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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久想不通的事,此刻有了个新推断——太子神的面具最是气宇轩昂,谁人能不想戴呢? 裴少淮心中暗想,太子未必是幕后推手,但他会不会真的得了这笔银子,对家这般“慷慨”送财,为的只是戴上太子神的面具。 至于这顶面具,是太子亲手送出去的,还是被人算计在内,又不得而知了。 在朝数年,裴少淮和太子接触的次数,寥寥可数,他对太子算不得了解。 裴少淮本不欲插手皇室家事,奈何不知觉越陷越深。没法子,在这皇权攥于一人之手的世道里,不是君主择臣,就是臣择君主,若想盛世民安,非君明臣贤不可。 锣鼓乐声渐渐停歇,太子神掏出一大把蜜饯分给孩童们,孩童们欢喜散去,太子神得以暂歇,揭下了面具,果真如长舟所言,面具之下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 几日之后,泉州林、陈、上官三府揭开封条,抄家查点,上缴国库。 此事由布政使主办,裴少淮与燕承诏主督。 地窖里一池又池的铜板子,这些已不足为奇,令裴少淮惊讶的是,藏银的地窖中,一个个浑圆的银冬瓜堆于架子之上,使得那成箱的碎银黯然失色。 银冬瓜与怀同大,赤手难以抱起。 而隔壁的金藏窖里,则是一团团实心的马蹄金。 清点时,一时难以计量几两几钱,只得以几瓜几蹄暂且记着。 三大族戴着“官商”的头衔,坐拥泉州港多年,他们攥在手里的金银便有这么多,交上去的不知道会有多少。 明明每年皆有大量的白银流入大庆,为何朝廷国库缺银,百姓手里无银,便是因为白银葬在这些贪商的地窖中,成了一柄柄银冬瓜。 这便也提醒了裴少淮,开海通商以后,若是钱财不流入民间,照旧是死路一条。 银币之策还需下狠力气继续推行,逼着天下商贾把窖藏的银子置换出来。 …… 双安湾外,港口雄开千帆涌,同安城内,闹市人喧车马重。 自从告示开海以后,小小的同安城显得拥挤起来。 才修到一半的官道,已经开始有货商赶马前来卖货,一批又一批地涌入双安州。 大庆北边的海商们,他们要比闽商早一个月发船,知晓闽地沿海贼寇已被剿除,海上们不再舍近求远绕到澎湖外再下南洋,而是沿着大庆的海岸一路南下,少了许多凶险。 还有海商临时停靠双安湾内,补给物资。 原先觉得修得太大的港池,如今看来,只是堪堪够用而已。 双安港还要继续扩建。 走在城里街道上,小摊小贩多了,连闲叙喝茶的茶楼也变得拥挤起来。几个月前,脚夫们还在忧虑无活可做,眼下到巷子里寻工的雇主,只怕是比脚夫还多。 齐家堂近来买了一处阔院子,翻修成了族学,供更多族中子弟读书,眼下修缮完毕,便想着订一块好木料的牌匾。 此事落到了二十七公头上。 谁料到木匠铺子一问,别说什么梨木檀木,就是南榆、影木,都被订完了。 “老爷子你晚了几日,年末岁至,近来赶着打牌匾的人太多了。”掌柜的说道,兴修族学的,不止齐家堂一家而已,掌柜又言,“况且,这两个月里,恁多的货物涌入双安城里,别的不贵,就属木料最贵……我年初时订下的一批木料,已被城东新修的造船厂截了去。” 二十七公想到别处再问问。 掌柜笑道:“这闽南眼瞅着富起来,又不是咱一处富而已,你上别处问,也是一样的境况。” 不管是修补船只、新造船只,还是搭建房屋商铺,都离不得木料。 这城里头,贵起来的不止木料,还有石料。 连掌柜的都觉得匪夷所思,饶有兴致地和二十七公说笑道:“真是开眼见,木头石料也能有和粮食比肩的一日……如今在大街上走累了,想捡块垫屁·股的石头都没处捡了。” 引得正在赶活的木匠们一同大笑。 “哪有什么开眼见,得亏是有了清正父母官。”二十七公喃喃道,他想了想,无可奈何,只得花了大价钱,订了块还算不错的木料做牌匾。 “老爷子好眼光,你若不早下手,等明日再来的时候,连这一块都没得选了。” 二十七公心头有些蔫蔫,他从铺子出来后,一瘸一拐慢慢向州衙走去,心里还在算计着这块木料有些配不上知州大人题的字——裴少淮已答应他为族学题字,约的正是今日前来取字。 到了衙门,知州大人有事不在,但专程叮嘱了包班头,让他把字转交给二十七公。 “老叔公,你且先喝盏茶,我这便去取。” 当二十七公展开细腻厚实的毛边纸时,只见上头写着“为民堂”三个大字,没有过多张扬的笔锋,大气而庄严。 一如所取的书堂名称,不是“一品”也不是“三顾”、“及第”,而是“为民”,深意溢于字表。 “这名字取得好呀。”二十七公欢喜道,“齐家后辈子弟总要习得大人的几分大义,才对得起大人起笔题的这三个大字。” …… 入夜时分,双安湾外孤岛上。 人在此岛,东望可见海上生明月,西望可见万家灯火深,唯独此岛上,再大的火把也觉寒暗。 今夜燃起了火堆,令得孤岛上多了些温情,王矗站于众人跟前,一饮而尽摔了碗,言道:“如弟兄们所见,银钱皆已送到你们妻儿手上,数目不多,但够他们安家讨个生计。” 自打上回面见裴少淮归来以后,王矗便下令把岛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换做银子分给弟兄们。 “过了今夜,咱们便不再以岛为家了。”王矗言道,明明感伤却一直不停提气,近乎吼着发出最后一道命令,“明日,请弟兄们随我攻下逡道,只能事成。” “生还,便上岸回家,同婆娘孩子过安分日子。” “看见那夜夜长明的隔岸灯火了吗?咱们再不缺活计了,不必躺在刀尖上寻活路。” “若是阵亡了,赎了过往的罪行,下了地府也能仰头当个鬼雄。” 混迹在孤岛上当贼,若是不换些功绩补过,如何能回到岸上,王矗要领人把逡岛打下来。 他安插在逡岛的眼线传话道,徐雾那倭人妾室是个心机险诈的——毛利二琴看准了形势,权衡之后钻入了四当家的被窝,帮着他把岛上的人心又拢了起来。 脱离内讧之后,逡岛上那群贼子,又开始动别的心思了。 死灰复燃。 王矗言罢,底下弟兄们脸上映着火光,亦举杯豪饮,摔碗喊道:“我等誓死追随大哥。” 声音很洪壮,士气很高,王矗却能嗅出这中间掺杂着不忠。 夜半时候,岛上无人安眠,皆等着天明时候,一声令下,发船攻岛。 四遭海浪声不止,哗啦啦杂响,足已掩盖很多动静。 终于,一名面相憨实的汉子敲响王矗的门,进屋后禀道:“大哥,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带着百余人,趁夜上了船,正往逡岛那边去。” “开走了哪几条船?” “正如大哥所料,开走了最大的三艘船。” 果然,还是有人吃惯了这碗不干净的饭,贼心不死。 若真叫他们投靠了逡岛,余下的这些弟兄,岂还有活路?即便有了活路,又岂能端起干净的饭碗? 王矗望着暗漆漆的夜海,只是过了几息,却觉得漫长,他决绝下令道:“去罢,就依计划的那般,对着尾舱开火。” 那三艘船的尾舱里事先填满了火·药,遇火即燃。 心中反反复复念着自己是如何把弟兄们拢到一起的,王矗话音说完,唇齿微颤,浑身寒意后知后觉——他竟不知自己是如何把话说出口的。 王矗把二当家救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个毛手毛脚的少年郎。 那么多的弟兄们,朝夕相处,明明很烦躁王矗逼他们认字,却从不说个“不”字,怎……怎这一回,他们就敢了呢?依旧没说“不”字,但却身体实诚地上了船,要去投靠另一位“大哥”。 那汉子亦有些不忍心,低声喃喃劝道:“大哥,兴许弟兄们只是犯了一时糊涂,不若追上劝劝罢。” “照我说的做。”见汉子未动,王矗又怒拍案桌,吼道,“照我说的做!” 当他们私往逡岛的时候,这份朝夕相处的情谊就是个玩笑了。 天下熙熙为利而来,天下攘攘为利而往。 第198章 漫漫夜色里,几帆小舟游出不久,震天的轰鸣传来——那三艘潜逃的贼船炸沉。 便也是此时,岛上号角嗡鸣,低沉而悠长,明明是岛上吹响,声音却天上来,盖过了海中所有的潮声。 那几声爆炸必定惊动了逡岛,王矗只能提前出动。 王矗顾不得感怀过往,对举着火把集结的弟兄们喊道:“弟兄们,弟兄们!”已是热泪盈眶,模糊了火光。 只六个字:“上船,打赢,回家!”声声喊至嘶哑。 略显破旧的十数艘中型船只,载着千余人,默然驶往逡岛。所有船只熄火静然,只能听闻风吹硬帆声,呼呼长啸,船员们摸黑凭着风向,驾船娴熟而走得不偏不倚。 逡岛为守,王矗为攻,逡岛人多,王矗船少。 然而,当人心不合时,打仗最怕的是“良人贾勇身先死,忠骨谁知填海水”,人人都盼别人站在前头,人人又不愿站在前头。 逡岛上的贼人刚刚重新拢起来,心还是散的,而王矗的部下,个个都怀着一股杀敌归家的豪气,如此比对之下,岂能单纯去论攻与守、众与寡? 人若有了念想,连下刀时,力气都能大几分。 王矗省得逡岛的“新岛主”正卯着劲头想要东山再起,舍不得一兵一卒,肯定不愿近身相博、短刃相接。岛主如此,底下的人更是如此。 这便给了王矗机会。 他领着弟兄们如疯了一般,耗尽所有弹药炮轰逡岛的火器库,再领着弟兄们登岛,凝成一股,逐一攻破逡岛的土垒防守。 新岛主犹犹豫豫,迟迟没有聚集全员迎战,手底下的人追随不久,各怀鬼胎,各为己谋。 此战便注定了结局。 …… 纵使结局是好的,也并不代表过程不惨烈。 一仗从黑夜打到了天明,登岛后又血拼到了艳阳高照。 消息传入嘉禾屿、同安城里,裴少淮听后一怔,他知道王矗心底是个好的,有意投诚,但他没猜到王矗能够如此决绝。 当裴少淮见到衙役们屡屡出神,总情不自禁望向衙门外时,他又明白了几分——这片长久苦于海禁的东南海滨,对于生于此、长于此的人而言,即便怨过怒过,也消不了浓浓的故土情。 曾经的兄弟分离,一个脚埋在田亩里讨口食,一个背上行囊出海舔刀尖,往后再不会如此了。 等到嘉禾屿增援的战船抵达逡岛时,已是斜阳西落,仗也到了收尾的时候,嘉禾卫的千户领着精兵,剿灭了余贼,彻底把逡岛这个贼窝给踹了。 另一边的同安城里,裴少淮不同往日,早早收拾好公文,散衙归家,州衙大门紧闭。 不单单他如此,此地周边的几个县衙,出奇地合拍,亦早早散衙闭了门。 城门上值守的火把照旧亮着,一大勺灯油下去,滋滋往外溅,火势更大、更亮了许多。今夜城门上的火把,更像是照亮归途的微光。 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各家各姓的老人们仍是严肃吩咐道:“哪家哪户养有狗的,给人送几斤米二两肉去,请人家把狗嘴暂且绑起来。” 归子不听狗吠声,不是生人。 等到夜深了,他们上了岸进了城,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匆匆钻了夜夜梦思的小巷里。 包家屯里,包老九活着回来了,一家人抱头痛哭之后,婆娘端来一碗面,又替他收拾伤口,抹泪叫他早些歇着。 有多少话等歇好了再说。 “我想等着看看天明。”包老九说道,“大哥说,明朝的天明格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咱这些粗人哪懂这个,大哥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包老九神情感伤道,“早知道听大哥的,在岛上多学几个字……” 婆娘捂住了他的嘴,道:“你是出去做生意,哪有什么岛上。”又问,“往后你打算做些什么?我在双安港码头外租了个摊子。” “那成,你先打点着,我去做脚夫,卖力气给你挣些本钱。”包老九憨笑道。 月睡星沉白日起。 两口子东一句西一句,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天明,他们看着漆黑转灰蒙蒙,又露白大亮,并无什么特别的,悉如寻常。当朝阳翻过小院墙瓦,照在了脚尖前,他们心底格外踏实。 …… 九洲同月,隔墙异景。有人停船登上了岸,也有人从此了无音讯。 那些传出嚎啕痛哭声的人家,不是真伤悲,而是久别重逢的激动,真正悲痛欲绝的人家,是静悄悄的,静得连小院里的些许声响,都能误当作是归来的步履声。 倚在门槛上等,坐在正堂里等,听着隔壁的团聚声跑到小巷外等……左等右等,等到了天明,步子越来越轻,心绪越来越重,还是不见故人归来。 妇人红着眼蒸熟了糯米饭,盛在碗里堆成浑圆,三碗饭一壶酒几炷香,挎着竹篮牵着大儿,躲着那些欢喜的人家,低头默默去了海边。 大儿已经知事懂事,问道:“娘,我们是去拜阿爹吗?他不会回来了吗?” “不是,我们去祭海……而已。” 所有了无音讯的儿郎们,他们不是死了,而是出海了……而已。 海边成群结队的鸥鸟,抢着去啄那弃在岸边的冷硬糯米团,妇人们来了又走,一批又一批,人比鸥鸟多。 听说,此一战,王矗手下活着回来的人,没到五成。 那些活着回来的人,没有提起那企图潜逃的三条船,只当他们是冲锋陷阵而亡了,这是兄弟多年最后的一点善意。 …… 同样没能等到故人来的,还有裴少淮。 一连几日,他带着花雕酒、醉香鹅上了嶒岛,没能再遇见那个曾嘲笑他白话书信的书生贼子。 裴少淮差长舟到包老九家问一问。 当包老九听闻长舟说:“老爷差我来问,可知王先生去哪了?”包老九愣愣然摸不着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王先生是谁,我哪认识甚么王……” 又忽拍大腿、一下子反应过来,道:“你说大哥呀,他没同我们上大船,自个划着小扁舟往北走了。” 王矗似乎是闽北人,看来是回家了。 长舟转述给裴少淮,裴少淮这才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只是仍惋惜没能再叙一回。 …… 寒冬荷池枯,风来船帆鼓。 十二月的北风来了。 一支支船队整装待发,满载着大庆的货物,预备出海行商。 老百姓从未见过如此熙熙攘攘、繁华如斯的码头,若非他们住在此地、又亲手新建的港口,他们可能不会相信——双安州码头是不久前才刚刚建好的。 船员们可以在族人的叮嘱声里,光明正大地登船出海。 出海之后,不必再先给逡岛献上买路财,也不必再担忧倭船突然从不知名的小岛上冒出来。 不管是数十艘船的大船队,还是仅有三五艘船的小姓小族,亦或是胆大单干的人家,都在这座修建得还有些粗糙的码头上,找到了自己的奔头。 全城都在忙碌着,裴少淮则在这个时候得以歇一口气,可以常常在家陪陪妻儿。 他连着休沐两日,本觉得心里有愧,可一听说隔壁的燕指挥,已经五六日没上嘉禾屿了,“躲在”院里天天陪儿子带女儿,裴少淮又觉得自己太过实诚了些。 难得一切井然有序,歇歇也无妨。 腊月一过,春节即来。此地百姓过年,有各式习俗,这当中阵仗最大的便是抢“头挑水”,又叫“考头水”,意味着今年样样都争先。 城里的古井不少,平日里全然够用,可到了除夕这一夜,再多的古井也不够用。老百姓们才吃了年夜饭,便挑着担子赶往井边,等着时辰到,从井里打起“头挑水”。 抢归抢,没到时辰前,月色之下,大家伙围在井边、坐在挑子上,说说过去的一年,别是一番欢声笑语。 …… 今年的除夕,裴燕两家照旧一块过,去年在裴府,今年则换到了燕府。 裴少淮是文人,讲究的是“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燕承诏是武将,讲究的是“醉卧沙场君莫笑”,两人难得无事一身轻、凑在一起,不免畅快饮一回。 这沉沉的醉意,让裴少淮除夕夜里睡得沉沉。 一觉睡到初一朦朦亮,被小南小风到身上,催着爹爹给红包而吵醒,裴少淮刚换上衣袍冠了发,又闻前门外渐渐喧闹了起来,似是百姓们聚在了自家门前。 裴少淮快步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谁料前脚才踏出门口,便被同安城的百姓们团团围住了。 只见一个个木桶摆在门前台阶上,清冽的井水还微晃着,遇到冬日里的晨寒,冒着丝丝缕缕的水汽。 “这是从同安城里最老最清冽的十口井打上来的头挑水,请大人收下。”几位族长上前道。 头挑水“清”而不“轻”,取个好兆头,用来给知州大人拜年再合适不过了。 又见门前街上摆了好几张八仙桌,不断有妇人迈着轻盈的小步子,挎着竹编的食盒从各处小巷赶来,一碗碗还冒着热气的甜点、糖水摆上桌,有生姜红糖茶、芝麻汤圆、石花膏,又有黄米糕、千叶糕,还有许多裴少淮没见过、叫不上名的。 裴少淮听到百姓们争抢着喊道:“请大人尝尝我家的甜头。” 闽南喜甜,开春第一日的第一口,更是非甜不可。 这便叫做“甜头”。年初吃了甜头,接下来的一年才会一直甜下去。 以往的甜头是个盼头,今日送来的“甜头”则着实用料太足了一些——裴少淮见民意所向,自然不能推辞,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举筷略选了几样尝试,结果满嘴的红糖,甜味久久难消。 他心里头欢喜,面对百姓们满心期待的目光,笑眯眯呼道:“甜,真甜!” 这一句话,便是送给双安州所有老百姓最好的祝词。 随后又舞了瑞龙,一干人在知州大人家门口前热闹了将一个时辰,才渐渐散去。 半月之后的上元节,同安城里又热热闹闹过了一回灯节。短短半年,从粮食短缺,转身一变,此地一日三变,渐渐繁华起来,这样的速度让周遭的其他县州的百姓瞠目结舌,又羡慕不已。 …… 闽南春雨多,一春略无十日晴。 这春雨绵绵的日子,不便出门,裴少淮索性待在书房里,趁着闲暇翻翻几本四书五经。 少年时反反复复背了好几回的书卷,里头的字字句句宛若刻入了骨子一般,略一翻,又重新浮现于脑海。 不为科考写文章,重新再读时,又有了别的理解。 裴少淮翻看四书五经,并非只为了消遣,还有揣摩要出什么样的县试题目——春日二月,该布告考县试了。 此地由同安县、南安县合并而来,裴少淮身为双安州知州,便是县试的主考官。 县试是科考中最简单的一场,只要能默写诗书经文,所写文章可成句,便能被取。若是偏远小县,则还更简单一些。 话虽如此,两县学子当中,总会有那么几个出挑的,若是不出一两个好题目,则难以把出挑的选出来。所以,裴少淮尽心准备着。 毕竟腹有诗书,不大一会,纸上已然列出了不少题目,经题、赋题、试帖诗……县试前后一共五场,于是题目写满了长长一卷。 最后只差第一天正场的书题了,裴少淮拿起了《论语》。 还没来及翻开,小南敲门探头望进来,道:“爹爹,我可以进来吗?” 端端走进来后,看到父亲岸上摆满了书卷,又问:“爹爹,你在干什么?要写文章吗?” 裴少淮把儿子抱起,让他坐在膝上,解释道:“为父在出考题。” “就同考我和妹妹一般?” “要更难一些。” 这便引起了小南的好奇,他把父亲手头上的书卷翻开,对着纸上的字念道:“……子曰不然获罪于天……” 声声稚嫩,尚不能准确断句。 小南仰头看向父亲,示意自己不懂,道:“果真是更难许多。” 裴少淮摸摸小南的头,安慰道:“不急,往后会懂的。”与此同时,他的指尖正巧落在小南方才读的那句话上。 句子出自《论语·八佾》这一章节,原文是——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1] 裴少淮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这随手一番,歪打正着,正巧翻到了一道好题目。 所谓“奥”,为屋内的西南角。 所谓“灶”,即为炊房、灶房。 古人迷信,因屋子里西南角终日见不到日光,最是深隐,便觉得西南角里有神灵,且是一屋当中的尊者,称之为“奥神”。 同样的,炊房、灶房作为烹食的地方,管人间暖饱,人们便觉得灶台上有灶神,初一十五皆好好供着他。不过,灶台上烟火气太重,灶神神衹要比奥神低许多。 春秋战国的供奉习俗,直到今日依旧沿袭着,多的是人家在屋角里摆香炉。 于是士大夫王孙贾便问孔子,百姓们为什么都说,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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