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次院试中高居榜上。”特意加重了“下一次”三字的语气。 裴少淮非贪口舌之快的人,只不过对于已经撕破脸皮的尚书府,实在无需客气甚么。 “谢堂弟,祝堂弟考试一切顺利。” …… 岁考已过,三个小子重新回归书堂,他们的隔壁房多摆了一个小矮桌,多了一个“小师弟”——小言归五岁有余,也开始跟着段夫子做功课了。 夫子平日里先教三个小子写文章,安排了课业,再过去给小言归蒙学。小言归自幼受父兄、小舅熏陶,对书卷笔墨很有亲和力,识字时乖乖巧巧,纵是夫子不在一旁盯着,他也能安安静静坐着自己一笔一划练字。 读书这种事,兴许也讲究些血脉相承的。裴家、徐家都出读书人,而小言归出自徐裴两家,听段夫子言,小言归颇具读书天赋,读书认字快,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徐家再添一才。 徐家人很是高兴。 最最高兴的应属徐言成。他身为长房独子,没有胞弟胞妹,平日里对徐言归、徐星儿本就疼爱有加,得知弟弟颇具天赋以后,他一有闲暇便帮夫子辅佐小言归的课业。 徐言成道:“我可算是盼来帮手了,少淮少津两兄弟,言成言归也是两兄弟,嘿……” 一旁的段夫子原是严肃的,被徐言成逗笑了,道:“言归才多大年纪,你就拉他入伙?” “读书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 杏花弄影春风俏俏,粉色花瓣浮落,纷纷扬扬似雪。 春意醉人,“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此等意境,陆放翁诚不欺人。 三月二十八,贡院放出今年春闱之榜,因伴着杏花而来,又称“杏榜”。徐瞻文章火候已到,去岁又曾去各地踏风历事,不管是字句还是治世见解皆十分犀利,顺利拿下杏榜第三名。 春闱第三名,也就意味四月份的殿试中,徐瞻有极大的希望进入前十,二甲进士保底。 此外,裴少烨居杏榜第二十三名,李水生居杏榜第两百九十八名,踩着末尾堪堪入榜。 其他人都在紧锣密鼓准备殿试,段夫子、徐大人却让徐瞻放松下来,徐大人道:“内阁学士评阅殿试卷子,更看重见解,你这些日只管放松,好好回想历事所见所闻,文章言之有物,便稳妥了。” 四月十五,殿试结束,三日后皇极殿前传胪大典,徐大人身为鸿胪寺卿,主持大典。 “天子群策天下文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 “一甲第一名苏州府范镇。” “一甲第二名顺天府徐瞻。” “一甲第三名成都府李亦怀。” 三鼎甲皆连传三道殿门,直到皇极殿外,三百余名新晋进士皆听见。 “进士及第三鼎甲自中门出宫巡游!” 待徐瞻巡游完毕,又进国子监行礼,回到家中,仍神采奕奕。他同家人说起一件趣事,原来他本应排在第三名,为探花,可圣上知道徐瞻已结婚生子,反是那第二名的李亦怀年二十五尚未婚配,于是大笔一划换了两人的顺序,改李亦怀为探花郎。 那李亦怀在国子监行礼完,一出大门,便被礼部陈尚书家抬走了。 徐瞻既为一甲进士及第,妥妥地留京为官,直接入翰林院为官。五月,天子下旨,徐瞻任翰林院正七品编修,徐家裴家高兴不已。 …… 徐瞻高中,徐家自然要贺一场。 这日,裴少淮、裴少津两兄弟上街,打算一起寻个称手的好物件,送予姐夫贺喜。知晓姐夫素日里喜欢喝茶,便先来了茶馆,打算看看紫砂壶和早春茶。 店里人不多,掌柜也是个识趣的,先让两位公子自行相看着。 裴少淮见着一个质感色相具佳的小壶,十分得意,端起来把看了好一会,已经心生购买之意。 正此时,一个身着丝绸直裰,手里握着圆头折扇,长得颇有几分俊俏贵气的白面小生来到裴少淮身旁,言道:“小公子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宜兴紫砂壶,瞧这工艺,正经是官窑里烧出来的,迟了可就买不着了。” 言罢,谦谦有礼从裴少淮手中接过小壶,给两兄弟指点了好几处细节,说得头头是道。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跟着打趣说道:“小殷五爷平日里虽是个喜欢打秋风的,可相看茶具古玩是一把好手,有些功夫在身,小公子若有意要买,听他的准没错。” 小殷五爷听了旁人的话,对那“打秋风”的调侃不甚在意,把小壶交还到裴少淮手中。 听闻掌柜说裴少淮还有意要买些茶叶,小殷五爷从掌柜案上端了个雪绽茶盏,揭开杯盖置于裴少淮鼻前,摇摇手,道:“小公子,这春风吹成的茶叶嫩芽,杀青烧制成龙井,茶香清奇,甭管您是送老送少,选它自是没错的。” 面对这过于热忱的白面小生,裴少淮只当他是掌柜私下花钱雇来的托儿,并未太过理会。 不过,小殷五爷推荐的这两样,原就是裴少淮看好的,价格也合适,同预算差不多,裴少淮便拿下了。 究竟是听了人家的一番“推销科普”,出于礼节,趁着掌柜还在包装物件的时候,裴少淮拱手道:“谢殷公子的一番讲解,叫我等长了见识。” “殷甚么公子的,折煞我了,裴小爷叫我一声殷五便好。”小殷五爷亦拱手回礼,又道,“两位小爷一身书生气,一瞧就是会读书的,天生戴乌纱帽的主儿,能在小爷们面前叨扰上几句,是我的福气。” 又道:“我家便住在前头回宁巷中,两位小爷平日里若缺个带路的,尽管寻我便是,这城里还没我不知道的地儿。” 裴少淮心性稳重,没被这一声声的小爷给捧了去,不再纠葛,带着津弟离开了铺子。 本以为此事就此罢了,谁知过了几日,裴少淮同津弟、徐言成出来,打算找个酒楼吃些好的,消遣一回,远远地又见这小殷五爷迎了上来。 “几位小爷想吃些好的?我倒是知道个好去处,那远香楼里,正庭里的睡荷开得正好,小曲唱的全是婉约词牌,琵琶声声如玉碎,读书人去那消遣再合适不过了,不若我带几位小爷过去一赏?” 裴少淮平日忙于读书,裴徐两府两点一线,极少出门,却连着两次遇见了这小殷五爷,回回都贴着上前献殷勤,天底下哪有这般巧的事?裴少淮不得不警惕。 裴少淮冷语一句“还有别事”便与津弟、言成走开了,不理会这别有心思的殷五。 又闻徐言成道:“前日我出门,也遇见他了。” 回到伯爵府,裴少淮找来长舟,说道:“长舟你到外头打听打听,看看这小殷五爷是个甚么人,他先前都跟甚么人打交道,家中靠做甚么过活,都打探清楚了。” “是,少爷。” 长舟平日里除了伺候裴少淮,有时也管府上的采办,故此认识不少三教九流,隔日便同裴少淮禀话了:“回少爷的话,都查明白了。” 原来,这小殷五爷是个“帮闲”,也叫作“清客”。他原是个殷实人家里的读书人,考了秀才以后流连于各玩乐场所之间,学了一堆下流的门道,反倒把读书的本事给忘了。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在京都城里当起了帮闲,专门给各家的贵公子们溜须拍马,带他们去潇洒快活,顺道打秋风、领赏钱。 殷五久经江湖,又读过书,能说会道,插科打诨了得,在这一行当中自然如鱼得水,家中过得比早前还要风光一些。 听长舟说完,裴少淮心中已经猜想到七七八八。 帮闲们专挑富家子弟下手,尤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们,这样来钱最快。景川伯爵府虽顶着个勋贵的名头,却不是个阔绰的,徐家亦是如此。小殷五爷能选择的人家多而去,为何偏偏要选他们俩家?不得不叫人深思。 自然是还有其他甚么好处。 …… 徐家小贺徐瞻高中的这一日,裴家全家都去了,司徒旸也专程从练武场回来,带着兰姐儿和女儿一同去给连襟祝贺。 司徒旸带了两份大礼,都十分豪气,言道:“这对牛血珊瑚珠串是我老子让我带来的,这块于阗玉才是我们夫妻的心意,姐夫,我是个鲁莽人,不懂读书人喜欢甚么,你莫要见怪。” “妹夫见外了,我很是喜欢,快请进。”徐瞻笑谦谦说道。 这一对连襟对比着实有些明显,一个是温和谦谦的读书君子,另一个是身姿矫健略带些痞气的将门之后。 裴少淮见到司徒二,当即找他去了后院小亭里,说是有话同他说。 “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这么多,上回同你说的读书人的事,你可千万别忘了。”司徒二说道。 裴少淮却顾不得同司徒二开玩乐,神情认真说道:“我与津弟这几日出门,连着好几次碰见殷五了。” 此话一出,司徒二当即收回了嬉皮笑脸,神色一凛若有所思,问道:“你没有被他忽悠了去罢?这个家伙无利不起早,哄人的话术很有一套。” 听司徒二这么一说,裴少淮知晓自己问对人了,他说道:“我若是被他哄了去,哪里还会在这里同你提及他。” 司徒二不好意思,讪讪笑笑,自嘲道:“也对,小淮你确实是要比我长进不少的,不会像我一样轻易被人哄骗。” 司徒二刚从乡下老家被接回将军府的头几年,年岁小,心性也不成熟,好玩乐,加之在将军府里过得不如意,很快就被帮闲们拿下了。 此后流连于各大酒楼之间,日日吃喝玩乐,不思上进,坏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他已成婚,长进了许多,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故此当司徒二听闻殷五的名号时,他一下子警惕起来,生怕淮哥儿跟自己一样,被那些坏心思的帮闲们给带偏了。 裴少淮又道:“依裴家的实力,加之我与津弟极少出现在酒楼里,尚不值得他注意到我,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主动贴上来。”意有所指。 “也是,你们家确实不如我们家有钱……”司徒二打趣道,但马上又认真过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担心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指使他的。” 司徒二并不傻。 “能查得出来吗?” 司徒二笑笑道:“那些帮闲都是些只认银子的下九流,只要银子够,哪有问不出来的话,只不过是要按他们的规矩,不能明着面里去问罢了。” 又道:“你只管安心读你的书,好好准备下个月那甚么考试的,这件事我来替你查明白。” “那我就先谢过姐夫了。” “哪里的话,走走走,咱们进去喝酒。” “我不会喝酒……” “不喝酒也行,我喝一盏酒,你喝三盏茶,不算欺负你罢?” “……” 徐家庆贺结束以后,司徒旸与兰姐儿回到将军府,寝房里,司徒旸把殷五的事同妻子说了。 兰姐儿眉头一皱,问道:“是谁家这么歹毒的心?”伯爵府这几年好不容易起来一些,十分不易,她是知道的。 “过几日就知道了。” 司徒二又问:“这几个月,那个恶婆娘可还曾叫你站规矩或是为难你?” “倒是不曾为难我。”兰姐儿应道,又露出无奈之色,道,“总不过是天天盯着我的肚子,或是换着花样同我说,要替你纳妾给将军府开枝散叶。” 说着,兰姐儿有些恼了,言道:“你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回来一趟,这事能怪我吗?你要是也想纳妾,纳十个我也不拦你。” “瞧你说的这是甚么话,你一个我都疼不过来,哪有心思哄其他的。”司徒二凑到兰姐儿跟前贱不呲咧地哄她,恁高大威武的人,在兰姐儿面前服服帖帖的,又道,“悠悠,我现下不是回来了吗?这回我待好多日……” 开始不安分起来。 兰姐儿推了推司徒二,问话道:“那兵策你背好没有?” “上次回来不就背过给你听了吗?” “你今日把文章给姐夫看没有?” “呦,我只顾着跟小淮说话,把这事给落下了……” 兰姐儿点点司徒二的脑袋,说道:“你咋不把耳朵也给落下了。” 司徒二却不管不顾了,嬉皮笑脸的,一口吹灭了烛火。 第34章 司徒旸究竟是被这群帮闲给毒害过的,当年流水一样洒出的银钱,养活过不少人,帮闲不念旧情也念些财情。三五日后,司徒旸便搭上了小殷五爷这根线。 隔着帘布,司徒旸让人问小殷五爷:“千金酬一笑,新人换旧主,殷五你入行也不短了,多的是找你带路的主子,怎么惦记上别的了?” “这位爷,谁会嫌钱多往外推不是?”殷五厚颜无耻应道,“您自个既然看出了端倪,便只当小的是个赖着脸的眼前风,不予理会就是了,给我个冷脸我也能明白爷的意思,乖乖让开……您家的小爷只管办自己的事,我呢巴结几句,退下来照旧领这份银子,岂不是两相其好。” “少在这里给我赖赖唧唧,是谁叫你办的龌龊事?” “爷是个不缺银钱的主儿,想撬开我的口也不难。”殷五说道,“只是,便是我说出了上一家,爷顺着藤摸过去,不知道要折上几折才能找到正主,还未必是个真的……这京都城里,花几个钱是小的,动了歪心思才是大的,照我说,爷不如想想招惹了哪个,也比从我这问话强。” 这几句话有些道理在。 殷五是个两面三派的,甚么诚实守信在他眼里就是个屁,又言道:“爷若是点个头,我便当今日甚么都没发生过,照旧逮着机会便恬脸靠上去,小爷们左右不过听我说些废话……爷若是不肯,我也识趣,挣不着这份银子就算了,只是对家瞧见了,指不定又要从其他地方动心思,叫您应接不暇,爷您说是不是?” 哄人的话术一套接一套。 这话听着,简直是贴心贴意地替司徒旸着想。 司徒旸本就吃过亏,岂会再被哄了去,他只装作听到心里去了,叫人给殷五赏了好些银钱,又叫人同殷五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小的明白规矩,若是透露半个字便叫我殷五无子无孙,凄惨致死。”殷五一脸实诚应道。 把殷五放出去之后,司徒旸叫人暗地里盯紧殷五,他算计的正是这殷五贪得无厌,会两头吃。 反复摸查了几日之后,司徒旸发现这条线真是曲之又曲,折之又折,换了好几个中间人,最终才指向安平郡王府。 司徒旸来到伯爵府,把结果同裴少淮讲了。 裴少淮先是感谢司徒二,随后又沉思了片刻,道:“因为三姐的事,安平世子再是盛怒……可他如今究竟不在京都,而在保定府练兵,手长亦有所不及,不见得是他安排人做的。” “再安插个人进去查查?” 裴少淮摇摇头,道:“哪里还用得着查,总不过是那两姐弟,拿安平郡王府当挡箭牌罢了。”又道,“眼下院试在即,也没时间同他们计较这个,我与津弟、言成会将这场戏先演下去。”说不准对方看准的就是这个时机,不好这个时候闹起来。 “你万事小心些,明日我须得先回练武场了。”司徒旸略带忧色道,“若是有甚么急事,打着我名号去同我老子说,也是管用的。” “我省得,姐夫放心罢。” …… 燎沉香,消溽暑,风荷举。 五月下旬,日头燥热起来,顺天府城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学子,府贡院周边的客栈一应住满。甚至有许多百姓专程把自家院子腾了出来,就地做起了生意。 参加院试的人数,可见一斑。 数年积攒下来的童生,有老有少,上至四五十,下至十一二岁,只要过了府试正场,皆能报名参加院试。而这三千余名童生里,最终能上榜成为秀才的,不过五十余人而已,近乎百中留一。 无怪读书人热忱于此,实在是这秀才功名是颇具诱惑力的——得了秀才便踏近乡绅之列了,免徭役,不赋税,高民一等,不跪县官,进可继续参加乡试争功名走仕途,退可位居县城当廪生里正谋营生。 裴少淮暗想,他巧是投胎投进了伯爵府中,衣食无忧,若是不巧投成农门庶民,少不得也要仰仗秀才的好处才能过些安生日子。 这段时日,段夫子单独教导裴少淮,令其文章笔力更上了一个层次。段夫子言道:“少淮,院试难度虽陡然上升,但归根结底仍属‘童试’中的一环,旨在考察学生的天分和文章笔力,主考官素来以‘快、短、明三字衡文’为判卷标准,你可记住了?” “学生都记住了。”裴少淮应道,“快,答卷需快,早交卷可胜一筹;短,文章一句一珠玑,要避免长篇大论;明,文章旨意明了,避免隐晦难懂。” 科考之道,虽只有六场大考,可每一场的要求都有所不同。 “善。” …… 院试开考的前一日,六月初七,安平世子带着一分队人马归京,说是要向圣上禀报保定府练兵事宜。 保定府是京都南下门户,其守军意义非凡。安平郡王爷是皇家旁支里的旁支,是众多郡王里少见带有军功的,颇受圣上信任,故此赐正二品都指挥使之职,分管司内练兵、屯田事务,镇守京都南户。安平郡王爷若是没有这皇家血脉,恐怕早当上保定府副总兵了。 安平世子在其父亲手下任职。 裴少淮还在家中收拾考试所需的一应物件,听闻安平世子归京的消息,心间咯噔一下,明日便要院试了,他担忧此等关键时候来者不善。可又想,科考是朝廷的教化大计,安平郡王府便是再有权势,也不敢明面里动甚么手脚。 眼下考试为重,不能分心。 翌日四更天里,裴少淮收拾妥当,同以往一样,由裴老爷子亲自送他到府贡院参加考试。 方方登上马车,便远远看见前头街上有火把光影,又传来不小的动静,一呼一喊的,好似在搜查捉拿甚么人。 这条街是伯爵府赶往贡院的必经之路。 裴少淮心一沉,结合安平世子昨日归京之事,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千防万防,没想到安平世子会选在这个节骨点上动手脚。他额间冒了冷汗,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长舟,你先过去打探发生了甚么。” 不能莽莽冲过去,不然被拦下,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不一会,长舟匆匆忙忙跑回来,焦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道:“都是些大头兵……好似说有几个兵带着兵器从军营里逃了出来,蹿进了这一带,京都之内,事关重大,要先封锁这一条街,一一搜查。” 赶在这样的节骨眼,在这个地方,发生这样的事,这显然是个幌子,为的是拖延时间,耽误裴少淮入院考试。即便不能完全拦住,也能扰乱裴少淮的心绪。 不能明着来,就扯个由头暗地里使坏。 裴老爷子焦急,才知晓一个空头伯爵,真遇到急事,在权势面前根本无施展之处,他道:“孙儿,这是冲着咱们伯爵府来的……眼下来不及找将军府解围,别无他计,你趁着天黑,从小道里摸出去罢。” 长舟熟悉各条小巷,势必能带着裴少淮出去。 裴少淮也是如此想法,点点头。 “大哥,且等我上马车,随祖父过去,你再走罢。”裴少津站出来道,“既然是冲着大哥来的,我与大哥长得有几分相似,先过去让他们拦下,能让他们放松些警惕。” 裴少津望向长兄,又道:“夫子说,大哥是人间三月桃花芳菲,学问已经到了时候,院试一定能成的。” 兄弟二人对望着,眼神中都透着坚毅——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 马车缓缓向大街驶去,待老爷子和裴少津被拦下,长舟带着裴少淮趁着夜黑,钻进一条小巷中,绕了出去。 …… …… 所幸伯爵府离贡院不算太远,虽没有马车,但裴少淮步子放快一些,总算是赶在天亮前到了贡院外。 也幸亏裴少淮素日里是个注意锻炼的,快步走了数里路,除了出了一身汗,未觉得有大不妥。 裴少淮对长舟道:“我既已到贡院,不用再担心我,长舟你现在去府衙,无需击鼓鸣冤,只需同衙差们透露道,不知道哪来的大兵在城东动刀子到处搜查,而后离开就是,衙差们自会再报府尹大人。” “少爷我省得了,你快快进去罢。” 裴少淮来到贡院南门,发现只剩十数个人在排队,搜身点验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同他一起结保的四个人,估计先行点验进去了,在里头等他一起唱保。 他正打算上前排队点验身份,却听闻身后有人喊道:“小公子且慢。” 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藕色麻衣,长相周正的农门学子,约摸十七八岁,大抵也是刚赶路过来,身前汗津津湿了一片,只闻他善意提醒道:“院试点验严格,是要宽衣解带的,小公子刚出了一身汗,若是不慎吹了晨风,夏日着凉,一会闹肚子或是头晕脑胀,还如何有心思答题?眼下时辰还够,不若先歇上一歇,擦擦汗。” 面带笑意,眼眸淳朴且真挚。 “谢兄台提醒。” 裴少淮觉得有理,从包袱中找了两块帕子,仔细将汗水拭去,干爽了不少,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趁着歇下的片刻,裴少淮重新点验包袱里的物件,发现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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