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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回夫子,万物孕育于世间,同风共雨,共荣共生。世间道法、规矩千千万万,一通运行,不相矛盾。” “言成,何为此言要义?” “回夫子,容,世间相容。” “少淮,此句可用于何处?” “回夫子,细至草缕,广至天地,世间之内,官与民、贫与富、君与臣、国与国……皆可用矣。” “善。” 段夫子合上《中庸》,才点明最终意图:“此句,亦可以用在科考之上。” 又道:“人与人不同,想法自然也就不同,你们三个是不一样的,你们与主考官之间,想法自然也是会有差异的。在考场上,应当如何?‘道并行而不相悖’,自然是取并行之处,而避开相悖,此乃‘容’也。明白了吗?” 三个小子点头。 大抵是怕三个学生没完全明白,夫子则又说得直白了一些,道:“半个月后的府试,主考官是顺天府张府尹,从他以往的文章来看,他对某几个观点是极不认同的,我都与你们说过了。考试时候,你们要学会避开,从其他地方破题入手,取‘共荣’之处。” 其实,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道理——他们是考生,张府尹是主考官,考官在上,考生在下,考试时,若是专门挑主考官不喜欢的东西写,岂不是给主考官添堵? 还谈什么上榜? 裴少淮是成人芯,他很快就理解了夫子的用意,又感动于夫子花如此心思来解释此事——夫子说的是取相容之处,而不是让他们讨好附和、人云亦云。 夫子希望他们能够保持独立思考,又可容于这暗藏着许多“规则”的俗世。 中庸之道矣。 用心良苦。 …… 四月已至,京都城里多了许多少年读书人,便说明,这府试要开始了。 顺天府下辖宛平、大兴两县,辖内所有已通过县试正场的学子,皆可报名参加考试。虽只有区区两县,数量比不得其他府,可报名参加府试的人数,一点没比其他地方少,足有八百余人。 毕竟,京都一带,殷实人家多一些,有余钱培养读书人,倒也正常。 最终却只录取八十余人,十中取一,其难度比县试难了不少。 景川伯爵府距离府试贡院并不算远,故此,三个小子也无需专程去租住客栈。府试同县试一样,分为五场,每场考一日,最重要的是第一场,即正场。 四月初九这日,正场开考了。 第27章 府试的主考官,那是顺天府衙主官——张令义,张府尹。 张府尹官正三品,因身处京畿之地,其身份、职能皆不同于普通的知府大人。 一则,京城之外的其他府城,府衙之首知府大人官正四品,一些小的府城甚至只有从四品。张府尹比他们高出了一至二级,可见其身份非普通知府可比。 二则,许多外任的知府,出自工部、吏部、翰林院……朝廷望其可治理一方百姓。而张府尹出自兵部,原是兵部左侍郎,属于平调过来,手里握有大几千的府衙官兵,与京都二十六卫、五城兵马司一同管理京都治安,属圣上的亲信。 即,这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 …… 裴少淮自然知晓这些,段夫子都同他们三人讲过。他坐在座位上,抬首望去,只见高台上的张府尹身着云雁官服,头戴乌纱帽,脚蹬黑缎官靴,通瞰全场,不怒自威。 不是那高大威猛之人,甚至有些瘦削,却能叫人感到压力。 裴少淮心道,果然,气度并非源于形,而是源于心。他收回目光,平定心神,等待助考官们发放卷子和公示题目。 府试仍属童试,正场所考的内容,与县试大体相似,仍是四书文二题,帖诗一首,只不过对考生的文章笔力、主旨深意,有了更高的要求。 一声锣响,助考官举着牌匾四处巡游,首题公布—— 其一,保民而王,莫之能御[1]。 其二,致知在格物[2]。 看到题目,裴少淮心间一沉,暗想道,科考果真并非易事,才堪堪到第二关“府试”,就能遇到主考官特意设下的“大坑”,不知道第一题会“坑掉”多少考生。众所周知,孟子亚圣主张仁政,追求“人和”,鲜会提及兵家之事,更莫说主张兵家之言了。 张府尹出身兵部,自然熟悉兵家之言得很,他偏偏从《孟子》中选了“保民而王,莫之能御”这么一句,来考学子们的见解。 裴少淮庆幸,幸亏段夫子考前特意叮嘱了他们三个,破题取义时,一定要求同存异,谨慎下笔。 斟酌一会儿后,裴少淮下笔破题:“施仁,为民也;御敌,卫民也。与民同心同力,莫之能御矣。”他巧妙地将仁政和御敌结合在一起,都以“民”为出发点,完成破题。 施仁布政,是为了天下百姓。镇守边关,抵御外敌,是保卫天下百姓。这两点并不相互冲突,只要和天下百姓齐心协力,谁能抵御得了这样一支力量? 私以为,立意尚可。 第二题亦不简单,语出《大学》。格物致知,即探究天下事物,通识世间道理,朱子批注此句,重在“格”,不停探究学习,这个世间有格不完的事物。 为何而“格物”?这就要回观原文了。 一致知,二诚意,三正心,四修身,五齐家,六治国。步步递进,环环相扣,要在三百多字里,将此意叙述明白,不是易事,这需要很强的笔力。 这恰恰是裴少淮所欠缺的,毕竟他跟着夫子学写文章,才不过数年,哪有那么容易达到字字珠玑? 是故,他写第二篇文章时,花费了更多时间。 随后,通场次题放出——以“边关雪”帖诗一首。裴少淮心道,这个张府尹真乃“兵家狂魔”。 童试贴试题一般不会太难,多考春夏秋冬、风花雪月,张府尹确实考了“雪”,却多了两个字——“边关”。这意境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裴少淮哪里见过甚么边关雪,只能从前世所学的诗句中,东拼西凑,姑且写了一篇出来,道是—— 昨夜萧萧西风紧,暮雪阴阴寒刀弓。 茫茫大漠连角声,迢迢天边尽望东。 题名《边关雪》。 不求甚么诗才横溢,只求贴合题意,在本场考试中不落下乘,即可。裴少淮的目标从来不是当甚么逸群之才,写传世之诗,而是想着踏踏实实科考,尽自己所能。 等到三道题目都打完草稿,裴少淮望向日晷,发现已经将近申时。上回县试,这个时候他已经誊抄完毕,准备交卷了,而这次府试,才堪堪打好草稿。 如此一相比,二者难度之差,可见一斑。 裴少淮再望向北门,发现已经有十余个学子在等待放“头牌”出去,看年纪,基本都超过二十岁了。 他稳稳心神,开始认真誊抄卷子,不慢不紧,通篇写完,没有出现差错。 再仔细检查一遍之后,发现已经日头西斜。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裴少淮举手示意交卷,等收拾完东西,恰好考试结束,东西南北四门打开,考生们离场。 …… 裴少淮与津弟、徐言成相会,三人脸上皆有些疲惫之意,再不像上次那般轻松。 徐言成道:“夫子诚不欺我,这府试比县试难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儿,那两篇四书文,我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才敢誊抄上去,府尹大人出题取义也太刁钻了。”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已经成了一半。”裴少淮共勉道,“我以为,这场考试难就难在破题取义,破题出错者,再漂亮的锦绣文章,也回天乏术。” 三人又讨论了一番各自的破题,他们之间,皆有共通之处——承认兵家之能。又各有偏重,裴少津记忆力好,善举例子,是从各朝各代大事入手破题;徐言成善于察观,则是从平头百姓的角度去破题。 讨论完,裴少淮道:“今日时辰已晚,我与津弟就不过去叨扰夫子了,还请言成先替我们回禀一声。” “这是当然。” 半月之后,府试五场考试悉数考完,只待张府尹带着同考官们批改完试卷,数日之后,便会张榜告示。 …… 府衙贡院,改卷房中,张府尹居于高座之上,底下是宛平县、大兴县的两位知县,领着几位老学究,正在批改卷子,遇到写得好、写得妙的,才会呈给张府尹阅看。 虽只是个童试,但折登、弥封、糊名、编号等规矩皆不可废,等到填榜,才会一一拆封试卷。 拆封时,张府尹对照考生名册,惊讶发现,他所取录的前十名里头,竟有一个十岁少年,正是裴少淮。 府试虽只是基础考试,但若想拿到好的名次,是不易的。毕竟,府试取得头几名,意味着院试时受到考官青睐,更易过关。有许多年纪大的老童生,重复参加府试,为的就是取个好名次。 张府尹看了裴少淮的户籍,将宛平县沈知县唤来,问道:“此名为裴少淮的小学童,你可有印象?” 沈知县善于察观、揣摩上官的心思,看出张府尹脸上是喜色,于是锦上添花道:“回府尹大人,裴少淮是今年宛平县县试案首。”又将裴少淮县试所作文章取来,呈给张府尹。 张府尹看后,微微颔首,道:“是个不错的苗子,年岁虽小,看得却比成人通透。” 又问沈知县道:“依你之见,以为他的文章如何?” 府尹若是真觉得裴少淮的文章完美无瑕,自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沈知县应道:“属下以为,破题立意俱佳,但笔力不足,文采稍显稚嫩,与其他老童生相比,落于下乘。” 这样的文章取为案首,还是不够说服力的。 “善。” 张府尹落笔,在第六名处,写下了裴少淮的名字。 在沈知县看来,这第六并非寻常的第六,张府尹在知晓裴少淮方才十岁之后,没有直接将他从前十里换出去,足以说明张府尹对此小子的赏识。 沈知县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裴少淮的名字。 …… 四月二十九这日,顺天府衙张榜告示,前去报喜的衙差队伍分头出发。 长案跟前,有人欢喜,多的却是捶足顿哭,十中取一,一人笑九人哭。 最终,裴少淮取得第六名,裴少津取得第一十九名,徐言成获得第三十七名,皆顺利通过了府试,拿到院试资格。 院试安排在六月,上榜的学子若是准备继续考,应当赶紧开始准备了。段夫子并不建议三个小子继续参加,他道:“让你们早早参加县试、府试,是为了让你们感受一下压力,鞭策自己进步。这次府试,想必你们已经体会到,天赋于科考而言,虽重要也不重要……与你们一样有天赋的不在少,天赋不如你们的,只要踏踏实实厚积薄发,亦可迎头赶上。尤其是那些寒门小郎,墙凿光,锥刺股,三更灯火,寒夜不眠,你们要向他们学习,万不可小看他们的毅力。” “是,夫子。” 段夫子又点了点徐言成,道:“你祖父便是这样过来的。” “学生省得了。” 夜里,徐大人从皇城出来,一进家门便迎上徐言成。 徐言成问道:“祖父,你当年锥刺股那把锥子还在吗?能否借孙儿用用?孙儿府试只考了区区第三十七名。” 令得徐大人哭笑不得,道:“你这哪里是要锥刺股,分明是要听我夸你一句。” “那,祖父觉得孙儿厉害吗?” “言成自然是长进的。”徐大人夸道,又鼓励徐言成再接再厉,不可懈怠,向两位同窗学习,迎头赶上。 “嗯嗯,祖父,孙儿省得。” 随后,徐大人找来次子徐瞻,有要事相谈,聊至深夜。 …… …… 景川伯爵府。 上回,是因为淮津两兄弟忙着温习功课,没有庆祝,这回双双通过府试,家中自然要小贺一场。 恰逢司徒二从练武场回到京都,这日,他和兰姐儿带着女儿,一同回伯爵府祝贺。 徐瞻和莲姐儿,带着徐言归、徐星儿一对儿女,也回来了。 裴家大厅里,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唯独缺了仍在外任官的裴秉元。 宴后。 徐瞻说起昨夜与父亲商讨之事,道:“父亲前几日回国子监,与昔日同仁叙旧,听祭酒大人说起,国子监今年实习历事[3]的名录已经下来了,正忙着往外分派监生。好巧,既让父亲听到了,他便随口提了几句,说起东阳府玉冲县,前年遭了水患,如今正百业待兴,是让监生们实习历事的好地方,可以好好锻炼他们。祭酒大人深以为然,答应说,一定分派监生过去,协助当地县衙办事。” 玉冲县,正是裴秉元任职的地方。协助当地县衙,说白了,便是协助裴秉元。 监生实习历事[4],一部分是留在京都朝中,诸色办事,以运笔写字、清查典册为主;另一部分,则是外派办事,到各地军、政衙门,办的事也是五花八门,清理良田、稽查户籍、督修水利、清查黄册等等,皆在此列。 时间半年到一年不等。 这些,正是裴秉元缺少人手要办的事。 裴家人听后,皆是欢喜, 老太太挂念儿子,最是激动,问道:“孙女婿,此事有几成把握?” 徐瞻笑笑,应道:“回祖母,父亲既然同我说了,大抵是已经办成了,就等吏部盖章发令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徐瞻又道:“父亲还说,我来年要参加春闱,差的火候不在文章,而在实际见解、历事思考,这一点段叔也是认同的,故此,父亲让我也跟随过去,历练历练。” 这同游学是一个道理,目的性又高于游学。 一旁的裴少淮听后,高兴之余,心中暗想,徐大人回“老单位”国子监,哪里是去叙旧的,分别是有备而去,知道时值监生实习历事分配,故意提上那么一嘴。 听说,徐大人上个月在与东洋使者唇枪舌战时,稳稳占了上风,事后得了圣上的赞赏,如今在朝中势头正盛,下一步接任礼部尚书,大有可能。对于分派监生去玉冲县这样的不算大的事,祭酒大人势必会给徐大人面子的。 裴少淮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兴许读书科考是一个人的事情,可是入朝为官,家族兴盛,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 这里头的千丝万缕,相互牵动,学问比四书五经深奥得多。 他,父亲,津弟,都将成为其中的一根线。 …… 裴少淮回到自己书房,司徒二抱着他的乖女儿,紧接着就进来了。 “来,闺女,给他点面子,叫他一声小舅。”司徒二抱着小娃子,在裴少淮跟前嘚嘚瑟瑟。 只见那奶娃子被司徒二托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陌生的裴少淮,有些茫然。 “外甥女才九个月不到,哪有这么快会说话?”裴少淮揶揄道,“她尚且没叫过你这个当爹的,你竟舍得贤让,肯让她先唤我一声小舅?” “不是说了,给你一点面子吗?讨好讨好你。”司徒二不屑道,“听说你小子读书很厉害,我先来占个便宜,你以后记得帮我们家闺女找个读书厉害的。” “姐夫,你可真是,她才多大,现在就论这个……”裴少淮真是被司徒二逗乐了,知晓与司徒二说话无需顾忌太多,又道,“你自己不好好读书,却叫自家闺女要找个会读书的,这是甚么道理。” “你懂甚么,她论她的,我论我的。” 言罢,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字,又道:“刀枪马箭,我都练得差不多了,就差兵书策问这一关了,这篇文章你帮我看看,参谋参谋。” 裴少淮有些诧异,这还是他认识的司徒二吗? 接过来打开一看,字虽潦草了一些,但总归是能写不少字了,最大的问题是,字句不通,裴少淮为难道:“姐夫恐怕,还需继续努力。” “连你都这么说,看来是太差了些,唉……倒也无妨。”司徒二道,“我走了,别忘了读书人的事。” “姐夫,你认真的?”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听我家闺女喊一声小舅,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28章 那日裴府小贺,林氏听了姑爷的话,感激心安之余,心里还冒出了些旁的打算,宴席一散便找莲姐儿来叙话。 问是“这次分派下去的监生们,年岁几许,可否有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让莲姐儿同姑爷打听打听。 林氏打的甚么主意,已经很明了。 无怪她会有这样的心思,那国子监里,除了像裴秉元这样靠贡监、荫监进去的老监生,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中了举,或是上了乡试副榜的学子。 而会被打发到玉冲县这种地方实习历事的,想来家世不会太过显赫。总归分在自家官人手底下办事,林氏便想谋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是否有合适的姑爷人选。 莲姐儿了然,应说回去就问问,再给林氏传话,又感慨道:“真是辛苦母亲了,刚操心完这个,又要操心那个。”一个继室,对这几个非她所出的女儿,确确是尽心尽力了。 “哪里的话,只不过是多问一嘴,多个打算罢了。”林氏应道,又夸赞莲姐儿,“我只盼着,她们能多多向长姐学习,长进长进,个个都嫁了好人家,好叫长辈们都舒心。” 从裴秉元入国子监,到淮津两兄弟读书,再到这次历事分配,裴家已经承了徐家许多次人情了。 若非联姻关系,岂能让徐大人放下脸面,一而再地回国子监“打打秋风”。 “主要还是两个弟弟够争气。”莲姐儿道,“小小年纪,一连过了两关……他们平日里,同言成大侄的关系又极好。” 两人又聊了些旁的,林氏让申嬷嬷叫下人取了些料子来,同莲姐儿道:“这云缎,是我大兄下杭州时,专程叫人织的花样……一会,我叫人送些到徐府,你抽空给婆母、嫂子做几身得意的衣裳。” 半月之后,朝廷准了国子监所报的实习历事名录,隔日,莲姐儿便派人来同林氏回话,说是分派给玉冲县的六人中,有一个中了乡试副榜,入监读书,年二十一,尚未婚配。 这名监生名为李水生,是工部营缮所所正李大人的第三个儿子,此番分配到玉冲县,为的就是学修水利,以盼日后能有机会进入工部谋事。 营缮所所正,一个七品京官,还是管修理墙头院落的,确实不是甚么大门大户,这不正好合了沈姨娘的意? 得了这些消息,林氏书信给裴秉元,说了自己的打算,叫他好好相看相看那李水生,择机试探试探人家可否有意愿。 等裴秉元看到信的时候,正巧那六名监生也到了玉冲县。 又过了半月,林氏可算是等到了官人的回信,只见上头写着“人品端正,学问踏实,科考一道有望再进一步。至于夫人所说的姻缘,他有此意,道是需由家中老母定夺……县衙诸事繁杂,有所不及,其他方面待我闲暇再继续相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家中老母定夺并无甚么问题,林氏觉着这桩姻缘或许能成。 这日,林氏让人去叫沈姨娘,说是春茶正淳,让她到朝露院喝喝茶、叙叙话。 叙话,说的正是那李水生的事。 “你别怪我自作主张,我只是见着好的,留个心,做个打算,眼下只是有这么个意思而已,一切都还没有定论的。”林氏说道,“今个儿叫你来,便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瞧得出沈姨娘脸上露喜,她道:“有太太的这份心意,是她这个当女儿的修来的福分,奴婢见识浅,也不懂这个官那个官的,只听了他出身清白,是个读书人,那便极好的。” 得了沈姨娘的说法,林氏就没甚么顾虑了,说道:“东阳府码头的那几间铺子已经打点好了,不日准备开张,我打算过去看看。正好,让几个小的一齐跟过去,见见他们父亲。”官人离家已有半年之久,两地相距不远,也该去看看了。 “奴婢这就下去打点。” …… 裴少淮兄弟俩同夫子告了假,六月初,林氏带着几个小的,有仆从跟随,从京都沿着运河水路往南走,只需一日,便能抵达东阳府码头。 船只上。 夏日炎炎,气候闷热,幸好是行走在水上,透着些凉意,才叫人没那么心烦意燥。 竹姐儿、英姐儿两人许久没同在一起顽了,有说不完的玩笑话,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很是亲密。裴少津靠在窗前,一直望着两岸往后退的风景,说是夫子让他趁此机会好好领悟意境,俨然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 午后,林氏把竹姐儿叫进厢房,问道:“沈小娘已经同你说过此行目的了罢?” 竹姐儿点点头,小手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再提点你几句。”林氏温言道,“此番只是相看,叫你心里有个底,至于好不好、成不成,是你父亲与我的事,你只管远远看一眼,万不可还没定数的时候显露甚么……若是有甚么想法,等没人的时候私下告诉我便是。” 这个世道,男女之事是容不得寻常女子主动的。 “谢母亲提点,女儿省得了。”竹姐儿应道。 厢房外,裴少淮被大船轻微的一晃一晃腾得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好似回到刚穿越过来时,小娃娃躺在摇床上,也是一晃一晃的。 他还没睡沉,便被津弟猛地推了一把,只闻津哥儿惊喜喊道:“大哥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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