干啥啊姐姐?”姜饼笑她。 “真以为我这缺模特啊,你粉丝那么多,好使,才找你,你微博也不发,抖音也不干,那我找你干嘛呀。” “要不你来客服,我这还缺客服。” 姜饼是开玩笑,她们从小就这样互损,但当年跟她互损的是嚣张跋扈的彭姠之,现在听在耳朵里的是没了救命稻草的彭姠之。 她猛然惊觉,从八月到十一月,从夏天到冬天,三四个月过去了,自己还是没有重整旗鼓。 连姜饼都说,你还能干嘛啊,要不来当客服。 临近年关,她的朋友们都忙起来了,又是为贺岁档赶工,彭姠之越来越闲,这个圈子说温情也温情,说残酷也残酷,温情在于它会给势头好的人适时送上一把风,任她上青云,残酷在于,但凡你落下来,没有一朵云托着,它甚至不允许你缓缓下坠,而是“啪”一声,脸朝地。 她之前跟于舟说过,红的越来越红,糊的越来越糊,跟娱乐圈特别像。 整个世界,没有一寸地方需要她的感觉又来了。至于纪鸣橙,说实在的,她跟个小神仙似的,永远风轻云淡,强大到逆天,她想不出纪鸣橙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哪怕她一直说,自己真的很重要。 彭姠之开始辗转反侧,她意识到,自己仿佛跟鬼打墙一样和纪鸣橙不远不近地交往着,没有向上爬,没有变更好,甚至不太能跟纪鸣橙更近一步了。 十二月初,彭姠之正考虑要不要和纪鸣橙重新谈一谈时,收到一条私信。 是一个没有头像的小号,发来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她说:“彭姠之,你和纪鸣橙要很幸福。” 她的心“叮”地一下,仿佛被面包机弹起来了,是她吗? …… “我们公开后,会不会有人私信我说,你们一定要很幸福。” “会。” “你怎么知道?” “如果没有,我去私信,我有小号。” …… 彭姠之心脏怦怦跳,点进去,空无一物的相册,全是文字。 她一条一条看,从她搬走之后就在写。 “她约我看电影了,《神偷奶妈》,我其实很不爱看这类动画片,但她看得很开心,我问她我可不可以吃她的爆米花,她说这个是限量版香蕉味的,198一颗,我说我今天没有带钱,记在账上。我吃了12颗,合计2376元。她忘了问我要,但我希望她可以给我抹个零。” “早上浇花,突然想起来她在家里给花草都起了名字,我忘记哪一株叫醒醒,哪一株叫困困了,晚上通电话,我会请她叫醒醒一声,看看哪一株会答应。” “我妈问我,她这次怎么没有来,我说她最近比较忙,我妈让我转告她,下次来其实可以笑大声一点,我们家没有那么古板的。我帮她问,那么吃饭时可以讲笑话吗?我妈妈很为难,说最好不要。” 也有不关于她的,偶尔有点小脾气的。 “这个项目很难搞定,我不想再做研究了。” 最后一条是在昨天。 “下班时还是会觉得她好像在门口。” 一切都像个轮回,彭姠之又一次发现了纪鸣橙的小号,这一次她没有用假象掩藏真心,而是把所有都摆给彭姠之看。 彭姠之本能地刷新,又一条新的。 “微博不止能用来营业,写日记也挺方便的。人类观察日记,我观察我自己。” 好像意有所指,彭姠之觉得好玩,暗暗笑了,火速退出登录,用另一个手机号注册了一个小号,叫“我不知女人心”,关注她费劲记下来的“用户2234678”这个ID。 随后发布小号的第一条微博:“哈喽,美女。” 三分钟后,用户2234678关注了她。 江城的这个冬天没有那么难熬,因为彭姠之大部分时间都居家了,被暖气包裹,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醉生梦死。用醉生梦死来形容暖气,听起来很滑稽,但有时候彭姠之觉得,暖气真的很像酒,是给人错觉的东西,直到你脱离,直到你出门,直到你站在寒风里,才能有片刻清醒。 彭姠之就这样清醒又不清醒地和纪鸣橙一起写日记。 人类观察日记,她们观察自己,也放缓步调开始观察她们的爱情。 原来自己在纪鸣橙眼里这么可爱,等位的时候有时会无意识地碎碎念,纪鸣橙问她念什么,她说她突然觉得黄老邪和唐老鸭名字有一点般配。 12月13日。 用户2234678 :“今天晚上她突然说,很喜欢上官婉儿,我有点惊讶,她平常从不跟我讨论这些。” 我不知女人心:“惊讶啥?上官婉儿这个皮肤真的很好看,V我168给我买一个。” 用户2234678 :“失策了,应该吸取‘87版《红楼梦》’的教训的。” 我不知女人心:“87版yyds。” 12月14日。 我不知女人心:“我真的很想打1717黄金眼让人把可乐抓起来,我跟她说心理医生不管用,她告诉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神婆。” 用户2234678 :“中西合璧,不失为一种方法。” 我不知女人心:“申请将跳大神纳入江医三院表演项目。” …… 12月29日。 用户2234678:“她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女人心”没有再更新。 彭姠之摸着手机屏幕,有点紧张,她觉得这样挺好的,网络恋爱加偶尔约会也蛮有意思。如果回去同居,她产生自怨自艾的负能量,不那么可爱了,又烦人了,怎么搞?她很怕纪鸣橙再像那天那样哭。 所以她忽略掉这一条,等纪鸣橙的下一条。 12月30日,12月31日,1月1日,1月2日,纪鸣橙都没有发微博。也没有约她跨年,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声,元旦快乐。 彭姠之很不安,给她发去微信,没有回复。 再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这时来了一条微信,她一边换鞋一边打开。 是纪鸣橙发来的,很简单,就一句话。 “我想,我可能开始理解,你当时要分开的心情了。” 第85章 彭姠之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还是没接。 太反常了,反常到彭姠之顾不上纪鸣橙说想要分开的话。 很怕纪鸣橙出事,她想了想,打个车到她家,拇指贴上指纹,叮铃一声打开密码锁。 用不上“还是一样的陈设”之类的话,因为这几个月她也回来睡过几次,约会后顺势和纪鸣橙滚过几次床单,但这一次气氛不一样。 纪鸣橙没有在客厅,也没有在阳台,整个屋子有一种荒无人烟的寂静感,连阳光的游弋都似个杳无音讯的假象。阳台上有晾着的衣服,看干的程度是挂着有几天了,以纪鸣橙的性格,干了之后她就会立马收下来。 桌子上有一盒稀粥外卖,送来之后没有拆,彭姠之走过去拿起单子,是昨天的。 到底怎么了?她越看越心惊。 加快脚步走向卧室,门虚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床上有小丘似的隆起,她躺在床上玩手机。 ?纪鸣橙怎么会不开灯玩手机? 而且仿佛还很入神,直到彭姠之出现在门口,她才发现。 她抬起头来,眉心微微一动,手一撑坐起来,手机屏幕倒扣在腹部:“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彭姠之上前,“啪”一声把台灯打开,就着光亮看纪鸣橙。她的脸很苍白,眼下有淡淡乌青,对她这样的养生专家来说,要很难得才出现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上去瘦了一小圈儿,小仙女下凡了,成了惹人怜爱的普通姑娘。 “嗯,有一点感冒,头疼。”纪鸣橙带着鼻音说。 “那怎么不去医院?”彭姠之坐下来,自然而然地把手贴到纪鸣橙的额头上,还好,没有发烧。 又看一眼她的床头柜,竟然是矿泉水。她的妈心一下子上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见不得纪鸣橙喝矿泉水,于是站起来去厨房,涮了涮她的保温杯,给她倒一杯温水,再端进来。 “喝了。” 纪鸣橙接过来,低头慢吞吞地喝。 “吃饭了吗?”彭姠之又问她。 纪鸣橙一顿,摇头。 “你等着,我给你下个面,吃酸辣的吗,开胃。”彭姠之又想挽袖子。 纪鸣橙却拉住她:“我不想吃。” 把保温杯放一边,她平静地看着彭姠之。 这个眼神彭姠之很熟悉,纪鸣橙有事想跟她谈,而且是大事。 其实纪鸣橙很倔,要是她认定的事,连彭姠之都改变不了。于是彭姠之暂时收起心里七上八下的桶,坐到床边,顺手给她把被子一捋,问:“你给我发的微信,是……” 考虑好了是吗?她也觉得,她俩不太合适了。 冷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彭姠之也没有好到得非这个人不可,尤其是对于她这种前途大好,一片光明的青年医生来说。 “我离职了。”纪鸣橙打断她,说。 ? 天旋地转,彭姠之心里无异于在地震,原来收到过于震惊的消息,大脑真的会宕机,跟拖了个旧机器似的,咔嚓咔嚓,每一寸骨头连接的地方都让人难受。 “你被骚扰了,是吗?”彭姠之感到自己血直冲脑门,但四肢却凉了下来,控制不住地发抖。 纪鸣橙这次没有否认,她坐得更直了一点,说:“是。” “靠。”彭姠之要哭了,她哽咽着骂了一句。 纪鸣橙柔顺的黑发垂在耳边,想了想,说:“应该不是你的粉丝,好像是我一个比较偏执的黑粉,认为我不应该在体制内搞同性恋之类的,是不良价值导向,写了举报信到医院,还每天打电话。” “其实医院不太管我们的私人生活,但他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办公效率,堵塞病患咨询通道。” “后来我学校的邮箱也收到了。” “不是,”彭姠之急了,“你跟他们说啊,跟他们说不是真的,那黑粉夸大其词,让他们把他拉黑,屏蔽,你解释啊。” 纪鸣橙白着脸反问她:“不是真的吗?” “我跟你,不是真的吗?” 彭姠之欲言又止,转过头去看着衣柜,骂一句:“疯子!” 想了想,她又问纪鸣橙:“就因为这个,他们就把你开了?你是栋梁之材啊,高材生啊,你还组织科研项目,怎么能说开就开了呢?你们单位没事吧?” 靠,气得她话都说不清楚了,恨不得撸袖子找他们去。 “不是,医院劝我休息一段时间,我自动离职的。” “没办法呆下去了。”纪鸣橙低头,小声说。 彭姠之“啧”一声,仰头望天,又叹一口气,眉毛要拧成麻花了:“别人是疯的,你也疯了,怎么都要苟着啊,那些人能闹到什么时候,让你歇着你就歇着呗,等风头过了再回去,三甲医院啊,编制啊,你妈得骂死你!” 要不是纪鸣橙还病着,她真的想把她拎起来送回去。 但其实她也理解,像纪鸣橙这种姑娘,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骄傲程度也是第一名,让她在医院受人指指点点,可能比逼她离职更难受。 纪鸣橙不在意二次元的纷争,这应该说明,她更注重三次元,更难以承受三次元活人的舆论压力。 彭姠之咬着嘴唇想了会儿,问她:“所以你要跟我分手是吧?你要是跟我分手,能回去吗?” 纪鸣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问得很小心,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好像在说,她不在意自己被分手,只想问纪鸣橙还有没有回医院的可能。 从没听过这样的语气,微弱地,有力地寻求一个希望。 纪鸣橙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不行?”彭姠之又深深吸一口气,“那咱们去别的医院,你这么好的人才,分分钟被人抢了。” 纪鸣橙思索着说:“我们圈子也很小的。” 意思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很难再有编制了。 “我跟你提分手,原因和微信里说的一样。我那天想当然了。”纪鸣橙淡淡一笑。 原来没有事业,真的底气不足,真的四顾茫然,真的会自我否定,真的会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让对方幸福。 “其实这段时间我在想,我们不一定要在一起的,你自己生活也很开心,或许,我们做朋友,也很开心。”她的嗓子更哑了,后半截有点说不出口。 “没有啊,我自己生活哪开心了。”彭姠之难过死了,垂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差点又守着纪鸣橙哭。 想抬头让她再想想办法,看见纪鸣橙掖了掖嘴角,微微下撇,又收回来。 “你怎么了?难受?” “嗯,头疼。”纪鸣橙眨眨眼。 “你别急,你先别急,”彭姠之用手搓了两下自己不太清醒的脸,又把头发捋到后面去,“咱们先一样一样来,先解决这个生病的事儿,我现在也没心思做饭了,给你定个外卖吧,你睡会儿,我去外面。” “我……”纪鸣橙欲言又止。 “分手的事先别说,我把你害成这样,我要是丢下你跑了,我还是人吗?” 哦,你也知道啊。纪鸣橙视线悠悠一垂,望着被子没作声。 “行了,睡吧。”彭姠之揉揉鼻子,给她把枕头放平,台灯调暗,放轻手脚走出去。 客厅还是很干净,彭姠之想找事情做,也无从下手,只把餐桌上那碗粥放到垃圾袋里收拾了,搁到门外边,然后拿起小刷子刷刷沙发上的浮尘。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大脑飞速运转,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去跟纪鸣橙的爸妈见面吃个饭,他们看起来都挺有人脉挺受人尊敬的,肯定比她办法多吧? 茶几上纪鸣橙的电脑还开着,彭姠之想给她合拢拿到书房去,一碰却出现了密码界面。 她不由自主就输入,想知道纪鸣橙这段时间干嘛呢。 这么消沉,是在看剧吗? 几个弹响,密码正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微信聊天界面,对方应该是纪鸣橙之前在口腔专科医院的同事,因为备注是“李琳-江大口腔”。 最上方是几句寒暄,再往上没有了,就是逢年过节的问候。 最近的消息中,纪鸣橙问她:“你的牙科诊所,开得怎么样?” 牙科诊所? 彭姠之一团浆糊的脑子好像被拎出了一个主心骨,缓慢而有力地打捞上来。 “橙子,橙子。”她横冲直撞的情绪瞬间有了出口,甚至不止是今天,而是长久以来的郁结于心,好像都有了新出口。 她“哒哒哒”跑到卧室,知道纪鸣橙肯定睡不着,一屁股坐到床边,微微喘着气问她:“你是不是想开牙科诊所啊?” 她就知道,小神仙纪鸣橙一定有办法,按她的性格,上一秒提离职,下一秒肯定就想好出路了;她刚刚就觉得不太对,纪鸣橙怎么可能因为离职就一蹶不振呢?她肯定有后手。 是不是她想艰苦创业,自己也没底,所以觉得要跟彭姠之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纪鸣橙看着她:“没有办法进编制,那么只有进私人诊所,不过如果要进私人诊所,我想要自己开。” “因为我也不要‘退而求其次’,如果想要自由,就想自由到底。” 如果能实现自由,那就不是被辞退,而是挣脱。 彭姠之心底的小火苗被一簇一簇点起来,她咽了咽喉头,跟纪鸣橙说:“那就开,我觉得你肯定可以。” 但纪鸣橙却闭上双唇,眼神下落,半晌才说:“现在不行。” “为什么?” “我没有钱。” “啊?” 她怎么会没有钱呢,拆迁大户,她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钱吧? 纪鸣橙想了想,跟她解释:“我不想我妈知道,我是因为你的原因被迫离职的,我想告诉她,我是作好了准备,想要自己开诊所,主动离职,所以我不能用家里的钱。” 她咳嗽起来,咳得眼角都微微发红。 彭姠之给她拍背:“你慢点说,要多少钱?” “不知道,”纪鸣橙摇头,“我要算一算。” 彭姠之抿唇:“嗯,那你先歇着,我想想,我想想。” 卧室门关上,纪鸣橙盖着被子睁开眼,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出来。 微博的个人主页界面,用户2234678在12月29日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日记。 “不等了。再骗你一次。” 第86章 外卖很快送到,彭姠之给她打开,纪鸣橙走出来,却没动。 “怎么了?”彭姠之看她一眼。 “昨天也是这样,一看到塑料盒子,就反胃。”纪鸣橙抿抿嘴唇。 彭姠之无奈,去厨房给她洗了几个碗碟,精心装盘,再依次摆到餐桌上。 纪小橙子很满意,埋头吃喝的样子像在对美味进行学术研究。 彭姠之看着她,又心疼了,这小手腕,细得跟没吃过几两饭似的,又一阵发酸,问她:“这事你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 “那,可是,也瞒不了多久哈?”彭姠之用下牙齿咬上嘴皮,觉得真的很棘手。 “如果瞒不了,我再跟她谈吧,”纪鸣橙叹气,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 “我没事了,饭也吃了,等下我力气恢复一点,再洗碗吧。”睡得久,她的筋骨有点疼。 “我,那个……”她这样,彭姠之也不放心啊。 她直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纪鸣橙没工作了,工作丢了,三甲医院的编制,丢了。 还是因为自己。无异于天都塌了一小半。 她想说点什么,却见纪鸣橙垂下好看的脖颈,眼睛藏在镜片后,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啊,”彭姠之眉头紧锁,眼睛红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啊。” 但这样子真的没见过,纪鸣橙原来也有颓废的一天,也有疲惫不堪的一天,也有难以承受不能重负的一天。 彭姠之心里五味杂陈,怎么就忘了呢,面前的小神仙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她会在酒吧好奇地盯着舞池,跟彭姠之说“你教我”,她会在自己的摩托车停下后,摘下头盔低头笑,她会在被自己亲吻时不动声色地抓住桌沿,偷偷数秒。 还有她的无数次脸红,无数次羞涩,无数次情难自禁。 从没有见过这么体贴的人,连床上都那么照顾她,为了让她舒服,可以一边把粉色的脸稍稍藏在头发里,一边大胆地翻身用自己脆弱的地方摩擦她。 也从没见过这么通透的人,一次次教导她,跟她讲道理,让她快速地安定下来,好像她自己从来就没有脾气。 她一定隐忍了很久吧,想想也是,两个人风波怎么可能不影响她呢,彭姠之的一次次退缩,又怎么可能不影响她呢。 最影响她的莫过于,她发现彭姠之搬离她之后,好像过得真的轻松很多,好像“分离”这件事,对她们来说,也是可以习惯的。 她对彭姠之的生活提供了很好的解法,但似乎是在牺牲自己的爱情。 所以才被击垮了吧,工作丢了,感情不那么稳固,她从风光无限的人生赢家变得一无所有,变得从未有过的匮乏。 人真的有劣根性,当你失去时,会想失去得更多一点,一次性痛彻心扉,熬过来就好了。彭姠之特别懂。 但她不可能让纪鸣橙这样。 自己可以破罐子破摔,纪鸣橙不可以,纪鸣橙更不可以跟着她学,把生活往失败走。 彭姠之把胳膊搭在餐桌上:“你算算吧,开个诊所到底要多少钱?” “你别怕,真的,有我呢。”她很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其实她也没底,但她很想让纪鸣橙此刻有个支撑,她当时说要养纪鸣橙,不是空话。 纪鸣橙抬眼看她,苍白的脸上连嘴唇都在褪色,她的眼波一动,轻声问:“你?” “你先说,要多少钱。” “我问了我之前的同事,她自己出去开诊所了,不过是和人合资,他们前期一共投了八百万。” 八百万……彭姠之的心瞬间就凉了。八百万…… 难怪纪鸣橙颓了,她又不能动用家里的钱,也不能卖房子,想想也不可能掏得出八百万的流动资金。 果然,纪鸣橙说完,淡淡笑了笑,又把视线放到饭菜上。 一会儿才说:“不过我自己开的话,规模不会那么大,我大致盘了一下,器械之类的要小两百万,再加上店面装修。有执业证可以开四台牙椅,理论上一台牙椅一个医生。开门诊的话,至少要有一本主治证书加三个医生,所以四个医生差不多。嗯……前期大概需要五百万。” “那,那,你,你有多……”彭姠之深深吸一口气,问她。 “三百万。” “卧槽。”彭姠之瞠目结舌。 不靠家里,她自己能存下三百万?我勒个去。 “也就是说,还差两百,对吧?”彭姠之挠了挠头,这听起来比八百万要近很多了。 “嗯,再想想吧,这事急不来,等年过完,可能会找到合伙人。”纪鸣橙温顺地推推眼镜。 她认真地看着彭姠之,她脸上的表情活络起来了,可能是因为目前有让她打算、操心的大事了。或许,“合伙人”三个字,能成为小小的提醒,面前的红眼小兔子,有没有兴趣投资一点副业,进这个萝卜坑? 但彭姠之没有回应她,只喝了一口水,又想起一点要紧的:“你刚说的那些医生呢,你能招到吗?” “我打算找我之前的同事,护士也可以带走两个。” “你……”她看来是真的想过,很认真地想过。 纪鸣橙说完,眼神又黯下去,站起身收拾碗筷。 彭姠之自己坐了会儿,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四张卡加起来,也就是46万多一点。 她抬头望着灯,用舌尖扫了扫后槽牙,听着厨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开始思索。 能找苏唱投吗? 不行,万一赔了。 呃……不是不相信纪鸣橙的意思,但是生意都是这样,有风险,还不低。 彭姠之也不打算让纪鸣橙找医生朋友合伙,既然纪鸣橙说,她们圈子很小,那么纪鸣橙因为私人原因丢了编制这件事估计会传开,她临时找合伙人就根本不现实。即便能说动几个,现在为了帮纪鸣橙重振旗鼓而下海,大小算是人情了,万一以后失败,挺伤情分的。 想到这里,彭姠之掏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往门外走,把门轻轻带上,楼道里还有阵阵凉风。 等待接通,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开始问:“大启,我的黑子现在有没有人收啊?你帮我估一下,能出多少钱?” “卧槽,我那可是V4,当时落地三十几个呢,你跟我讲笑话呢?” “啧,你再帮我算算大白多钱?” “我要全出了呢,那几辆你都见过的,给个打包价。” “是呗,老娘欠债了,卖娃了。” “少废话,赶紧算。” 第87章 再回到屋里,纪鸣橙还在洗碗,彭姠之神色轻松地走进去,从身后抱住她:“想什么呢,只放水,也不擦碗。” 纪鸣橙说:“还以为你又走了。” “我刚出去算我的小金库呢,我打算搬回来,行不行?”彭姠之越过她,伸手接过碟子和洗碗布,揽着她擦拭。 脸颊稍稍蹭着纪鸣橙,嫩豆腐似的,舒服极了。 “为什么要搬回来?”纪鸣橙缓声问。 “你吃不惯塑料盒子,那有什么招啊,再说,我刚不是说我算我的钱吗,我正好这会儿也没啥活,我投你的诊所吧,但我那边房子就不租了,省点是点,你觉得呢?”彭姠之把洗好的碟子塞她手里,纪鸣橙举起胳膊,放到橱柜中。 等她放好,转过身来,稍稍拉开跟彭姠之的距离:“你觉得,现在是同居的好时机吗?” 她的瞳孔很黑,稀世珍宝似的,发着暗色的光晕:“我现在状态不太好,也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了。” 声音还是跟她当年在别人的耳朵里横空出世一样,带着不被爱的柔弱感。 “我不用你照顾,”彭姠之赶紧说,“我好得差不多了,咱俩重新网恋,约会,你没发现我情绪好很多了吗?你已经治好我了,我本来就想要搬回来的。” 纪鸣橙睫毛轻轻一扇:“是吗?” “嗯。”彭姠之点头。 “不是因为,同情我吗?”纪鸣橙垂下眼帘,很不习惯示弱地别过脸去。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离个职思想也被腐蚀了啊?我现在还是你女朋友呢,我关心你天经地义啊,你忘了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说别人一套一套的哈,到你身上就蔫儿了,你小子,就纸上博士吧,没遭过社会的毒打是不是?” “你没遭过,我遭过啊,我调节好了,你看我,多精神,我得给你当明灯啊。” 她叹一口气,推着纪鸣橙的肩膀把她放一边,自己埋头洗碗,嘟囔:“咱俩可真算苦命鸳鸯,俩人工作都丢了,但我这有前车之鉴,你千万不能跟我似的作践身体,要不可真找补不回来了。” “你平时要是一两晚不睡觉,可不会有黑眼圈的,几天没睡了?” 纪鸣橙挨着冰箱,望着她的背影,说:“好多天了。” “你搬出去之后,一直很想你。” 她的眼神怅惘而温柔,唇线轻轻合上,又酸涩地抿了抿。 彭姠之身形一顿,鼻腔又难受了,她也可想她了,但越想,就越怕,怕自己不能给纪鸣橙特别能耐的彭姠之。 而现在容不得她细想了,她得扛事儿了。 “你想我,平时也不给我打电话发微信,就等我找你,我又以为你特忙,也不敢找你,谁知道你在单位一直被疯狗追着啊,要我早知道……嗨。”她叹口气。 “你就是什么都不肯说,非得憋着憋着,宁愿在网上发微博也不找我,这下顶不住了吧。” 还得是我。 大白羊是有英雄主义情结,但这不意味着她们永远是被拯救的那一方。很多时候,她们自己会变成英雄。 “你啊,这会儿就开开心心的,好多年一直上学,工作,没怎么玩儿过吧,你就踏实休息,过段时间咱俩去看看店,你说租在淮南路好呢,还是齐北路好?要不咱们租在外滩,赚老外的钱。” 她举着湿漉漉的手转过来,眉宇间斗志昂扬。 纪鸣橙抱着胳膊看着她,她曾经问,自己喜欢她什么地方,第一点就是,只要彭姠之心里有个火苗,她就能让它蓬勃生长,瞬间烧透半边天。她的行动力和干劲都是一绝,从知道纪鸣橙失业还不到半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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