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才叫做人。也正因为灰色混沌且浑噩,寻常看来不足为奇,当着重彰显出纯白的那刻,才会予人以惊艳。反之,就会教人难以接受。” 的确,着重彰显出黑暗的时候,就教人难以接受了。 卿如是想起崇文曾经的教导,一瞬就将她的眼泪封在了眼眶里,她讷然地盯着被面上的玉兰花,随着窗外的清辉一同披在她身上的,还有更改不了真相现实的无奈与颓然,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正落着泪,可一种好似蚕茧的沉闷紧紧包裹住了她。就像是被困在泥潭中的野兽,困兽犹斗,泥潭表面却已平静无痕。 月陇西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和着回忆徐徐说道,“那年你与我同去赌坊救书斋老板的时候,我就有所觉察,但因为你的关系,一直没去调查过。来到晟朝后,我才着意去寻找当年的真相。我多次询问过叶渠有关于大女帝以前的事,得到不少令我匪夷所思的细节,比如,大女帝总是给叶渠讲述她幼时被人欺辱的往事,可我与大女帝相识十多载,只知她是崇文党,且一直追随崇文手下。 我一直无法将我知道的线索串起来,直到我们从叶渠那里问出了谄臣常轲,以及前些时候去书斋,得知书籍扉页可由书作编写,还有在叶渠手中的那个被火燎烧过的盒子,我才终于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衔接在一起。” 他语气平静,已真将往事当流水,任其东去。 卿如是仍然讷讷地盯着锦被,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当初为崇文党做了那么多,知道真相的时候,不后悔吗?” “你如今后悔了吗?”月陇西低头凝视着她。 卿如是摇头,垂眸微凝噎道,“……我不知。不知后悔应该要如何个后悔法,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无力改变自己的信仰。因为自始至终,哪怕现在,我都不认为崇文先生的思想,他的追求是错的。我依旧觉得他所描述的景象十分美好。只是我错把崇文先生这个人当作了信仰,纯粹的只是他留在纸上的东西罢了。可你应该后悔的……你做了冤枉事,何必为崇文党保下遗作,又何必苦练我的簪花小楷,何必因为废掉我的手心怀愧疚,也去废掉右手,更不必为留存遗作修建密室,不必夺得月氏族权扳倒惠帝……” 她说到此处,声音再次哽咽。 月陇西竟然笑了,他起身又去给她添满了茶,递到她手里时顺势将她的手连着杯子一起握住,“方才我讲的,是有关于你的信仰的真相。如今我来给你讲一讲,我的信仰。我若是后悔,就该期望自己当年不要走上那座廊桥,不要遇见你了。” 卿如是眉尖轻蹙了下,眸中终于有了些神采,她抬眼看向月陇西,示意他继续说。 “我为崇文党保下遗作,为留存遗作建造密室,都只是因为你想要保下它们罢了。我承认自己憧憬过崇文所描述的平权和大同,可那也只是因为我当年被族里逼迫娶了我不想要的女子为妻,那时候我觉得,只有平权才有追求所爱的权力。而我午夜梦回时用刀子废掉右手,也并不单是因为废掉了你的右手,害你不能执笔追求你所要的东西而愧疚,我更多的是因为……我想陪着你一起,想体会你的痛苦。至于苦练你的簪花小楷,其实最开始只是因为……”月陇西声色微顿,低声说道,“你走后,我很想念你。” 他轻笑了声,像是为她眼眶中陡然蓄满的泪水失笑,趁着她的眼泪没有落下来,他抬手用袖子为她拂干,徐徐道,“我做的这一切,都跟崇文党没关系。崇文党不曾诱过我去做愚不可及的事,诱我的只有你。你才是我的信仰。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后悔呢?我不后悔的,卿卿。” 卿如是咬紧牙,不想让自己的嚎啕声从口中溢出来,她体会到蚕茧被别人剥开的痛苦,闷在茧壳里的痛苦尚未褪。去,就逼得她面对新一轮的能够触及灵魂的痛楚。她将眼泪流了出来,如被猎人用捕网从泥沼中捞出来的野兽。 人总是要死的,如果很久很久以后,月陇西先去,她也不想独活。就像秦卿死的时候,月一鸣不愿意独活那样。 “如果你不甘心这场信仰之战最终赢的人是崇文,你可以改变结局。”月陇西垂眸看向她,用手轻抚她的小腹。今日她情绪波动太大,他害怕她动了胎气。 卿如是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她疑惑地抬起头望向月陇西,“改变……结局?如何改变?”她的声音已近嘶哑。 月陇西皱眉,没有先回答,而是端起她手中的茶杯,喂到她的唇畔,“乖乖地喝点水,喝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卿如是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将茶水饮尽。随即望向月陇西,等待他的回答。 “其实很简单。崇文要的,无非就是遗作得以传承,能启迪新一代的人继续为他的思想做贡献,继续下完他布的棋。”月陇西微抿唇,认真地说道,“崇文他再厉害,千算万算,也还是算漏了一件事。不,两件。” 卿如是惶惑地望着他。 “他算不到你我死而复生,更算不到我们来到了百年之后。若是回到百年前,一切尚未可知,但我们在百年后,那就注定他想要的结局是否真能延续,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月陇西捧着她的脸,悉心为她擦拭掉眼泪,几乎无声地说,“卿卿,你还记得我搁置在密室里的崇文遗作吗?不如……我们毁了它罢。” 他话音方落,卿如是便一把紧捏住了他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紧盯着他,拧起眉颤声反问,“……你说什么?” 月陇西以为她仍旧不愿意动遗作分毫,只好解释道,“只要销毁掉那些遗作,你也不再为遗作提笔,崇文的棋局便无法继续。或者,你还是更希望他的思想得以流传?可那样的话,你的心结永远无法解开。”他偏过头,垂下长睫,喃喃道,“但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 话未说完,他只觉手腕被卿如是掐得更紧。 她的神情颇为委屈,唇齿轻颤。 那是一种不愿意扭转既定事实,却又十分想要扭转的辛酸与无奈。 “可是……那是月一鸣啊……”她用额头抵住他的胸膛,留下这匪夷所思的一句话,默默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她哑声哭道,“那是……是月一鸣……倾尽余生所有,留给我的东西……” 第一百零八章 郁郁寡欢 她竟然…… 月陇西沉了一口气, 眉梢微微一动, 轻笑了声, 听着却又似是无奈的低叹。 她竟然不是为了她骨子里的大义,和曾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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