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已,高高兴兴赶回去,准备领赏。 詹清远惊喜发现,自己帖诗偏题,居然还能位列次圈中部,隐隐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上一争,打算在后面几场考试中发力追赶。 裴少淮、裴少津、徐言成能名列前茅,倒也正常,毕竟在童试第一关,竞争者基本皆是同龄人,十几岁居多。 科考的难度主要在后面,从院试开始,每一关考试,一年年积攒下来的人数就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考试的难度随之也越来越难。 …… 翌日,县试第二场考试,即初覆。 来参加考试的不到八十人,一则许多人未上甲乙榜,没有参加再覆资格;二则有的人虽上了榜,但知晓自己夺不了好名次,干脆节省时间好好温习,备考四月的府试。 初覆还有个有趣的规定——正场考试随机安排座次,到了初覆,则按照团榜的名次,依次往后坐。这是为了让主考官能看清楚,名列前茅者作答时,是否规矩。 东边微微露白,徐言成再次来到贡院前,也不知那詹清远是有意等他,还是如何,总之,又在贡院外遇上了。 “我因黄花一题,破题偏了,只能落座乙排,真是个教训。”詹清远道。 徐言成知道詹清远的性子,此话真意应理解为——哪怕我偏题了,我还能坐在乙排。于是奉承道:“乙排也是个不错的座次,兴许再覆时,清远兄便能提到甲排来了。” 詹清远掩住喜色先行进了贡院,说是考完以后,找时间再细聊。 …… 徐言成等到淮津两兄弟到场,三人结伴,受检入场。 三人一进贡院,便有一道目光追随了过来。 那詹清远先是诧异于裴少淮两兄弟竟然也来了,不是说他们俩的学问很是不堪吗?又惊讶看到他们走过了丁排、丙排,再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径直走到甲排跟前。 詹清远的目光紧紧追着三人,直到看见裴少淮在居中的甲排一号坐了下来,裴少津在二号坐了下来。 他脸上先是惊,再是怒,最后是惭颜,目赤耳热,口吐热气,方才在贡院外的那抹喜色,荡然无存。 徐言成看到了詹清远那赤红的脖颈,叹了口气,低声自言道:“果真是不堪。”紧接着在甲三号坐了下来,不再理会盯在他身后的“刀子”。 …… 初覆不考帖诗,考四书文一篇、经论一篇,默写经文一篇。 难度比正场要小一些。 后面的三场,大抵情况皆是如此。 今日,还未到申时,已经有三十人交卷,沈知县揭下封条,放头牌。这一回,三个小子都交了卷,一同出去。 贡院外。 徐言成正欲登车,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喊声:“徐言成你等等。”略带着些恶狠狠的意思在里头。 “少淮、少津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徐言成早知道詹清远会来找他,只不过没想到这么耐不住性子而已。 詹清远跑上前,道:“徐言成,咱们相识多年,你怎可如此戏弄我?你不是他们兄弟二人学问十分不堪吗?” “我本意是,与他们的学问相比,连我都自惭形秽,岂知你会那般理解?”徐言成直言道,“正因与你相识多年,我才不好与你挑破。” 又道:“你何必如此怒气腾腾来寻我?” “我自不是那个意思。”詹清远掩饰道,不知是如何咽下怒意的,佯装笑着道,“我不过是替你担忧而已,岂是怒气腾腾,咱们兄弟二人,切莫会错了意,生了隔阂。” 他贴近徐言成,凑在耳根旁,低声道:“你学问之好,我素来是知晓的……你们家夫子倾囊相授,把两个外人教得比你好,压你一头,这不是顺着胳膊往外拐吗?我方才急了,语无伦次,实则是想提醒你而已。” 一副替徐言成打抱不平的模样。 此时,徐言成已经听得心生怒意,道:“你可知,那染坊门口为何要卖盐?” 徐家和詹家有所往来,徐言成身为长孙,自然不会与詹清远撕破脸皮的,故此没有明说,只留了一句“清远兄再好好想想罢”,而后离开了。 詹清远怔怔,这回,他没有再会错意,徐言成是讥讽他——既要颜面,又多管咸事。 …… 詹清远想要离间三人,岂会得逞? 早前,不管是徐言成的父亲徐望,或是其二叔徐瞻,皆已与徐言成袒心聊过,说是——这世间的人才千千万万,淮津兄弟只是其中之二,与他们相和,则可一同进步,与他们相悖,也改不了这“万千人才争过独木桥”的事实。 一木难成材,万木争光,方能笔直朝天生长。 如今的徐家与裴家,姻亲、师徒、同门,层层关系叠在一起,岂容外人挑唆? …… 后面的三场考试,不知詹清远是何想法,没有再来参加。 半月之后,县试五场考试全部结束,依据前面四榜的成绩,县衙贴出最终的榜单——长案。裴少淮文章最佳,位居第一,即为县试案首,裴少津、徐言成紧随其后。 段夫子道:“四月的府试,可以继续参加矣,年中的院试,则还需再斟酌斟酌,你们年岁尚小,还是不要太过冒进为好,免得失了信心,得不偿失。” 三人县试名次不错,府试问题应该不大。但是院试,从二十岁到五六十岁,多的是老童生厚积薄发,要争一个秀才名头,难度陡然上升。 除了裴少淮借着“县试案首”的名头,大概率可以上榜以外,裴少津和徐言成未必可以。 所以段夫子才提议,府试之后,多积淀几年,再参加院试。 因三个小子忙着温习功课,备考府试,裴徐两家皆没有大办庆贺,也没有四处声张。 …… …… 淮津两兄弟通过了县试,名次靠前,景川伯爵府里,因此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主要是逢玉轩那边。 裴若竹,竹姐儿,年已十四,是个十分要强的性子,棋琴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至少是有模有样,与别家的女儿相比,不落下风。又跟着林氏学过看账管数,林氏试着让她管过几间铺子,皆没出过大差池。 年底时候,林氏忙不过来,还会叫她到账房里,一同梳理年账。 这样的性子,林氏回娘家与嫂子叙话时,都忍不住夸赞一声,道:“英儿她那三姐,性情、手段都是好的,只可惜是个庶出……我虽有心,却无力帮她甚么。” 自打津哥儿通过了县试以后,竹姐儿出门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轻易见不到人。 沈姨娘先是说竹姐儿近来身子不适,替她推掉了看管铺子的那些活儿,过了不久,又来同林氏商量,让林氏把教竹姐儿棋琴书画的女先生给退了,道:“这些日子,她身子不适,平日里只能绣绣花,做些轻松的……顾不得学恁多其他的,夫人不若把女先生退了罢。” 沈姨娘表现得如此明了,林氏岂还能不意会? 待沈姨娘走后,林氏怅然,感慨道:“也是爱女心切,为之谋长远,唉——” …… 这日,林世运从扬州回来,带回来不少好料子,叫人给妹妹林氏送来不少。 英丫头很高兴,选了好几匹素锦的料子,说道:“这几个料子,用来制春裙,最合适不过了。”想了想,又道,“竹姐姐的针线最好,做的衣裳好看又合身,我去叫她过来,好好合计合计,做几身好看的,等到樊园赏春的时候,一同穿上新衣裳去顽。” 姊妹俩年岁相近,素日里十分合得来。 可英姐儿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竹姐姐了。 她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林氏叫住了,道:“英儿,你回来。” 林氏让女儿坐下来,靠在她身边,语重心长说道:“往后,你竹姐姐不会再去甚么樊园,亦不会再去其他人家顽了,你乖一些,不要去院里打搅她。” 英姐儿不傻。 她依稀能想明白一些,但不完全明白,听母亲这么一说,眼睛有些发红,噙住泪水问道:“娘亲,为甚么?竹姐姐明明样样都做得好,为何要被姨娘禁在院子里,不让出去?” 又道:“从前祖母不是说,等竹姐姐及笄了,要替她在京都里找户好人家吗?” 林氏听闻女儿问这样的话,便知晓,女儿也猜出了些许意思。 林氏道:“你祖母欢喜的人家,在沈姨娘看来,未必是好,英儿你懂吗?” 第26章 “祖母喜欢甚么样的,姨娘又想要甚么样的?”英姐儿焦急追问,想起往日看的戏曲桥段,庶女被送与人为妾,何等凄凉,心惊道,“竹姐姐不会嫁与人作小妾罢?” “自然不会,你莫要太担忧了。” 林氏轻抚女儿,见女儿如此心地淳良,为她人忧虑,林氏亦是心酸鼻涩。 她继续同女儿解释道:“咱们这样的府邸,哪里会做出这样糟践人的事情,便是庶女,也是从父[1],领出去是伯爵府的脸面。你祖母要体面,不会作这样的打算的。” 当然,外头有些不长进的小门小户,亦或是高门大户见不得人的角落里,多的是蝇营狗苟的渣滓秽迹,主母视小妾庶出如奴如婢,糟蹋作践,这样的事并非空穴来风。 所幸,景川伯爵府虽已不复昔日风光,但还守得一身清白。 林氏才敢这般说。 “虽不是与人为妾,却也不见得是好。”林氏说道,“你祖母生在富贵人家,又嫁在富贵人家,见惯了家族结姻,对于女子婚配之事,毕竟是带着几分傲意和几分冷漠的,又何况,竹姐儿只是个庶出,素日里太过要尖,算不上得她欢心。一个庶出孙女,若有勋贵人家前来求娶,只需门第相当,于裴家有几分用处,恐怕老太太十有七八是会点头的。” “你长姐尚且只选了个清流人家,到了竹姐儿,想要嫁作正室,不挑嫡庶的人家轮不上她,她能选的左右不过那偏末旁支的庶出子,或是给人填房。” 景川伯爵府这些年虽有长进,裴秉元外派为官,可仍是不够看的。淮津两兄弟虽颇具潜力,但年纪尚小,只区区童试入门而已,距离科考有所成,还差十万八千里。这个时候,谈什么让人另眼相看。 林氏一条条同女儿说清楚、说明白,既是同她说竹姐儿的事,也是教她日后处世。 “若是能选个长进的庶子,分出去作旁支,过个安稳日子也是好的,怕就怕,这样的仍未必能轮得上竹姐儿,前些日子,那盛昌候家的尤四姐儿,京都里没许到好的人家,都嫁到成都府去了。再就是,若是嫁过去,发现夫君是个吃喝嫖赌的,家里生了一窝的,病垮了的,或是偏爱兔哥儿的,岂不是带着假风光,跳进了真火坑……怕就怕这样的。” “各府里头,藏了多少肮脏龌龊事,是要嫁进去才知晓的?故此,沈姨娘才不得不早早替竹姐儿筹谋。” “眼下,你父亲外派为官了,不在府上,难以顾及,你祖父耳根子又软。若是真有高门大户,知晓竹姐儿有几分本事,打了她的注意,老太太又点了头,你说竹姐儿嫁还是不嫁?不嫁,是不孝不悌,非但损了名声,还要拖累津哥儿科考。嫁了,万一过得不太平,津哥儿惦记着胞姐,读书心神受影响……总之,是个两难的境地。不想陷进这样的境地,就只能早早打算。” “这样思量之下,换作是我,我也会想法子,让竹姐儿嫁个清白的小门小户,哪怕是个耕读人家,也比去勋贵人家冒险强。如若津哥儿有一日,能科考有成,竹姐儿便也能跟着出头了。” “怪就怪,你们姊妹二人将到及笄年岁,两位弟弟却尚且年幼,庇护不了你们甚么,时机不对。若是再晚上十年,兴许就不是这样的光景了。” 林氏的姻缘,与此相似,只不过是多了几分运气,这些道理她岂会想不明白? 林氏又继续道:“莫看沈姨娘平日里规规矩矩的,与谁都不曾红过脸,但她是个有主意的,懂得未雨绸缪。她若是让竹姐儿继续学琴棋书画、看账管数,一来怕让老太太误会,以为竹姐儿学习这些是为嫁入勋贵人家做打算,以为竹姐儿有本事应对高门大户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二来,怕学有小成,甚么才女、一把管家好手的名声传了出去,引不来蜂蝶,反招了蝇虫……倒不如不学了。” “她不让竹姐儿出门,也是一样的道理。深居闺中,等着你父亲任期满了,归来,再替她筹划结亲的事。这期间,只要没人来打竹姐儿的主意,老太太应当也不至于主动把孙女往外推。” “归根结底,你祖母是见惯了家族联姻,从家族利益出发,而沈姨娘是,明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两人心思相悖。” 林氏说了好长一通话,最后望向女儿,道:“这些虽是我自己推断的,但大抵不会有太大相差……英儿,你听得明白吗?” 英姐儿靠在娘亲的肩上,抱着娘亲的手,原先噙住的泪,早已忍不住,汩汩流下,她点点头,应道:“英儿明白,沈姨娘是在给竹姐姐谋长远,我纵是再想找竹姐姐顽,也该忍着,不能打扰到她们……娘亲,竹姐姐真的要在逢玉轩那么小的院子里,一直待着吗?” 林氏叹了口气,道:“原是不出门就是了,至于沈姨娘为何将竹姐儿困在逢玉轩里,我也不甚想得明白。” “竹姐姐这样好的人,虽要强,可从不误人半分……这原是好事,如今却要藏着掖着。”英姐儿哽咽道,“女儿一念及此,便觉得堵得发慌,觉得自己甚么也帮不上,浑身没力气。” 让英姐儿无力的,又何止是竹姐儿的事?她也有要嫁人的一天。 她也有要藏着掖着的一日。 林氏想起兰姐儿出嫁时,莲姐儿说过的那句话“这世道里女子本就是要难一些的”,便也说与女儿听,又道:“傻丫头,女子之身不由己,不知出生落地于何家,不知父母之命嫁于何人,你尚且要顾着自己,又哪里能帮得上她?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她们都好比是落入沃田的种子,生根发芽,长得正翠之时,却被他人连根拔起,移栽他处,不知是贫瘠还是肥沃。 “所以,女儿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英姐儿喃喃道。 趁此机会,林氏把自己对于女儿婚事的考虑,说了出来,道:“娘亲虽出身不好,好歹有个娘家,你大舅有些银钱傍身,如今我又操持整个伯爵府,说话有些许份量……待你及笄之后,定不会让他们草草定下你的婚事。” “娘亲同沈姨娘想法是一样的,不求勋贵,只求长远。”林氏道,“女子十八九岁说亲也不迟,等你到那个年岁,兴许你弟弟科考已有所成,届时再说亲,也多一些依仗。娘亲本事有限,只能做这么多,更多的,还需盼着淮儿。” 又喃喃道:“他日日五更点灯起,背书至天明,是个长进的。” 其实林氏心里明白,儿子再好,再优秀,要成为姐姐的依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达成的。 她不过想让英姐儿安心一些罢了。 英姐儿懂事点点头。 …… …… 逢玉轩里。 天一大亮,小院里用过早膳,沈姨娘看见竹姐儿坐在窗前,正托腮望着院外,静静的。 裴家的儿女相貌皆是出挑,竹姐儿亦是如此。她承了沈姨娘的青丝雪肤,又得了父亲的眉眼,骨相圆而柔润,又因跟女先生学了琴艺、规矩,添了气质,整个人愈发清透可人。 这样的相貌,虽非一眼惊艳众人,却属淡妆浓抹总相宜——穿得了素锦衣裙,也戴得了富贵牡丹。 此时,有小窗相衬托,似是——少女望外淡生怨,无处解忧。 沈姨娘取来一个扁圆的箩子,哗哗啦啦豆子声响,红豆绿豆在箩里相撞跳动,最后掺在一起,花花一片,若不细看难相辩。 沈姨娘道:“来罢。” 同往日一样,把一颗颗的豆子捡摘分开,又掺在一起,周而复始。 这原是妇人守寡消磨时日的事,却叫沈姨娘拿来打磨竹姐儿的棱棱角角。 竹姐儿仰头,望向沈姨娘,道:“小娘?”言语中满是央求之意,希望小娘不要再叫她捡豆子。 她可以不出院子,可做点其他的也是好的呀。 “我只拦住了你的人,没能拦住你的心。”沈姨娘板着脸道,“不用哀求我,快些捡罢,除非你不想认我这个小娘了。” 说话这样决绝的沈姨娘,同往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竹姐儿低头,开始捡豆子,手满一把,撒入瓷罐里,嘀嗒嘀嗒响。 同时,泪珠子落入箩子,滴在豆上,也啪嗒啪嗒响。 她指尖探入箩子中,动作渐渐顿住了,这一个月,不知道捡了几回了,往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回。 沈姨娘见女儿如此,心头冒上酸楚,再不能板住那张脸。女儿如此心伤,她岂能毫无所动? 沈姨娘走过去坐到竹姐儿身边,让女儿靠在自己肩上,轻抚道:“竹儿,你想哭便哭罢,小娘知晓你心里难受。” 竹姐儿手里握着的豆子,松开,落了一地,呜呜咽咽哭出声来,她抱住沈姨娘道:“女儿知晓小娘为我好,可我的心里就是好难受,女儿自知出身低了,再努力也赛不过她人,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想多学些本事。” “你是我生下来的,我岂会不知道你的性子,你自小便被我一直压着,不让你出头,就是怕你长大了,太过争强好胜。”沈姨娘宽慰女儿,语重心长道,“早两年,我原也想认命了,让你多学些本事,以后万一真被老太太许了甚么复杂人家,也能应对一二。可如今,你弟弟读书了,迈出了一步,又叫我看见了希望,忍不住想替你讨个安生的日子。” “小娘的心思,女儿都懂……”竹姐儿应道。 “竹儿,你且熬过这几年,待你父亲回来,或有何时有机会,我只会想法子求他,替你寻个小门小户,嫁过去当正经的大娘子,往后,你的孩子也能正正经经做人。他日,你弟弟若是能金榜题名,你就算真的熬出头了。”沈姨娘说道。 这样的想法,是伴随津哥儿通过县试而来的。 都是她生出来的,岂能光顾着一个?她若不替女儿打算,难不成指望他人?沈姨娘能做的不多,但至少先做了。 “再有一点,竹儿你要记住。”沈姨娘又道,“这个府上,平日里不分嫡庶,不是理应如此,外头的世道也绝非如此,不过是咱们遇见了个通情达理的主母,你有个读书正直的父亲而已。小娘以前当丫鬟时,见过太多嫡庶相争的肮脏手段,高墙之下,绝非清静之地。嫁进这样的人家,没有依仗,只会时时被人欺压着。” 最后,沈姨娘叮嘱道:“你不想捡豆子,便绣绣花、写写字,总之要待着这院子里,好好把这两年长出来的刺,打磨平了,再不抱甚么一展身手的念头。” 竹姐儿哭着应道:“小娘,我省得了。” …… 这日,早晨请安时。 老太太知晓了竹姐儿被沈姨娘禁足一事,斥责沈姨娘道:“本就是个庶出,不好说人家,你还禁着她作甚么?不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这京都城里,还能有自己送上门来的好姻缘?” “老祖宗教训得是,是奴婢眼光短了。”沈姨娘没有辩驳甚么,又道,“两位哥儿在辛辛苦苦读书,十分长进。竹姐儿自小不安分,奴婢怕她出去惹事,干了甚么不该的,到时候耽误两位兄弟……所以让她在院里磨一磨性子。” 沈姨娘给出的这个理由,老太太也不好说甚么,孙儿科考之事确实重要。 那兰姐儿原就是老太太养大的。 老太太又问道:“竹姐儿也不小了,她的婚事你有甚么打算?……虽此事与你无关,但毕竟竹姐儿是你生的,我须得问问你的意思。” 沈姨娘佯装想了想,道:“奴婢目光短浅,此事,不如还是等老爷回来,让竹儿听她父亲的罢。” 老太太微微颔首,道:“秉元任期三年,等他回来倒也来得及,他是个会相看的……你们看,莲姐儿如今过得,比哪家的贵女差了?” 林氏在一旁,恰到好处添了几句话,哄着老太太道:“母亲说得极是,淮哥儿、津哥儿已经过了县试,下个月又要考府试,按这样的势头,兴许用不了几年,兄弟二人就双双中举了。到时候,咱们府上这两个未出阁的姑娘,还不是百家相求……急这两年作甚么。” 自从淮哥儿、津哥儿揽下县试头两名,每每提起,老太太都很是欢心。 “你说得对。”老太太应道,“若是有勋贵人家前来求娶,另当别论,若是没有,晚几年也没甚么。” 林氏与沈姨娘的目光微微相遇,又分开,纷纷应和道:“母亲(老祖宗)说的极是。” …… …… 裴少淮、裴少津备考府试,时间紧迫,竹姐儿这事自然没让他们知晓,怕影响到他们。 距离府试还有半月,夫子今日授课,取了一本《中庸》。 段夫子说道:“今日,我们重新学一学《中庸》里的一句话,‘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2]。” 三个小子面面相觑,这句话不是早就学过了吗?他们甚至都写过文章了。 不知夫子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少津,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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