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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 “什么事?” 项乐道:“巫星捎的信都到了,原委已知。但是大人说,你们弄了那么大的阵仗,五路进京,最后全都平安到了什么危险也没有。不像话。仿佛憋了半天等着有什么热闹,结果只放了个大炮仗,呯一声,没了。既然你是要留下来的,其他三路就不要露出来,就当他们没能到京。巫星已经出去找人了。你快想想,他们还有别的什么说法没有?” 林风摇头道:“没有。是说我们装得不像吗?” “有大人呢,你且歇息一下吧。” “好。”林风答应了一声。 项乐问道:“奏本和信呢?” 林风摸了摸胸口,道:“我得亲自交给义父的。” 项乐面色不变:“好。我让厨房给你做吃的去。” 林风在祝府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吃得饱饱的,倒头就睡。天快黑的时候祝缨回来了,府里护卫来叫他,他一个骨碌爬起来,有点发懵:“这哪……哦!义父!” 他趿着鞋跑了出去,跑出院子才觉出冷来,仆人跟在后面抱着件斗篷追上来给他披上。两人要去书房,又被项乐拦了一下:“林小郎,你这一身……” 林风忙道:“我、我这就去穿好!” 项乐道:“不急。你别穿错了衣服,我同你去。”跟他回了房里,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来一套冬衣:“这是新做的。”快过年了,府里本来就在做冬衣,知道他要来就先挪用了祝炼的一套衣服给他。 林风有点手忙脚乱,项乐道:“真不急,大人回来也要先换衣服呢。” 祝缨已经回房换了衣服,又叫来祝青君:“你换身衣服,一会儿你的老师们会来。” 祝青君忙问:“不知是什么老师?又要换什么衣服呢?” “斗篷没关系,里面换上昨天让佳茗给你带来的。换好了到前面去。老师么,我让她们教你些律法,你能从她们身上再学到些什么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祝青君很开心,来的时候花姐叮嘱过了要好好跟祝缨学习,她也知道祝缨有多么的忙,跟在身边像番学那样学习几乎是不可能的。祝缨又特意给她找了老师,她郑重地点头:“是。我一定好好地学。” 苏佳茗的铺子里有瑛族的服饰,祝缨就让苏佳茗找了两套拿过来。祝青君虽然不明白,仍是听话地去换了。 换好了衣服到前面去,却见前面堂上坐着两个服色青绿的女子。她们的样子让祝青君心中心生出一丝亲近之感——这装束她熟啊!在梧州的时候,花姐和小江日常也会这么穿,虽不是官服,但有点一官服的影子。再体会一下气质,也有一点点的像。 她上前去:“大人。” 祝缨对武相、崔佳成道:“人来了,就是她。” 武相与崔佳成可谓祝缨一手提拔出来的人,十几年来也没有忘了她们,凡有聚会也不曾落下。二人的官职不得寸进,但日子比起囿于内宅着实强了不少。于崔佳成,她有儿有女,祝缨捎带她与一些官员聚会,她的儿女也有一分人脉。武相更不用说,孤儿寡母能撑下来,皆因于此。 因此祝缨一张帖子,二人便忙不迭地过来了。还要道歉:“昨天回到家里看到帖子时已宵禁了,今早又要应卯,来得晚了。” 祝缨道:“莫急莫急,我有一事相托。” 二人没问事情便说:“请大人吩咐。” 祝缨对她们说:“我这里有一个女学生,要请你们教导一下。” 听了这个话,武相还罢,崔佳成心里有点打鼓。女学生,让她们教,那就是……律法?难道也要安排进大理?这就与崔佳成的安排冲突了。她的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女子能做的官就那么两个,崔佳成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将来能接手自己的位子的。 自己做了官之后,她比别人更明白这其中的好处。眼下官职是没有世袭的,但是“家学”加持之下,她家比“外人”更有优势一点。祝缨要安排人,那她肯定是比不过的。她有点担心自家后辈。 心思一闪而过,又觉得脖颈发烫:我怎么有这样的小人心思了? 等祝青君一来,看清小姑娘的装束,崔佳成越发连脸颊都热了起来。祝青君的装束一看就是不知哪里来的夷人,再想祝缨的履历,那得是梧州的“獠人”呐!这人十有八、九,她得回南边去,跟自己人起不了什么冲突。 可真是小人之心了。 祝缨道:“这是青君,青君,这两位就是我给你请的师傅。” 祝青君上前一拜,礼仪看着倒也不错。 祝缨道:“她是奉家母之命来看我的,哪知一来就病了,不宜再奔波。这孩子闲着也是浪费了,正好她是个姑娘家,我就想到了你们。先学些东西,养好了身体再说。还请你们做她的老师,教导她律法、大理寺断案的一些门道。” 崔佳成打破了习惯,抢着说:“小娘子一看就是聪慧之相,大人珠玉在前,教导不敢当,串讲一下条目也还使得。” 武相看了她一眼,崔佳成也没注意,武相也说:“小娘子多学些东西总不是件坏事。只怕下官这些微末道行在大人面前是班门弄斧了。” 祝缨道:“一直没放下就比很多人强了。以往我倒还亲自查案、断案,后来落到我手上的案子就少啦。” 当了刺史之后,她的更多精力必须放到民政上,倒是进山更多了。现在更是在鸿胪寺,忙的事与查案断案几乎没有联系了。 几人一阵唏嘘。祝缨道:“你们要是答应了,咱们就将事情定下了?” 二人飞快地答应了,虽然干的是狱丞的事,但也没断了研究律条。二人各有擅长,又因她们是轮流带班值宿,值完一轮夜班可以多休息一天,祝青君三天一次,到二人家里请教,其他时间就在祝府里完成老师给的功课。 讲定之后祝缨又让捧出给二人准备好的钱帛当做束脩,二人要推辞,祝缨道:“这个不能不要。” 武相比崔佳成大方一些:“如此,下官愧受了。” 崔佳成也默默地接了,既无冲突,便决定好好教导。 待武、崔二人离开之后,祝缨对祝青君说:“遇到功课不明白的,就来问我。我再给你安排另一个老师。” 祝青君道:“您已经给我花了很多钱了。” 祝缨道:“那还是花得起。” “我一定好好学,那,还要学什么呢?” “她们两个都有官要做的,你岂不是太闲?尼师见过了吧?我再给你找个仵作。”老杨仵作没了,他儿子、徒弟可还都在。 祝青君眼睛发亮:“我学!” “嗯。先把这些理顺,再找阿炼拿几本书来看。” “是。” 很快祝炼也回来了,祝缨道:“林风来了。你们学里也该放假了,这个新年你们俩就做个伴儿出去玩吧。” 祝炼笑道:“那可太好了!我与府里那些人气味终究不太合。” 祝缨一笑。 林风换好了衣服,项乐把他带了过来。进来就拜:“义父!” 祝缨道:“起来,我看看。” 他又长高了些,在南方人里算高的,但是到了北方就不显眼了。祝缨在女人里算高的,他现在跟祝缨差不离。 祝缨道:“以后你们就都住在家里了,要好好相处,可以打架、可以拌嘴,但哪儿说哪儿了,别存隔夜仇。家里的事不许往外混说。” 三人都站好了答应。 又过一会儿,巫星也回来了。 祝缨道:“开饭吧。” ………… 继林风回来之后,祝缨一边让京兆的衙役们在京城里搜寻,一面暗中派人带着衣服将其他三路悄悄拦下。拦住了人之后,将外袍一换、斗篷一披、帽子一带,再往车里一塞,谁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人? 人换了衣服往家里一放,外人也分不清他们是不是祝府原有的仆人。过完年再动身南下,了无痕迹。祝缨回收了这三份奏本,打开检查了没有特别的内容,将这三份投到火盆里烧了,将林风的那一份奏本拿去给王云鹤交差。 王云鹤已将张运叫过去仔仔细细问了一回,问到的事情与他猜得也差不多。梧州刺史并非贪暴之人,却是十分的“不合适”了。 王云鹤也没放过张运,将他训斥了一番:“你是别加驾,遇到刺史办事不合时宜,为何不阻拦?” 张运惨兮兮地回答:“下官驽钝,白长了一张嘴,辩不过他,他说的话都是引经据典。” “何为经典?经典落不到关爱百姓上,就是一串佶屈聱牙的破字!那么喜欢讲经典,做什么官?开个私塾哄傻子算了!” 张运被数落得屁也不敢放一个,老实听训。 王云鹤又很仔细地问他梧州的府库还剩多少积蓄,比祝缨离开的时候是多还是少,等等。问得张运直冒汗:“那是……少了一些。” “税呢?征得是多了还是少了?” “那是……多了一点。” 王云鹤冷笑一声。 张运汗透重衣,被允许离开政事堂的时候脚步虚浮,险些爬着出去。 施鲲踱了过来,对王云鹤道:“王公,不好拿祝子璋当尺子来量他们的。要是所有的官员既长于治理,又懂教化,岂不是大同世界了?” 王云鹤道:“没拿他比。” 施鲲没接着说地方治理,忽地感慨道:“还是你的眼光好啊,早早就相中了,又肯将自己的文章给他。他也没有辜负你,连梧州深山里来的人都懂你的文章了。” 王云鹤惊讶地道:“还有这事?” “何必这样?他办事一向用心。” “那不是老刘的识字歌吗?” 施鲲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的。王云鹤的文章他当然读过的,也认为有理,但是巫星居然能说出其中的提纲大意,这个就有点……是吧?小酸几句,话酸出来了,心里的味儿就散了出来,他舒坦了一些:“我是说,这样的局面可不能败坏了。昨天说要拆了梧州,羁縻州仍称梧州,福禄、思城、南平设府,官员又要调喽!要做的事情不少。” 王云鹤道:“还有时间。派御史出去,来回还有几个月。无论结果如何,都得调!” 施鲲道:“羁縻县令们把状告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刺史至少在羁縻上是做得不行的,那梧州就得拆。梧州太远了,御史回来怕不要到明年夏天了。小半年会发生什么?不能到时候现想,现在就要定个调子。” “亏得长史、司马的任命已下,能暂安其心。”王云鹤说。 施鲲道:“如今羁縻州差一州的官员,多半还是用部族头人充任,这个倒好办。设新府反而难办。” 梧州本来就比别的州低半级,现在转成个单一的羁縻州,品级居然很合适了。但是原梧州的官员品级是比府高的,又不能统统安插进了羁縻梧州。留在新设的府里,品级又不合适。 王云鹤道:“既然都练出来了,张运为知府,其他人调了北上,充实北地官员。再派员南下,充任新职。” 施鲲道:“好。那就派御史吧。” 此时连御史也不知道,他这一行无论结果如何,结局都已经写好了。 二人也不预先告诉皇帝,等御史回来,他们直接给皇帝方案就行,不耽误事儿。至于陛下,能不打扰就不打扰吧,他在忙着四夷宾服,忙着收祥瑞,忙着操心亲孙子和外孙女的婚事呢! ……—— 祝缨每天要到鸿胪寺应卯,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能见骆晟一面。 骆晟很忙,也是为着女儿的婚事。两座公主府除了嫁妆,就是操心孩子之后的生活。这婚事不是定了亲就行了的,不把婚礼办了、完整拿下歧阳王妃的名号,大家都不放心。但是如果举行了婚礼,过年孩子才十岁,圆房是不可能圆房的,主持中馈十岁的孩子也干不好。结了婚,总不能婚礼结束再把闺女接家里养着,让女婿在外头吧? 民间倒是有些人家,也不是招赘,但是女儿、女婿会在岳父家住几年,儿女都养下了,再思量搬走。 但对他们家,似乎不太合适。 安仁公主、永平公主于是又要操心歧阳王府,希望这王府离她们家近些,方便她们照顾。 这地方建安仁公主府的时候就占了一大片地,皇帝给永平公主建府的时候又是挨着安仁公主府,为此还迁了不少人家。同一片地方再建一府,必得搬迁更多的人家,这都要过年了,无谁是搬迁还是动工,难度都是翻番的。 骆晟和他爹爷儿俩被两个公主催得想上吊。因为婚礼要盛大,再建府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其中一部分必须得宫中、户部出,宫中还好说话,户部咬死了不能花费太多——才闹过灾呢。 骆晟现在就是一个愁。 祝缨眼看着他大冬天的越来越瘦了,问了一句。骆晟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我净忙家里的事了,真是有劳子璋与光华了。” 沈瑛忙说:“驸马有大喜事,鸿胪寺上下与有荣焉,下官等还支应得来。子璋呢?” 祝缨道:“只余下些循规蹈矩的事了。” 骆晟道:“那便好,那便有,有什么事要我做的,你们只管开口。” 谁会在这个时候再麻烦他? 都说无事。 祝缨还有自己的事,一知道要派御史南下的消息,她火速派人南下送信,让自己人做好准备。 眼见新年将至,祝缨又参加了一次朝会,这次朝会之后,下一次就是正旦了。会上,窦尚书还没说话就被皇帝问了府邸的事,窦尚书仍是推搪,弄得两下很不愉快。也因此,散朝之后窦尚书看到祝缨也有一点不高兴。 祝缨是想找户部要一下她比较关心的一些地方的人口土地钱粮的数目才来找窦尚书的,不幸遇到窦尚书才受了皇帝的气。 官场上有默契,你挨了骂,哪怕我也在场,就站你旁边,接下来咱俩有事儿,我也装刚才我不在。哎,我不知道你挨骂了。哪怕你脸上顶着上司的巴掌印,我也当没看见。哎,我刚才走神儿了。 可窦尚书就是不高兴,祝缨只好说:“不就是搬迁建府吗?您这么耗着,陛下一怄气,旁的地方损失更大。” 窦尚书冷冷地道:“那我也不能就婉柔顺服了。” 祝缨道:“那……我要的,你帮我,这事儿我帮你?”户部数据不能轻易给人,她这也是私下勾兑。 窦尚书一挑眉,祝缨道:“不花钱。” 窦尚书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阵,道:“行。” ………… 祝缨先回鸿胪寺里写了份关于赵王旧邸的公文。赵王现在做了太子,以后会是皇帝,他住过的府邸在那之后一般会改成“宫”或者寺观之类,反正也不能另做别用。请示划出一小部分作为与外番谈判时的场所,也不是很过份。 这件事必然要问一问太子的意见,又不必担心会担上“提前谄媚太子”的名声,或者被皇帝怀疑“我还没死你就找下家”,也不必被新的詹事府斜眼看。 划多少、归谁管、平时怎么处理……都有得商量了。 祝缨就很顺利地到了东宫。 东宫刚刚修葺一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新木料与新漆的味道,混和着燃烧香料的味儿,还能闻。 太子在新殿里接见了她,祝缨进殿之后发现蓝德不在殿内。杜世恩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看他的衣着,再看年龄,最重要的是脸,祝缨看过这张脸。她给太子行过礼之后,又对年轻人一礼:“殿下。” 歧阳王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人,世人皆以为凤子龙孙、王子公主皆俊美,其实是错的,他们之中美的丑的各占一半,其中还有一些长得平平无奇的全靠打扮。歧阳王算底子长得好看的。 也年轻,还没发福,身条儿也好,比祝缨还高半个头。 歧阳王也不坐着受礼,他还了半礼。 太子对祝缨印象不错,祝缨要借旧邸他也没有生气,他有一点心思:上次祝缨是不是特别提醒于我? 他主动跟皇帝要人之后,皇帝表面上是骂,实际上对他松了不少,詹事府也给了,朝也让他上了。儿子婚事订了,侄子也安排了。他与郑熹关系不错,由此他又生出许多的联想来。 其实祝缨并不知道他与郑熹背后的交易,她此来也不纯是为了窦尚书,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她既不知郑熹与太子之事,就要留个后手。 所以,她来了。 两人先客套地说正事,祝缨道:“殿□□恤,北地赈灾花了不少,我们也不好为外番花钱紧着了百姓。与户部争倒也能争一下,窦尚书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如果痛快答应了,外面的人看到了,头一个要说鸿胪寺的不是了。殿下此举既是爱民,也是免了臣得受人讥谤。” 太子也点头同意了,还说:“北地蒙灾,不好奢侈太过。另建馆舍也是浪费,旧邸能用就好。便是我儿的婚事花费多了,我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将来还有承义府的那一场,都是要花钱的……” 窦尚书与皇帝争执的婚事,当事人是骆家与东宫,一位朝廷大臣当面说你花钱太多了,太子心里不舒服,也知道对自己的名声不太好。鲁王还在一旁看着呢!这货打先太子时就不是个好人! 太子不免要在另一位大臣面前表白一下自己。 祝缨道:“殿下真是太小心了。东宫已修葺完了,到时候把新妇往宫里一娶,一应都有定例,哪里就花费这么多了?”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歧阳王先问道:“少卿是说?” 祝缨微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歧阳王微低一下头,又站起来对祝缨一揖:“请教少卿。” 太子看看儿子,再看看祝缨,也回过味儿来了,客气地道:“他小孩子家,别看快要娶新妇了,仍是需要人指点的。” 祝缨忙站了起来,道:“不敢。” 她装成没听明白太子说什么,而是对歧阳王说:“是臣糊涂了,忘了仙凡有别。百姓人家是不分家的,数代同堂,就算是曾孙娶了媳妇还是与长辈住在一起、承欢膝下的,并不析前别居。一时记岔了,忘了殿下不像承义郡王那样,是自幼养在宫中的。又知公主之女年纪还小,以为陛下要亲自抚育。殿下与她是夫妻,我还以为陛下要将贤伉俪都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治国之道呢。罪过,罪过。” 歧阳王深深一揖:“多谢。” 祝缨赶紧把他扶了起来:“不敢。” 太子却问了一个问题:“公主们怕是不这么想吧?你是为七郎来说的,还是为驸马来说的?” 祝缨诚恳地道:“是为殿下说的,也是为天下说的,还是为臣自己。既是为了天下,他们二位自然也在其中,但今□□上争执的事情对他二位影响都不大。可朝上要是每回都这样争吵,臣等就手足无措了。天下臣工凡有公心者皆不乐见再起波澜。政事堂二位相公,每每忧心,今日窦尚书也是一片赤诚,大家都不是针对陛下,更不是针对殿下。” 父子二人对望一眼,由歧阳王再发问:“要是公主有异议,如何是好?” 祝缨问道:“那陛下会不会同意呢?” 太子道:“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子璋与驸马同在鸿胪,能否为我解忧?” 祝缨深深一揖。 第309章 嘴严 在东宫的事情办得比预想的顺利,祝缨没有打算与这对父子有更多的交谈,她简短地告辞,太子对歧阳王道:“你为我送一送子璋。” 祝缨推辞了两句,歧阳王迈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祝缨只好与他一起客客气气地往外走,歧阳王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问得太露骨。只要祝缨能为他解决烦恼,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压一压。 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观察一下这个“能人”。 出了东宫,祝缨道:“殿下留步。” 歧阳王看她走出一段才转身回去。 祝缨走不多远看到蓝德,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年轻有力的宦官,他们正抬着东西往东宫这边走。两人互相拱了拱手,寒暄两句,祝缨看到不少箱子就猜是太子正在搬家,但她没问。 她先回鸿胪寺转了一圈,拿了她的猫,又说自己要出去办事:“先看太子旧邸,再顺路去趟四夷馆,中午就不回来了。” 沈瑛乐得自己在鸿胪寺里做主,虽然现在鸿胪寺也没什么大事,但是上司和平级同僚都不在了,他的心情是不错的。他客气地夸了祝缨几句:“年富力强,正是上进之时。”又说自己老了,正好在鸿胪寺里坐着喝茶。 祝缨道:“整日乱忙着过日子罢了。告辞。” 见她离开了,王、阮二丞各指一事也要躲开,算着什么时候封印放假。正盘算着,沈瑛忽然问了:“新年放假,轮值的人排了吗?” 阮丞只得上前道:“正要去排。” 沈瑛道:“已临近放假了,怎么不着紧些呢?快着些!” 阮丞暗叫一声晦气,溜了。王丞也说:“我去核对各项支领用度的账,核完就封账。” 两人结伴跑了。沈瑛看得出来他们不想呆在自己面前,这也无妨,下属面对上司总是会有些压力,因此有人是恨不得一直绕着上司走的。沈瑛摇了摇头,打开一份写了一半的草稿,继续雕琢元旦上表的用词。 鸿胪寺下面的官吏不怎么喜欢他却无压力无关——此人架子太足。 王、阮二人走远了便开始小声嘀咕,王丞道:“此人好烦,没有驸马的天生贵气,也不像少卿年少有为,偏好摆个谱。” 阮丞哼了一声:“一股子故作矜贵的假,见过婢做夫人么?婢妾扶正,一举一动都要显点正室的派头。” 两人在背后嘲笑了沈瑛几句,王丞果真去再次清点鸿胪寺账目。他很惋惜,原以为可以像典客署一样借着祝缨的东风手上能宽裕一些,不合骆晟有事,连累他也离不开,白白错失了一次发财的机会。更烦人的是,骆晟要嫁女儿了,鸿胪寺不得备份厚礼么? 一里一外,双倍的开销。 王丞叹气了,只希望祝缨能够腾出手来,他也好向祝缨讨个主意。 ………… 祝缨打了个喷嚏,胡师姐警觉地看了过来。祝缨道:“没事。许是猫毛呛着了。” 狸花猫在她的怀里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一行人到了永平公主府前,公主府热闹而忙碌。快过年了,又叠上准备婚事,两座公主府都没有闲人。连同那位小小的准新娘都有事做,她要在家里学习礼仪。 祝缨到永平公主门上询问骆晟是否在家,门上管事笑道:“在的。您要再来得晚一些,驸马可就要出门了。” “有事?” “唉,还是为了房子的事儿。请。” 祝缨揣着猫往里走,半路上被个小宦官给迎了进去。这条路她熟,不是去骆晟书房,而是往公主平常待客之处。 在厅外,祝缨先站住了,由小宦官去通禀,里面允许了,祝缨才进去。到了一看,连同安仁公主、骆晟的父亲、史胤,以及安仁公主的家令等人都在里面。 永平公主先说:“少卿来了,且慢行礼,坐吧。” 安仁公主也说:“都不是外人。” 她们说完,骆晟才得了机会说一句:“正有事想要请教子璋。” 祝缨忙说:“不敢。”同时也揖了一揖。 待安排好了座位——家令们给她让了更往前的位子——祝缨也道谢致意,坐了下来。说:“才从东宫出来,为的是借旧邸划归咱们鸿胪使用的事。殿下也答允了,故而来向大人禀告一声。” 安仁公主心直口快:“眼下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骆晟怕亲娘又口无遮拦,赶紧说:“公事子璋多费心,今天钦天监算好了日子,我正为这事发愁哩。” “日子定了?” 骆晟道:“对,年前放定,来年三月、四月、六月都有好日子。” 永平公主叹了一口气,又是安仁公主说:“你能干、主意又多,看看这准备新府有什么好的法子么?”这位公主的爱恨一向摆在面上,祝缨为鸿胪寺抢了不少好处,她对祝缨的评价又重回高点。 祝缨问道:“不知府上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前情?” 骆晟先叫了一声“娘”,止住了母亲,又对史胤道:“还是家令说吧。” 史胤条理清楚,将这些日子的事情给说了,语气中充满了水鬼将要解脱的欢欣。他与安仁公主的家令承担了太多的苦恼! 皇帝要快些将婚礼办了,公主们希望盛大,但是户部坚决地不想多出这份钱!朝上没有争执下来,安仁公主先怨丈夫和儿子,但那毕竟是亲人,说两句就过了。这可苦了他们下面做事的人。 史胤低声道:“还要与京兆交涉。” 安仁公主又恨恨地说:“七郎那个小东西!难道还惦记着承义,不肯叫我们孩子的住处比承义的大吗?” 她是郑熹的姨母,认为郑熹有责任帮她,但是郑熹装死,并没有出声支持她拆掉几十户百姓人家给自己未来的孙女婿建府。 祝缨对郑熹的评价又高了一点,大冬天的,把人家拆了,怎么安置?就算新盖房子,这个新年注定是要不得安生的。 祝缨道:“承义殿下在宫外开府,怎么会比歧阳王在宫中的居所壮丽呢?” 安仁公主道:“我不是说现在,我说的是他们成亲之后!三月办婚礼已经很仓促了!哪怕选六月,到现在连基址还没办好!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她抱怨了一堆,永平公主劝道:“您先别急,急也急不来,也听听大臣们怎么说,别叫阿爹为了这事为难。” 祝缨等他们一家子互相宽慰完,说:“臣说的就是成亲之后,哪里会比宫里更大呢?” 安仁公主问道:“什么意思?” 祝缨道:“殿下一片孝心,不愿陛下为难,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刚才臣就说了,是从东宫来的,东宫粉饰一新,新妇住进去也挺好。前几天听大人说,担心女儿年幼出嫁,不堪承担主母之责。这样多好,出了父母家,进了外祖父和舅舅的家。” 永平公主点了点头。 祝缨又对两位骆驸马说:“如此一来,又免了与户部等处的冲突僵持。人一旦争执起来,话赶话的,容易说出些不好听的来。岂不扫兴?宫室正新,省了这一步,也显出新妇气度。” 安仁公主道:“那就,没有新府了?” 祝缨笑道:“您的孙女儿是直接嫁进宫里好呢?还是嫁进个藩邸再想法子挪进宫里好呢?” “我……” 两位驸马对望一眼,都点头,老骆驸马是第一次见到祝缨,赞了一句:“难怪我儿常夸少卿。” 这人长得不如他儿子好看,有一股子骄横之气,但对祝缨他的礼貌还是足的。 祝缨道:“您过奖了。大人说心疼女儿,我就想,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永平公主道:“只是不知东宫如何想。且阿爹为了这件事操了这么多的心,我们这样会不会显得阿爹不好呢?” 祝缨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文书递给骆晟:“大人看看,这是借用旧邸的文书,要是没有别的要求,我就拿去回复东宫,顺便一说。预先说妥,各自具本,陛下舐犊情深,儿女体恤父亲,皆大欢喜不是?顶好以小夫妇的名义也上一本,他们也愿意。如果东宫不愿意,也是我多嘴,无府上无关。” 两代公主驸马又各发表了一点意见,骆晟认真地问祝缨:“这样对孩子好?” 祝缨道:“宫里有她的外祖父。” 老驸马抢先道:“那就这样!” 骆晟将文书交还给祝缨,道:“有劳子璋了。” 祝缨接过了文书,起身道:“大人哪里话?我这便去与他们讲定如何交割旧邸。” 骆晟亲自将她送到府外,再三拜托。 ……—— 祝缨先去四夷馆,在那里与昆达赤、累利阿吐一起吃了午饭,他们的神态都比较轻松,席间又说起来回程的事情。他们住的地方都比较寒冷,直到三月还会下雪,因此打算二月再动身,也好在京城过一个灯节。 祝缨笑道:“京城灯节的鳌山好看!” 他们又聊起了节日,二人都面露向往之色。祝缨推测,他们国内的情况尚可,所以二人才不会着急离开。 午饭之后,她又去旧邸看了一圈,再折回东宫。 此时东宫吃过了午饭,太子也不敢午睡,靠着熏笼打盹儿,听一个宦官念新出的文集。 祝缨再次到来,太子文集也不听了,让歧阳王来陪客。 祝缨进门之后,仍是没忘了行礼,又拿出文书来。太子哪里有心管这个?说:“就这样吧。如何?” 祝缨道:“公主心里是很愿意的,所顾虑的只有父兄的处境。又说,将女儿托付给自己的父兄自然是放心的,只恐麻烦了父兄。心里感激您照顾孩子,为着这件事,朝上争执好些天了,怕现在说停建新府是自己卖乖,将父兄闪在前面下不来台。只要父兄愿意,她也愿意为父兄分忧。” “诶?” 歧阳王附到太子耳边说:“他的意思是,没有对公主说是先经过咱们同意,才去公主府说的。公主怕咱们不答应,是公主欠咱们的人情。” 太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 祝缨又说:“公主那里请示,与东宫各自上本,请示陛下。” 太子道:“这是自然。” 祝缨再次将旧邸相关文书请太子重新审阅一遍,想来此时他应该有心情仔细看一看了。太子真的重头看了一遍:“就这几处?怎么区隔?” 祝缨道:“是,这几处现在就够用了。恐砌了门坏风水,先锁上。”这些是之前都讲过的,太子之前果然是没有心情记住的。 等解释完了,祝缨与东宫商定年前交割,拿着公文又跑了一趟公主府,将话传了过去。两处都很满意,东宫乐得显出自己比承义郡王更具正统,公主府也算了却一块心病。孩子住到宫里,走动虽然不便,但是也省心。 公主们还有一件隐秘的心事不好讲:歧阳王已经十六岁了,想要他守身如玉等妻子长大是几乎不可能的。在宫里有长辈们看着,身边不易有狐猸之人,即便有内宠,也是以品貌周正、也就是不怎么娇媚的宫人充任。 两边的算盘都打得噼啪响,祝缨却再也没有对这件事多发表一句评论。 ………… 窦朋虽然知道祝缨是个能干的年轻人,又有一股子的狠劲,却怎么也想不出祝缨要怎么做成这件事。 不但要做成,还得不显痕迹。还要尽快办成,因为钦天监算好的日子不等人。窦朋已经做好了第二天继续看皇帝脸色的准备了。 对现在的朝廷财政而言,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建一座华丽的王府是绝对承受得住的。即使户部不出钱,皇帝私房也出得起。但窦朋还是保留了一些做亲民官时的良心,大冬天的,快要过年了,拆人房子,怎么安置?缺德了。 同时,王云鹤、施鲲等人也不太赞成这样做,他们倾向于建一座差不多的府邸,或者征用一座现成的,稍作修葺。歧阳王的新府,没有意外的话,过不几天就是太子了。确实不需要那么劳民伤财。 窦朋人没踏进殿内,先把一张债主脸给摆了出来。他也要给人脸色看。 哪知太子先说:“臣有本。” 太子自从能上朝,就没有自己主动提出过什么,窦朋看皇帝,却见皇帝一副并不惊讶的样子。皇帝道:“何事?” 太子道:“臣请停建歧阳王府。”他的奏本不是自己写的,是给他配的新詹事府的笔杆子写的,从节俭、爱民,写到天伦之乐,再盛赞皇帝对子孙的爱护之情,以及子孙不忍皇帝在百姓与子孙之间为难的孝心。还夸了几句窦朋是出于忠心,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名誉。 大家都是好人! 然后是骆晟,他的内容与东宫大同小异,也是感谢窦朋的提醒,免得让自家风评受损。同时又说,小夫妇遵守孝道,侍奉皇帝和太子夫妇。 公主和准新娘也有奏本,都是感激皇帝的爱护,准新娘的奏本里还有一句“希望能够承欢膝下”,又写母亲永平公主在家经常思念皇帝,自己现在有机会替母亲侍奉皇帝,内心十分愿意。希望成全。 一听就知道也是有人代笔。 皇帝感慨道:“都是好孩子。那便这样吧。” 窦朋听了这些,不等别人的目光照到自己的背上,流畅地举步上前,先歌颂皇帝对百姓的体恤,再称赞太子、公主的深明大义,最后把准新娘又狠狠地表扬了一番。配合得十分丝滑,差点让人以为这是他与皇家做了一场戏。 鬼知道祝缨在说了要去解决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给他任何一句通知了! 一天,她办完了!还没跟自己套词! 王云鹤、施鲲只在心里微微吃惊,怀疑是有什么人给东宫支招了。到底这个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横看竖看,现在詹事府这几块料都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如果是以前,先太子的詹事郑熹倒是有可能。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敏捷地对此事做出一个总结——大家都很好,所以这场婚礼也可以省许多事,日期就可以提前了。 他们开了头,余下的重臣也跟着歌功颂德一番,郑熹一边随大流,一边奇怪:这两家哪里来的这样的谋士……咦? 散朝后,郑熹没有马上出宫,而是等骆晟出来,与他说:“三郎今天到鸿胪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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